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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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儿到莘县后的第一天,意外发现魏博推官邱绛也被贬来这里做了县尉,不免大是惊奇。问起缘由,邱绛却是不肯明说。空空儿心念一动,问道:“莫非是因为嘉诚公主之死?”邱绛叹道:“空将军久未回魏州,竟能猜中,看来朝廷早已经知道嘉诚公主之死不同寻常了,唉。”又劝道,“公主一死,魏帅失去约束,行事诡异,空将军可要多加小心。万一触怒魏帅,兵马使也救不了你,说不定还会牵累兵马使。”
言下之意,竟是暗示节度使田季安早有意寻找兵马使田兴的过错。空空儿悚然而惊,道:“是,多谢推官提醒。”
邱绛连连摇头道:“我早已经不是推官,不过是个下县县尉。”又道,“听说空将军跟前任万年县尉侯彝是结拜兄弟。”空空儿道:“是。”
邱绛道:“我同年刘禹锡、柳宗元任监察御史时,曾写信给我,信中均是对尊兄侯彝人品高义赞不绝口呢。他目下可还好?”空空儿道:“义兄已经被皇帝召回了京师,预备委以重任,偏偏御史中丞武元衡从中阻挠,耽搁了下来,现在仍然滞留在长安。”
邱绛微一沉吟,道:“我与武元衡从弟武儒衡也是同年,交情非浅,也许可以写信托他从中圆缓一下。”空空儿迟疑道:“这怕是不合适吧?”邱绛道:“正好我也要写信于武儒衡,不过顺便提上一句。”空空儿心想人家一片好意,对侯彝并无坏处,便道:“如此,多谢。郎君若是有事,尽可派人来军营找我,我当尽力去办。”邱绛道:“好,阳谷军营的酒在这一带可是大大的有名,日后少不得要多去叨扰。”
空空儿到莘县上任,并不驻守莘县县城,而是奉命管辖魏博阳谷边卡,军营对面即使平卢阳谷边卡,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对方守关兵士的脸。军营生活极其单调艰苦,不过老天爷当真眷顾他,阳谷军营营厨善酿美酒,味道竟与京城郎官清酒有几分相似。空空儿大喜过望,忍不住故态重萌,时常饮酒醺醉,只不过比在高唐时有所收敛。
偶尔也会有访客到来,比如聂隐娘,她早已经拿王景延人头换回夫君赵存约,并告知玉箫也被放出大狱,与韦皋夫人张氏等人一起被刘辟软禁在节度使府署中,虽然依旧是笼中鸟,却至少不必再忍受刑罚之苦。
空空儿猜想是苍玉清出面救了玉箫,却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每每一想到清娘,他都会感到一些莫名的悲伤,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思念,也许是他们二人永远没有希望在一起。这个时候,只有淡淡清香的美酒才是他唯一的安慰,他甚至不再顾及邱绛的警告,成斗成斗地饮酒,当真有醉生梦死的念头。
秋去冬来,空空儿在沉醉中度日如年,就像一只折断羽翼的老鹰,站在巨大的黑色天幕下,再也无法展开翅膀飞不上天。而此刻京师的局势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冬时,舒王李谊突然死在了十六王宅中,事先毫无征兆。宫廷事密,外人也不知具体情形到底如何,但都怀疑他是被宪宗皇帝秘密处死,因为自德宗一朝以来,舒王一直是皇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本来一年前因为舒王求雨成功,不少人以为其手中握有镇国之宝玉龙子,此刻方知玉龙子并不在舒王手中,不然他何以争夺皇位失败、落个“暴薨”的结局?
