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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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平原料事如神,侯二爷卖给西藏客商的茶被古平文顺利带了回来,兄弟两个挑开茶包,将茶砖打碎揉开,倾倒到桌上仔细验看。
“大哥,你看这片叶子,这……不太对吧?”古平文眼尖,拈着一片茶叶犹犹豫豫地问。
古平原接过来细一瞧,倒吸了口凉气,也不多说,将这片茶叶放在一边,有样寻样继续挑拣。这下子他似乎心里有了谱,不多时就拣出了一小堆。
“你再看看。”古平原指着那小堆茶叶对弟弟说。
古平文握了一小把,看了看,又嗅嗅,不敢肯定地说:“我觉得有些不像屯溪绿,可是又说不准,这香气可是屯溪绿啊!”
“没错!”古平原愤愤道,“不仅不是屯溪绿,而且根本就不是茶叶!”
“啊!”这古平文可是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只是以次充好,没想到连茶叶都不是,“那,那这是什么?”
“泡开来看。”
等在杯中一泡开,就看得更加明显了,果然叶片的边缘与茶叶有细微的不同。
“这是半文钱一大筐的槐树叶,修剪后炒青,乍一看和茶叶差不多。”古平原一语道破,“真是钱迷心窍!我说他为何要闵老子研制将屯溪绿带上松萝的香气,根本就是移花接木,从一开始就是要用槐树叶来冒充屯溪绿,只是怕直说了闵老子不肯帮他,才撒了个谎,得到了将叶片染香的方法。”
“难怪他敢用低两成的方法来卖茶。”古平文也是恍然大悟。
古平原吐了口气:“他也不敢全卖槐树叶,而是掺着卖,你看,他大概掺了三成左右,就这样,也足够他大赚一笔的了。”
“这侯二爷的心也太黑了,大哥,咱们怎么对付他?”古平文也气得够呛,侯二爷压价,等于霸占了西藏茶路,而且用的又是这样卑鄙的方法。
“我去找乔大人。哼,他不是有个在巡抚面前能说上话的舅舅吗,这一次,我非当众掀开他的王八盖子看下水不可,哪怕他舅舅是玉皇大帝,也保不住他!”
听了古平原的计划,乔鹤年与郝师爷都点头称妙,乔鹤年道:“这么一来,迅雷不及掩耳,在众人面前把他的奸商面目揭穿,到时候县里面动公事,没收他的茶引,谅省里也说不出什么。不过此时我不宜出面,就让郝夫子陪你演上一出好戏吧。”
郝师爷面带笑容,不住点头,“古老弟的事儿,我自然效劳,何况是这么一出好戏。”
“这个侯二,今后别想再在徽州商界立足!”古平原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杀意。
第5章
古平原获得第一笔“风投”
三日之后大清早,在侯二爷的茶庄外,来了一位康巴客商,一进门点着名就要装车两千斤的屯溪绿。
“哎呦。”朱志知道来了大主顾,“爷,您先等着,容我去找掌柜的来跟您谈,”
“快快的去!”康巴商人操着不流利的汉语不耐烦地说。
“是、是。”朱志撒腿如飞跑了两条街,赶到侯二爷的私宅。
侯二爷正在院子里逗鸟,一听来了西藏大客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赶忙跟着朱志来到店铺。
他倒是通两句藏语,与来人简单交谈了几句,然后对着朱志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到一边。
“是头肥羊!”侯二爷张口就道,“妙的是他不是专门贩茶的茶商,听那意思是到此地做生意赚了一笔银子,想顺道带茶叶回西藏去卖。”
朱志跟着侯二有年头了,一听这话里的意思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您是说反正他也不懂茶,又是一锤子买卖,干脆……”
“干脆来个大的。咱们库房里不是有一批‘对半掺’吗?我说先可着‘三七掺’卖,等来了瞎蒙雀儿再卖出去,这不是就来了嘛。”侯二爷得意地笑笑。
“明白!”朱志一哈腰,径直去找康巴商人办交涉,看样子谈得很顺利,没一会儿就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众伙计从后院的库房里往店铺大堂搬茶包,不多时堆了高高一座茶山在地中央。
此时在茶庄里,有两个人假装看茶,暗地里却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这两人正是古平原与郝师爷,他们打扮成市井小民的样子,店伙计的目光又都落在康巴商人身上,别说注意,就连招呼他们的人都没有。
其实这康巴商人是郝师爷从邻县来做买卖的西藏商队中雇来的一个小伙计,挑的就是那股子聪明劲儿,装起大客商来有模有样,看样子已经唬倒了侯二。
古平原虽是漫不经意地依次看着店里摆出来的茶叶,眼角余光却一直扫向侯二爷。下一步才是关键,果然朱志挠着头奔侯二爷走来。
“掌柜的,他把银票都拿出来了,可突然说非得要在茶包上打上我们茶庄的戳子。”
侯二一皱眉:“你没告诉他,本店销往外地的茶包一概不打印记。你就说这是因为我们的茶卖得便宜,怕本地茶商知道了不依。”
朱志咧着嘴说:“您教我的这套说辞我一直拿来哄那帮西藏客商,可这个康巴人是头犟驴,怎么说都不听,非要打戳子,不然就收银票走人了。”
侯二爷听了一时作声不得,他不愿在掺了“东西”的货物上打自家戳子,怕的就是万一出事,有个腾闪避让的退路,可眼前这笔买卖的确馋人,究竟做还是不做呢?
