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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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我们已经尽力了,尽力了!”他身边不远处,几名鬼子兵带着哭腔回应。对面的骑兵距离马车已经不足两百米,马蹄不断击打在地面上,将震颤得感觉和恐怖一道,从脚底板送入鬼子们的心脏中,吓得鬼子兵们脸色苍白,动作僵硬,子弹天一颗地一颗,愈发没有准头。

“混蛋,胆小鬼!所有人都会被你们害死!”中队长织田刚正破口大骂,端着轻机枪站起来,准备以自身为楷模鼓舞全队士气。不料耳畔突然传来“喀嚓!”一声。手中的歪把子一顿,再也喷射不出任何火力。

“子弹,快给我装子弹!”凭借多年的作战经验,织田刚正判断出是副射手没有及时给机枪补充弹药的缘故。低下头,声色俱厉。双手捧着十几个弹夹的副射手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哆哆嗦嗦地将弹夹往机枪的弹斗里塞,却始终无法将弹夹塞到恰当位置。身边的草地上,反倒噼里啪啦掉了一大堆。

不但是副射手被吓麻了爪子,织田刚正周围的步枪声,也变得稀稀落落。面对上百匹高速碾压过来,已经近在咫尺的战马,即便胆子最大的鬼子兵,也无法保持镇定。个别胆子稍小的,则干脆将步枪朝地面上一丢,转身就逃。根本不管自己这样做,将来会不会被当众处死。

“混蛋,不准跑!谁都不准跑,给我上,上刺刀!”中队长织田正刚大声哭喊,却得不到任何支持。用刺刀去硬撼骑兵,这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步兵操典里头从来没有这种战术,鬼子兵们也没接触过相关教程。

“为天皇陛下效忠的时候到了!”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逃命队伍,织田正刚丢下没有子弹的歪把子,拔出指挥刀,迎向冲在最前方的白色战马。烟尘已经笼罩了整个阵地,因为距离的因素,他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目标。那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中国人,肤色很深,握刀的右手背面布满了丑陋的伤疤。。

“这是一个老兵!”中队长织田正刚迅速做出判断,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高高地飞了起来。越过大白马的耳朵,越过黑脸中国人的灰布军帽,越过低矮的山丘,把锦绣般的大地尽收眼底。

在目光凝固的瞬间,他看到有一个没脑袋的身体在战马身后打着旋子,一圈,两圈,三圈,轰然而倒。

注1:因为工业实力不强的缘故,日军的机枪散热效果普遍较差。特别是歪把子,在连续射击过程中很容易烫伤射手,所以散热片外通常会套一层防烫伤帆布。导致枪管发热后,帆布率先冒烟。

注2:有经验的机枪手,作战时都不会一直扣着扳机乱扫。而是打带有鲜明节奏感的点射。这样的杀伤效果更好,并且有利于副射手配合装弹。

第三章 晨星 (八 上)

大白马背上的张松龄看都没看,刀锋直接砍向了下一个对手。那是一名鬼子军曹,腿短肩宽脖子细,跑起来就像一只正在生蛋期间的野鸭子。按照赵天龙平素指点的技巧,张松龄在马刀与鬼子后背接触的瞬间,手腕迅速向后收了收。锐利的刀刃贴着鬼子的肩胛骨,从右肩直抹到右臂,入肉不足半寸,刀口却长达两尺有余。鬼子伍长惨叫一声,鲜血如喷泉一样溅起半丈高,然后立刻像冰雹砸过的庄稼一样蔫倒在地,气息奄奄。

第二名被他从后边追上的是一名通讯兵。背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行军包,左躲右闪。张松龄不耐烦地抖了一下缰绳,大白马接到指令,前蹄迅速向鬼子兵背上踹了过去。方方正正的行军包被踹出了两个巨大的马蹄印,鬼子通讯兵嘴里喷出一口血,踉踉跄跄。张松龄挥刀从他身边跑过,干净利落地将他颈部动脉和气管一并抹成了两段。。

第三名挡在大白马蹄前的是一名鬼子曹长,发觉两条腿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四条腿,此人果断地向斜前方窜了数步,背靠着大车举起了步枪。没等他拉动枪栓,张松龄已经追到,先正手一刀将枪口拍歪,再反手一刀倒抽回去,在小鬼子的左脸开了一条透明的口子,直接露出里边的牙齿和舌头。

“呜呜呜!”因为个子太矮而逃过必杀一击的鬼子曹长发出含混不清的叫声,举着步枪,左遮右挡。张松龄又砍了两刀,都砍在了三八式步枪的枪杆上。心中大急,左手松开战马缰绳,直接掏出了盒子炮。拧身的瞬间,对着小鬼子的脑门儿搂了火。

“乒乓乒!”连续三颗子弹先后打在鬼子军曹的脑门上,直接将此人脑袋打了个粉碎。大白马也因为弄不清楚主人的意思,扬起前蹄,发出一连串的嘶鸣,“唏嘘嘘嘘,唏嘘嘘嘘!”

