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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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洪秀全是个有能力的人。1858年,他力排众议提拔了年仅21岁的陈玉成和35岁的李秀成为天国的支柱。他把太平军主力毫无保留地交给这二人,绝不疑心。

陈玉成和李秀成虽然年纪不大,却都是老革命。他们用多年的战火洗礼自己,把自己锻造成了英雄人物。二人拿过兵权,出手不凡,仅用了一个月,就击破了围困南京多时的江北大营,南京之围顿解。

清军的江北大营一垮,南京的压力减轻,陈玉成便能腾出手来集中力量对付步步紧逼的湘军了。跑在最前面的湘军李续宾兵团自然成为陈玉成第一个要打击的目标。

按之前胡林翼的军事战略,李续宾兵团负责进攻安徽北部,但他不是独立作战,原则上他归清军钦差大臣满人胜保指挥。胜保是个酒囊饭袋,和太平军作战从来就没有赢过。正因为从来没有赢过,所以他特别嫉妒赢过太平军的湘军。

曾国藩敏锐地注意到这点,在给左宗棠的信中,他特意提出:“安徽战事由胜保指挥,李续宾可能会受牵制。我了解李续宾,他不是个受人摆布的人。如果他和胜保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恐怕只有胡林翼能够扶助并让他安全。”

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胡林翼老母突然病逝,胡林翼要回老家守孝,这个消息对曾国藩而言无疑糟糕透顶。因为胡林翼是湖北巡抚,曾国藩此次出山的湘军军饷全靠胡林翼支撑,他不无痛苦地给胡林翼写信说:“湘军水陆数万人,皆仗胡公以生成,一旦失所依倚,关系甚重。”

胡林翼也大为痛苦地回信道:“我老娘去世,我不能不回啊,呜呜。”

曾国藩拼命地在军营里踱步,事已至此,绝无挽救的余地。没必要在这棵树上活生生吊死,倒不如为胡林翼锦上添花。这个锦上添花就是,为胡林翼老母写了副挽联:武昌居天下上游,看郎君新整乾坤,纵横扫荡三千里;陶母是女中人杰,痛仙驭永辞江汉,感激悲歌百万家。

写了这副对联,曾国藩心情居然大好,给曾国荃写信,附上这副对联,沾沾自喜道:“它能进入前五名吗?”

如果这句话被胡林翼看到,不知作何感想。我才死了老娘,你马上就炫耀你的文才,这他妈的是对待兄弟的态度吗?!

不过,曾国藩的心情大好只是一时,很快就重新为李续宾担忧起来。他不厌其烦地给李续宾写信,要他一定要和水军配合,万不可分兵。分兵则力弱,力弱必败,一败则整个形势将为之牵动。同时还给李续宾的弟弟李续宜写信,敦敦告诫道:“用兵之道,最忌势穷力竭四字。力,则指将士之精力;势,则指大局大计及粮饷之接续,人才之继否。”他又说,“悬军深入而无后继,是用兵之大忌。”他还说,“危急之际,尤以全军保全士气为主。孤军无助,粮饷不继,奔走疲惫,都是散乱必败之道。”

李续宜是读书人,但他是个喜欢简单明快的务实的读书人,对曾国藩这些不太落地的话,他虽不反感却也没有认同。曾国藩这段话实际上是告诉那些战场上的军官们:每进攻一个地方,攻城要有攻城的部队;另外一定要有负责打援的部队;要有隔断附近敌人各个据点的联络的部队;还要有一支机动部队。

归结到一点就是,力和势不能穷。

李续宾向来很听曾国藩的话,但此时已由不得他听了。

1858年八月,李秀成兵团突袭合肥,一举成功。咸丰非常担心太平军越过长江流域向北发展,和幽灵般的捻军会合,威胁北京。胜保又多次秘奏咸丰,说李续宾这小子赴援迟缓,贻误军机,良知很不光明。

咸丰闻听大怒,十天之内七次下诏,命李续宾去阻截太平军。李续宾不得不执行命令,由于急行军,所以他只带领8000人,火速赶往合肥方向。开局很美好,所过之处,太平军散兵望风而逃,李续宾如风一样抵达距合肥五十里的三河镇。