“怕什么。”他心中暗想,“这是一锤子买卖,再说我卖了那么多‘茶’,也没有哪个西藏人能识破。”
他心中这么想着,却不在伙计面前直说,只道:“也罢,这是今儿开张第一份买卖,搅黄了不吉利,就按他说的,打戳子!”
朱志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是图省力,怕再把这堆小山似的货物搬回库房太麻烦,于是咽了口唾沫,什么都没说。
打戳子简单,不多时地上的茶包就都打上了“侯记”茶庄的戳号,这下子康巴商人才算是满意,交了货款,领了货单。他的大车就在店门口等着,茶庄伙计便依次将茶包搬运上车。
侯二爷站在茶庄大堂里,笑呵呵地看着伙计们装车,心里盘算:“一千斤的茶叶卖了两千斤的价儿,嘿嘿,妙,妙极了。这么着,到了年底我还能再娶一房姨太太,府城里春香楼的小红就不错,嘿嘿嘿!”
他正在想美事儿,忽然从旁边走过一人,一拱手:“侯二爷,请了!”
侯二爷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认出来,这不是郝师爷吗?他怎么这副打扮跑到我的茶庄里来了。再一看边上还有一人,正是那个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古平原。
他也连忙一拱手:“郝师爷,怎么有空到我的茶庄,也不吱一声,看我慢客了不是?”
郝师爷皮笑肉不笑,话中有话道:“侯二爷的买卖好得很,大清早就卖了两千斤的茶叶,再使把劲儿,别说茶叶了,就是街上的树叶也都叫你卖光了。”
侯二爷心里有鬼,听了登时脸色就是一变,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门口一阵大哗。
只听那康巴客商拽住大伙计的手腕,方才还笑眯眯的脸突然扳了起来,喝道:“不许再装了!”
“哎、哎、这才刚装了一半呢,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怎么就不装了?”
“哼哼。”康巴商人冷笑一声,“方才忘了件事。”
“什么事?”
“我要验货!把茶包拆开。”
“啊?”茶庄的伙计们都是一怔,验货可以,但都是付货款之前验,验的也都是茶庄里拿出来验不出毛病的“货”,从来就没听说过交齐了银子,把货装上车再验的事儿。
朱志脑门的汗都下来了,侯二爷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一张口就是:“不能验!”
“为什么不能验?方才我忘了,这才要现在验。而且我已经交了银子,这批货是我的了。”康巴商人扬了扬手里的货单,大喝一声,“我想什么时候验就什么时候验!”
话说的是啊,货是人家的了,凭什么不让人家验?侯二爷往两旁看看,他的茶庄也设在镇上最繁华的街里,街坊四邻看见有热闹,又是候二爷的买卖,谁不要过来瞧一瞧,眼见着已经聚了一大帮的人。
侯二爷脸上的汗珠子也落了地,他急中生智,叫道:“这是买卖街,你要当街验货,挡了人家做买卖,官府知道了怪罪下来怎么办?不能验!”
强词夺理倒也是一番道理,茶庄伙计们听掌柜的这么说,也跟着起哄,忽听一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我倒是觉得验一验不妨吧!”
人随话到,正是郝师爷。他半年前来镇上视察过城防,百姓多有认识他的,此时不禁议论纷纷。
侯二爷眨眨眼,眼珠转了几圈,看看打起官腔的郝师爷,再看看他旁边冷冷望着自己的古平原,眼光再扫向茶包上“侯记”的戳印,身上忽地打了个寒颤。
“我、我不卖了,我退银子。”侯二爷知道中了圈套,颤声道。
“侯二爷,没收银子之前你可以说不卖,这收了银子,货就是人家的,你说不卖就不卖了?王法、道理,都讲不通啊。”郝师爷不紧不慢地说。
“这、这、郝师爷,您借一步说话。”
“不必了,等验了货我自然要讨一杯茶喝。”郝师爷扬起脸看都不看他。
“别废话了。”康巴客商从腰间嗖地抽出一把精钢所制的短刀,二话不说就挑开了一包茶包,茶庄伙计再想拦已经晚了。
“啪”地一声,一块茶砖在地上被摔碎,古平原快走两步,弯腰拣起两块碎茶,在手中揉开,只扫了一眼,就平摊双手将“茶叶”向前一捧。
“大家请看,这是茶叶吗?”
