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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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蒙忙道:“先别动手!这位将军,你一定新来的,不认识我们,我们几个都是本地人,不过是去外面玩了一阵,刚好今日回家。”校尉道:“本地人就不是契丹细作么?长史特别下令,最需要留意就是你们这些本地人。”

  众人闻言很是不悦,大伙儿这次在蒲州受了不少委屈,被迫滞留日久,连牢饭都吃过了,想不到回到家门前还要受气。王翰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就将我们所有人都抓起来,带去州府交给张长史吧,看看他怎么说。”校尉居然也不吃他这一套,道:“好,来人……”

  晋阳县尉富嘉谟正率大批吏卒、差役出城捕盗,忙上前拦住道:“这几位都是城中名门公子,不会是契丹细作。这二位和这位小娘子都姓王,这位姓李,这位姓狄。”

  校尉一听都是大姓,料来是名门之后,又指着辛渐道:“那他呢?”富嘉谟笑道:“他叫辛渐,是大风堂辛堂主独子。你们佩戴的兵器大概也是他家打造的。”校尉这才释怀,道:“抱歉了,大敌当前……”王翰哼了一声,也不理睬,昂首进城去了。

  太原城有外城、子城,城内又分作一个一个独立的坊区,坊区四周围以坊墙,表面上跟京师长安和洛阳的坊区类似,其实功效大不相同——长安、洛阳城中坊区封闭是为了便于治安管理,而太原则是以重重关栏封锁外力,缓解穿堂风的威力,因河东地处西北,四季有风,太原又是“两山夹一川”的地形,常年刮着北风。城中街道也大多是丁字街,北街和南街从来不像京师那样南北对齐对称,而是错开一定距离,如此才好藏风聚气,遏制北风长驱直下。

  辛渐等人一进城就感受到了冷清的局面。王之涣叹息道:“想不到数千里之外一个不足几万人口的小小契丹部落,竟然也能令堂堂北都萧条如此。”王翰冷笑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徒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辈纷纷秉政,社稷丘墟,苍生涂炭,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李蒙忙道:“这话回头再说。大伙儿都累了,先各自回家报个信,好好歇上几天。”

  王翰道:“好,先散了吧。羽仙,我送你回去。”王羽仙却不愿意就此回家,道:“我订了一把剪刀,想去辛渐家看看做好了没有。”回到太原,她自是不能像在蒲州那样与王翰公然亲近。五人的双亲中,她最喜欢辛渐的母亲贺大娘,两人很是谈得来。况且大风堂位于西城外悬瓮善下,距离晋祠不远,堂边就是晋水,风景秀丽。

  辛渐笑道:“住在我家都没问题,就怕你嫌打铁声吵。”王羽仙:“嗯,叮叮铛铛也蛮有趣的。”王翰道:“也好,那我先陪你去辛渐家。之涣,你到羽仙家打探一下,摸清楚情况,再来辛渐家找我们。”王之涣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我想先去海翁家吃一碗豆腐花,再配上莜面栲栳,那味道,啧,啧……。”

  辛渐道:“呀,之涣不说起来还好,一说还真是嘴馋得紧。都一年多没有吃过了,真想念啊。”王羽仙道:“我也要去。”李蒙摇头道:“一碗豆腐花就馋成那样,说你们什么才好。你们要去自己去,我得赶紧回家。”一夹马肚,“得得”先走了。

  王羽仙又问道,“狄郎也去么?”王之涣道:“不用问他,他跟海印那么熟,怎么会不去?”王羽仙奇道:“海印不是一直对狄郎最凶么?”狄郊面色一红,摇头道:“我不去了,我得先回家看姨母她老人家。”遂就此分手。

  辛渐、王翰四人自往海氏豆腐坊而来。豆腐坊位于晋阳县城南面,就在大明城东墙根下。大明城即是最古老最悠久的晋阳古城,始建于春秋末年。岁月的积淀给这一带的民居也渲染上了古朴的色彩。

  豆腐坊坊主之女海印正在门前晾晒过滤豆腐用的粗布,扭头见到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淡淡招呼道:“来了?是要吃豆腐花加莜面栲栳么?我阿爹送豆腐去了,没人做莜面。”

