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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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机立断,才能永绝后患
赶尽杀绝,是李鸿章对待敌人的手段。李鸿章的这种赶尽杀绝在让他在舆论上处于不利地位的同时,也让他解除了内部带来的威胁,让自己处于更安全的地位。
1862年,李鸿章的“杀降事件”曾经引起轩然大波。这一年,李鸿章在与太平军的交战中节节胜利,到了年底,李鸿章率淮军发起收复苏州、常州战争,与太平军经过反复激战后,淮军攻克常熟、太仓、昆山等地。苏州是江南重镇,清代是江苏省城。太平军占领苏州后,为太平天国苏福省省会,忠王李秀成长期精心经营苏州,想将其建为第二个天京,是太平军占领的最重要的城市之一。攻占苏州,当然是时任江苏巡抚的李鸿章梦寐以求之事。
在初步扫清苏州外围的障碍后,李鸿章制订了三路进军的计划:中路程学启统率,由昆山直逼苏州;北路李鹤章、刘铭传从常熟进攻江阴、无锡;南路则下攻吴江、平望,切断浙江太平军支援的道路。1863年7月,程学启部兵临苏州城下,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率军从天京赶来救援,与北路淮军大战于无锡大桥角,太平军失利。
李秀成回到苏州,与清军打了几仗,发现郜永宽等将领军心已变,苏州必定落入敌手,为保全实力,李秀成决定放弃苏州,但谭绍光坚决不听从李秀成的建议,誓与苏州共存亡。在无奈之下,李秀成只得挥泪作别苏州。需要指出的一点是,郜永宽等四大将军与谭绍光存在矛盾,无论在对待什么事上,一直不和,有时会发生争执。
1863年2月起,李鸿章率淮军伙同“常胜军”以上海为基地,向西进犯。太平军将士虽英勇抵抗,但终寡不敌众,太仓、昆山先后失陷。而后,淮军又北犯攻占江阴、无锡等地,再向西包围了苏州。守城太平军浴血奋战,所以苏州久攻不下。但对清军来说,形势仍然非常有利。
1863年春,李鸿章率淮军和“常胜军”陆续攻下常熟、太仓、昆新、吴江、江阴等处后,于十一月中旬兵临苏州城下,开始进攻苏州。由于屡攻不下,伤亡不小。
面对铜墙铁壁般的苏州城,李鸿章表现出了为难的脸色。而就在李鸿章为此事感到焦头烂额之际,“常胜军”指挥官手下的一名奸细探知了四大将与谭绍光不和的这一重要消息,更让戈登感到高兴的是,纳王郜永宽还有投降之意。
得到这一消息的戈登主张诱降纳王,兵不血刃攻克苏州。戈登的建议为李鸿章采纳,而且淮军攻城主将之一程学启本是太平军降将。经过一番秘密联络,郜永宽在十一月二十八日派康王汪安钧潜入清军大营,与戈登、程学启开始投降谈判。
几天后郜永宽在苏州城外阳澄湖亲自与戈登、程学启商议降约。双方约定郜谋杀谭绍光取其首级并献苏州城以降清,而戈登、程学启承诺保证郜及部下性命,并给副将以上一定官职,赏赐郜本人二品武职,戈登做担保人。
十二月四日,郜永宽等八人乘在慕王府议事的机会刺杀谭绍光,并割下谭的首级。第二天,郜将谭的头颅送达程学启处,并大开城门迎接清军入城,清军诱降成功,终于“兵不血刃”拿下苏州。
大功告成后,清军却发现苏州城内的一些异常情况:首先是郜永宽等降兵依然没有剃发;其次是二十多万兵卒中,有十万依然装备精锐,富有战争能力;再次是苏州城内各大街巷都有石堆垒起,设立关卡。这种种迹象是否表明了郜永宽等人的不诚意?随时在怀疑清廷对他的承诺,为自己回归太平天国留后路呢?