然而宪宗皇帝虽然勉强坐稳了皇位,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先是摆出强势姿态,正式拒绝任命西川留后刘辟为新一任的节度使,以宰相袁滋暂代西川节度使,征刘辟入朝为官。刘辟不但不受诏命,还命人拘捕袁滋兄长袁峰全家。袁滋本奉命前往成都接手西川,闻听兄长一家尽在刘辟掌握中,有所顾虑,遂停在半路,不敢进川。宪宗大怒,当即贬袁滋为吉州刺史,袁滋遂成为第一个还在上任途中即遭贬斥的西川节度使。
刘辟见新皇帝不肯就范,便干脆预备兵戎相见,派重兵封锁了所有进川要道。出兵前命人将被囚禁多日的推官林蕴押出,威胁要杀他祭旗。不过刘辟到底进士出身,是个文人,不愿意当真杀死林蕴,暗中嘱咐军士行刑的时候虚砍几刀,逼迫林蕴讨饶即可。不料林蕴临死不肯屈服,大骂刘辟不止。刘辟无可奈何,借口林蕴精通刑名,只将他贬为下县县尉。
年轻气盛的宪宗听说刘辟耀武扬兵,气得暴跳如雷,然而他刚刚即位,根基未稳,根本无力派兵讨伐西川,朝中重臣大多赞成顺势任命刘辟为西川节度使,暂行姑息政策。宪宗无奈,只得下诏任命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知节度事、成都尹,虽然被迫承认了刘辟的地位合法,但是预留下节度使一职,预备作为伏笔。
诏命发出三日后,右谏议大夫韦丹奋然上疏,道:“如果刘辟不讨,则朝廷无以令天下。日后藩镇都会以他为榜样,朝廷的旨意怕是出不了两京。”一句话正点在宪宗的忧虑之处。考虑到刘辟已经有武力叛乱的苗头,西川做乱,东川首当其冲则,当即任命韦丹为新任东川节度使,接替现任节度使李康,以预防刘辟造反。
可笑的是,此刻宪宗皇帝任命刘辟为西川节度副使的诏命正传到成都,刘辟见朝廷软弱可欺,愈发骄横起来,竟又接着上表朝廷,请求统兼剑南三川。宪宗见此人得寸进尺,当然不许。刘辟遂决定用武力夺取三川,发兵攻打东川,新任东川节度使韦丹还未到任上,东川已经落入刘辟手中,前任东川节度使李康也成了俘虏。
刘辟又上表请求封心腹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宪宗忍无可忍,决定发兵征讨西川。
转眼又是新的一年,新年伊始,宪宗宣布改年号为元和,大赦天下。恰在正月十九日,太上皇被宣称崩于兴庆宫,时年四十六岁。太上皇死后次日,宪宗特下诏书赐死已经被贬渝州的王叔文。传说早有密使奉太上皇旨意去渝州联系王叔文,不过为地方官员检举告发,这才太上皇和王叔文死的根本原因。
然而捕风捉影的宫廷秘闻远没有西川那般吸引人的视线,元和元年正月二十三日,宪宗任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为主帅,率兵讨伐西川刘辟。
西川未平,东面风云又起。平卢节度使李师古据有十二州之地,是藩镇中地盘最大者,犹自不满足,有意趁乱捞一把,诡称邻道义成节度使李元素有意谋反,往西面边境调集重兵,预备武力夺取义成土地。宪宗下诏阻止,李师古素来专横暴戾,骄蹇不逊,当然不肯听从。他唯一畏惮之人是朝中宰相杜黄裳,杜黄裳特意写信劝他退兵。李师古表示终身不敢失节,但义成谋逆在先,他须得为朝廷讨平。言下之意,平卢不会背叛朝廷,但义成的地盘他是夺定了。