三河镇是太平天国的粮饷重地,合肥、南京的粮食都由三河镇供应。由此可知,三河镇若失守,合肥不必说,如同蝴蝶效应,南京也会危险。

洪秀全张皇失措,迅疾下令给陈玉成和李秀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三河镇。陈、李二人调动太平天国精锐,火速赶往三河镇。

三河镇战役由此拉开大幕。

从战略角度而言,李续宾的孤军深入含金量很高,正如当年有人建议诸葛亮突袭洛阳一样。诸葛亮没有采纳的原因是,他胆小,怕一旦突袭不成,会立即陷入魏帝国层层包围的绝境中。李续宾孤军深入,表面上不是取合肥、也不是取南京,实际上,打三河镇是牵一发动全身。

遗憾的是,他的兵力太少。从他的驻扎地出发,一路过关斩将,损失了一些人。他又担心会被敌人断了后路,所以每打下一地就留一部分兵力,所以抵达三河镇时,他的兵力已不足五千。

曾国藩急忙去信李续宾,字里行间都是乱麻一样的担忧:“老弟啊,你这不是打仗,是自残。你必须马上回军桐城,以静制动,速速,速速!”

李续宾也知道自己正身处危道,但他不可能速速回师,因为咸丰像个催命鬼一样,不停地让他前进,前进,向着三河镇的炮火前进!

他抵达三河镇时境况也并未完全绝望,在三河镇附近还有两支机动部队,一是驻扎在湖北黄冈的李续宜四千人,另外一支是驻湖北英山的唐训方。二人都是湘军将领,李续宾要找他们帮忙,他们没有不帮的道理。

问题是,胡林翼回家守孝后,湖广总督官文全权代理湖广事务,所以当李续宾的求援信抵达武昌时,一直嫉妒湘军军功的官文大发醋意说:“李续宾用兵如神,”所以呢,“他根本不需援兵。”

一收到官文的信,李续宾拍案而起。众人以为他要大骂官文,然后撤兵。令人惊异的是,他说出的话却是:“官文不给援兵,正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下令,对三河镇发动进攻!”

三河镇是太平天国的粮库,所以防御坚固。李续宾兵团连攻下九座堡垒,仍未动三河镇分毫。就在李续宾发动第二波更震撼人心的攻势时,陈玉成率领太平军精锐抵达三河镇外围,连营数十里,对李续宾形成反包围并痛快地切断了他的后路。

一天后,李秀成也率领太平军精锐抵达,援军数量多达十万人,而李续宾只剩下不到四千!李续宾现在想全身而退已不可能,但又不得不退。

经过认真勘察,李续宾决定向陈玉成的前锋部队的薄弱环节发动进攻来突围。他认为,这个突围点最容易,有人提醒他,陈玉成用兵如神,不可能把弱点暴露得这样赤裸。李续宾说:“陈玉成只是时势推出的‘英雄’,把阵形摆布成这样,是他的能力问题,不必担忧。”

陈玉成能力很高,和李续宾旗鼓相当,所以他前锋部队的弱点是故意暴露出来的。李续宾集合全部兵力在当夜向他梦想的最佳突破点发起进攻。陈玉成前锋部队一触即溃,掉头就跑。

李续宾狂呼乱叫,命令追击。一直追到次日黎明,已经追过了陈玉成的主力大营。李续宾本该随便找个机会逃走的,可他仍然追击。此时突然大雾弥漫,李续宾的湘军冲进大雾,和太平军混战在一起。李续宾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已指挥无效。

正在双方混战得难分难解时,李秀成领兵赶到,三河镇的太平军也破门而出,四千多湘军被十万太平军紧紧围困,沙场上炮声震天、血肉横飞,李续宾和曾国藩的弟弟曾国华血战一天后,双双殉国,四千多湘军士兵只剩下几百人,狼狈逃出。

三河镇之役具有很重大的意义,太平天国方面,敲锣打鼓庆祝这场胜利,理由是他们歼灭了湘军最精锐的陆师;曾国藩痛哭失声,因为李续宾自加入湘军以来,就对他忠心耿耿。当他在湖南老家守孝时,李续宾不停地向他请教问题,这就代表着无论他有无官职在身,李续宾都把他当成唯一的主人。

李续宾的阵亡让曾国藩在建昌府心情沮丧到极点,但曙光是有的,而且很刺眼:经过多年征战,湖南与湖北都成了湘军的可靠后方和粮饷基地。

虽然李续宾没有了,可只要有钱有粮,成千上万的李续宾会破土而出!