联想到自己的弟弟李鹤章几个月前在太仓受降时,因为太平军的诈降而腿部中弹,差点丢掉性命这件事后,李鸿章不寒而栗,疑心越来越重,最后冒出了设计处死这八个降将的想法,目的是防止郜永宽等人的再次叛变。
为了杀死以郜永宽为首的八降将,李鸿章设下宴席,邀请郜永宽等来赴宴,并准备在宴席中将其杀死。在接到李鸿章的邀请后,郜永宽等人欣然允诺,却不知李合肥设下的是一场要自己性命的鸿门宴。
次日,郜永宽在李鸿章设的宴席中出席,八人就座后,开始喝起酒来。酒席间,李鸿章让身边的八个武弁手捧红顶花翎的武服递呈八人,郜永宽等人正要接受时,武弁们随即拔出腰刀砍杀了郜永宽等八个降将。终于,李鸿章实施了他杀降的行动。
杀了“八大王”之后,程学启立即派兵汹涌地闯进苏州,“无门不破,无处不搜,无人不魄飞天外”,据说,仅在城内双塔寺庭院内,就杀死太平军三万人。
李鸿章苏州杀降事件在当时引起了很大风波。人们纷纷议论李鸿章心狠手辣,将他与历史上的白起和项羽相比。洋枪队“常胜军”统领戈登也非常不满,认为此事污辱了自己的名声,提着手枪到处寻找李鸿章,要杀李鸿章泄愤。
李鸿章一度非常尴尬,他在给母亲的书信当中说:这件事情虽太不仁义,但因为攸关大局,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曾国藩接到李鸿章的报告后,虽然在内心当中也认为李鸿章心狠手辣,但还是写了一封信,对李鸿章安抚了一番。好在朝廷很快降旨,宣称李鸿章所做的不仅无不妥,而且还做得很好,这才把事件平息。
李鸿章杀降,虽然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但此时的当机立断,确实为其解决了无穷后患,有效地防止了堡垒从内部被攻破的危险。
5.拉帮结派,才能织一张官场的保护网
有政治,就有帮派。帮派是政治不能回避的一个问题。
一个人想要让别人支持自己,跟随自己,就要能代表并实现别人的利益。只有利益的连接,才能形成最稳固的关系。一个人在政坛上如果没有人跟随和支持,那这个人在政治上将会无所作为。
晚清的政坛现状也催生了帮派的产生。因为中央政府的无力,权力开始向地方实力派集中,朝廷为了节制地方实力派,防止他们势力过大而危害朝廷安全,所以就采取分而治之的平衡战略,这从另一方面也催生了各个帮派的兴起。
在晚清的各派势力当中,李鸿章所领导的“淮系”当仁不让是其中重要的一股力量。
1864年,朝廷封李鸿章一等肃毅伯,赏戴双眼花翎。这一年,李鸿章41岁,开始步入他人生的高峰期。此后,李鸿章一直青云直上,几乎每隔一两年,他都能加官晋爵——1865年,李鸿章被任命为两江总督;一年之后,他又接替曾国藩任钦差大臣,督办剿捻事务;1867年,剿捻即将结束,李鸿章被任命为湖广总督;1868年,李鸿章加太子太保衔,并升授协办大学士,入京受到慈禧太后的接见,允其在紫禁城骑马,以示恩宠;1870年,李鸿章接替曾国藩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1873年,李鸿章被授武英殿大学士;1874年,李鸿章被改授文华殿大学士。清廷不设丞相,以文华殿大学士为首辅。在当时朝廷要臣中,李鸿章算是最为年轻的了。
在李鸿章青云直上的官场鸿运背后,随之不断扩大的是整个淮系集团的势力。因为李鸿章知道,在晚清的政坛上混,没有深厚的根基,就如同无根之树,很容易就在各种明枪暗箭中倒下。
