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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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蒋介石越听心里头越不是滋味,忍不住厉声打断。国民党高层里,肯定还有钱壮飞那样的卧底,这一点他深信不疑。但是,如果真的像叶秀峰那样对所有人都展开调查的话,受打击的绝对不止是共产党。国民党内部,也会搞的人人自危。弄不好就得像当年清党运动一般,共产党没被打垮,自家组织反而被清得面目全非,直到现在还无法恢复元气。
蒋介石是个非常擅长总结经验教训的豪雄,否则也不会在孙中山亡故之后,连续击败许崇智、胡汉民、汪精卫等国民党元老,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像上次那样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清党运动,他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再来第二次。眼下在内忧外患中摇摇欲坠的国民党中央政府,也的确经历不起第二次血腥的清党运动了。因此,他无法容忍叶秀峰将炮口转向所有国民党人,更无法容忍两名国民党干部当着自己的面,拿特工组织被共产党渗透的事情互相羞辱。虽然,军统局和中统的对立,是他心里希望,并且故意纵容下的必然结果。(注1)
“有事说事,不要胡乱攀扯。你们是我党的高级干部,不是街头地痞流氓!”狠狠瞪了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一眼,他大声强调。
“是!”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大声答应,互相瞪了一眼,心中的怨恨却丝毫都没有减轻。
“还有你!”蒋介石懒得更两个小小的中层干部一般见识,口风一转,就将炮火对准了上将局长贺贵严,“你这个军统局的局长是怎么当的?连手下都干了什么都弄不清楚?再这样尸位素餐下去,我劝你还是主动辞职的好!”
贺贵严被骂得微微一愣,英俊的面孔上立刻浮现了一层阴云。但是很快,这层阴云就消散开去,转而变成波澜不兴,“委员长批评得对,我平时花在军统局上的精力实在是太少了。这样吧,我回去就写一份辞职报告交上来,免得继续尸位素餐下去,耽误了更多的事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做得不到位,又没要求你马上辞职?!”蒋介石也是微微一愣,指责的话脱口而出。借着这件事,逼贺贵严主动将军统局局长的位置交出来,原本在他今晚的预先计划之内。然而贺贵严表现得如此配合,又让他心里隐隐觉得有几分愧疚,仿佛心里头突然失去了什么东西般,这辈子恐怕都再找不回来了!
注1:1927年至1928年间,国民党进行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清党运动。本意是将队伍中的共产党人彻底清理干净,实际上,却将自己的基层当组织毁灭殆尽。从此组织能力,动员能力和执行能力都变得极其低下,直到撤往台湾,也没能恢复。以长沙为例,清党前有国民党员十九万,清理之后,只剩下了一千四百多人。
第四章 兄弟(四 下)
“委员长不要误会!”贺贵严笑了笑,非常坦诚地解释,“我不是想撂挑子,而是精力的确大不如前了。每天光是军委会里边的事情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兼管着军统局,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你比我还小两岁呢,居然也敢说精力不济?!”蒋介石又笑着数落了一句,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想了想,继续说道:“军统局的局长,你还是继续兼着。什么时候底下的人都成熟起来了,什么时候再交给他们。别遇到点儿困难就想往后退!在我记忆里,你贺耀祖可不是个没有担当的人!”
“戴雨农已经足够担当大任了,平素军统局的事务,也是他跟小毛两个在主持。我真的没必要再像个牌位一般戳在那里,不但没有什么益处,反倒让他们这些年青人做事放不开手脚!”贺贵严摇摇头,继续坚持请辞。与蒋介石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深知对方的脾气秉性。既然已经觉得自己不适合再主持中统的事务了,自己最好还是及早抽身。否则,哪天真的不得不出重手逼自己走了,彼此之间的关系反倒难处了!
“唉!”蒋介石轻轻叹了口气,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贺贵严也不会继续担任中统局的局长了。犹豫了一下,继续以商量的口吻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在下次军事委员会的日常会议上,提出接替自己的合适人选吧。无论是谁,我都支持你的选择。”
“雨农就挺好,能力强,在军统局内也素有人望。郑介民可以当他的副手,小毛接替郑介民的位置,做主任秘书!”仿佛唯恐蒋介石反悔一般,贺贵严立刻做出了决定。
毛人凤听得心头一热,两眼登时就放出咄咄精光来!叶秀峰在旁边也听得心潮澎湃,暗暗嘀咕道,“这贺贵严可真会做人!明知道委员长的中意人选就是戴雨农,居然还假装不知道!这一下不但委员长会觉得他善解人意,戴笠、郑介民还有今天走了狗屎运的毛人凤,都得念他的好!”