“吁吁,放松,放松!”张松龄不得不俯下身体安抚战马,同时也彻底失去了追杀敌人的机会。留在丘陵脚下看守马车的鬼子兵只有七十来号,而跟随他一道从山丘上冲下来的游击队员却有一百余。因为采用的疏散队形,冲锋时间又非常短暂,被鬼子乱枪打下马的只有四、五个人,剩下的即便受了轻伤,也坚持着没从马背上掉下来,跟随大队一并冲到了辎重附近。借助战马奔跑时的高速,他们将手中的哥萨克军刀斜劈了下去,将试图顽抗的鬼子兵们像庄稼一般成排地割倒。

“杀!”小邹带着游击队的骑兵从几名鬼子头顶上跑过,哥萨克马刀翻腕向下斜伸,就像一排高速移动的铧犁。这是赵天龙教授的独门秘笈,最省力气,也最适合轻骑兵列队冲锋。被刀刃抹中的鬼子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一条巨大的伤口。全身的力气和血浆一道,顺着伤口迅速被抽走。鬼子兵却不能立刻死去,痛苦地在血泊中来回翻滚。

几个来不及逃走的鬼子兵在一名军曹的组织下,背靠着一辆马车,用刺刀迎战。三八式步枪长达一米三,再加上将近四十厘米刺刀,足以充当长矛用。只是对上肩高一米五的战马,一米七的长矛依旧显得有些短了些。游击队员们只是随手劈了几刀,就将鬼子兵们的矛阵劈了个土崩瓦解。然后刀砍马踩,迅速将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杀了个干干净净。

有名鬼子军官跳上大车,挥着军官刀向小邹发出单挑邀请。这个举动,惹起了一片哄堂大笑。游击队不是什么古代军队,没兴趣表现什么个人勇武。几名游击队员们骑着马陆续贴着大车跑过,鬼子军官像陀螺般被抽得打了几个旋子,浑身冒血,惨叫着一头栽下。

“乌拉,乌拉---”小列昂所带领的俄罗斯国际营也杀到了车队前,,则采取传统的俄军手段,马刀高举狠劈,将俄国人身高臂长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被他们追上鬼子要么被斜着砍掉半个脑袋,要么从肩膀被砍到后腰,四分五裂,死得残不堪言。

前后只用了几秒钟功夫,马车附近就没有了站着的辎重兵。几名自诩聪明的小鬼子钻到了马车底下,趴在地上向外开枪。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车厢两侧都是纷乱的马蹄,子弹从车厢下贴着地面打出去,根本不可能伤到骑兵分毫。倒是把游击队员们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举起哥萨克马刀,直接砍断了套在辕马身上的挽具。装满了军火的大车瞬间失去平衡,“轰”地一声向后扣了下去。藏在车厢底下的鬼子要么被马车后半段活活压成肉饼,要么因为车前半段的迅速翘起而暴露在了游击队员们的面前。被七八把马刀同时砍中,惨叫着变成一堆堆碎肉。

“、、-----”三两个已经跑出五十余米外的鬼子逃兵不甘心失败,转过身来,以标准的半跪姿势,向游击队员们打冷枪。一名黄胡子灰眼睛的国际营战士中弹牺牲,二十几名国际营战士同时策马冲向了开枪的鬼子。

“!!”小鬼子又拉了一次枪栓,将一名冲过了的国际营战士打落坐骑。但是,他们永远没有开第三枪的机会了。五十米的距离,战马只需要三秒钟。碗口大的马蹄,直接踩到了小鬼子的胸脯上,将他们直接踩成了一团团肉泥。

剩下的鬼子不敢再顽抗,撒开双腿,四散奔逃。几个国际营的白俄战士正要策马去追,耳畔突然传来了两声尖利的呼啸。紧跟着,两枚炮弹落在了大伙刚刚冲下来的半山坡上,溅起滚滚烟尘。

“轰!轰!”“轰!轰!”鬼子的炮弹像示威般,继续狂轰滥炸,将半山坡处炸出一个个丑陋的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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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晨星 (八 下)

从九二式步兵炮重新调整射击诸元,到第一波炮弹出膛,鬼子的炮兵耗时超过了三分钟,并且所有炮弹都落到了半山坡上,甭说拦截游击队的骑兵了,就是连战马的尾综都没碰到。

若是换做平时,大队长川田国昭早就拎起刀鞘打了过去,给手下的懒虫们以深刻教训。然而今天,他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呆呆地举着望远镜,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弹坑,就像坟墓前的石碑般,一动不动。

虽然没有受到惩罚,炮兵大尉小野春平心里头却比挨了惩罚还不踏实,主动凑上前,轻轻拉扯川田国昭衣袖,“大队长,火炮,火炮射角到了,到了极”

“开炮啊,怎么不开炮了!给我瞄着中国骑兵的头上打,把随炮弹药全打出去!别节约!”川田国昭突然将头转回来,面目狰狞得如同一头得了狂犬病的魔鬼。

“嗨依,嗨依!”小野春平转身跑回炮位,指挥着两门九二式又是一通乱轰。把两公里外的山坡炸得硝烟弥漫,却依旧没有任何成果。

“打,别怕误伤。直接给我朝车队位置开炮!别怕误伤,你不可能再误伤到他们!辎重中队那帮废物已经没声音了,难道你没听见么?!”川田国昭快步跑过来,眼睛里冒出幽幽的蓝光。