在太平天国平定后,李鸿章一直苦心经营他的根基,他多方奔走,终于保存了自己的淮军,使淮军成为当时最具实力的一支军队。在此后的数十年中,李鸿章一直默默培养着自己的党羽,努力保证自己的凝聚力,默默扩建庞大的关系网。
从1862年李鸿章担任江苏巡抚开始,到1895年甲午战争前夕,李鸿章在担任巡抚、总督、北洋大臣的三十三年间,利用血缘、地缘、业缘网罗亲信,逐步建立了从其任职所在地延伸到全国的势力网。血缘就是亲戚,地缘是乡里乡亲,业缘则是社会活动中所形成的师生、同学、同事、结拜兄弟等人情关系。李鸿章当上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后,一个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淮军系统的将领和幕僚在他的左提右携下,纷纷出任封疆大吏和朝廷高官。
据不完全统计,从1870年到1911年,淮军中先后出任总督、巡抚、尚书、侍郎的要员共有三十吧人,而在淮军和北洋海军两大军事系统中担任过提督、总兵以上的将领多达一千三百余人。
李鸿章选人用的是自己的标准,除了能力,最重要的,应该是“忠信义”。当时有很多人对即将担任北洋水师提督的丁汝昌存疑,因为丁汝昌是老式淮军将领,对于现代海军乃至现代军事根本不了解,在视野和能力上,远远比不上刘步蟾这些留洋派。但李鸿章仍力排众议坚持使用丁汝昌,其中的原因,就是丁汝昌忠心耿耿,并曾在战场上救过李鸿章的性命。让丁汝昌当北洋水师的统帅,李鸿章可以牢牢地把这支部队抓在手上。对于权力的争夺,李鸿章从来就是一把铁手。
正因为有如此深厚的根基,让李鸿章有了对付朝廷中政敌的资本。而李鸿章一生当中,最大的政敌就是翁同龢。
翁同龢也是晚清历史上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饱读诗书,文人气极重;但与李鸿章相比,在翁同龢的身上,那种传统士大夫的书卷气和迂腐气更重,也更为狭隘。李鸿章与翁同龢之间就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恩怨,最主要的,还是在朝廷中的地位、权力和利益争斗。
当年户部尚书翁同龢克扣北洋水师的军饷,除了讨好慈禧之外,也是不愿意看李鸿章的实力无限壮大。翁同龢在北洋水师最需要资金的时候向皇帝上书,在两年内不再对北洋水师拨款,也出于同样的心理。
等到甲午战争爆发,翁同龢与李鸿章由于出发点的不同表现出政见的不同——翁同龢呼吁决一死战,他不能忍受李鸿章拥兵自重却不出兵打仗;而李鸿章却深知两国实力悬殊,不想打这场必输之战,更不想输掉自己的老本。
“主战”派的首领就是翁同龢。他们总是催促说,“练兵”几十年的淮新军应该上阵“试枪”了。湘淮军将领们则保守实力,不愿开战。对于这一点,李鸿章说得很清楚,中央这样做,是针对李鸿章尾大不掉的权力。为了约束湘淮军的军权,中央时时掣肘。李鸿章在《与郭嵩焘书》中,暗叹苦襟地说:“都中群议,无能谋及远大,但以内轻外重为患,欲收将帅疆吏之权。”
“翁李之隙”开始表现为“清流党”和“洋务派”的矛盾,几十年里,为了各种大小事务,两派常常是对着干。在甲午战争的时候,翁同龢和光绪皇帝组成“帝党”,主战。李鸿章和西太后主和,人称“后党”。
各种错综复杂的矛盾关系,使得任何变革现实的措施,都遇到很大的麻烦。高喊“同光中兴”“振兴中华”的口号时,他们都没有分歧,可是对于具体的项目、账目、人事和外事,争得不可开交。内廷说是,外朝说非;外朝说是,内廷说非,完全是历朝历代的“党争”形势。以至李鸿章在《与友人书》中说:“清议之祸,与明季同出一辙,果孰为之耶?”情况确实和明朝万历、天启、崇祯年的“党争”非常相似。李鸿章的“名相功业”不如伊藤博文,中国的变法、维新,始终不顺,原因就在于清朝不正常的政治格局。