贺贵严的收获远不止是这些,蒋介石毕竟心里觉得为了一件事不和自己的意,就将曾经的得力干将逼退,有点对不住此人。心思转了转,迅速做出决定,“别以为你可以偷懒!既然军统局的事情你不打算管了,和苏联人的交涉问题,就得由你来承担。反正你做过土耳其大使,对外交事务不算陌生!”
“委员长,我的身体状况真的大不如前了!”贺贵严被突然安排给自己的差事弄得一愣,本能地就想拒绝。中华民国重疴缠身,外交部的地位非常尴尬。在国际上,除了乞讨和让步之外,基本上做不了任何正经事。所以一直被民间戏称为“外卖部”,里边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灰头土脸。
“放心,我不会让你专职做外交,那太委屈你了!”蒋介石存心要给贺贵严一些补偿,因此尽量给他安排容易出成绩的任务,“苏联人不是决定加大对华援助么,就由你来跟他们谈这件事。贷款也好,以物易物也好,武器支援也好,都由你代表我跟他们谈。还有,请他们派外交专机接那个那个蒙古郡主来重庆的事情,也完全由你来负责。不要怕担责任,凡事有我在背后替你撑着。谁要是吹毛求疵,让他直接来找我好了!”(注1)
这简直是想方设法让贺贵严露脸了,羡慕得叶秀峰和毛人凤两人两眼直冒火。贺贵严也非常感动,点点头,大声说道:“那我就努力去试试,尽量不辜负您的信任!”
“你贺贵严从来就没辜负过我。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点,我一直相信!”蒋介石笑了笑,话语里带上了几分感慨。
这并非是一句客气话,事实上,自打国民党的先总理孙中山过世时起,贺贵严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蒋介石的身边。不管是枪林弹雨中,还是急流险滩前,真的做到了不离不弃。北伐战争期间,日寇为了阻止国民革命军脚步,悍然发动了济南事变。国民政府却没有勇气反击,自说自话“绕道北伐”,受到全国人民的唾弃。在一片嘘声中,贺贵严主动站出来承担了所有责任,以自己所担任的全部职务俱被剥夺为代价,替蒋介石挡住了千夫所指。
不久,蒋介石与冯玉祥之间的矛盾爆发,冯部的总兵力超过蒋手中的兵力近一倍,声势迫人。关键时刻,贺贵严以辛亥元老的身份,煽动冯部大将韩复渠和石友三;两人通电“服从中央”,未战先砍掉了冯玉祥的左胳膊和右脚掌。
一九三一年,蒋介石被逼下野,门生故旧忘恩负义者甚众。但是屡遭委屈的贺贵严,却再度坚定地站在了蒋介石的一边。非但竭尽全力为他的复出四下奔走,还暗中替他拉拢了另外一位辛亥元老程潜,使得孙中山之子孙科连政府首脑的位子都没坐暖,就不得不主动让贤,再度请蒋介石回到中央主持大局。
这些功劳无论哪一件,都值得蒋介石在心里头牢牢地记一辈子。所以他心里头对贺贵严的工作再不满意,也不愿担上一个忘恩负义的恶名。而贺贵严也不希望自己跟蒋介石之间友谊出现太深的裂痕,听对方又提起从前的事情,也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介公一直以国士待我,贺某当然要以国士相报。多余的话就不说了,三个月之内,我会让您在重庆看到苏联产的坦克和大炮,如果做不到的话,我连军委会主任的职位也主动请辞!”
“想得美!”蒋介石笑着撇嘴,“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想偷懒,哪能遂了你的意?!军委会主任的职位你就甭想着辞了,如果兑现不了今天的话,你就将你名下的房产和汽车就捐出来吧!我交给人随便卖卖,赚的钱也能够再装备一个德械团!”
“那我的老婆孩子可就要饿肚子了!”贺耀祖笑了笑,低声抗议。
“放心,有我蒋某人一口饭吃,就不会饿到你贺贵严一家子!”蒋介石也笑了起来,大声承诺。
笑过之后,兄弟二人之间的隔阂顿时化解了大半。连带着整个屋子内的气氛,也温暖了起来。
住在楼上的宋美龄也听见了小会客室的笑声,吩咐厨房帮忙准备了一壶新咖啡和一杯白开水,自己亲手端了上来。贺贵严、毛人凤和叶秀峰三人赶紧起身致谢,宋美龄却笑了笑,以极低的声音说道:“谢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们。自打武汉会战之后,这栋房子里头,已经很久没听见过笑声了!”
