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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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彪一头闯进林子之时,夜色仍然漆黑,李安俨的手下只用一根绊马索就成功地拦截了他。随着身下坐骑一声凄厉的嘶鸣,罗彪、辩才和马匹同时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后面四名玄甲卫大惊,立刻勒住了缰绳。

  罗彪毕竟是训练有素之人,在落地的瞬间蜷身屈腿、双手拄地,然后顺势往前翻滚了几下,卸去了大半坠落的力道,所以并未受伤。然而辩才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落地的时候咔嚓一响,不知什么地方的骨头断了,当即痛得叫了一声。

  就是这声痛叫,让林子里的人立刻意识到此人绝非玄甲卫。

  “朋友,把你们带的人留下,可饶你们不死。”林中传出一个阴沉的声音。

  罗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张口对着林中大骂。

  林中安静了片刻,然后便有许多黑影从驿道两旁的密林中冲了出来。罗彪是个粗中有细之人,嘴里虽然骂骂咧咧,脚上却一点没停,趁对方还没杀到,早已跑过去扶起地上的辩才,一转身就蹿进了茂密的林子中。

  与此同时,那四名玄甲卫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也立刻向四个方向散开。于是,一场捉迷藏般的暗夜劫杀,便在这片麻栎树林中展开了……

  大约三刻之后,李安俨也带着幸存的五六名手下撤出甘棠驿,赶到了这里。他稍一观察,便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旋即和手下分头进入驿道两旁的树林,加入了这场劫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大亮,萧君默也终于来到了这里。

  一匹乌黑的骏马躺在驿道旁,因伤重而奄奄一息。萧君默下马蹲在它面前,轻轻抚摸它的鬃毛。马儿双眼无神地望着他,轻轻甩了一下尾巴。

  它的脖颈显然已经折断,所以现在除了尾巴,它哪儿都不能动了。

  萧君默眼眶微微泛红,帮马儿合上了双眼,然后慢慢站起身来。

  六名部下看见萧君默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驿道两旁各指了一下。众人会意,立刻向四面八方各自散开,开始对这片林子展开搜索。

  萧君默扫了周围一眼,凭直觉朝西南方向策马走去。行走了一刻左右,他先后看见了两具玄甲卫和五具黑衣人的尸体。萧君默下马向那两名牺牲的部下默哀片刻,然后继续朝密林深处走去。又走了半里多路,不远处传来了山涧泉水哗哗奔流之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萧君默立刻下马,把坐骑系在一株树上,然后把食指竖在唇上,对着马儿轻轻“嘘”了一下。马儿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睛,身体却一动不动。

  在山涧旁的一堆乱石边上,站着四五个黑衣人,其中一个黑衣人面朝山涧,背对树林站立,其他几个黑衣人躬身站在他身后,似乎正在低声禀报什么。萧君默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躲在一棵树后,终于从那几个黑衣人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令他备感安慰的消息:辩才仍然没有被找到。

  为首那名黑衣人静默片刻,忽然低头咳了几声。

  萧君默眉头微蹙,正想探出头去看清那人,忽然感觉脖子上有些冰凉刺痛,微微扭头一看,两名黑衣人正各自拿着一把刀抵着他。萧君默摇头笑笑,立刻举起双手,很主动地站了出来,并大步朝乱石那边走去。两个黑衣人一愣,赶紧跟上他,同时有些忙乱地抽走了他腰间的佩刀。

  蓦然看见萧君默被两名手下押着走过来,李安俨大感意外。昨晚他一直在担心萧君默的安危,却始终没找到他,现在看他安然无恙,且一副气定神闲之状,终于放下心来。

  萧君默走到李安俨面前一丈开外站定,双手仍然举着,嘴里却笑道:“你们昨晚折腾了大半夜,死了那么多人,今天一大早又在这里瞎忙活,还是没找到辩才。要我说,就你们这能耐,可比我们玄甲卫差远了!”

  李安俨默然不语。他旁边一个黑衣人却忍不住了:“萧君默,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抓了,休得再狂妄!”

  萧君默一听,索性把手放了下来,盯着这个黑衣人:“这么说,你们认识我?”

  黑衣人自知上了萧君默的当,顿觉尴尬,只好闭口不言。

  萧君默把目光转向李安俨:“这位朋友,虽然你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可惜你的站姿和气势还是把你出卖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也是在朝中任职之人,对吧?”

  李安俨闻言,不禁又咳了一声,不知道是真没忍住,还是在掩饰身份被揭的尴尬。

  萧君默一笑:“既然大家同朝为臣,又何必同根相煎呢?我有个提议,你们不妨把真面目露出来,咱们坐下来聊聊,你们说说为何要劫辩才,要是能把我说动了,说不定我会把人交给你们呢?”