尽管受到如此的掣肘,尽管受到非议,但李鸿章还是在夹缝中穿行着。这得益于他庞大的根基。在晚清,李鸿章已经形成了以直隶为中心,扇形延伸至其他省份的势力范围。
在晚清,可以说,李鸿章的幕府是除皇权之外的最大的一个权力集团。李鸿章道做官就像大树栽培一样,不仅自己的头顶要有天空,更要力所能及地把根须伸得更深更远才行。只有把自己的权力基础搭建得非常牢固时,才能谈得上实现自己的主张。
这张权力之网,确实也成了他在官场的保护网,一直保护着他在晚清政坛中历尽磨难而不倒。
6.力保侨胞,打造自己的“强国梦”
李鸿章给人这样一种印象:只要是面对外国人,不是割地就是赔款。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把他当作卖国贼的原因。其实不然,李鸿章之所以在面对列强时如此软弱,不是由于李鸿章的原因,而是因为他背后的大清国的软弱。
其实,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李鸿章对国人以及国家利益的维护是坚决而且强硬的。这在他在处理秘鲁华工的问题上表现得尤其明显。
从十九世纪中叶起,西方列强把华工当成商品从中国沿海口岸掠卖到南美洲、大洋洲和太平洋各岛,充当各国开发资源的奴隶。当时的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秘鲁、古巴都有大量的华工,尤其是秘鲁,是一个掳掠、虐待华工最猖獗的国家。
在秘鲁的华工,受到残酷压榨和野蛮迫害。华工集中住在监狱式的收容所或寮棚内,在工头的监督下,他们戴着脚镣干活,劳动时间长达十五到二十小时,每个苦力只能分到一小块吃和睡的地方。到过秘鲁的西方记者震惊地说:“华工较之黑奴又下等矣。”由于受尽折磨和非人的待遇,在秘华工“十有八九死于非命”。
当时的总理衙门先后接到多次由美国公使转来的秘鲁华工求援禀文,李鸿章看到求援禀文极为愤怒,急忙将此事禀报皇上,并提请皇上关注秘鲁虐待华工问题。
其实,清朝对于海外华工的问题,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康乾时期,清朝盲目自大、闭关锁国的现象从上至下无不相同。虽然处于盛世,但当时的朝廷对海外华人的命运却“概不闻问”,甚至认为其“孽由自作”;而到了清朝末年,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李鸿章看到西方国家为了自己臣民在海外的利益不受损害,竟然可以发动国家间的战争。李鸿章认识到:多年来,大清未能庇佑留洋同胞,乃是被洋人耻笑和欺辱的重要起因。
秘鲁的华工问题让李鸿章非常生气。 1873年10月,秘鲁代表葛尔西耶来华商定两国通商条约事宜。在谈判桌前,李鸿章首先对秘鲁残酷虐待华工的行为提出了强烈的抗议!葛尔西耶没想到李鸿章对秘鲁的情况如此了解,慌忙中还碰翻了桌上的茶杯。但葛尔西耶还是极力否认。
李鸿章随即出示了种种证据,事实面前,葛尔西耶狡辩地说:那你们可以派人到秘鲁调查华工状况啊!李鸿章抓住机会“将计就计”,马上表示:我们马上可以派人到秘鲁调查华工状况,等查明华工状况后,再决定是否与秘鲁立约。
