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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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笑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几分顽皮,“不过他最终还是没逃过老子的手掌心,这一回,老子少不得要找个紧箍咒给他带上! ”
第四章 兄弟 (二 下)
苏醒做事向来干脆,既然说了要给张松龄做证明人,就立刻找出了纸笔,站在办公桌前将自己与张松龄认识的经过,对此人的了解,以及此人在娘子关一带养伤时与游击队的互动,都写了个详实清楚。末了,还郑重向保卫科长刘国梁提了一句,“小张跟军统那几个人,肯定不是结伴去的草原。多伦游击队的乌云起同志从口内走私军火时,曾经在燕山里头遇到过他。据乌云起说小张当时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差点喂了山里的狼群。更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发函向乌云起同志求证。当时多伦游击队还有其他几位同志跟在乌云起身边,他们对小张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已经够了!有您一个人给他作证,已经足够了!”保卫科长刘国梁双手接过司令员苏醒写的证词,有些讪讪地回应,“我先前,我先前只是觉得天上突然掉下这么个香饽饽来,实在过于蹊跷。既然你对他了解得这么深,我就没必要再去找乌云起同志证实了!”
“还是请乌云起同志写一份东西为好,否则,我这份就成了孤证!对小张的今后成长不利!”苏醒想了想,很是认真地提议,“如果你嫌发函麻烦,也可以等下次乌云起同志到军分区来开会时,当面向他了解!相信他会给你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我,我刚才,我刚才的确出于公心!”以为苏醒这样说是对自己先前的工作不满意,刘国梁涨红了脸,低声自辩。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苏醒用力拍了他肩膀一下,笑着说道,“换了我在你的位置上,估计也要把事情尽快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事实上,我对你们保卫科的工作效果非常满意,如果不是你们,咱这里早被鬼子和汉奸给渗透成筛子了!”
刘国梁脸上的惭愧立刻又变成了害羞,红着脸,喃喃地嘟囔,“我,我只是,只是尽自己,自己最大努力,去完成,去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而已!不,不敢接受你的夸奖!”
“成绩就是成绩,有什么敢不敢接受夸奖的?!”苏醒笑了笑,非常和蔼地说道,“但是你工作的方式和态度呢,以后尽量改善一下。第一,没有确凿证据,必要轻易怀疑自己的同志。特别是像王胡子这样为党兢兢业业工作了很多年的老同志。 军分区刚刚成立,保卫科的人手有限,你的个人精力也有限,尽量不要将人员和精力浪费在原本就不应该浪费的地方。更不能因为工作方法粗暴,寒了自己人的心。第二,对于倾向于进步的力量,要有敞开怀抱接纳他们的勇气和胸怀。没有人是天生的**者,但是只要他们心里头装着国家和民族,我们就有机会将他们培养成**者,至少,可以与他们结成盟友,而不是将他们推向敌人和竞争对手那边。”
“司令员说得对,我今后一定加倍努力!”刘国梁红着脸表态,虚心接受批评。
“这场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苏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话的语调慢慢放缓,“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活着看到小鬼子退出中国的那一天。为了把抵抗的火种传承下去,我们就必须接纳更多的人。否则,我们这支队伍就是无源之水,即便一时的声势再浩大,也不会有什么未来!”
“是!我一定记住您今天的话!”刘国梁再度虚心受教,也不知是真的理解到了苏醒的忧虑,还是出于对上级领导的尊重而曲意敷衍。
无论出于哪一种因素,他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肯定都不会对红胡子的工作再吹毛求疵了。为了支持红胡子的工作,他还亲自从军分区内抽调出了两名能力最强的报务员,携带着二十余颗宝贵的电池,以最快速度化妆赶往黑石寨地区,帮助喇嘛沟游击队与军分区建立起了直接电报联系。
十天之后,报务员平安与红胡子接上了头,给军分区发回了第一封电报。当保卫科长兼机要室主任刘国梁看到了那些由电讯符号翻译成的文字时,一个没忍住,又抓着电报冲进了苏醒的办公室,“司令员,王胡子,喇嘛沟游击队的王洪同志,又弄出新花样来了!”