“夫人!”想到眼前国事艰难,三位客人心里头都觉得好生难受。世人都觉得蒋介石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能想得到他也会愁得睡不着觉,甚至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挤不出笑脸?
蒋介石却不想让别人同情自己,摇摇头,笑着抱怨,“说这些干什么?贵严他们还不是一样整天忧心国事?!包括你自己在内,凡是中国人,在如此艰难时刻,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我只是希望家里头笑声多一点!”宋美龄优雅地向客人们点点头,转身告退。望着妻子的背影出了门,蒋介石端起白开水,一边喝,一边继续说道:“你们别听她抱怨。女人家么,就是见识短!”
“夫人可不是普通女流!”三位客人哪敢接这个茬,摇摇头,齐声否认。
“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像普通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可是在我们这个家,可能么?”蒋介石又低声感叹了一句,摇摇头,努力将心中的遗憾驱逐出身体,“不说这些了,咱们接着说正经事!那个斯琴来重庆的事情得抓紧时间落实下去,小鬼子的鼻子一向很灵,如果被他们得知了消息,恐怕斯琴想活着到达傅作义那边都很困难,更甭说平安抵达重庆了!”
“是!我和小毛回去后马上就分头去落实!”贺贵严点点头,大声答应。
“共产党那边,也别让他们喧宾夺主!”蒋介石想了想,继续吩咐,“还有那个彭,彭学文是吧?年青人想法多,工作积极主动,这些优点都需要肯定。但你们这些老同志,该指点他还是要及时指点他,别等他犯了错误,再干那种挥泪斩马谡的愚蠢事情!”
“是!”毛人凤回答得分外大声。有蒋介石这句话,叶秀峰先前的诬告就彻底失去了作用。他日后再继续“放逐”彭学文,也算有了足够的理由。无论此人背后的彭家,还是他的恩师马汉三,都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据中统掌握到的情况,彭副站长很可能是受了他妹夫张松龄的蛊惑,才跟共产党走那么近的!”叶秀峰不甘心毛人凤和他背后的军统局就这样轻松过关,又借提醒对方的机会,全力下蛆。
“还有这种事情,你们军统没掌握么?”蒋介石的注意力果然又被勾了起来,皱着眉头向毛人凤确认。
“这事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毛人凤对此早就做了充足准备,想了想,笑着解释,“具体是这么一回事,那个彭学文和张松龄,当年都是爱国学生。卢沟桥事变之前,二人曾经约定一道来南京投军报国,在路上张松龄就跟彭学文的妹妹彼此看顺了眼。他们二人私定终身没有,我就不清楚了。但他们这队人还没等走到保定,就遭到了鬼子和汉奸的联手追杀。队伍当场就被打散了,彭学文的妹妹也死在了张松龄的怀里。而随后,张松龄就加入了孙连仲部,做了一名学兵。彭学文也阴差阳错被马汉三所救,加入了中统!等他们再度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在草原上了。张松龄为了追杀一个汉奸潜到了黑石寨,彭学文也为了给他手下兄弟报仇,找上了同一个目标!”
一番话说得虽然简短,却充满的传奇色彩。其中有感情戏,有战争戏,还有大时代中小人物命运的跌拓起伏。听得蒋介石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以手拍案,愤怒地议论道:“这日本人真可恶。对付手无寸铁的学生,算什么本事?!”
“日本人一直认为,青年学生是抗日态度最激进的一伙。所以去年的卢沟桥事变一开始,就直接突击了二十路的学兵营,将里边的五千多学生屠杀殆尽!”贺贵严又叹了口气,低声补充。
“娘希屁,这笔帐,早晚要跟他们算清楚!”蒋介石越想越生气,将桌案上的水杯都拍得跳了起来。
叶秀峰以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敏捷身手跳过去,接住即将落地的水杯。“如果没有共产党人扯后腿,咱们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实现委员长复仇的大计。”
‘共产党’三个字是蒋介石悬在眼前的苦胆,只要一提起,就立刻想到了西安被囚之耻。眉头迅速皱成了一个疙瘩,看着贺贵严,沉声问道:“我记得上次在这里时,我跟你说起过这个姓张的小家伙!当初还要你对他多加留意。怎么才几天,他就已经成了共产党那边的人?!”