葛尔西耶一看中国真的要去调查,惊慌地说:到秘鲁调查华工状况一事我还要向我国政府汇报,在未得到我国政府的许可前,不得前去。不过,我这次来谈判的内容并没有调查华工在秘鲁的情况一项。所以,调查一事并不在谈判之内。李鸿章义正词严地回答:华工乃我中华之子民,其生存之状况是国家之大事,此等大事未得妥善解决之前,其他事宜均不得先行。
1874年五月,葛尔西耶又回到天津与李鸿章重新谈判。在领教了李鸿章的厉害后,葛尔西耶多有收敛,还给李鸿章带来了一些礼物。但是,谈判开始后,在李鸿章的伶牙俐齿前,葛尔西耶处处被动,经过一番唇枪舌剑,葛尔西耶只好同意先议定《会议查办华工专条》草案,而后再开始谈判通商条约事宜。
在谈判通商条约事宜中,秘鲁坚持与其他列强一样“利益均沾”,李鸿章坚决不同意此点。葛尔西耶见李鸿章毫不动摇,只好又伙同其他列强向总理衙门施压。在列强压力下,总理衙门妥协,并责令李鸿章让步。
李鸿章得不到总理衙门的支持,便随即提出多项有利于秘鲁华工的要求,最后,在双方都有让步的基础上,中方同意将秘鲁与西方列强“一体均沾”写入条款,在李鸿章的坚持下,秘鲁也同意将原来不同意的一系列保护华工的措施写入条款。六月底双方正式签订了《中秘查办华工专条》与《中秘友好通商条约》。
李鸿章在与秘鲁使者签订条约后迅速指示驻美留学生监督容闳到秘鲁调查华工状况,容闳一行到达秘鲁,对秘鲁幸存华工人数做了统计,“自咸丰初年拐贩起至今计存华工约十二万有奇”,并广泛询问华工遭受迫害的情况,照实录下华工口供,并带回他们的呈状和陈情书阅。容闳还拍摄了二十多张有关华工的照片展示了华工背部受笞和被烙的斑斑伤痕。容闳使团的派出可视为清政府对海外华人政策演变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李鸿章听到容闳的考察报告后非常气愤,摔掉了手中的茶壶。是时,秘鲁派遣特使爱勒谟来华换约。李鸿章痛斥秘鲁继续虐待华工的行为,“该国虐待华工甚于犬马,受虐者自尽者不知凡几。凡有血气之伦,莫不切齿”,并提出只有确保华工的利益才可换约的附加条件。
爱勒谟不知李鸿章的厉害,他以自己只来换约、未被授权其他事宜为由表示拒绝。李鸿章则态度强硬,陈述秘鲁虐待华工的种种事实。爱勒谟无言答对,只好拂袖而去。
一些列强驻华使节拿了爱勒谟的好处,来为其做说客,但被李鸿章一一斥退。经过近一个月的反复争辩,终于迫使爱勒谟以照会的形式保证秘鲁切实保护华工。八月七日,爱勒谟交出照会,中秘条约同时在天津正式互换。此次中秘交锋也震撼了其他国家,从此,不仅秘鲁华工的生存状况大为好转,其工作、生活状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海外其他国家华工的权利也得到了保障。
李鸿章认为,近代中国外患有列强虎视眈眈,内忧有太平军、捻军、新疆分裂分子扰乱,甚至到了积贫积弱,大有亡国之险,但这不是对海外华人的命运“概不闻问”的借口,相反,只有有效地保护海外华人的基本权益,才能体现国家的团结和坚强,才能不断提升国家的声望。
在对待海外华人命运的问题上,李鸿章表现出和前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使更多的海外华人看到了祖国是可以依赖的坚强后盾,爱国的情绪在海外华人中越来越浓。直到现在,在秘鲁的华侨后代提起李鸿章,无不交口称赞。
李鸿章保护海外华侨的行为,不仅体现了其比同时代的很多人更大的格局意识,也体现了其强烈的民族认同感和责任感。这一切又可以用来解释其为什么屡受打击,却一如既往地把“强国梦”进行到底的原因了。