“什么?!”正在趴在地图前和副司令张霁云一道琢磨最新敌情的苏醒愕然回过头,诧异地追问,“这么快就把联系建立起来了?王胡子又给你出了什么难题?!这老家伙,还真挺能折腾!”
“您自己看吧!”这回,刘国梁没有立刻指责红胡子,而是把电报直接递给了苏醒。后者迷惑地接过电报,从头到尾仔细阅读,读着,读着,眉头就拧成了一团黑疙瘩,“与军统特工和晋绥军第二百一十一旅独立营联手,护送女王爷斯琴去傅作义那边。然后让斯琴转道去重庆?!还希望我党能调动在重庆的人脉,把斯琴尽快引荐给国民党高层。嘶——,这个王胡子啊,他可真敢想!”
“我看看?”副司令员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伸手从苏醒手里抢过电报,“还希望重庆政府能承认斯琴的王位继承权?!这都什么年代了的事情了,好像从辛亥革命之后,北洋政府就不怎么管草原上的事情了吧!”
“北洋政府是想管,但是力有不逮!”苏醒想了想,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斯琴,好像一直比较倾向于咱们这边。老刘,你手里有她的具体资料么?全都给我找出来!”
“有一点儿,也不是很全面!”保卫科长刘国梁答应一声,走到保险柜前,打开,从里边找出一个巨大的牛皮纸信封,“都在这里了,斯琴是乌旗叶特右旗蒙古王爷的独生女,照理应该有资格继承他父亲的爵位和领地。但是他有几个远房兄弟,也有继承资格。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王位继承的册封制度,还是满清时留下来的封建残余呢,红胡子他........”
“等等,你说过去蒙古贵族,都得由满清政府承认,才有继承父辈爵位和领地的资格?!”苏醒快速打断了他的阐述,皱着眉头寻找自己最需要的关键点。
“嗯!”刘国梁的知识很渊博,点点头,低声补充,“清朝在礼部下专设理藩院,负责处理蒙古、西藏等地贵族的爵位继承、边界划分,人口统计和相互之间的争端等。实际上,是对少数民族兄弟的一种变相殖民统治!”
“那就是说,没经政府承认的王爷,就没有资格在领地上发号施令了?!”苏醒越琢磨越觉得这件事背后大有文章可做,带着咨询的态度继续发问。
“在清朝时,的确是这样!辛亥革命之后,北洋政府专门设立了一个蒙藏事务局,继承了清朝理藩院的全部权力。但北洋政府实力太弱,蒙藏事务局实际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蒙古王爷在传递爵位的时候,就不再怎么理睬北洋政府的态度了,顶多是继承了爵位之后,派人到北京打个招呼!”刘国梁像个历史专家般,耐心地回答。
“国民政府呢,国民政府怎么处理类似的事情?”苏醒像个小学生般刨根究底。
“国民政府?!嗤!”张霁云对已经西狩去了重庆的国民政府非常不尊敬,冷笑着数落,“国民政府几时统一过全国啊?!民国十七年东北军宣布易帜,一直拖到民国二十年五月才正式接受中央的调遣,到了民国二十年九月,九一八事变就爆发了!”
“老张说得没错,民国政府基本上没来得及对蒙古和西藏行使任何权力,就已经失去了东北和内蒙古的大部分。民国二十二年,德王和云王两个蒙奸,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向国民政府要求自治,国民政府没有勇气驳回,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从此就彻底失去了对草原的统治权力!”
“包括察哈尔么?”
“只包括一小部分!察哈尔和热河,距离伪满洲国太近。所以日本人一直试图将这一带划入伪满洲国的统治范围!”