“是这样的!”唯恐贺贵严的话跟自己对不上口径,毛人凤抢着帮忙回答,“贺局长回去之后,就立刻安排属下去关注此人了。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发现他在孙连仲部时,就已经跟共产党搭上了线儿。所以娘子关战役之后,此人立刻假死脱身,白白从军委会骗走了一枚宝鼎勋章!”
“噢!居然是这样!”蒋介石恍然大悟,再对姓张的小家伙生不起任何兴趣。“这些共产党人果然无孔不入!这回孙连仲部重建,你们军统还得多加提防一些,别让共产党渗透太多的人进去,使得整支队伍都在不知不觉间变了颜色!”
注1:1939年春,贺贵严作为中苏通航专使,初访苏联。为国民政府谈得了一点五亿美元的低息援助贷款和一批武器,并负责开辟了中苏航线。因为在访苏期间看到了苏联工业化的成绩,使得他开始思想开始倾向国家资本主义,并为此跟蒋多次电报长谈。导致两人之间关系越发疏远。
注2:挂在床头的苦胆,指勾践卧薪尝胆,誓报当年被囚吴国之耻。西安事变蒋介石被囚,也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不但在撤退台湾前杀了杨虎城全家,至死,都没肯原谅张学良。
第四章 兄弟 (五 上)
既然姓张的小家伙在孙连仲麾下时就已经跟共产党有了牵连,那么,贺贵严故意拖沓着不肯落实委员长上次的命令将此人拉到中央军这边,就完全是出于替上位者拾遗补漏的好心了。捎带着,军委会把一个大活人当成死人给追赠中校军衔,也算有情可原。毕竟耍弄“阴谋诡计”乃是共产党人所长,谁也提防不到他们居然会在阵亡名单上做文章。
一句话就解决了两个大问题,不得不说,毛人凤的补窟窿能力的确出类拔萃。非但贺贵严听了之后,在内心里对他大加赞赏。连一直在试图给军统局上眼药的叶秀峰,都不得不暂时收了这份心思,讪笑着说道:“怪不得此人放着好好的中校不当,非要去八路军游击队里边当个小头目呢。原来是早就被共产党人给洗坏了脑子!可惜了,枉费孙连仲当年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到头来全给他人做了嫁衣!”
“光讲军事,不讲政治,是绝对不行的。这一点,当年我在黄埔军校时,就已经多次强调过!”反正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太大损失,蒋介石耸耸肩,笑着补充,“可惜总有人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孙连仲、宋哲元他们这些原来老西北军的将领尤甚,阎锡山也总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们看着吧,他们几个早晚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委员长看得长远!”毛人凤和叶秀峰同时高声赞叹。贺贵严虽然没脸皮像这两个人一样去拍蒋介石的马屁,内心里头却也认为此话说到了点子上。一支不讲政治的队伍,就不会有灵魂。辛亥革命之后二十多年的军阀混战正说明了这个道理!而北伐军当年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也是因为全盘吸收了苏联红军那一套,把政治教育落实到了队伍的基层。
“在讲政治方面,共产党的军队比咱们这边做得要好!咱们国民党这边,情况太复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时候即便我能想到一些好办法,落实到基层,也会模样大变!”蒋介石今天显然谈性甚浓,转眼间,就从部队的政治素质建设,引申到国共两党对上层命令执行能力和执行意愿上。“所以我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四五瓣儿,一瓣坐在委员长这位位置上跟不同的人扯皮,其他几瓣都下到底下去,把咱们辛苦制定出来的每一条政策都执行到位。唉,可惜,这终究是异想天开!”
“卑职院做委员长的分身和臂膀!”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再度站直身体,发誓要做委员长的忠实的追随者和不打折扣的政令执行者。
“光凭你们两个不行,我需要很多人,很多人!像手臂,像我自己的十指一样,完全听从大脑的指挥。”蒋介石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瘦削的脸颊上渗出一缕湿润的殷红,“这样说,不是告诉你们我要做一个独裁者,实际上,我反对任何独裁统治,无论是德国的那一套,还是苏联的那一套。只是中国目前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们再无止无休地各说各话。我们必须暂时统一思想,统一行动,才能动员全国的力量,顶住日本人的鲸吞。并且在国际友邦的支持下,一步步扭转困境,一步步把日本人赶回山海关以北,乃至将他们彻底赶出中国!”
他说着,说着,仿佛面对的不止是三名听众,而是全体国民党干部和军人。包括政治上的老竞争对手汪精卫,潜在威胁者孙科,以及手下败将冯玉祥、阎锡山。还有,还有那些打着镰刀斧头旗帜的共产党人!