与刘辟资历名望尚浅不同的是,李师古从父亲手中世袭节度使已经十三年,历来用高官厚禄招纳亡命之徒、失意文人等,手下能人极多。
虽然兵精粮足,不把朝廷和义成放在眼中,李师古对于出兵还是有所忌惮——义成北面就是魏博,万一魏博斜插一腿,那可就有腹背受敌的危险。他听从幕僚高沐、李公度的建议,派使者与魏博节度使田季安通好,献上厚礼,请他发兵襄助,承诺取下义成后,两镇共分领土。
田季安幼守父业,畏惧嗣母嘉诚公主严厉,一直粗修礼法,颇为规矩。然而自从去年嘉诚公主暴死后,他再无拘束,恣意玩乐,成天沉湎于击鞠、打猎、美酒、女色当中,军中政务也大多任徇情意,毫无章法,宾僚将校有进言者,轻则杖责,重则处死,由此杀了不少人。就连在河北声望很高的田兴也因为从旁相劝被免去节度副使和兵马使的职务,被夺走兵权,改任行军司马,魏博遂无人再敢多言,任凭田季安胡作非为。
之前魏博与吐蕃合谋兴兵不成,田季安一直郁郁满怀,甚至为此重打了经办此事的侯臧、聂隐娘等人,听到李师古使者的游说后,当即心动,应允由平卢先发兵东进,魏博自北面包抄,随即往魏博南面边境调集重兵。因向与成德不和,怕成德节度使王士真趁火打劫,严令边关戒备。又因莘县首当要冲,特传书空空儿,命他不得再酗酒,须得日夜巡防,以防备东面的平卢。
空空儿接书后很是诧异,魏博不是正预备与平卢联兵侵夺义成么?魏帅所担心的是怕成德从背后来一下子,为何又特意传令交代要防备平卢?一时也想不通究竟。莘县县令芮惠却不断从旁求恳催促,他只好分派兵马加紧防守,自己日日带了人马往关卡南北来回巡视。
如此过了几日,并不见对面平卢有何动静。这一日,莘县县令芮惠忽然派人来请空空儿,说是来了贵客。空空儿料来是魏州有官员到来,虽厌恶这种应酬,还是不得已回来县城。到县衙一看,贵客是一名三十来岁的武将,并不认识。
芮惠忙介绍道:“这位是幽州牙将谭忠,正奉幽州节度使刘济刘相公之命出使魏博。”空空儿心道:“既出使魏博,不去魏州,如何来了莘县?”
谭忠上来笑道:“我虽在幽州为官,其实是易州人,与空将军尊母是同乡。久慕空将军大名,趁这次公干来魏博,特意来莘县拜访。”空空儿道:“惭愧,空某贱名不足挂齿。”究竟是同乡,谈及家乡风物,极感亲切。
芮惠当即安排酒席,任凭他同乡二人大谈易州风土人情。空空儿因魏博南面即将有大战事,终不敢多饮,只道:“谭将军既无他事,不如多留几日,我军营中有好酒,得闲时送来与将军畅饮。”因对方幽州牙将的身份,终究不敢邀请对方到军营盘桓逗留。
谭忠道:“求之不得。”芮惠也道:“谭将军住在城中驿站,莘县一带古迹甚多,空将军没空时,不如由本县带着谭将军四下看一看。”谭忠笑道:“甚好,有劳。”
空空儿回来阳谷军营已是日落时分,只见数名卫士正按着一名四十余岁的妇人跪在营门前。那妇人穿着赭色囚衣,颈项和双足均戴了粗笨的镣铐,一根长长的铁链连住她脖子上的铁环和脚镣。
魏博军中向来役使罪犯和俘虏为奴,从事最低贱最下等的粗活儿。空空儿依稀记得在军营中见过这妇人,上前问道:“她犯了什么错?”一名小将道:“禀将军,这女奴刚刚逃出军营,被人抓了回来。按照惯例,当在军前处死。”