“角度,角度到了极限!中国人的指挥官是个老手,从这里到伏击点,恰恰隔着另外一座山丘。”小野春平不敢看他的眼睛,耷拉着脑袋解释。辎重中队的确没有任何动静了,这说明他们已经被中国骑兵全歼。炮弹砸到车队中,基本上不用担心误伤。然而从炮位到车队的位置却不是一条直线,脚下道路在另外一座丘陵下拐了个近七十度角的弯儿。虽然丘陵看上去不高,但是参照九二式步兵炮的超短射程,隔着山丘盲目轰击另外一侧的目标的话,最大可能不是将车队附近的中国骑兵连同马车上的弹药一并炸上天,而是炮弹直接在半途中落下来,砸到正在拼命朝车队处赶的二中队自己脑袋顶上!

“混蛋,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人是废物,炮也是废物!”川田国昭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举起指挥刀,冲着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管猛砍。然而九二式步兵炮设计再平庸,炮管也是用优质钢材铸造。单薄的指挥刀才砍了没几下,就“当啷!”一声断成了两截。(注1)“把火炮推到山坡顶上去,你们几个一起推!”清脆的断裂声再度将川田国昭的神智唤醒,丢下半截连着刃的刀柄,他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山坡大声命令。

“那里,那里有中国人的步兵!”小野春平愣了愣,为难地提醒。虽然山坡顶上已经好一阵没有枪声了,但刚才火炮调过来,却是为了拔除中国人布置在那里的火力点。如果此刻大伙推着步兵炮贸然靠上去,恐怕没等走到位置,就被中国人的马克沁打成了筛子。

“铃木,铃木君,带你的一中队给我白刃冲击!把山丘拿下来,给炮兵做阵地!”川田国昭已经急疯了,情愿拿士兵的生命去填,也要把距离自己最近的山丘拿下来。这座山丘比附近其他几座山丘海拔稍高,九二式步兵炮布置上去,则有可能会清晰地看见被另一座山丘挡住的中国骑兵。居高临下瞄准目标开火,也可以最大程度上弥补火炮射程的不足。

“板载!”一中队长铃木三郎也早就变成了一只红眼兔子,听到川田国昭的命令,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带领麾下剩余的士兵向山丘顶发起了决死冲锋。在距离中国军队二百米的位置,他的身体晃了晃,本能选择了做曲线运动,以免成为中国军人的活靶子。其他鬼子兵也像他一样,不约而同地做出教科书般经典的战术躲避动作。然而,中国人的马克沁却没有响,万国造的步枪也鸦雀无声。

“板载!”铃木三郎愣了愣,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大叫,身体画着折线,曲曲弯弯,继续朝中国士兵的阵地迫近、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马上就要进入战壕了,然而他非但没有听到任何枪声,甚至连那种廉价的山西造手雷也没遇上一颗!

“为天皇尽忠的时候到了!”带着满心的疑惑,铃木三郎又叫了一声。端起明晃晃的刺刀,直接扑进战壕。他仿佛看到了一群打光了子弹的中国士兵跳起来,用大刀长矛来迎战。而他自己则一下一个,将他们刺翻在地,彻底洗刷白天时被戏弄的耻辱。

然而,这一切都是幻想。中国军队的战壕静悄悄的,早就不剩任何活物。怀了决死之心却找不到任何拼命对象的铃木三郎在战壕内部踉跄了几下,纵身跳出来,茫然四望。只见在山丘背面,数十匹战马的背影转了个弯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中国人,中国人骑着马跑了!”一中队的鬼子兵们转过头,冲着正在等候消息的川田国昭大叫。

“一晃就跑没影了,白川参谋才走到一半儿!”另外几名士兵跳着脚,朝空荡荡的旷野里胡乱开枪。注定什么都打不到,但是他们不这样做的话,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占了便宜就跑,占了便宜就跑,这哪里是军人,分明是一群长不大的无赖!

“大队长,大队长,中国人跑了!”总是有善于拍马屁的人,以最快速度向川田国昭报告了山丘顶上看到的情况。然后眼巴巴地抬着头,等待对方的夸奖。

“嗯!”川田国昭闷哼一声,手扶着火炮支架,才勉强没有再度软倒。上当了,上大当了,这群中国人一点儿武士道精神都不讲,打了一拳就跑,打了一拳就跑,算什么本事?!

“大队长,还,还把火炮往山丘上推么?”最没眼色的人是炮兵大尉小野春平,快步走上前,试探着追问。九二式步兵炮虽然份量轻,但也有二百多公斤。从炮位处推到山丘顶上的话,最少也得花费十二三分钟,而有那功夫,二中队的士兵已经赶到马车前跟中国骑兵交上手了!