“那如果重庆政府向全世界宣布,支持斯琴继承他父亲的王位,会怎么样?!”苏醒忽然一拍桌案,大声追问。
刘国梁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维,愣了好一阵儿,才迟疑着说道:“那当然是表明斯琴的王位继承权有效!不对,必然让日本鬼子恼羞成怒,恨不可立刻把斯琴抓起来砍死!还有,这表明察哈尔的蒙汉百姓还愿意接受中央政府管辖,日本人所为的满蒙自治,根本就是他们强加给内蒙古各族人民头上的!从上到下,都不得人心!”
“证明蒙古高原一直就是中国的领土,日本人的任何花样,都是掩耳盗铃!”红胡子点点头,郑重地总结。“咱们表决一下吧,我认为,红胡子的这个想法很好!你们两个呢?!”
“我同意司令员的意见!”张霁云立刻举起了右手,大声表态。
“我.......”刘国梁总觉得这件事很别扭,特别是又涉及到了跟军统特务和第二百一十一旅独立营的合作,让他对喇嘛沟游击队未来的纯洁性非常地担心。但是,两位司令员已经对红胡子的提议表示支持了,他即便投了反对票也得少数服从多数,想了想,便也缓缓举起的右手。“我也同意!”
第四章 兄弟 (三 上)
既然领导班子全票通过了红胡子的提议,这件事就立刻进入了执行阶段。为了让喇嘛沟游击队的同志们没有后顾之忧,军分区司令员苏醒在会议结束之后,特地以察北军分区的名义,专门给红胡子发了一封电报。表扬他行事风格大胆果断,思维具有开创性和建设性,并且提醒他在对待斯琴这样要求进步的爱国蒙古贵族和彭学文这样对游击队心存善意的国民党基层干部,不妨手段更灵活些。必要时甚至可以做一些幅度较大的让步,只要能保证三家能组成抗击日本鬼子的统一战线,哪怕是稍微违反一点党的原则,都可以考虑。再遇到同类的事情,也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军分区领导将成为他的坚强后盾。
喇嘛沟游击队在收到这封电报之后,士气当然大受鼓舞。包括一些原本对红胡子最近的选择怀有不同意见的人,如副大队长吕强、中队长田富贵等,也理顺了思路,全心全意投入到了护送斯琴西去的准备工作中。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彭学文向上级发出同样的请示电报后,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让张松龄觉得很是诧异,趁着到独立营协调双方下一步动作的机会,找到彭学文,低声数落道:“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你们国民党做事务实灵活,不像**那边一样僵硬死板么?怎么人家红胡子那边的请示电报都批复回来好几天了,你们这里反而没有一点儿动静?”
“估计,估计上面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还没顾得上吧!”彭学文被数落得脸色微红,讪讪地替自己的上级部门找借口,“毕竟这件事,不仅仅是把斯琴送到傅作义将军手里那样简单。从傅作义将军的司令部五原到重庆,还隔着好几千里路呢!无论取道陕西绕行过去,还是要重庆那边直接派飞机接她,都要确保沿途万无一失!”
“倒也是!”张松龄点点头,勉强接受了彭学文的解释,“不过我建议你再发一封电报催催,免得拖延得太久,被小鬼子嗅出什么味道来!实在不行,我就跟周黑炭带着斯琴先走,反正等我们到达了五原那边,你的上级也应该有答复了!”
“先别急,你们再给我两天时间!”彭学文听了,赶紧摆手劝阻,“否则,你们即便得到了傅作义长官的支持,没有相应各单位配合,也很难顺利到达重庆!”
“这可是你说的,就两天!”张松龄犹豫了片刻,低声答应。据军分区发过来的消息,日本鬼子的报复部队,眼下已经开到了巴林右翼旗蒙古王爷的驻地。只是沿途遭遇了暴风雪,才没能直接扑到黑石寨的城墙下来。根据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情况,周黑碳的独立营赶在日军大部队到达之前从黑石寨中主动撤离已经成了定局。如果不趁着现在送斯琴离开,待日寇大部队开到,对独立营展开疯狂报复,周黑碳手中就很难再派出人手来参与护送任务。没有周黑碳部这个新易帜的晋绥军第二百一十一旅独立营的参与,傅作义那边的接应工作,也难保不会打上一个折扣。
“两天就两天,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彭学文挥了下手,不耐烦地回应,“你不要着急,让周黑子也别老盯着我这里!明天晚上,最迟后天上午,我一定会给你们俩一个准确答复!”