能面对面倾听领袖的心声,对毛人凤、叶秀峰这些中高层干部来说,无疑是一种荣幸。他们非常认真地挺直身体,竖起耳朵,一字不落。甚至在关键时刻还插上几句恰到好处的心得体会,让蒋介石的脸色越来越红,声音也越发地慷慨激扬。
待到蒋介石的训话结束,墙上的表针也指到十一点之后。想到明天委员长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贺贵严礼貌欠了下身体,低声提醒,“介公,时候不早了。您看是不是.......”
“啊,居然这么晚了!”蒋介石瞬间从亢奋状态清醒,看了一眼挂钟,回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诧。“好了,好了,该了解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该给你们布置的任务也都布置下去了。我就不再过多占用你们的时间了。回去后记得尽快把各自负责的事情做好,别让我再主动找到你们。否则,下次,绝对不会让你们轻易过关!”
“是!介公也早点休息!国事再繁忙,也不要忘记身体!”“委员长放心,我们保证不会再让您失望!”“委员长看我们今后的行动吧!”贺贵严、毛人凤和叶秀峰三人依次答应,躬了下身,告辞出门。
为了避免成为日本轰炸机的目标,总统官邸到了晚上绝对不开路灯。这对于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长期行走于黑暗中的人物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麻烦。但是对于年龄已过半百的贺贵严,则成了巨大的考验。稍不留神,脚就踩到了台阶边缘,一头朝地面栽了下去。
毛人凤手疾眼快,迅速伸出一只手臂,抱住了贺贵严。然后压低了声音,冲着自己的卫兵怒斥,“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一下咱们局长?!耀公,您老小心!您就扶着我的肩膀,慢慢走,一步一步慢慢下!”
“这个人啊,不服老是不行喽!”不知道被“局长”两个字勾起了心事,还是真的感觉到自家的身体大不如前,贺贵严推开毛人凤的胳膊,叹息着摇头。
“您刚才只是不小心,实际上,您的身手比咱们局里头很多受过专门训练的年青人都强!”毛人凤对贺贵严刚才在蒋介石面前推荐自己的事情心怀感激,笑了笑,大声开解。
“你啊,就是会说话!”贺贵严再度笑着摇头,看向毛人凤的目光里充满了赞赏。
“是您老和戴副局长平素教导有方!”毛人凤笑着回应,然后与跑过来的警卫员一起,搀住贺贵严的左右胳膊,“天太黑了,市政府又不准开车灯。您还是跟我坐一辆车吧。我的司机是专门做过开夜车训练的,对付这种鬼天气,比大多数人都有经验!”
“嗯!”贺贵严抬头看了看墨一般的夜空,沉吟着回应,“那就让司机开我的车,我的车用了防滑轮胎,更适合对付雨天的路面!”
贺贵严的座驾是限量版别克世纪,甭说比军统局一个主任秘书的配车要好,放眼全国,也找不出十辆与其档次相近的车来。毛人凤早就看着这辆车心里发痒了,只是出于对贺贵严的敬畏,才没敢提出来要进里边去开开眼界。今天既然对方主动相邀,岂有再拒绝之理?!当即就将自己的专车托付给了一名警卫,然后在叶秀峰的羡慕目光中,搀扶着贺贵严,坐进了别克世纪的后排。
顶级豪车在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司机驾驶下,优雅的就像一只跳舞的天鹅。很快,就将同时出发的叶秀峰给甩出了老远。当周围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贺贵严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几分疲态。将头靠在座椅背上,闭了会儿眼睛,以极低的声音说道:“齐五老弟,今晚的事情,真的多亏了有你!”
“耀公这是哪里话来?!”毛人凤一听,赶紧用力摆手,“委员长视您老如左膀右臂,即便一时受了小人的蛊惑,过后回想起来,也会给您老足够的补偿。我只是让小人的阴谋诡计没能完全得逞而已,真的不敢居功!”
“这个你就不用客气了!”贺贵严闭着眼睛,低声苦笑,“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委员长虽然还不是君,但也差不多哪!”
“明君虽然偶尔可能失察,但总会知道谁是岳飞,谁是秦桧!耀公,您是有身份的人,别跟叶秀峰那种玩意儿一般见识。您甭看他现在上窜下跳的欢实,早晚会有原形毕露的那一天!”
“这个比方不好,我可不敢把自己埋在西湖边上!”贺贵严迅速睁开眼睛,大笑着摇头。“行了,这样也好。我自己也能落个轻松。军统局交到戴雨农和你们两个手里,我很放心!”