“八嘎!”川田国昭蹭地跳起来,一个耳光将小野春平打翻在地。然后揪起一名距离自己最近的炮兵曹长,大声命令,“推,给我立刻推。把火炮推到山丘上去。我要亲手开炮,我要亲手开炮炸死那些狡猾的中国人。”

“嗨依!”有小叶春平这个前车之鉴在,鬼子炮兵曹长明知道是乱命,也不敢再多啰嗦。指挥着炮兵小队,人推马拉,将九二式步兵炮一米一米向山坡顶挪动。川田国昭焦躁地跟在炮兵们身后,一会弯下腰帮忙推几下,一会儿又直起腰来侧耳倾听车队处的动静。直到身后的山丘之间再度有机枪声响起,才突然又像吸足了毒品一般,迅速恢复了正常,举起望远镜,小跑着冲上山丘顶。

‘那些中国骑兵居然还在!那些中国骑兵捡了便宜之后居然没有立刻跑掉!’巨大的幸福感觉突然从心底涌起来,令川田国昭的脸色焕发出极其不正常的光泽。‘哈哈!这群穷鬼一定是舍不得马车上的军火,所以才没有及时撤走!哈哈哈,只要二中队黏住他们,等我把大炮架到山丘顶’在复仇的渴望支撑下,他只用了三分多钟,就从半山腰跑上了山顶。站在原本属于中国步兵的阵地朝来枪声处看,目光越过一座稍低的山丘,终于把战场上最新情况尽收眼底。

那群穷疯了的中国骑兵的确没有离开,而是在一名骑着白马的黑大个指挥下正在翻动马车上的物资。成箱的步枪,成箱的子弹,只要被他们看见,就直接用撬棍砸开箱子,把里边的东西瓜分一空。

另外一伙中国士兵则在距离车队两百多米的地方,构建了一个临时机枪阵地,拦住回援的二中队不准他们继续向车队靠近。阵地上四挺九二式重机枪都是全新的,子弹不要钱般往外泼。而仓促回援的二中队,却因为重机枪还没移动到位,被压在山路两边,无法再前进半步。

那是我的重机枪,还没开过封的!那是我的子弹,临来之前专门托了军需部门的老关系特批的!川田国昭抬手抹了下嘴巴,掌心处染满了红。“炮兵,铃木三郎,愣着干什么,带上你的人,全下去帮忙推炮!”

“嗨,嗨依!”已经看傻了眼的一中队长铃木三郎答应了一声,叫上自己麾下的士兵,茫然地朝大炮走去。‘重机枪,中国人居然第一时间就从物资里翻到重机枪。他们怎么做到的,他们凭什么找得这么准?!’“那种长条型箱子不要再开了!步枪已经拿不了!”二千米外的车队旁,张松龄挥舞着手臂大声命令。“给战马留下点儿力气来驮重机枪子弹,那种型号的弹药,咱们根本买不到!”

“好唻!”游击队员们兴奋的答应着,将已经开了箱子的步枪随便往地上一堆,继续奔向下一辆马车。特别是那些今年才入伍的新兵,出征前每人只发一匹马和一柄哥萨克军刀。现在则肩膀上一左一右背了两杆步枪,马鞍子下还挂着另外两杆。

“小张、小刘、小赵、大徐,老李,你们几个拿着撬棍去开这边的箱子,这边装的就是重机枪子弹!用布袋子装了,让大伙每人都帮忙拿一点儿!”凭着当年追随老苟团长瓜分核桃园营地内鬼子辎重的经验,张松龄娴熟地大声指点。

几名拿着撬棍的游击队员快步跑向他手指的目标,三下五除二将箱子盖掀到一边,抓起粗大的九二式重机枪弹,迅速往粗布口袋里装。每装满一袋子,就有其他战士将袋子拿走,迅驮在马鞍之后。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乒乓,乒乓,乒乓!”重机枪声越想越剧烈,承担阻击任务的游击队员们,跟小鬼子回援的部队打成了一团。人数虽然没鬼子多,却胜在装备优良,弹药充足。把小鬼子打得趴在地上,寸步难行。

侧耳听了听敌军方面的动静,张松龄继续命令,“小邹,你去把汽油桶开了,立刻往车上浇汽油。每一辆车都要浇透!鬼子的大部队马上就要回来了,再他们回来之前,必须把这些东西全烧掉”

“是!”骑兵副中队长小邹大声答应着,快步冲向汽油桶。“一班过来帮忙,这种铁皮圆桶,里边装得全是汽油。每辆车分一桶,从上往下浇!”

骑兵一班的战士们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装满军火的马车,跳下坐骑,跟着小邹去其中一辆马车上搬汽油桶。

浓烈的汽油味道迅速在车队旁涌起,游击队员们的眼睛,也被汽油的味道熏得通红。步枪,子弹,手榴弹,都是全新的,大伙平素根本舍不得用,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烧掉。

强迫自己不看游击队员们脸上的表情,张松龄策马冲向另外一车物资。这一车物资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里边除了军用食品和衣服之外,就是步枪和子弹。时间紧迫,他没有功夫在这些东西上耽搁。招手命令人过来浇汽油,然后迅速转身奔向下一个目标。

还是步枪、军服和鬼子们的日常补给。张松龄停都没停,转身便走。已经领到步枪的游击战士们用目光一路追随着他,每个人眼里都充满渴望。既然见多识广的张胖子在到处翻,马车上一定重机枪更好的东西。然而,令他们失望的,连续又走过了四辆马车,张松龄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来。眼看着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远处隐隐已经听见了鬼子兵的轻机枪声。大伙每多耽搁一分钟,就等于把二中队又往小鬼子的枪口下推了一步。

猛然往起一窜,张松龄直接从马背跳上了最后一辆大车。“这四个箱子,打开,全给我打开!”指着被压在第三层的几个箱子角,他急切地命令。“过来几个人帮忙,把这四个箱子给我翻出来。小邹,准备点火,什么都不要给鬼子留!”