“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张松龄伸出手,于彭学文挥舞在半空的手掌碰了一下,转身离开。
起身将他送出了军营大门,彭学文转过头,脸上立刻浮现了一层阴云。恩师马汉三迟迟没有给自己这边回复,肯定不会是因为手头事情太多耽搁了。而是恩师的上级,甚至上级的上级,对此事有了不同意见。可上头反对的理由是什么呢?让重庆政府学着大清朝当年那样公开册立一名蒙古王爷,对抗战大局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吧?难道军统局上层就没人意识到这一点?
要让彭学文承认,军统局上层那么多辛亥元老,那么留过洋的专家、博士、硕士,见识都不如红胡子这个大字识不了一箩筐的土八路,比让他直接去跳井都难。可既然能看到斯琴到访重庆对抗战大局有利,却依旧不给予必要的帮助和支持,就属于故意刁难,甚至因私废公了!每当想到这一层,彭学文心里头就堵得难受。仿佛被人在气管里头塞了一大团羊毛般,再不想办法发泄一下就会活活憋死!
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发泄对象,上一场战斗中抓获的俘虏杀的杀,放的放,已经解决干净。眼下军营里头除了老余、大齐、小刘、小吴四人之外,就再没他的直辖部属。其他独立营的军官士兵们,虽然对他这个察北行政公署专员非常尊敬,却未必肯承受他的无名业火。弄不好双方翻了脸,反倒会把先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望和情分赔进去。
“大齐,走,咱们两个到校场上比划比划拳脚!”实在憋得厉害,彭学文只好找了一个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正在军营里头无所事事的齐志强一听,立刻满口子答应。二人换了身衣服,就在校场上拉开了架势。不到五分钟功夫,彭学文就被摔了个眼冒金星,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我跟你练练,让彭专员先喘口气儿!”实在是看自家上司处境可怜,老余走上前,接下齐志强的拳脚。他们两个倒是棋逢对手,很快就在雪地上打成了两团白色的影子。
彭学文躺在地上喘了会儿粗气,心里的难受劲儿终于缓解了一些。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笑着说道:“你们哥两个慢慢玩着!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说罢,也不管老余和大齐两个反对还是赞成,转过身,蹒跚着离去。
“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找上门来让我虐他!”见到彭学文离开,大齐也失去了跟老余继续纠缠的兴趣,收起拳脚,迟疑着问道。
“嗨!这几天心里不太好受呗!你也是,知道他拳脚功夫一般,下手也不轻点儿?”老余向彭学文的背影投去同情的一瞥,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数落。
“不好受?这么年青就做了副站长,他还有什么不好受的?”大齐的想法向来比较直接,皱了下眉头,低声追问。
“你以为上头真的是因为赏识他,才升了他的职?”老余的声音压得更低,隐隐地透出了几分无奈。
“不是赏识,难道还是讨厌啊?!那可好了,以后我专门找上头不高兴的事情做,升得比谁都快!”大齐听不出老余话中的意思,愣了愣,满脸困惑地反驳。
跟他这种只懂得杀人放火的家伙,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心思细腻的老余耸耸肩,摇着头离开。只剩下大齐一个孤零零站在校场里,将地上的积雪踢得纷纷扬扬,仿佛天上的雪从来就没停止过,自初秋到严冬,无止无休,循环往复。