“其实,其实戴局长他,他一直希望您继续给我们遮风挡雨!”毛人凤想了想,非常认真地回应。“要不,您先别着急往上递辞呈!等我跟戴局长商量商量,再一起去找一趟委员长。跟他老人家.......”
贺贵严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却绝不是那种拼着颜面尽失也要恋栈不去的人。摇摇头,大声打断,“行了,我答应委员长的事情,怎能出尔反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千万别再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那,那......!”毛人凤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望着贺贵严,满脸赤诚。此时的他,心中对面前这位即将去职的上司充满了尊敬。真希望自己能做一点什么事情,让对方高兴一些。也顺便回报对方近一年来的回护与提携之恩。
“以后如果我和我的家人有做得不太好的地方,你们军统看到了,在不违反大原则的情况下,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知足了!”拍了下毛人凤的肩膀,半开玩笑半当真。
“哪能呢!”毛人凤立刻大声表态,“您老放心,如果军统局里头,谁敢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我第一个跟他没完!”
“我只是那么一说而已,还能真给自己的弟兄添麻烦?”贺贵严被毛人凤认真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轻轻地揉自己的太阳穴。
见老上司终于振作了一些,毛人凤心里也跟着觉得轻松了许多。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回去后,会把姓张的在老二十六路时已经跟共产党秘密往来的结论,写进相关档案里!这样,当年他死而复生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了!”
“你做得很好!”贺贵严认真地点头,“这样,虽然委屈了那个小家伙,但当事的阎司令长官、桂系黄副司令长官,还有已故的冯安邦将军,都省去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他现在不已经投了共产党游击队么?早算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毛人凤耸耸肩,不在意地补充。
“也是!”贺贵严将头再度靠到了座椅上,闭目养神。自己的确老了,体力和脑力都大不如当年。倘若毛人凤刚才想出的这个应急办法,自己也能想到。就不会有今晚的被动局面。嗨,人的年纪到了,不服老,的确是不行啊!
见他又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毛人凤还以为自己的处理方案依然存在疏漏。想了想,继续说道,“要不然,要不然属下马汉三直接下道命令,让他把姓张的小家伙彻底从世上抹掉?!否则,中统那边肯定还会没完没了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
“嗯!”贺贵严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理由呢?为了不让中统继续纠缠此事,就杀了他?这未免太儿戏了吧!”
“他已经投靠了共产党,还不够么?!”毛人凤想都不想,大声回应。
“还是算了!”贺贵严摇头冷笑,“人家只是不愿意跟着咱们干了,咱们就要想方设法置人于死地。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算了吧,随他去吧!”
“是!”毛人凤的回答声有些迟疑。君子这种生物,无论是在在政治圈子里,还是生意场上,恐怕都压根就没存在过。特别是两个不同阵营,早晚要面临一场生死对决的情况下。
然而,他却不想当面顶撞贺贵严,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说一套做另外一套。皱着眉头搜肠刮肚,希望能找到一个永远消除隐患的办法。猛然间,心中有灵光乍现,一丝阴冷的笑容迅速浮上了他的嘴角。
人才不为我用,则必被我杀。古人曾经说过,古人诚不我欺!
第四章 兄弟(五 下)
当整个国民政府都为同一件事情而全力运转的时候,其实效率还是非常可观的。只过了一个上午时间,有关护送斯琴到达重庆的所有准备工作就都已经就绪,沿途各情报部门和各路兵马也做好响应调整,并且由中央军事委员会和军统总局联名签署了命令,要求军统察绥分站副站长彭学文、晋绥军二百一十一旅独立营上尉营长周黑炭和八路军黑石游击队大队长王洪三人,接到电报后立刻联手护送斯琴女郡主上路,以免夜长梦多,被日本人得到消息之后进行破坏。
接到这份期盼已久的电报,先前笼罩在彭学文心头的阴云立刻随风飘散。第一时间,他就给了红胡子转发了一份,然后拿着原始电报,兴冲冲地去找周黑碳炫耀。
周黑碳这些日子做政府军的营长正做得滋润,猛然听闻中央军事委员会直接在电报里头点了自己的大名,登时受宠若惊,将手在皮得勒上搓了一把,大声叫嚷:“拿,快拿来我看!军委会,军委会那边,也知道我老周这么一号人物?这真是,真是,真没想到,我周黑碳还有今天!”(注1)
一边大声发着感慨,他一边用手用力搓揉电报纸,仿佛稍不留神,电报上的人名就会飞走了一般。见到他那幅激动模样,彭学文忍不住出言调侃,“军委会知道你老的名字算什么?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份电报是先交给蒋委员长过了目的!从今以后,你老哥的名字,也算在委员长面前挂上了号!!”