  王之涣道:“娘子不是也会做么?去年还吃过的,味道不必令尊手艺差。”海印只冷冷横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辛渐咳嗽了声,道:“那就先来四碗豆腐花。”拴了马,自到一旁的凉棚里坐了。

  王之涣低声笑道:“我敢打赌,海印一会儿肯定要主动问老狄的事。”王羽仙这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海印喜欢狄郊么?可为什么她以前总是对狄郎冷嘲热讽?”王之涣道:“你怎么不明白,这叫打是亲,骂是爱……”

  王翰不愿意王羽仙听到这些,忙叫道:“之涣,这话留着等老狄人来了再说。”王之涣叹道:“本来是可以吃到莜面栲栳的,偏偏老狄不来,印娘赌气……”

  话音未落,却听见马蹄声响,狄郊疾驰而来,叫道:“辛渐,你家里出事了,你父母大人都被官兵捉了,还有那些大风堂弟子,都被绳索捆成一串,押进了州府,我刚刚亲眼所见。”辛渐大吃一惊,也不及多问,忙解绳上马。

  海印正端着豆腐花出来,忽见王翰、王之涣等已经上马绝尘而去,不由得大怒,叫道:“你们可再也别来了!”狄郊尚在当场,勒转马头,道:“抱歉,辛渐家中出了事。印娘尽管将豆腐花的钱记在我头上,我回头再来结帐。”

  海印迟疑了下,问道:“你……你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狄郊却已经打马去追赶同伴,根本没有听见。

  并州州府位于晋阳县仓城正中。州廨是隋炀帝杨广为晋王镇守太原时所兴建,坐北朝南,规模宏大。

  州府大门内外兵士密布,戒备森严,手中兵刃闪闪发亮,给已经惶惶多日的太原城更添一丝肃杀气氛。辛渐匆忙赶来,下马后直奔大门。

  领头兵士拦住问道:“你找谁?想做什么?”辛渐道:“我叫辛渐,你们刚才是不是捉了我爹娘进去?”

  领头兵士问道:“你是大风堂辛武之子?”辛渐道:“是。”领头兵士喝道:“交出你的兵刃。”

  辛渐便依言解下腰刀,领头兵士一把抢夺过去,叫道:“来人,将辛渐拿下了。”

  两名兵士上前反执了辛渐手臂,取出绳索牢牢缚住。辛渐惦记父母,不敢反抗,只问道:“我犯了什么罪?我爹娘又犯了什么罪?”领头兵士道:“大风堂勾结契丹,意图谋反,这可是大大的死罪。”

  王翰、狄郊等人恰好赶到,闻言都愣住了,心中均想:“先是在蒲州时狄郊被诬陷勾结突厥,现在一回到并州,又有大风堂辛氏勾结契丹一案。说不定又是淮阳王武延秀在搞鬼。可本州长史张仁亶分明不是武氏一党,又怎能轻信人言,发兵将大风堂上下尽数拘捕?莫非当真有什么不利于大风堂的证据?”

  本任并州长史姓张名仁亶,华州人,因武艺高强入仕,为武则天喜爱,选为殿中侍御史。后来一些大臣为讨好武则天,联名上表请求立魏王武承嗣为皇太子,邀请张仁亶署名时,遭到严辞拒绝,由此触怒武周权贵。武则天虽贬张仁亶出京师,但还是爱惜人才,欣赏其人文韬武略,果断英武,特任命为并州长史,实际上是明贬暗升。张仁亶上任并州长史时间虽然不长,却有御突厥于千里之外的决心,自来到太原,积极修治兵甲,甚至还亲自光顾过大风堂,对这家为朝廷军队提供了大量武备的非官方铁器作坊表示感谢,当时辛渐人也在场。话犹在耳边,怎么这位鲠直的长史又突然以谋反的罪名逮捕了大风堂所有人呢?