李鸿章到来

1858年的最后一个月,曾国藩在建昌府大营接见了一位36岁的安徽人,此人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李鸿章。

李鸿章是安徽合肥人,其父李文安和曾国藩是同学。1844年,李鸿章到京城看望父亲,结识了曾国藩。据曾国藩后来说,他第一眼见到李鸿章就断定,此人将来必成大器。因为李鸿章天资聪颖,才华横溢,诗文卓越,有强烈的功名心。

李文安请曾国藩指点李鸿章,曾国藩欣然。于是,李鸿章就在曾国藩的指点下,学习理学高深莫测的道理,学习为人处世的技巧。

但如你所知,曾国藩当时的理学造诣不高,其为人处世的技巧简直是任性而为,还不如李鸿章。所以李鸿章从曾国藩那里没得到什么真材实料,虽然如此,他还是常常在外人面前称曾国藩为“曾夫子”,并说他与曾国藩“朝夕过从”。

曾国藩对李鸿章的溢美不胜欣慰,所以当几年前江忠源到安徽做巡抚时,曾国藩马上就把李鸿章推荐给江忠源。他的评语很有力道:“李有大用之才,阁下若有征伐之事,可带在身边。”

江忠源用过李鸿章,遗憾的是江忠源很快就殉国了,李鸿章又陆续跟了几位政府地方大员。他是否有大用之才,当时还无人发现,连他自己也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和地方大员的幕僚们相处极不融洽,所以无法施展才华,有机会施展才华时,又发现太平军实在太厉害,处处阻挡他的前进脚步。

李鸿章落落寡欢,愈发觉得“壮志难酬”。混得最惨时,竟住在陋巷中,仰天长叹,惶惶度日。由于曾国藩一直混得不怎样,所以没有太搭理李鸿章,直到1858年重新出山,根基总算站稳,得知李鸿章在困顿中,所以向他发出邀请。李鸿章兴奋得发狂,认为飞黄腾达的机会就在眼前,抱着几件换洗衣服欢天喜地跑来了建昌府。

于是就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属于权谋型,它展现了曾国藩的高超智慧。这种说法是这样的:李鸿章无比兴奋地跑到建昌府,曾国藩却借口军务繁忙,不见他。李鸿章就在建昌大营四处转悠,他认为几天之内曾国藩就会召见他,想不到半个月过去了,毫无音信。

李鸿章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焦躁,托各种关系终于找到一位叫陈鼐(naǐ)的同学。他要陈鼐去试探曾国藩这样做的意图,陈鼐就去找曾国藩。

曾国藩打起了太极,什么都说,就是不肯把不见李鸿章的意思说出来。陈鼐有些不高兴了,他说:“李鸿章和您有师徒之谊,当年老师对他特别器重。现在,您把他叫来,却不见他,我想这里肯定有道理,请你明示吧。”

曾国藩想了一下,说道:“李鸿章是个了不起的人,志大才高。我这里呢,局面还没打开,恐怕他这样的军舰,不是我这里的小溪所能容纳的。他为何不回京城谋个好差事呢?!”

陈鼐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思路,如果你真是小溪,李鸿章是军舰,叫他来之前为何不说?难道等李鸿章来了,你才知道你是小溪,李鸿章是军舰?

陈鼐吃惊过后,马上就领会了曾国藩的中国传统智慧。曾国藩这是在扯淡,他的目的是看到李鸿章心高气傲,想打一打他的锐气,磨圆他的棱角。这是中国人培养人才的一种方式和培养人的一番苦心,但它同时也是中国古代压制人才的一个美妙借口。陈鼐就替李鸿章解释说:“李鸿章这些年经历了许多挫折和艰难,已不同于往年少年意气了。您不妨收留他,看他的表现。”

曾国藩又想了一下,这一下时间很长,终于点了头。李鸿章就这样走进了曾国藩的幕府,成为曾国藩最得力的智囊之一。

第二种说法就很合情合理。曾国藩主动邀请李鸿章,李鸿章到建昌府大营的下午,曾国藩就表现出十二分热情,和他热烈长谈。晚上又把得力谋士王闿(kǎi)运叫来和李鸿章热谈,第二天、第三天还是谈啊谈,谈得昏天黑地,谈得日月如梭。