顶着一脑袋热汗和凉雪沫子回到房间内,彭学文静下心来,再度给自己的恩师马汉三发了一封电报。电文里,他虚心的承认自己年轻气盛,工作经验不足,做事难免有欠考虑之处。希望恩师能在百忙之中,给弟子一些专门指点。并且尽力帮自己查缺补漏,以免自己犯下更大的错误,辜负老恩师的培养和期待。
军统察绥分站站长,军统王牌特工马汉三接到电报之后,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得意弟子遇到了什么困难。认真考虑了一下之后,把彭学文的认错电报,傅作义这边对斯琴到来的欢迎态度,以及自己对此事的判断,一并发送给了军统局总部。这一下,军统局总部无法再耽搁了,很快,就越过一道道筛选,直接将几份电文送到了大管家,副主任秘书毛人凤面前。
毛人凤早就知道这件事,也非常清楚册封一个蒙古王爷给国民政府带来的国际影响。但由于此事还涉及到另外一些甩不掉的麻烦,所以才打算将其“冷处理”。如今看实在拖延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抓起电话,向很少管理军统内部具体事务名义局长,军事委员会上将主任贺贵严请求指导。
“现在才想起跟我汇报这件事?我还以为你自己已经把它解决好了呢!”还没等他支支吾吾地说明自己的难处与想法,上将局长贺贵严就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过来,话里话外透着股子不满。
‘还不是为了给您老人家擦屁股,才弄得军统局的工作如此被动?!’毛人凤撇了撇嘴,隔着电话暗自腹诽。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愈发地恭敬,“卑职,卑职先前觉得您老公务繁忙,实在不敢再为了这种小事去麻烦您老。谁成想马汉三那边,居然得到了傅作义的支持......”
“小事儿?!”贺贵严的怒火直接从听筒里喷了出来,吓得毛人凤直把电话往远处挪,“我说毛大主任啊,你也是军统的老人了,做事多少过一过脑子行不行?!直接朝日本政府脸上扇大嘴巴子的事情,能算小事儿么?!老头子已经打电话问过我了,你准备自己给他解释吧!”
“卑职,卑职疏忽了,疏忽了!请局座处罚,卑职绝无怨言!”毛人凤从座位上腾地一下子站起来,额头上汗珠滚滚。虽然在军统局内部实权仅次于副局长戴笠,但是他却绝对不敢招惹贺贵严,至少目前不敢。对方不但是军统局的名义老大,还是辛亥元勋,辅佐老头子长两度上位的从龙重臣。真的冲突起来,贺贵严根本不用采取任何手段,直接在老头子面前叫一声委屈,第二天他毛人凤就得卷铺盖回老家,连敢说情的人保证都没有一个。
“处罚?”贺贵严大声冷笑,“我处罚你做什么?你不是一直做得很好么!你自己想想,怎么去跟老头子汇报吧!**那边都开始准备欢迎察哈尔省的蒙古人民重回祖国怀抱了,老头子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贵公?局长,我的好局长!”如果贺贵严能看得见,毛人凤恨不得隔着电话给他下一次跪,“您老一向照顾我们这些属下,这回不能看着不管啊!谁不知道,这军统局能有今天,都是您老流血流汗挣回来的?!若是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在外边丢了人,您老脸上也不好看啊!”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少给我一起里头扯!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局长了!是你们戴副局长非要拉着我替他在前面趟地雷,才不得不继续蹲在这里尸位素餐!”贺贵严的话语里依旧带着愤怒,但口风却已经软了下来。
毛人凤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般,拖长了声音乞怜,“局长,贵公,晚辈知道您辛苦。所以晚辈才想多替您老分担一些啊!只是晚辈能力有限,明明是好心,却总是把事情往最坏里头办!您老就看在晚辈做事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再帮晚辈这一次吧!”