“真的?”周黑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巴巴地看着彭学文,满脸期盼,“蒋光,蒋委员长,也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了?!”。
“要不是委员长专门关注过,中央军事委员会和军统总局那帮老爷们犯得上联合发电报给你我这种小虾米么?”彭学文没有直接回答周黑碳的问题,刚刚绽放出的笑容里充满了快意。
“那,那……”周黑碳把电报由反反复复看了三遍,突然冲到桌案前,将其铺平。然后小心翼翼地抹平上面所有褶皱,小心翼翼地交给自己的心腹李老九,“赶紧,找个画框给我裱起来!委员长也记得咱们了!即便是张小胖子,当年都没像这样露脸过!”
“哎!”李老九颤抖着双手接过电报,捧在胸前,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用目光护送着电报出了门,周黑碳高兴地在屋子内来回踱步,“委员长也记得咱老周了!哈哈!等会儿见了张小胖子,看他这回还凭什么跟我牛气!不就是个小中校么,老子当时求他留下,你看他那幅狗屁德行。好像跟着老子一起干,就辱没了他们老张家祖宗八代似的!!”
“那种不知好歹的家伙,你提他做什么?!”知道周黑碳骨子里有点儿官迷,彭学文故意在他眼前画大饼,“放着好好的中校不当,非要跑去跟着土八路混!他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倒是你,无论在晋绥军这边,还是中央军那边,都已经闯出了名头。只要再踏踏实实立上几场大功,甭说是一个中校,就是上校,少将,顶多也就是三、五年之内的事情!”
“借兄弟你吉言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发誓不会忘记你彭老弟的功劳!”周黑碳心中这个得意啊,笑得脸上连眼睛都找不见了。
“那我可是准备搭周营长的顺风车了!”彭学文心中此刻也涌起了青云之志,拱拱手,大声回应。
二人春风得意,干起活来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迅速从独立营内抽调出一支由三十名精锐组成的小分队,然后留下李老九和第二百一十一旅的一名联络官全权处理营内一切事务,带着另外几名联络官,风驰电掣般赶往乌旗叶特右旗去接斯琴郡主。
有了电报联络就是方便,当彭学文和周黑碳等人到了斯琴的王府,游击队的人也赶来了。由副大队长吕风、骑兵中队长赵天龙和步兵中队长张松龄三人带队,率领其余十七名精锐,全力配合这次行动。
从乌旗叶特右旗到傅作义所在的五原,单程就长达一千两百多里,沿途还要穿行伪德王的“蒙疆自治政府”领土,稍不留神,就有全军覆灭的风险。因此,所有参与者心里头都知道此行危险重重,聚集到一起之后,立刻群策群力商讨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行军计划。并且争分夺秒,抢在消息走漏和下一场暴雪降临之前,果断踏上了征程。
也许是天气实在冷得厉害的缘故,也许是鬼子和伪军最近实在没有多余力气顾及草原上的事情。在整个旅途中,大伙都走得非常顺利。非但没有遭遇到鬼子和伪军的联手阻截,就连几支擦肩而过的小股马贼,被充当斥候的赵天龙抬枪打掉了就几顶狐狸皮帽子之后,都知趣地远远避开了,谁也不敢再上前触这支队伍的霉头。
转眼到了五原,傅作义亲自带领麾下众将迎出了城外。接上了斯琴之后,立刻在五原城最好酒楼里,摆出宴席给郡主殿下洗尘。而斯琴在这种场合,也充分展示了作为一名传统蒙古贵族良好的个人修养,既不怯场也不狂妄自大,无论待任何人都彬彬有礼,令对方如沐春风。
在等待苏联的外交飞机到来的闲暇时间段内,对待刚刚招募到属下的独立营与专程护送斯琴前来的八路军游击队,傅作义也表达出应有的尊重与感谢。专门派出了政工干部每天陪着大伙在城内吃饭、喝酒、听戏、购物,所有支出都由晋绥军来买单。当发现独立营和游击队战士们手中的武器式样很不统一的情况后,负责接待的政工干部还专门向傅作义打了报告,给每名参与护送的战士都重新配发了一支全新的中正式和两百分粒子弹,以及全身冬装一身,夏装两套。并向独立营和游击队的带队长官,吕风、周黑碳两人各赠送了全新的德国原装p38手枪一把,子弹若干。让两支队伍从上到下,都焕然一新。(注2)
张松龄和赵天龙虽然都不是队伍中的主官,但也得到了五原城主人的热情招待。除了和战士们一样领到了三身新衣服之外,还都把腰间的两把盒子炮也都给更新换代,直接换成了民国二十五年(1936)才从德国进口的二十发速射型,采用了加长枪管后,有效射程和准确度都大幅提高。握在赵天龙手里,可以轻松打中二百五十米之外的烟头!