不论是哪种说法,下面这件事却是真实的。

曾国藩特别讲究修身养性,给他的军官和幕僚们都规定了“日课”,其中有一项就是吃饭要定时,每顿饭必须等军官和幕僚们到齐了才开始,纵然在战争时期也不例外。除非有人饭前壮烈了,只要活着就必须到场,差一人,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动筷子。

曾国藩吃早饭的时间很早,鸡叫三遍,肯定坐到桌前了。李鸿章截然相反,他不喜拘束,又出身土豪,什么时候起床都有饭吃。所以很快,每天的早餐就成了李鸿章沉重的负担。有人来叫他吃早餐,等于是用刀宰他。

被宰了十几天后,李鸿章终于忍受不了。一个阴雨天,和往常一样,有人来叫他吃饭,李鸿章赖床不起。又有人来叫,李鸿章干脆不答应。第三人来叫,几乎要把门敲碎。李鸿章撒谎说:“头痛,身体不爽,不能吃饭。”

可他的“病痛”并未让曾国藩死心,接二连三有人来敲门。李鸿章只好起床吃早饭。那顿早饭吃得很死寂,无人说话。曾国藩吃完,把筷子向桌上一扔,站起来对李鸿章冷冷地说:“你既然到了我的幕下,我有一句话告诉你,我这里所崇尚的就是一个‘诚’字。”话音才落,即拂袖而去。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李鸿章。李鸿章极度尴尬,当时他胳膊伸得很长,筷子停在一块肉上。那块肉不怀好意地盯着李鸿章,李鸿章心上不禁微微一颤。从此,在曾国藩面前收了“撒谎”的心,全身心地向“诚”上发展。

两人的关系也日益融洽,某日,二人谈毕公事,曾国藩问李鸿章:“最近洗澡否?”李鸿章冒了汗,他已三天没洗澡,浑身散发着孜然味。要撒谎,忽然就想起那顿饭和“诚”来,只好满脸通红地实话实说。

他以为等来的是曾国藩的苦瓜脸,想不到曾国藩哈哈一笑,说:“洗澡这东西啊,尽量少,否则都把阳气洗丢了,我就很少洗澡。非但很少洗澡,就是洗脚,也是几个月才洗一回。”

李鸿章险些没把鼻子惊掉,“曾老师果然非比寻常,把个人卫生当作粪土,这岂是俗人能理会得了的?”

曾国藩得到李鸿章的由衷赞赏后,也投桃报李道:“你天资聪明,文才出众,这段时间我发现你办理公文出类拔萃,所拟文稿都远远超过了别人,将来一定有大作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许要超越我的,好自为之吧。”

李鸿章慌忙拿出“诚”来:“从前,我跟过几位大佬,糊糊涂涂,不得要领;现在跟着曾帅,如同有了航向。”

二人一唱一和,煞是快活,但这只是短暂的蜜月,二人性格不同,分道扬镳的那天指日可待。

绝不去四川

1859年年初,曾国藩在建昌府和李鸿章畅谈无间时,一个晴天霹雳在曾国藩头顶炸起:石达开兵团冲进了湖南。

这个消息迟早会来,石达开喜欢流动作战,核心思想是以战养战。在江西、福建交界盘旋多日后,他发现生存越来越难,于是连续六昼夜强行军,接连攻陷湖南多个城镇,1859年三月末,石达开兵团十万人抵达邵阳城下,湖南、湖北同时震荡。

曾国藩提心吊胆,各处的湘军兵团也是愁肠百结,军心不稳。他们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回湖南保卫老家。石达开兵团高奏凯歌时,曾国藩焦急地给在老家的弟弟曾国湟去信商讨搬家避祸的问题,可见形势的严峻。湖南巡抚骆秉章当然也希望湘军能回来,湘军的将领们更是跃跃欲试,准备武装还乡。