“是!”游击队员们齐声答应,冲到最后马车旁,将上面几层的军火合力搬开。张松龄带领几名助手,迅速撬开自己看中的目标,将十几门两尺长的小圆铁筒暴露在大伙面前。

“掷弹筒,鬼子的掷弹筒!”几名游击队员们大声欢呼,比刚才发现了重机枪还要惊诧。这东西只有五六斤沉,射程却高达七八百米。用来对付小鬼子轻机枪最合适不过,两、三炮下去,就能让机枪手和机枪一起粉身碎骨。

“把掷弹筒带走,回去分!靠近这辆车的人,每人再拿四枚手榴弹!”张松龄终于心满意足,大声招呼着跳下马车。随即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火机,迅速点燃了小邹手里的火把。“所有人立刻上马,准备撤退!”

“上马,这次没拿够,咱们还有下次!”小邹、小刘和老张等“老”游击队员们,也扯开嗓子大声命令。在他们的以身作则下,无论心满意足的人,还是恋恋不舍的人,都纷纷跳上了坐骑。

“轰!”“轰!”两发炮弹破空而来,在马车附近炸起两团巨大的烟尘。小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终于挪到山丘顶上了,居高临下,迅速发起反击。

“给老刘发信号,让他立刻撤退!!”张松龄毫不犹豫地抢过一只火把,丢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马车。“点火,什么都别给小鬼子留下!”

“呯——勾!”“呯——勾!”两颗信号弹拖着浓烟飞上了天空。正在用重机枪拦截鬼子的二中队副老刘等人看见,迅速将机枪抬起来,挂上马背。赶在小鬼子的大部队明白过味儿来之前,骑马撤离战场。

“呼!”“呼!”“呼!”负责游击队员们举着火把自淋满了汽油的大车旁跑过,点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烈焰。身上的束缚早已被砍断的挽马们被火焰吓了一跳,撒开四蹄,四散奔逃。

“轰!”“轰!”“轰!”“轰!”“轰!”“轰!”更多的炮弹飞来,落在装物资的车队周围,炸起更多的烟尘。然而,火已经着起来了,再多的烟尘,也无法令火势减弱分毫。

游击队员们在张松龄的身后汇聚成一条直线,风驰电掣,越跑越远,越跑越远。回援的鬼子兵们发现前方的阻力消失,兴奋地发出一声大叫,直奔马车扑去。

就在他们正前方一百多米外,马车上的烈焰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忽然间,轰地一声炸响。无数颗子弹和弹片四散着飞了出去,将方圆五十米范围,扫得寸草不生。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殉爆声接连响起,震得大地来回晃动。跑了两公里路回援的鬼子兵们被震得趴在地上,双手拼命捂住耳朵,痛苦里来回翻滚。

两公里外山丘顶端督战的川田国昭喷出口血,一头栽倒。

注1:九二式步兵炮是一种非常合格的近距离支援火炮,适合直线瞄准。隔着山丘远距离轰击,则超出了它的能力范畴。

注2:日军的九一式手榴弹主要为掷弹筒设计,不适合手投。因为延时引信质量不过关,勉强用手来扔,经常会发生把投弹者自己炸死的情况。

第四章 荣誉 (一 上)

“红胡子带领游击队,在松鼠山给了新调来的日军大队当头一棒!”六月底,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像盛夏里的惊雷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东蒙草原。

“真的?”很多人第一次听闻,本能地选择了怀疑。自从九一八事变以来,咱察哈尔地区的老少爷们,可是没少跟入侵者掰过腕子。可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在战斗的最开始都属于防御一方,像传言中那样主动出击还是头一次。并且是以一支两三百人的武装,主动找上门去单挑小鬼子的一个大队。所以无论怎么看,这消息都不像太靠谱。

然而,后续又传来的消息,却让所有持怀疑态度者下巴都掉了一地。“小鬼子大队进入黑石寨了,是被留守的那伙鬼子出城接进去的!队伍中的尸臭味道隔着几丈远都能闻得见!”

“黑石寨里头的棺材铺子,给小鬼子直接给抄了。店主人老林木匠和他的小儿子也被抓进了军营,一天到晚继续做棺材!”

“小鬼子进城时那个惨啊,好像好几天都没吃上饭,一个个饿得脑袋都耷拉到了地上!”

“小鬼子没带够换洗的衣服,进了城就到处抓裁缝给他们做便装!”