  “萧君默,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们手上,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那个黑衣人又道。

  “喂,我说,你们老大都没发话,你老是这么越俎代庖不太好吧?”萧君默跟这个人斗着嘴,眼睛却始终盯着李安俨。

  李安俨忽然轻笑了两声,附在黑衣人耳边说了什么。黑衣人马上对萧君默道:“年轻人,我们先生说了,就算你刚才猜对了,可朝中文武何止成千上万,你又怎么猜得出他是谁,别白费心思了。”

  “也对,像你这种藏头缩尾、连话都不敢说的人,跟你聊天实在无趣!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奉陪了,告辞。”萧君默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就走。

  他身后那两个黑衣人一愣,赶紧要拦他。萧君默突然出手,只用了几招又准又狠的擒拿功夫,就把两人全都打趴下了,然后捡起自己的佩刀,唰的一声收回鞘中,拍了拍手,对李安俨等人道:“还打吗?”

  那四五个黑衣人登时大怒,同时抽刀就要上前,被李安俨低声喝住了。

  “别跟他纠缠了,通知弟兄们,撤!”李安俨低声下令。几个黑衣人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听命,赶紧护着李安俨快步离去。地上那两人也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几位慢走,恕不远送!”萧君默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

  就在李安俨等人消失在密林深处时,萧君默忽然听见山涧那边传来了一两声模糊的呻吟。他立刻抽刀在手,循着声音跑到山涧旁,绕过一堆乱石,来到一块大石头处,然后用刀拨开石头底部的一丛杂草,发现里面有个小洞居然可以藏身,而罗彪和辩才正躲在其中。

  罗彪躺在洞口,居然睡着了,正微微发出鼾声。

  萧君默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脸:“喂,天亮了,醒醒。”

  罗彪睁开惺忪睡眼,见是萧君默,嘿嘿一笑:“我醒着呢,这种鬼地方,我哪睡得着?”

  “你是没睡,可辩才被抓走了。”萧君默逗他。

  罗彪大吃一惊,赶紧回头,见辩才仍旧躺在洞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萧君默蹲下,这才看清了里头的辩才,于是刚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沉重——辩才痛苦地蜷缩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几乎已经不省人事,连呻吟的力气都快没了。

  楚离桑醒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窗棂暖暖地照在她脸上。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经历了什么。

  此刻,楚离桑多么希望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母亲的死,都只是一场噩梦,梦醒后一家人仍然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伊阙县的那个家里。然而她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而是可怕冰冷的现实。短短几天之间,她就经历了此前二十年都难以想象的一切,仿佛坠入了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

  泪水无声地涌出眼角,一滴一滴濡湿了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离桑拭干了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然后告诉自己: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家破人亡、无处依凭的人了,今后的路你只能一个人走。父亲需要你去解救,母亲的仇也需要你去报,所以你必须坚强!还有那个所谓《兰亭序》的秘密,便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同样也要去面对。娘说世上有些秘密不可触碰,但是现在,你不但要去触碰这个秘密,还要去揭开它!

  楚离桑从床榻上坐起,绿袖要来扶她,她忽然抓住绿袖的手,说:“绿袖,从今往后,咱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对吗?”

  绿袖怔了怔,赶紧点头。

  “所以,从现在起,咱们都不哭了,一滴眼泪也不再流了,好吗?”

  绿袖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庭院里停着一辆牛车,上面放着一具贵重的楠木棺椁,楚英娘的遗体已经躺在了里面。牛车旁边有一驾马车,正是原来辩才乘坐的那一驾。牛车和马车上各坐着一名车夫,都是刘驿丞雇来的。

  这就是萧君默临走前委托刘驿丞办的事情。

  刘驿丞走到楚离桑面前,说了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然后把一个包裹递给了她,说这些是萧君默让他转交的。

  楚离桑打开一看,里面有一锭金子,还有十几缗铜钱。

  “萧将军给了在下三锭金子。”刘驿丞道,“办完其他事情后,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楚离桑冷笑了一下,把包裹递了回去:“那个人的钱,我不要。”

  刘驿丞一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楚离桑把包裹往他怀里一塞,朝马车走去。绿袖赶紧追上来,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娘子,咱们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管他是谁的钱,不要白不要!”

  楚离桑停下脚步,想了想,又走回刘驿丞面前,拿过包裹:“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刘驿丞!”