第五章 通达权变,主动躲开沟坎以防摔倒
1.李代桃僵,天津教案中的非常手段
在外交方面,人们对李鸿章习惯性的认识是妥协与懦弱。
其实不然,李鸿章在处理外交事务上,既灵活又不失原则。尤其在处理天津教案这件事情上,李鸿章没有像后来他处理跟列强的关系那样里外受气。这次替他背起黑锅的是他的老师曾国藩,而李鸿章在夹缝中李代桃僵,赢得了很高的赞誉。
天津教案始于一个谣言。1870年5月,法国天主教育婴堂所收养的婴儿死亡多人,因此,天津的百姓中就流行着一种谣言:说是天主教堂的神父和修女经常派人用蒙汗药拐了孩子去挖眼剖心。1870年5月23日,天津群众几千人聚集在法国天主教堂前,声讨教堂拐婴、害婴的罪行。
由于法国领事丰大业首先向天津知县刘杰开枪,愤怒的群众烧掉了教堂,并杀死丰大业等十六个外国人。事后,法、英、美、俄、意等国联合提出抗议,并出动军舰进行示威。这就是震惊中外的天津教案。
天津教案发生后,各国领事纷纷抗议,清廷遭到各国政府的强烈抨击。法、英、美、俄、普、比、西七国一面向清政府提出抗议,一面调集军队进行威胁。清政府急派直隶总督曾国藩前往天津查办。
曾国藩显然没有李鸿章油滑,在曾国藩面前,摆着的是一个死结:当时朝廷中的官员多数认为不要对其退让,不惜一战,情势紧张。曾国藩考量当时局势,不愿与法国开战,只要求和,不管答应外国什么条件,都会遭到主战派的反对。
而作为受害方的外国列强,一个个恃强凌弱,若公平处理,他们都会觉得吃亏。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是不可能的。
针对当时的形势,曾国藩决定首先对英国、美国、俄国做出赔偿,最好能单独与法国交涉。
在曾国藩处理之前,李鸿章曾经给曾国藩写信说,“有杀毙领事教士重情,其曲在我,固无疑义”,而解决的方法在“中国立意不与开衅”的前提下“拿犯、赔银”即可。但曾国藩觉得这样有悖于自己“待人以诚”的原则,于是曾国藩重新开始抓人,随后,曾国藩向朝廷启奏,第一批准备正法十五人、军流徒刑二十一人,还有几名嫌犯稍后查明再做处理。朝廷对曾国藩的奏折表示满意,并敦促尽快结案。
在公布处理意见后,洋人们又开始抗议了,他们给清政府发去联合照会,还是觉得处理得太轻。朝廷只好再次责令曾国藩加大处理力度。曾国藩只好把第二批被处理的名单报了上去,正法五人,军徒二十五人。除了惩治人犯、惩罚官员外,还有两条,那就是赔款、道歉。当然杀了人、烧了屋,经济赔偿是应该的,赔偿费加抚恤金一共五十万两。
在这份奏折的末尾,曾国藩打算调兵入津;不过这些军队不是来“备兵以抗法”,而是来威慑、弹压不肯息事宁人的天津绅民的……
处理意见一出来,京师的湖南同乡们把曾国藩当作湖南人的耻辱,将会馆中曾国藩的官爵匾额悉数砸坏,甚至将他的名籍取消,不承认他是湖南人。朝廷官员也是群情激昂,特别是以醇亲王奕为首的众大臣纷纷表示对曾国藩的不齿,这些人包括李鸿藻、翁同龢(光绪帝的老师)等人。他们对曾国藩这种卖国的行径一致表示愤慨,他们认为应与洋人拼争到底,乃至血战不止。
曾国藩办案不力,又引起公愤。李鸿章临时受命,接替曾国藩紧急处理“天津教案”。
李鸿章采取了与曾国藩不同的办法。这个办法的前提是国内、国外双方都满意,这看起来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李鸿章可以。
李鸿章首先从一些细节入手,力求把清朝方面的损失降到最低。