空空儿皱眉道:“当下是非常时机,军中需要人手,先暂且饶过她性命。”小将道:“空将军宽宏大量,可这样不合规矩,如果不处罚她,营中奴隶都要以她为榜样,人人想着逃跑,那还了得?既然将军说饶她性命,不如砍掉她一只手,以儆效尤。”空空儿道:“砍掉她一只手她还能干活儿么?算了,打她五十杖。”小将不敢再说,只得道:“遵令。”
那妇人始终一言不发,被拉起来押到一旁行杖时,森然望了空空儿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愤懑,空空儿也不以为意。
刚回到营厅坐下,便有兵士禀告营厨老范求见。空空儿命他进来,道:“老范,你来得正好,我这里的酒喝得差不多了,你去多酿一些,再送一些去莘县驿站。”老范也不答话,跪下来连连磕头道:“空将军,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玉娘,你若让人打死她,军营里就再也没有人会酿美酒了。”
空空儿大奇,问道:“玉娘是刚刚要逃走的那名女奴么?”老范道:“是。其实小人并不大会酿酒,一直是玉娘暗中指点。空将军,你为人向来和气,求你念在玉娘初犯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空空儿忙命人去带玉娘来。她已经挨了一多半军棍,魏博军纪森严,军棍都是五彩粗棍,又重又实,号称“杀威棍”,玉娘才挨了三十来下,下半身衣裤上已经血迹斑斑,再也无力行走,兵士将她拖进来径直扔到地上。空空儿示意老范扶她起来到一旁坐下,温言问道:“玉娘在何处学的酿酒之法?”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不答话。
空空儿见状,只好命老范扶她回去休息治伤,又召来军中书记,问道:“这玉娘犯了什么罪?”书记道:“下官不知。营中奴隶都是自魏州随意拨配,军中只有在籍名册,不知来历。不过玉娘应该在营中很久了,下官四年前来莘县军中任书记时,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空空儿正欲找几名老兵来闻明究竟,忽有兵士奔进来禀道:“关卡出了大事,请将军速速赶去!”
原来有一帮平卢牙兵拥至阳谷关下,说有刺客逃入魏博境内,气势汹汹地欲闯过边卡搜查,被魏博兵士拦住,平卢却不肯就此罢休,双方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空空儿一听“刺客”二字,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正是他之前所思虑过的事情么?朝廷豢养游侠杀手组织,用来应变危机,既然皇帝正忙于讨伐西川刘辟,根本无力应付平卢和魏博联兵,派出游侠行刺藩镇节度使正是上上之策,那么她……苍玉清会不会来了平卢?一念及此,慌忙领了一队人马出来军营,往边境赶去。
天色已黑,两边关卡都点起了无数火炬,亮如白昼。双方弓弩手均弯弓搭箭,指向对方。空空儿忙叫道:“收箭!”魏博军纪森严,即使是空空儿这样带兵无术的佐将一声令下,“哗啦”一响,瞬间弓弩手尽收好弓箭,肃然静立。
对面也有人叫道:“收箭!”又问道:“来者何人?”关将秦定道:“这位是我们佐将空将军。”对面一名牙兵挤出人群,道:“咦,你不是空空儿么?”