李续宜在曾国藩的暗示下,软磨硬泡胡林翼,终于带了五千湘军回援湖南。不过真正严峻的形势并未到来,问题就出在石达开身上。

石达开清醒地意识到,即使他把湖南全境都拿下,也不可能稳坐湖南。因为湖南是湘军的老家,在这支战斗力高超的军队老家,他绝不可能站稳脚跟。

他的目标是四川。倘若能占据四川,那长江上游就尽归其所有,四川山高水险,他完全可以当个四川王,同时能切断清政府的经济来源,形势会幡然一变。

清政府中的有识之士也意识到这点。所以当石达开从湖南撤兵,向四川移动时,胡林翼向咸丰皇帝发出警告:必须要有位得力之人去保卫四川。这个得力之人不是当时的四川总督王庆云,只能是曾国藩。

曾国藩大喜过望,倘若能到四川当个总督,那名垂青史的机会就来了。他向胡林翼表达了这一心意,胡林翼对他说:“我和你关系甚密,不便出面。纵然出面也得不到皇帝的允许,我想到一个人,由他出面,这件事才大有可为。”

此人就是草包官文。曾国藩无法抑制内心的狂喜,急忙就给官文写信。写到一半,他发现不对,哪有这样毛遂自荐的。于是他又给胡林翼写信说:“这事要能成,非你出马不可。你向官文说明,我置身事外,才是王道。”

胡林翼由衷赞叹曾国藩的智慧,他去找官文,那时的官文对胡林翼是言听计从,听胡林翼天南海北的一顿神侃,发现如果他举荐曾国藩,不但能成为世界的救世主,关键是能成为咸丰皇帝的超级红人,不禁跑进办公室就给咸丰写信。他说:“援四川这事意义重大,凡夫俗子根本看不到重大意义,我慧眼识珠,看到只有曾国藩才能担此重任。”

咸丰对官文的慧眼毫无感觉,只对曾国藩去四川大为敏感。在经过多次会议讨论后,他下圣旨给曾国藩:带兵援四川。

曾国藩大失所望:只让我带兵去四川,却不给我总督的职务,我去干吗?!

他给曾老九写信说:“如果我去四川,必须要带走你在江西的部队,那江西就空了。如果不去四川,石达开进了四川,可能会北上图陕西,本来较为平静的四川和陕西会刀兵汹汹。他感叹说,这真是两难!”

曾国荃回信说:“老哥,这只是你不想去四川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皇帝老儿不给你总督的职务,你到四川还是客人,无法施展。”

曾国藩对老九的判断大为叹服,不过他认为这只是小聪明,他曾国藩还真的在为大局着想。

曾国藩被咸丰命令去四川时,湘军正在攻打江西景德镇,景德镇是湖口、九江的屏障,也是太平军在江西唯一的重大据点,只要拿下景德镇,湖口和九江将高枕无忧,江西全境就天下太平。清政府明白的道理,太平军自然也明白,所以在景德镇布置了重兵。湘军进攻多日,始终无果,曾国藩趁势给咸丰回信推诿说,目前江西景德镇战事停滞不前,我若去四川,必要带走一批湘军,景德镇战事必受干扰,所以我不能去四川。

好消息很快传来:曾国荃兵团加入了围攻景德镇的战役,并快速攻下。消息传到曾国藩耳中时,他先是兴奋不已,接着就是惆怅。因为他已没有借口不去四川了。

他只好去四川,让人惊讶的是,他的速度比蜗牛还慢。从离开建昌府到南昌,他走了一个多月,一边走一边抱怨自己的命运。他对人说:“皇上让我去四川,又不给我实权,这等于是既想让驴子拉磨,又不给胡萝卜。没有地方实权的处境等于是做客,客人能有什么权力?处处都要听主人的安排。”

幕僚们只好安慰他:“咱们在安徽也没有实权,到哪里都一样。”

曾国藩正色道:“一点都不一样。在安徽,有湖北胡林翼的照顾,还有湖南做幕僚的左宗棠和巡抚骆秉章帮忙,虽没有实权,实际上左右逢源。可去了四川,那咱们真就是孤军奋战了。搞不好,仍会重演当年在江西兵败的一幕。”

胡林翼、左宗棠等人不这样认为,按胡林翼的看法,四川乃天府之国,曾国藩去四川后,纵然是客兵,军饷问题也会坐地不愁。左宗棠甚至认为,曾国藩若想光芒万丈,四川之行势在必行,四川完全可以成为曾国藩飞跃的平台。

曾国藩哭笑不得,对幕僚们说:“人啊,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也并非恶意,可见孔夫子说的,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多难做到!”