在尽量满足外国侵略者的主要条件后,李鸿章主张不必事事迁就。例如,清政府屈从于法国公使的无理要求,给予四十六万两白银的赔款,当李鸿章知道其中的二十五万两是给丰大业及男女教士的抚恤银时,便提醒清政府:“唯万国通行事例,既准抵命,即不再给抚恤银,即中国各省历办成案,从无抵偿外另给抚恤银者。”
另外,清政府为了讨好外国侵略者,命令各省将处理天津教案的告示到处张贴,晓谕城乡知道,李鸿章对此也不以为然,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非地方官所能势迫刑驱,亦非各公使所能惬心,……何必逼令大张晓谕,徒启绅民之怨谤,追寻往日之衅瑕。”
在具体处理案件的过程中,在满足列强要求的同时,李鸿章竭尽所能降低清朝方面的损失。
当时,法国已经在普法战争中失败,处理教案事件也是能快则快,李鸿章抓住这个机会,通过他的斡旋,法国人松口了,只要求经济赔偿,却并不要求抵人命,这样,死刑犯的数量从二十名减为十六名。
剩下的这十六名案犯怎么办呢?不杀,外国人那里说不过去,杀人,国人面前无法交代,在这件事情上,是最显现李鸿章手段的时候了。李鸿章也有办法。在犯人行刑的时候,李鸿章偷偷派人将原来收监在牢的16个死刑犯弄了出来,顶替了被判死刑的人。这招儿可是够绝的,反正洋人也不知道是判的哪几个人死刑,只要是砍了头就交差。
李鸿章处理天津教案,不仅让外国人满意,而且让中国人也满意。
当然,李鸿章是占了曾国藩的便宜,在朝野上下都对曾国藩十分不满的时候,李鸿章只要将损失降低就会被奉作英雄了。
在处理天津教案的过程中,李鸿章先是拖延,让曾国藩把黑锅背结实了,然后抓住洋人的弱点,先是各个击破,然后大玩“痞子手段”,在各派势力挤压之下,变不利为有利,充分地反映了李鸿章灵活应变的能力。拥有了这样的手段,他能屹立清廷四十年也不足为怪了。
2.活学活用,才能在政坛上所向披靡
捻军是与太平天国同时期的北方农民起义军,是在太平天国影响下发动的大规模起义。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后,剿捻就上升为当时清政府对内最重要的任务。
在剿捻过程中,先是僧格林沁身死,接着曾国藩失败,最终还是李鸿章平定了捻军叛乱。
僧格林沁史称僧王,是从科尔沁草原走出的清军统帅。
咸丰十一年(1861),僧格林沁奉命在山东、河南、安徽镇压征剿捻军。捻军将领赖文光根据捻军精骑善走的特点,创造出一套步骑结合、灵活机动的运动战术,出奇制胜。僧格林沁以轻骑追击,日行三百里。曾国藩得到消息后说:“轻骑追击为行军大忌,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假如对方使用弓箭可就糟了。快去追回僧王。”但为时已晚,僧格林沁兵败身死的消息已经传来。
僧格林沁虽然号称有勇有谋,但观其整个剿捻过程,明显是勇猛有余,谋略不足。
僧格林沁追击捻军的策略失败之后,曾国藩针对捻军流动作战、行踪不定的特点,采取重点设防、坚壁清野、划河圈围的对策。他先驻扎在徐州,作为指挥中心,并在临淮、周口、徐州、济宁(以后加上归德)等地驻防重兵,进行堵截,以后又分别移驻这些据点,重点围攻,另外派遣精锐马队对捻军进行跟踪追击,以达到最后聚而歼之的目的。
但所有这些,都没能奏效。捻军这时已分东、西两支,仍然往来穿插,驰骋南北东西,反而是清军常常被动挨打。