围观的有不少都是做茶叶生意的买卖人,再说徽州盛产茶叶,就没有几个不喝茶的,此时围拢过来一看,都是大吃一惊。
“呦,这不是屯溪绿啊!”
“可不是嘛,看着像,闻着也像,但不是。”
“那这是什么啊?”
侯二爷的脸早就绿了,此时蹿过来,一掌打落古平原手中的茶,恶狠狠地道:“这就是屯溪绿,是新种,谁敢说这不是!”
碍于侯二爷平日的霸道,他这一发威,还真镇住了众人。就在大家小声嘀咕的时候,人群外有人说道:“让老朽来看一看。”
众人一闪,一个少年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进来。
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因为他在徽州地界实在是太有名气了。
“闵老子!”
“不敢当,老朽闵汶水,想验验这茶,不知诸位信不信得过我老头子。”
一个茶店的掌柜应声道:“说到茶,要是信不过闵老子,那还能信谁啊!”
“说得没错!”大家群起响应。
侯二爷本想阻止,眼见众怒难犯,愣愣地站在一旁。
闵老子从地上抓起一把茶叶,掂了掂,用手指拨了两下,不屑地冷笑一声,将茶叶丢到地上,仿佛是怕脏了手似地双手拍拍。
“诸位,今日这茶老朽不敢妄评,因为我一辈子只评茶,却从没评过槐树叶!”
“啊!槐树叶?”立时间整条街都轰动了,人挨人,人挤人,都在往侯记茶庄前挤。
“不错,正是槐树叶,大家要是不信,可以亲自验证。”古平原大声道。
街上众人纷纷捡起碎茶砖,仔细看去,这一被说破,人人都认了出来,“没错,是槐树叶!”,“把树叶当茶卖,这可太坑人了!”
郝师爷一面安排镇上的地保维持秩序,一面命他带来的衙役到茶庄里搜检,不多时,衙役来报:
“后面有间仓库,里面堆的都是槐树叶。”
郝师爷点点头,望向脸上油汗直淌,早已堆歪得不成人形的侯二爷。
“侯二爷,请吧,到知县衙门去一趟,这官司有得你打了。”
侯二爷抬起无神的眼睛,正对上古平原那双冷似寒川的双眸,他不禁激灵打了一个冷颤。
“此事一出,不会再有任何人和他做生意了。侯二库房里的那些毛峰、松萝、屯溪绿,还有那一大堆的槐树叶,就等着堆在那里发霉吧。”郝师爷吸了一口旱烟,笃定地说。
“闵老先生,这个,您请收好。”古平原脸上笑意盈盈,将一份书简隔桌递了过来。此刻他与闵老子、郝师爷都在知县衙门的签押房中,侯二爷的案子刚刚审结,他们作为证人还未离开。
闵老子本在捻须笑着,一见问道:“这是何物?”
古平原也不卖关子:“乔知县秉公明断,将侯二这些年所发不义之财统统罚没,这是老先生那家茶店的店契。”
闵老子沉默下来,将手掌放在书契上轻轻拍了两下,许久没有言声。
古平原与郝师爷对视一眼,知道老人心中感慨,为了免除那一份尴尬,两人故意将话题岔了开去。
“我说老弟,这一次可真是大快人心,铲除了侯二这一霸,今后茶农与茶商的日子都好过多了。”郝师爷叼着旱烟袋,眉飞色舞地说道。
“不查也不知道,他竟然掌握着两万多斤的茶引,这些年使着卑鄙的手段也不知逼垮了多少小茶商,才能霸占来这许多的茶引。”
“要不怎么说钱迷心窍呢,他要是知道进退,光是这些茶引就够他一辈子吃香喝辣的,还要做假茶,哼,真是自寻死路!”
“不知那些茶引今后会归到哪家名下?”
“这我也不知,按规矩罚没的茶引应该是发还官府重新分配吧。”
两人正唠着,听差康七走了进来:“郝夫子,大人请您去呢。”
“哦,老弟你陪着闵老先生且坐,我去去就来。”
郝师爷一去,闵老子便叹了口气,古平原不解地问道:“老先生,方才还在笑,如今为何叹气。”
“笑嘛,是笑那侯二自速其死。叹气则是叹老朽真的是老了,辨不清好人歹人,明明是心怀叵测之徒,偏偏去帮他制茶;明明是古道热肠之辈,却将其拒之门外,这岂不是是非颠倒了吗?”
“老人家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