“还衣服呢,小鬼子居然连西药都没带足,把城里中医拉到军营里去治枪伤了!”

“新来的鬼子中佐刚进城就病了,烧得天天说胡话,喝了鸦片膏熬得药汤子都镇不住!”

“皇协军请了先生去军营里头看风水了,说是军营建在了一座阴穴上,凡是当官的进去,保证都住不长久.....”

“要说也是,这黑石寨两年换了三个鬼子顾问了,再加上一个被人打爆了头的县长,嘿嘿,真是有点儿邪性!”

“邪性就邪性呗,只要专克的坏人就行了!咱们在旁边偷偷看乐!”

家住在黑石寨城内和附近的蒙汉百姓们,光着膀子,一边啃着酸奶豆腐、咸菜疙瘩,一边把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添油加醋地跟熟人们转述。每个人心里头都像喝了冰水一样痛快。

至于镇国公保力格、保国公乌日图,还有那些习惯了找个强者追随的贝子、贝勒们,此刻心里头则是另外一番滋味。特别是随着新任鬼子顾问川田国昭大病吐血的消息被证实,一个个的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脸色比痨病鬼还惨淡。

这东洋人,到底成得了成不了事啊!可真令人头疼!如果说他们没坐江山的命吧,这些年来,他们可是从东三省打到了长江以南,一路所向披靡,把大中国硬是给吞了三分之二。可若说他们有坐江山的命吧,愣是连个土八路的游击队都搞不定。并且一仗比一仗输得寒碜,先前是半个中队跟土八路游击队打,输了。然后是一个中队跟土八路游击队打,被人家给拐到冰窟窿里。现在好了,整整三分之二个大队,依旧被土八路给揍了个鼻青脸肿。照这样算法,下次小鬼子再想跟土八路开战,没一个完整的大队,根本就别得瑟。并且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不管最后鹿死谁手,眼下这情形,至少在最近两个月内,小鬼子没力气再跟红胡子叫板了。首先士气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起来。虽然据知情的人说,那一仗红胡子主要是占了马多的便宜,抽冷子给了小鬼子一下狠的,撒腿就跑,事实上,小鬼子并没被打死多少人,至少不像传说中那样,被歼灭了整整一个中队。但一个大队正规军被人家两百群土八路给揍了,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没想出办法对付红胡子麾下的骑兵之前,鬼子兵们未战士气就先输了三分。其次,小鬼子的军火也没那么快能运到位,据事后偷偷跑到战场上捡“洋落”的混混们说,小鬼子所携带的粮草弹药,被红胡子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眼下松鼠山那一片儿,到处都是被炸毁的枪支和弹药。运气好的话,甚至连完好的子弹,都能在草丛里捡得到。当然,捡到了子弹的人,谁也不会承认。那东西跟小鬼子的消炎粉一样,在黑市上都属于紧俏货。只要你敢拿出来卖,就不愁找不到买家。

既然土八路的游击队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被日本人给剿灭,那些原本想趁着鬼子大队到来的机会,卖力地表现一回的家伙,就不得不暂且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非但如此,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当中某些头脑机灵者还赶紧准备了一些粮食、牛羊等,以做买卖的名义,偷偷地送到了月牙湖畔的集市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交给了红胡子留在集市内的人。只盼着将来哪一天小鬼子真的不成了,别被红胡子当作汉奸给清算掉。至少,手里握着喇嘛沟游击队开的收据,能证明大伙今天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像小王爷白音这种原本就跟游击队暗中往来的聪明人,则更坚定了跟游击队继续加强合作深度的信心。原本一个季度才能一结的盐帐,主动改成了月结。并且根据出厂的产量由王府先行垫付,而不是等待商品销售出去,更不必让游击队来承担货物积压的风险。

甚至连远在林东的伪兴安警备军第六团,都有人偷偷跑到月牙湖畔向红胡子“过话”。要求日后如果双方哪天不得不在战场上相见,彼此都给对方行个方便。兴安军不会对八路下死手,红胡子甭管是打还是撤,都请不要以兴安军为主攻目标。(注1)

当然,所有金钱或军事上的交易,都只能在暗处进行,谁也不会拿到明面上。至于交易的期限,则取决于喇嘛沟游击队自身实力。如果他们能一直保持目前的强势,并且一直以目前的速度发展壮大的话,承诺便永远有效。万一哪天游击队走了下坡路,在信奉狼群规则的草原群雄眼里,他们便又成了一块香喷喷的肥肉。谁都不会介意立刻掉过头来咬上一大口!