  辛渐满腹疑惑,正要问官府可有凭据,那兵士却挥手道:“长史正要审案,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来人,快些押他进去。”

  既是反贼之子,兵士也不客气,将辛渐粗暴地拉扯进来。转过照壁,却见州廨公堂前的甬道两旁黑压压地跪满了大风堂的人,大多是孔武有力的精壮汉子,个个双手反剪,用粗索串在一起,被命令弯腰伏在地上,不准抬头。大队兵士手执弓弩守在四周,箭已上弦,只要有人稍有异动,便要当场射杀,浑然是对付真正反贼的样子。

  公堂中并排跪着一对四十余岁的青衣夫妇,正是辛渐的父母辛武和贺英。辛渐被径直扯进来掼在母亲身边。

  贺英一张国字方脸,高高的颧骨下有一双细小灵活的眼睛,皮肤虽然细腻,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深褐色,极见英气。她乍见爱子,又惊又喜,道:“小渐,你……你终于回来了。”

  辛渐道:“孩儿不孝,才刚刚进城,就听说大风堂出了事。阿爹,娘亲,到底出了什么事?”贺英摇了摇头,道:“娘亲也不知道究竟。适才大批官兵赶来大风堂,说我夫妇二人勾结契丹,意图谋反,将所有人都捕来了这里。”

  忽听得有差役扬声喊道:“长史到!”却见一名四十余岁的官员大踏步进来,身形魁梧,一身紫袍,到堂首坐定,正是并州长史张仁亶。

  张仁亶往堂下一望,道:“辛渐也捕到了?很好。”辛渐道:“是我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张仁亶点点头,道:“辛堂主,贺大娘,抱歉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面。张某可得事先声明,一会儿若是二位不肯招承谋反详情经过,少不得要大刑伺候,张某职责所在,决不会因为以前的交情而忘了国家大义。”辛武素来沉默寡言,只是一言不发。

  辛渐道:“使君说大风堂勾结契丹谋反,可有凭据?”张仁亶正要答话,忽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不禁皱眉道:“什么人这么吵?是那些大风堂的人不服管教么?本史不是早交待过么,谋逆大罪,非同儿戏,若有人胆敢反抗,立即射杀。”

  辛渐吃了一惊,忙道:“使君还没有审案,怎能轻易将人以谋逆大罪对待?万一有错,岂不是枉杀无辜?”张仁亶道:“对于勾结外番谋反这等大罪,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人。”

  辛渐大怒,道:“莫非在使君眼中,人命当真如草芥?”张仁亶冷冷道:“你可知道契丹攻我河北破城池后是如何对待城中百姓的?丁壮男子掳为奴隶,年青女子沦为营妓,其余赢老一概杀死。你们大风堂不过几百人,你认为你们这几百人比河东、河北几十万百姓的性命要更重要么?”

  辛渐道:“可我辛家祖祖辈辈在并州打铁为生,我们大风堂并三百人也是几十万百姓中的一员,使君凭什么拿我们区别对待?要诬陷我们勾结契丹谋反?”张仁亶指着贺英道:“就凭她。”辛渐道:“什么?”转头望着母亲,隐有问询之意,贺英却只微微叹了口气。

  出去查看究竟的兵士进来禀道:“并非大风堂的人闹事,是王翰、狄郊几人吵着要进来,称是这一年来一直跟辛渐一道在外面游历,他们要为他作证。要不要将他们几个抓起来?”

  张仁亶倒也听过王翰几人的名字,摆手道:“不用理会他们。”又一拍桌子,喝问道:“辛武,快些交代你是如何与契丹勾结?你偷藏了多少兵刃铁器,预备如何输送给契丹?这城中还有多少契丹细作?是不是让你里应外合,攻取河东之地?”