他愁眉苦脸地向四川挪动,一百个不愿意。老天满足了他的心灵需要,石达开兵团久攻宝庆无法取得成功,只好撤围退向了太平天国的崛起之地广西。石达开一从湖南撤兵,入川就成了幻梦,那曾国藩不去四川就有了好借口。

老天再助曾国藩:太平军在安徽北部打了个大胜仗,大有向北发展的趋势。

咸丰特别担心太平军再搞个北伐,所以未等曾国藩请求不去四川的奏折上来,就立即下命令说,“四川确实没有危险,你现在的重大任务还是放在安徽吧。”

曾国藩乐不可支,命令他的舰队起航,奔向曙光初现之地,那里正有新的战场、新的使命、新的荣光!

也许还有新的羞辱。

第七章 目标:安庆

终极战略

1859年最后一个月,曾国藩踌躇满志。此次未能去四川,正合他意。关键是,咸丰下令要他平定安徽时,同时命令湖南、湖北、安徽的长官们,要全力支持曾国藩。自此,曾国藩的境况为之一变,兵饷有了保证,又由于他参透了官场玄机,所以处处有人相帮,处处得手。这是曾国藩带兵生涯中一个关键转折点,也是他日后功成名就的基石。

1859年年末时,如果站在云端俯瞰太平天国,就会发现它和曾国藩的境况截然相反,太平天国的四面八方都有清军与之作战。尤其是当石达开带领天国主力出走后,太平天国危难重重,不过太平天国还有希望。后起之秀李秀成负责保卫南京,陈玉成负责保卫安庆,抵挡清军侵犯安徽。这是两根天国巨柱,有他们在,短时间内看不出双方的输赢。

咸丰要曾国藩去平定安徽时,曾国藩在头脑里已过了一百遍考虑多时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点就在安庆。

他以战略家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首先向咸丰分析道:“自古以来办理窃号之贼与办理流贼有很大不同。什么是窃号之贼呢?就如洪秀全那样的,建立了伪政权,有根据地和明确的政治纲领。什么是流贼呢?没有明确的政治纲领和目的,缺少稳固的根据地,常常避实就虚、流动作战,也就是说,打一枪换个地方,有生之年一直在换地方,比如石达开。”

对付石达开这样的流贼,曾国藩的方案是,坚守阵地,以待其至,挫其锋锐。对付洪秀全这样的窃号之贼的方案是,剪除其枝叶,然后直捣老巢。

现在的重点不是石达开,石达开虽未穷途末路,但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出什么名堂。关键是洪秀全,只要把洪秀全灭掉,其他流贼不足为虑。而灭掉南京的洪秀全,自然要先攻陷南京,攻陷南京的前提是剪其枝叶屏障,这枝叶包括两个,一个是安徽滁州,一个是安徽和州。若想剪除这两个南京的屏障,就必先得安庆。

曾国藩的战略要点出来了:先打安庆。

他说,南京伪政权所以长期不能被攻陷,太平天国之所以能在大内讧之后力量复起,就是因为有滁州、和州与安庆以枝叶屏障,有陈玉成和那些幽灵般的捻军往来游击,屡次打败我们的军队。如果集中全部力量进攻安庆,陈玉成必然全力以赴,这样就能逼迫陈玉成做战略决战,如能攻陷安庆,消灭陈玉成兵团,南京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他最后说,攻陷安庆是头等大事,是中心目标,更是我大清王朝生死存亡的关键。当然,也是湘军气运兴衰的关键。

曾国藩分析得没错。安庆是太平天国西方重镇,倘若安庆一失,从安庆到南京就无险可守。这也是为什么洪秀全让智勇兼备的陈玉成防守安庆的原因。曾国藩整个战略计划是完美的,咸丰非常认可,胡林翼的心里却七上八下。

自从李续宾命丧三河镇后,胡林翼用兵谨小慎微。他叮咛他的将军们,从此以后,兵事以逼城为下策,力戒攻坚。这是曾国藩的思想,却被胡林翼落到实处。对于进攻安徽,胡林翼更是眼皮乱跳,安徽是太平天国长期占领的地区,已有稳固的群众基础,打安徽和打南京,危险程度差不多。

曾国藩也这样看,却没有胡林翼那种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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