然而赵天龙对此却不太领情,新枪到手后只是随便在靶场上试了几发,就将它给打在了随身包裹里。新发的冬装也很少穿着出门,除了非常重要的场合,如充当斯琴的专职保镖陪同她出席晋绥军上层专门安排的酒宴之外,其他时间,依旧一身羊皮得勒,配上他那超过一米九的个头,在已经成为一座大兵营的五原城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注1:皮得勒,一种草原上特有的羊皮大衣。保暖效果极好。
注2:p38,德造瓦尔特手枪,1938年开始装备部队。为低级军官专用手枪。国民政府曾经少量获赠。
注3:速射型盒子炮,1931年5月量产。1934年底,蒋介石专门命令中信局进口了五千支。枪管改为加长型后,有效射程几乎翻倍。因为装备部队后很受欢迎,1936年,国民政府又进口了两万余支。
第四章 兄弟 (六 上)
另外一个情绪不高的人是彭学文,也许是见惯了大城市繁华对塞外偏僻之地不太感冒的缘故,除了第一天参加了傅作义专门为斯琴郡主举办的欢迎宴会之外,其他大多数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谢客,周黑炭几次专程邀请去草原上打猎,他都找借口拒绝了,甚至连他自己麾下的两个心腹老余和大齐也都不怎么搭理,气得周黑炭私下里直抱怨,说这读书人怎么都这德行啊,进了城就装大尾巴狼,你要是真嫌咱老周土气,当初别找咱帮忙啊,,如今功也立下了,名头也闯出來了,就想跟咱老周划清界限了,,划就划,等今后回到黑石寨,咱们就各走各的道,看看今后谁还会求着谁,
“他可能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你别老去找他,给他点儿私人空间,等他自己想明白了,估计就会恢复正常了。”张松龄也算是个读书人,不愿陪着彭学文一道挨数落,找了几个机会拉住周黑炭,低声解释,
“他能遇到什么事情,。”周黑炭把脑袋晃了晃,根本不相信张松龄的借口,“你看看晋绥军安排接待咱们的那些干部,哪个不把他彭专员当个宝儿似的哄着,包括傅长官本人,那天喝酒时都专门找他碰了一杯,换了咱们几个,谁能有这份面子啊!”
“那天,不是还有军统察绥分站的马站长在场么,他是彭学文的老师,傅长官走到他那桌碰杯,怎么着也不能把坐在他旁边的得意弟子给晾下了。”张松龄笑了笑,继续好言好语开解,
对于军统这种类似于明代锦衣卫的大爷,任何一个带兵的将领,都不肯轻易得罪他们,这也是傅作义将军和他麾下那些政工干部们一直将彭学文待若上宾的主要原因,所以在这五原城中,能让彭学文郁闷并把自己关在屋里连续好几天不愿意出來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授业恩师马汉三,至于马汉三为什么要收拾彭学文,是处于师父立场上对徒弟的严格要求,还是处于上司立场上对下属的吹毛求疵,那就不是张松龄所能猜测出來的了,
猜不出來,也帮不上什么忙,张松龄唯一能替彭学文做的,就只剩下了开解周黑碳,免得此人和彭学文两个之间真的产生什么误会,毕竟彭学文头上如今还顶着一个察北行政公署专员的官帽子,如果跟周黑炭这个新晋的读力营营长之间的关系处理不好,今后在黑石寨一带的工作就很难展开了,
“不跟你说了,反正你们一个是妹夫,一个是大舅子,无论是谁都不会向着我这外人。”周黑碳原本就是想发泄一下,见张松龄解释得认真,撇了撇嘴,转身而去,
“你去哪,别跑太远啊,晚上黄处长还请大伙喝酒呢。”张松龄快速追了几步,在周黑碳身后大声提醒,
“知道了,我在城里买点年货行不行,甭看小年纪不大,就你事多。”周黑碳沒好气地回应了一声,从勤务兵手里接过战马的缰绳,跳上坐骑,扬长而去,
“”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张松龄笑着摇头,转身刚要进门,却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游击队副大队长吕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來,
“您找我有事。”愣了愣,他有些诧异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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