注1:兴安军,日本人强征蒙古百姓,在伪满洲国西部和察哈尔一带组建的部队,里边有大量的骑兵。这支伪军战斗力很差,士气也非常低。并且发生过多次哗变。

第四章 荣誉 (一 下)

一场营级规模的战斗,却在东蒙草原上带来了成系列连锁反应,这恐怕是交战双方都没预料到的结果。事实上,红胡子在制定作战计划时,目标定得非常低。只求能毁掉关东军新编满蒙支队的辎重,给自己多争取两个月的休整时间。而小鬼子那边的实际损失也远不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大,连同最开始被赵天龙等人砍翻的那些探路兵在内,一共才阵亡了六十二人,轻伤三十几人,远远没有达到搭伤筋动骨的地步。然而,在旁观者眼里,同样是胜利,主动出击和被动防御,却有着天上地下的差别。特别是游击队在总兵力不到日军三分之一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主动出击,几乎颠覆了人们潜意识里中**队每次胜利都是靠人命往起堆的印象,也令同等兵力情况下日本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岌岌可危。

非但黑石寨周边地区的群雄被震动了,消息传回八路军察北军分区总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苏醒捏着电报在沙盘前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才发出一声满足地长叹:“唉,这小子,不愧是孙连仲看上的人,悟性就是非同一般!特务团核桃园那一仗的精髓,被他全搬到草原上去了!只是可惜啊,他们苟团长没能看到这一天!”

“核桃园,你是说娘子关战役中的核桃园么?”副司令员张霁云从沙盘上抬起头,带着几分迷惑询问。“这一仗跟核桃园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不同的战术么?”

“王胡子在电报中说,整个计划都是他那个宝贝小胖子制定的!”保卫科长刘国梁端着个硕大的茶缸子,笑呵呵地帮忙解释,“而张小胖子,当年是二十七路军特务团人。那个团又叫教导团,整个团里头,都是孙连仲刻意培养的军官种子。娘子关战役中,就是那个团,突然穿插到日军侧后方,把小鬼子的补给线拦腰给掐断了整整六天。要不是第二战区当时的指挥太混乱,差一点儿就改写了整个战役的结局!”

“噢!”张霁云推了推眼睛框,目光里依旧充满了迷惑。娘子关战役的情况他是非常了解的,八路军内部资料里,也有很多关于这场战役的总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中国境内各方势力第一次联手对日作战,指挥之混乱,配合之生疏,过程之曲折,结局之惨烈,都令参战各方记忆犹新。特别是杨虎城部教导师和孙连仲部特务团的结局,令很多人回忆起来,至今还觉得义愤填膺。(注1)

“这两场战斗的规模的确不能同日而语,从表面上看,战术也没有相似之处。可你注意到没有,这两场战斗本质上都是在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主动发起反击,一下子就打在了敌军的致命部位。如果王胡子当日身边还有另外一支队伍跟他全力配合,小鬼子损失的就绝对不只是一个辎重中队。而娘子关战役的时候,如果二十七路特务团端掉了鬼子的核桃园营地后不理睬上头的乱命,立刻撤离战场,对于特务团本身来说,就是完胜之局!”

“唉!”张霁云报以一声轻叹。不是为了两场战斗本身,而是为了苏醒话里头谈及的那两个假设。娘子关战役中,需要总结的经验教训很多,但是战役的直接指挥者,第二战区的黄副司令长官的胆小与无能,无疑当居所有教训之首。如果他不坚持着让二十七路军特务团钉在核桃园不动,那支英雄的部队肯定不会落到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而前些日子发生在黑石寨的战斗,则充分暴露出了八路军几个新增军分区共同面临的窘境,那就是摊子铺得太大,手中部队太分散,彼此之间很难形成相互呼应之势,更难在实际战斗中互相配合。

非但各支游击队彼此间因为距离太分散,无法配合作战。游击队和周边友军的关系,随着国民政府中某些保守势力重新占据了上风,也迅速开始降温。按照王胡子发挥来的电报,在主动迎击小鬼子之前,他曾经亲自去了晋绥军独立营,找老朋友周黑碳寻求配合。而周黑碳跟上头派给他的参谋们商议了之后,却以不了解日军具体情况为由,断然拒绝了游击队的要求。虽然过后游击队在得不到友军配合的情况下,依旧独自获取了胜利。但其自身在战斗中所冒的风险和所承受的损失,也是成倍的增加。为了保证在局部形成压倒性的优势,王胡子甚至把游击大队的警卫班和炊事班都拉上了战场。假设那一仗不幸打失了手,恐怕整个黑石游击队都不复存在了!

“遗憾虽然有点儿遗憾,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让同志们认清形势,不会再对国民党的军队抱有任何幻想!”保卫科长刘国梁的思维模式跟其他两位领导永远不一样。听出张霁云叹息中的隐含之意,笑着插了一句。

“职业病!”张霁云看了他一眼,摇着头数落。

“只要能防止顽固分子从背后下黑手,我落下个职业病,也值得了!”刘国梁嘿嘿一笑,权把张霁云的话当成了夸奖,“说实话,前一段时间看黑石游击队那边跟晋绥军独立营走得那么近,我心里头还真一直绷着根弦儿。现在看来,不用我继续绷着了,王胡子经历这么一遭,应该明白那个周黑碳靠不住了!”