  太原号称中原北门,人文集聚,物资富庶,自古以来就是图谋大业的根据地,大风堂又拥有百炼钢独传秘技,所造兵刃吹毛立断,天下无双,也难怪张仁亶如此紧张了。辛武只是摇了摇头,慢吞吞地道:“我从未与契丹勾结,更没有私藏兵器。”

  张仁亶道:“那好,贺英,你来说。”贺英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仁亶便发了一支签,喝道:“来人,用刑,先杖打辛渐六十杖。”

  唐代刑罚共有五级,由轻到重分为笞刑、杖刑、徒刑、流刑、死刑:笞刑就是用荆条制的木杖击打犯人臀部和腿部,是刑罚中罪轻的一种,又分为五等:笞十下,二十下,三十下,四十下、五十下;杖刑是用比笞杖更粗的木棒击打犯人臀部、腿部和背部,分杖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一百五等;徒刑是用锁链拘禁犯人,强迫其服苦役,分一年、一年半、二年、二年半和三年;流刑是将犯人流放到边远蛮荒地带,强迫其服劳役,分二千里、二千五百里和三千里,往往是作为对死刑宽大处理的一种形式;死刑是刑罚中最重的一种,分绞刑和斩首两种,另有腰斩,往往用来对付皇帝格外痛恨的谋逆者。对于拷打犯人,《狱官令》明文规定拷讯总次数不能超过三次,总杖数不得超过两百,六十杖已经是重刑。

  贺英吃了一惊,道:“使君打我孩儿做什么?他去年外出游历,今日才回太原,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张仁亶问道:“辛渐,你愿意替你母亲受刑么?”辛渐点点头,道:“愿意。使君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到我身上。”转头道,“娘亲不必担心,孩儿受得起。”

  掌刑差役上前将辛渐拖翻在地,掀起外袍,举杖朝他臀部、大腿分击下去。才打了数下,辛渐已浑身汗湿,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滴一滴滚落到青石上,聚成一小滩水迹。他只是咬牙强忍,一声不吭。

  差役知道长官务要尽快得到口供,因而下手极重,刑杖落在肉体上,一声一声“噼啪”,煞是令人心惊。

  堂外大风堂的弟子不知道是辛渐受刑,有人叫道:“师傅!不要打我师傅!”顿起一片呼应叫喊,兵士大声呵斥也不能弹压。辛武回头厉声喝道:“都给我住口!”他声音不大,却是坚定有力,门外鼓噪之声立时歇止。

  打到四十杖时,辛渐人已经晕了过去。两名差役将他架起来,令他跪在地上,另一名差役装了一铜壶醋,壶嘴对准辛渐鼻孔,再用火往铜壶底部加热,用酸气熏他。辛渐轻哼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一清醒居然张口问道:“这是地道的清源醋吧?”差役也不理睬,将他重新按倒在地,高高举起木杖,预备继续打完剩下的二十杖。

  贺英亲眼见到独生爱子在自己面前被拷掠得死去活来,再也忍受不住,叫道:“住手,别打了。好,我承认。”

  辛渐大吃一惊,挣扎着叫道:“娘亲怎能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使君,你利用我娘亲爱子心切,如此屈打成招,跟来俊臣那些酷吏又有什么分别?”

  张仁亶也不动怒,只道:“这件事全在贺大娘一念之间。”

  辛武忙劝阻妻子道:“英娘,你切不可如此。小渐生死事小,你若是认罪,大风堂百年声名可就毁于一旦了。”贺英摇头道:“事已至此,我总不能看着小渐在我眼前受苦。况且,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辛武一呆,问道:“什么?”

  张仁亶冷笑一声,挥手命行刑差役退开。贺英膝行挪到辛渐身边,她双手反绑在背后,无法抱住爱子,只能流泪凝视着他,良久才道:“娘亲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爹和你,我其实是契丹人,本名叫李英……”

  辛渐“啊”了一声,震惊中也有几分明白过来,心道:“难怪大家都说我的样子有些像契丹人,原来娘亲她真的是契丹人。她……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真的跟契丹有勾结么?”他知道契丹族人没有姓氏,像李尽忠和孙万荣都是朝廷赐姓,母亲既是姓李,一定是酋长之女,名副其实的契丹公主。辛武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眼睛睁得滚圆,瞪着妻子不放。

  果听见贺英道:“我是大贺氏部落酋长李楷固的姊姊,因不愿意接受松漠都督李尽忠安排的政治联姻,私下逃了出来,改名贺英,四处游历。后来在太原遇见了你爹,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从此留在了这里。唉,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我的身份,跟你舅舅及契丹族人也没有任何联系。但不知道为何缘故,今年年初的时候,你舅舅竟然派人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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