空空儿听他口音是京兆一带,不过面孔却甚是陌生,问道:“你是谁?如何认得我?”那名牙兵冷笑道:“你自然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你忘了两年前你在京师虾蟆陵郎官清酒肆破了一件无头案子么?我就是那杀死同伴的王昭。全是因为你,才害得我被万年差役捕去。”空空儿道:“原来是你。你不是早被判了死刑么?”王昭道:“这可要感谢老皇帝死得快,新皇帝即位后大赦天下。不过你害得我无法在京兆立足,只得来了平卢投靠郓帅。”
领头的平卢牙将早不耐烦听他二人叙旧,喝道:“王昭退下。”转头道,“空将军,我们自郓州一路追捕刺客过来,有人亲眼看见他们逃进了魏博境内。他二人均中了箭,逃不了多远,还请将军准许我等过境搜捕,我们绝不越权行事。”
空空儿之前早得魏博节度使书信,信中再三叮嘱要防备平卢,怎敢轻易放对方大队人马过境,摇头道:“此事我得请示魏帅。”平卢牙将道:“那好,事情紧急,请将军即刻派人回魏州请示魏帅,我们就在这里候着。”
空空儿便命人连夜赶去莘县驿站,命驿长派快马回魏州。他觉得那平卢牙将极是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忍不住问道:“将军是京兆人么?”平卢牙将道:“是。”空空儿道:“将军也是跟王昭一起到的平卢?”无非是想问对方是不是也跟王昭一般是亡命之徒。
平卢牙将冷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犯法逃亡之辈,我是被宦官逼来了这里。两年前我赶驴运柴进城售卖,遇到宫市,不堪忍受宦官欺凌,与他们打了一架,被官府抓去。幸亏监察御史刘禹锡刘相公将事实禀告上去,我才被无罪释放。结果我回到家中时,就有宦官指使爪牙赶来丢了一袋毒蛇进门,我父母妻儿均被毒蛇咬死,我也被迫逃亡,幸得平卢李帅不弃,收留了我。”
空空儿这才想起平卢牙将就是侯彝被贬出京师当日,他在通化门外见过的那个不堪忍受宫市之苦而殴打宦官的樵夫于友明,一时料不到世间会有这等奇事,竟会在这样的局面再见到他。
又听见于友明道:“空将军,郓帅待我恩重如山,你若敢私纵刺客,我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空空儿道:“是贵镇节度使郓帅遇刺了么?将军何以肯定我会纵放刺客?”王友明道:“空将军不肯放我们过境倒也罢了,却也不立即派人搜索刺客,这不是很奇怪么?”空空儿道:“我性子粗疏,新上任不久,多有怠慢,还请见谅。”忙命兵士带人往南北密林细细搜索,再派人去莘县通传县尉邱绛派人全城搜捕。
折腾了大半夜,也未发现可疑人影。空空儿见对方于友明一行当真守在边卡一动不动,甚感无奈,只得交代了关将秦定几句,自己回来军营。
天刚朦朦亮,有兵士闯进营中,将空空儿从睡梦中叫醒,道:“平卢那边指名叫将军出去。”空空儿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只得赶来阳谷关卡,却见对面一群牙兵簇拥着一名年老的白须僧人,那僧人竟是他曾在青龙寺见过的挂单游僧圆净。
当日空空儿初见圆净时,他正与青龙寺住持鉴虚密密交谈,身上一股凛人气势不由自主地吸引了空空儿的注意。当晚李汶遇刺,空空儿于大雨中救了重伤的苍玉清回到青龙寺,次日金吾卫大将军郭曙搜寺时,有卫士禀告在圆净居住的禅房发现了一件带血的僧衣,但人却是不见了。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看来他表面是得道僧人,背地却是平卢的眼线。
圆净也还记得空空儿,一见他便打了个哈哈,道:“想不到京师一别,空郎被派来阳谷当了一个小小的守关将军,你们魏帅可真是大材小用了。空将军,不如你改投我们平卢,郓帅知人善任,决计不会让你做这些巡关守边的杂事。”
空空儿心道:“他这般说,平卢节度使李师古当是安然无恙了。”其实他内心深处,倒是真切希望刺客能行刺得手,如此不但可以消弭平卢与义成之间的大战祸,魏博也可以不再卷入其中。
正自沉吟,一旁亲随已经出声喝道:“老和尚信口胡说些什么?”空空儿身边四名亲随尽是魏州派来的牙兵,名为保护,实为看管的狱卒。
圆净道:“空将军昨夜派兵协助我平卢搜索两名逃犯,可有结果?”空空儿心道:“不是刺客么?怎么又改口成逃犯了?呀,定然是李师古已经遇刺身死,平卢一方生怕军心动摇,为外敌有机可趁,所以密不宣示。不然何至于这么多牙兵涌来边关,非要捉到刺客不可?刺客当真是游侠么?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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