“我觉得吧,像周黑碳这样自发而起的底层革命者,我们还是以团结为主,斗争与防范为辅!”苏醒从沙盘上回过头,笑着反驳,“毕竟周黑碳这个人,以前还帮过游击队的很多忙。这一回虽然受了别人蛊惑,没有陪同游击队一道出兵打小鬼子,可也没把消息走漏出去,并且还主动资助了游击队一批军火。”

“那是因为他的上司是傅作义,如果换了赵承绶试试?不配合小鬼子抄你后路就走运了!”刘国梁耸耸肩,对苏醒的话很不赞同。

同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的麾下爱将,傅作义和赵承绶对**队伍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傅作义里的部队里,吸纳了大量的八路军干部充当军事和政治顾问,帮助他训练队伍,统一将士们的思想。而赵承绶,却致力于跟**人搞摩擦。非但处处给晋察冀军区地方部队下绊子,并且暗中还与日本人眉来眼去。自打今年开春以来,在晋西北一带,已经发生过多次游击队被晋军攻击事件。虽然每一次摩擦都以八路军游击队的主动退让而告终,但八路军与晋军之间的裂痕,也越来越明显。(注2)

“毕竟他是傅作义将军的人么!咱们军分区,今后的主要合作对象,也是傅作义将军!”苏醒笑了笑,丝毫不以刘国梁的顶撞为忤。“况且眼下团结抗战是主流,一般人都难以冒天下之大不韪!”

刘国梁笑了笑,没有吭声。作为整个军分区的保卫工作负责人,他不会在大方向是跟司令员苏醒对着干,但在本职工作范围之内,却不会轻易做任何让步。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底线。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也相信苏醒能清楚。

见话题扯得有点儿远了,副司令员张霁云赶紧主动往回拉,“呵呵,无论如何,黑石游击队这一仗打得精彩,打得提气。过几天军区总部那边有个经验报告会,我想啊,咱们是不是让王胡子写个材料,把这一仗的经验向军区其他同志介绍一下。”

“材料可以写,不过推广起来很难!”苏醒先是轻轻点头,然后又苦笑着摇头,“在火力条件远不如日寇的情况下,动用战马,的确可以大幅度缩短消耗在路上的冲锋时间,也能给鬼子出其不意的打击。可一匹马的日常消耗也太大了,每天要七斤粮食,二十斤干草。并且还要定期提供鸡蛋或者黑豆补充营养。咱们晋察冀军区自己的原有的骑兵部队,眼下都因为补给原因要主动裁撤了,哪还有条件在地方上积极扩大骑兵队伍?!”

这一点,刘国梁倒是非常赞同苏醒的意见,点点头,笑着附和,“是啊,眼下除了多伦队和黑石这两支活动在草原上的游击队,其他兄弟队伍,都不具备供养骑兵条件!即便有条件养得起战马,一时半会儿,也训练不出那么多能骑在马上挥刀的战士!”

“这样啊?!”张霁云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些遗憾,“如果,如果抽个时间把黑石游击队调进关内去,配合一下军区的其他兄弟部队呢?!王胡子不是说了么,最近两个月,黑石寨的小鬼子估计没力气再发动新的攻势了!”

“难!”不待苏醒开口回应,刘国梁主动帮忙解释,“你可能没注意到黑石游击队的规模。甭看号称一个大队,下辖四个中队,外加一个什么国际营。实际上,一个中队只有三十来人,并且不能保持满编状态。总计只有两百来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一大半儿是新兵。你能抽多少人去支援关内?抽少了,不过是杯水车薪。抽多了,王胡子在黑石寨那边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就要发生新的变化,对整个晋察冀军区来说,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注1:即第十七师,在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黄某人的瞎指挥下,出发前一万余人,最后撤至离石县,只剩下一千二百多人。

注2:赵承绶这个人很复杂,一方面他对延安抱有好感,与贺龙、徐向前等人都有不错的私交。另外一方面,他却因为忠于阎锡山,处心积虑想将八路军的力量驱逐出山西。在抗战最艰苦时段,甚至充当阎锡山的使者,跟日寇进行了多次“和平”谈判。

第四章 荣誉 (二 上)

“那倒是!”副司令员张霁云想了片刻,轻轻点头。习惯了平原地区各支游击大队动辄几百、上千人的规模,他刚才根本没有考虑到草原上情况的特殊性。受地广人稀的现实影响,眼下非但王胡子的黑石游击大队兵力单薄,就连蒙古贵族出身的乌云起,在其家族的鼎力支持下,拉起的队伍也只有四、五百人模样,远不能跟八路军在晋北、冀中一带的地方武装相比。

“另外咱们还得考虑到地形特点与交通条件两方面的影响!”见张霁云听得认真,保卫科长刘国梁继续说道,“ 黑石寨那一带虽然又有丘陵又有沙漠,整体上却是典型的草原地貌,地表起伏不大,适合骑兵大范围机动。另外,就是因为那地方比中原开发得相对晚一些,既没有铁路,也没有公路。小鬼子的重炮、装甲车之类的现代化武器一时半会儿运不进去,勉强运过去一件两件儿,后勤补给也是个难题。因此王胡子的骑兵对上小鬼子的关东军,劣势并不是非常明显。而一旦骑兵南下过了张家口,小鬼子凭着公路网和铁路网,武器装备方面的优势就能充分发挥。对于骑兵来说,面对纵横交错的隔离沟和密集的炮楼,非但灵活机动的特点没办法体现,攻坚能力不足的劣势也必将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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