  “这钱是萧将军的。”刘驿丞忙道,“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他。”

  楚离桑淡淡一笑:“对,你说得对。你放心,我一定会去长安,当面谢谢他。”她在“谢谢他”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但刘驿丞显然没有察觉。

  暮色渐浓,一驾马车和一辆牛车在东边的驿道上慢慢走远。

  刘驿丞照例站在驿站门口,目送着扶棺归葬的楚离桑远去,就像他清晨时目送萧君默一样。

  从昨日黄昏萧君默一行入住驿站,到现在相关人等尽皆离去,恰好是一天一夜。刘驿丞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亦真亦幻、似有似无的梦魇。

  太阳完全落山后,黑暗就彻底笼罩了整座驿站。

  甘棠驿像往常一样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长安城外围水源丰富,历来便有“八水绕长安”之称。为了满足都城内的生活用水及水运需要,隋文帝杨坚于开皇初年引水入城,先后修凿了龙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其中,永安渠自南向北流经八个坊,当中便有魏王府所在的延康坊。

  清清渠水从魏王府中潺潺流过,为其平添了几许优美的景致。府里的亭台水榭、莲池荷塘、潋滟水波、烟霞氤氲,皆得益于永安渠水的造就和滋养。

  魏王府里还有一处隐秘的所在,同样要拜永安渠水所赐,那就是——地下水牢。在王府后花园一片由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假山下面,李泰修建了一处密室,然后引入永安渠水,打造了一间不为外界所知的地下水牢。

  此刻,李泰和杜楚客正站在这间水牢中,微笑地看着一个被囚禁在水池中的人。此人被铁链捆绑在一根铁柱上,脖颈被一个铁圈锁着,左右手各锁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都牢牢固定在水牢的石壁上。

  这个人就是萧鹤年。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头发散乱,身上仍然穿着司马的官服,整个身体的大部分都没入水中,只剩下头和胸露在水面上。

  李泰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丝微笑,半晌才道:“鹤年,你凭良心说,这些年,本王待你如何?”

  “平心而论,还算不错。”萧鹤年平静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背叛本王?”

  “我并未背叛殿下。”

  “你还要狡辩?!数日前,是谁把本王即将入居武德殿的消息泄露给了魏徵和太子,难道不是你吗?”

  “是我。”

  “三天前,又是谁深夜潜入本王书房,盗阅了玄甲卫捕获辩才的密奏?”

  “也是我。”

  “既然都是你,你还敢说你不是背叛?”

  “我这么做,归根结底是为了维护我大唐社稷的安宁。”

  李泰和杜楚客相视一笑:“哈哈,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管殿下信与不信,这是萧某的真心话。”萧鹤年也坦然地笑了笑。

  “那好啊,本王今天就是想听你说一说真心话。”李泰道,“你先回答本王,你跟魏徵是什么关系?”

  “亦师亦友,志同道合。”

  李泰忍不住又笑了:“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得这么好听!鹤年,其实你也不必跟本王玩这些虚的。你所谓的‘志’,不就是跟魏徵一块儿抱太子的大腿吗?你所谓的‘道’,不就是巴望着太子登基后,赏给你们高官厚禄吗?这些东西我也给得起啊,你又何苦吃里爬外背叛我呢?”

  “你错了,殿下,萧某虽不才,但从不贪图非分的功名富贵,更不会靠阿谀谄媚去求取富贵!”

  “那你贪图什么?人活一世,总得图点什么吧?”

  “萧某心中所念,唯‘仁义’二字。”

  杜楚客一听,不禁冷笑插言:“鹤年啊,既然你这么喜欢仁义,那当初何苦做官呢?官场就是个名利场,既然你和我等俗人一样混迹其中,说到底不还是贪图富贵吗?”

  “萧某做官,是为了安社稷、利万民。至于富贵,若义之所在,当取则取;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李泰呵呵一笑:“连孔子都搬出来了!那照你的意思,追随本王就是不义,效忠太子就是义喽?”

  “太子是嫡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大唐天子!身为人臣,维护他,便是义;危害他,便是不义!”

  “就凭太子的人品,还有他的所作所为,他也配当天子吗?!”李泰有些怒了。

  “太子人品如何,配不配当天子,自有圣上裁断,非人臣所敢置喙。”萧鹤年依然平静,“但只要还在东宫一天,他就是一天的大唐储君。”

  “也罢,我不跟你扯这些!”李泰拂了一下袖子,盯着他,“我现在就问你,你为何要盗取辩才情报?是不是受魏徵指使?辩才和《兰亭序》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和魏徵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我刚才已经说过,我这么做,是为了维护社稷的安宁。”

  “照你的意思,是不是《兰亭序》一旦被找到,秘密被揭开,社稷就不安宁了?”

  萧鹤年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但已有默认的意味。

  李泰目光一动,和杜楚客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兴奋。“鹤年,”杜楚客笑了笑,放缓了语气,“只要你说出《兰亭序》的秘密,殿下便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在府上也干了好几年了,殿下会惦记这个情分的。”

  “山实,你和殿下都不必费心了。”萧鹤年仍然闭着眼睛,“今天就算圣上在此,我也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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