同治五年八月(1866年9月),赖文光部东捻与张宗禹部西捻在河南开封大会师,一举冲破曾国藩布置的沙河及贾鲁河防线,大败河南巡抚李鹤年的河防军。然后乘胜东向,突破运河防线,进入山东水套地区。九月,自山东回师,再破清军河防,重返河南,如入无人之境。这使曾国藩煞费心机辛苦经营的合围河防“剿捻”计划破产,不得不自认“剿捻无功”。
曾国藩剿捻大方针是正确的,但在具体实施的过程中,不够灵活。这是失败的主要原因。由于曾国藩劳而无功,于是清廷决定让李鸿章来接替他。
1866年10月,捻军在河南杞县、陈留附近决定分为东、西两支:由赖文光、任化邦率领的一支,继续在山东和中原一带坚持斗争,称为东捻军;由张宗禹率领的一支,“前进甘、陕,往连回众,以为掎角之势”,称为西捻军。就是在这种形势下,李鸿章走上了剿捻前线。
李鸿章不仅妥善地解决了粮饷供应问题,同时灵活地实施“划河圈地”“以静制动”的战略方针,不到两年的时间,李鸿章大败捻军。
李鸿章深知粮饷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他在奉命督师剿捻之初,就上疏声称:“臣从军十数年,稔知军情利钝之由,其枢纽不在贼之难办,而在粮饷军火之接济。”他赖以剿捻的粮饷军火,主要是依靠曾国藩在两江筹措的。当时后路有四大粮台,即设于祁州的“山内粮台”,设于安庆的“江外粮台”,设于南京的“金陵粮台”和“北征粮台”,全为两江总督一手统辖。在两江地区,江苏最为重要,“银米器械所自出,楚勇淮勇之根本”。李鸿章属僚郭柏荫署理江苏巡抚,丁日昌出任布政使专理饷务,这些将领都颇为得力。
李鸿章在剿捻中,还根据战争态势的变化,灵活地实施了曾国藩所制定的战略方针。曾国藩剿捻方略的基本原则是“以静制动”。以静制动是在镇压太平天国运动的时候就采用的一种策略,但捻军没有像太平天国那样相对稳定的根据地,流动的军事斗争,“以走制敌”,是捻军的最大特点。
李鸿章说,“捻逆狡猾善走,我军急进则疲乏,或为所乘,辎重或为所掠。又彼可到处掳粮,而我须裹粮前进。迨交锋一不敌,则转瞬数百里”。李鸿章同样以静制动,但相比曾国藩来说,李鸿章所划定的包围圈明显要小很多,这样就能集中兵力。
李鸿章挂帅剿捻之初,只是提出了“用谋设间,徐图制贼”的原则性设想。这一阶段李鸿章实行的主要是陆路合围,但并未能有效地扼制住捻军的流动。
从 1867年6月至1868年1月,李鸿章部署实施运河、胶莱河之防,主战场在鲁东地区。
从叛军角度看,东捻军进入运东,这是一大战略失策,给了李鸿章利用河防,围之于绝地以良机。针对这种情况,刘铭传、潘鼎新等淮军将领,一致提出“倒守运河”的策略,即由原来自东岸设防移至西岸设防,李鸿章经过慎重研究决定采纳,但是鉴于捻军深入胶莱一带,因此在部署倒守运河的同时,又在胶莱河两岸增设了内层防线,缩小兜剿圈,想把捻军聚歼于胶莱海隅,目的是:万一捻军突破胶莱防线,还有运河防线以资保障。在胶莱河防线上,他也指挥军士特别加固运防,亲自驻守台儿庄,并先后设立四支由淮军精锐组成的“游击之师”,共有战马八千匹,以骑敌骑,追击捻军。这样,就使东捻军陷入危殆的处境:它虽然突破了胶莱防线,但仍被困于黄河、运河、六塘河、大海之间的狭窄地带,“以走制敌”的特长无法施展,屡屡受挫。十一月任化邦在苏北赣榆战败被杀。十二月东捻军在寿光海滨一战折损三万余人,精锐丧失殆尽。1868年1月,赖文光虽然率余部突过六塘河,但孤危之中受伤被俘,在扬州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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