“我自己现在还一脑门子官司呢,怎么帮你?!”贺贵严叹了口气,话语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这件事,**那边早就知道了,中统局那边也早就知道了!就我这个军统局长不知道,就是没汇报给老头子!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
毛人凤不敢还嘴,低着头继续老实听训斥。心里头却将北平战站、察绥分站和马汉三师徒骂了个遍。特别是对没完没了惹事生非的彭学文,恨不得立刻将此人抓过来,狠狠赏一顿皮鞭、老虎凳和辣椒水。虽然他刚刚采用明升暗降的手法,将此人彻底束缚在了鸟不拉屎的草原上,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军统总局的大门朝哪边开!
“算了!我这张老脸再豁给老头子一次吧!”贺贵严隔着电话骂了一会儿,肚子里的气也消了。权衡了一下,换了另外一种语气说道:“你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黑石寨那边的所有事情都整理清楚。晚上八点半,我带你去见老头子。”
第四章 兄弟 (三 下)
一句话,就又令毛人凤佩服得高山仰止。
被部属、门生和晚辈们私底下戏称为老头子的蒋介石经常办公到深夜,却很少会在晚上将别人叫到自己家里去探讨解决问题。除非是遇到十万火急的情况,或者对方跟自己全家的关系都非常密切,已经密切到了可以推门便进的地步。
而贺贵严却连预约都不需要,就可以带着毛人凤登门拜访。可见其在老头子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怪不得戴副局长明明早就可以扶正,却硬要拉着他当牌位。这可是避雷针加保险盖儿,除了军统局之外,别的单位想请都请不来!
带着对自家上将局长的由衷佩服,毛人凤停掉了手中所有工作,专心地准备起晚上该如何向老头子汇报工作来。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哪些话可说可不说?哪些话显然已经打不成马虎眼,却无论如何要说得对自己,对军统局无害?该怎么趋吉避凶,该怎么借机表现,该怎么打击竞争对手?如是种种,都是一门大学问,弄得好了,日后不难平步青云。弄不好了,日后也许就要默默无闻一辈子,甚至万劫不复。危险与挑战并存,机遇和陷阱相伴,不由得他不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去对待。
当把所有思路理顺,并且在心里演练娴熟,天色也就已经开始发黑。毛人凤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拾好了行头和今晚必须随身携带的文件,快步走下了办公楼。
饭是在食堂里边随便叫的,几筷子划拉下肚,就立刻带着卫兵和司机上路。前一段时间,国民革命军在战场上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虽然没能再打出台儿庄大捷那样的漂亮仗来,却也将小日本鬼子的陆军给消耗得精疲力竭。暴怒之下,小鬼子就再次加强了对重庆的轰炸力度,于是晚上的汽车大灯,就变成了鬼子飞行员的绝佳瞄准目标。所以毛人凤的汽车必须趁着天还没有黑到看不清路的地步,就赶到老头子的黄山官邸。拼着站在刺骨的寒风里等上一两个小时,也不能将鬼子的轰炸机给引到老头子家门口过来!
为了避免敌机轰炸,黄山官邸一带建筑内部,都拉着厚厚的双层窗帘。半点儿灯光都不往外面透。站在官邸门口,对面的整个建筑群看上去就像童话世界里的无人古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从花园里窜出一只幽灵来!
杀人杀到了能当军统大管家的地步,毛人凤当然不会再怕什么幽灵。然而漫长的等待过程,却让他感觉到有些无聊。正想着是不是先带着警卫四下随便走走之时,耳朵里忽然又听到一阵引擎声响。一个黑乎乎的铁家伙从斑驳的树影下面钻了出来,“嘎吱”一声刹在了他的面前。随即,车门从里边推开,两个穿着西装的特务,将中统局副局长叶秀峰从后排座位搀扶了下来。
“谁的裤带没系牢,将这玩意给露出来了!”毛人凤皱了下眉头,在肚子里暗自腹诽。
叶秀峰显然也看到了毛人凤,伸手轻轻推了推架在鼻梁骨上的金丝眼镜,满脸得意地寒暄,“哎呀,这不是毛副主任么?怎么又遇到了你?委员长召见你了?还是你有事自己找上门来麻烦他老人家?!”
“噢!我们局长要向委员长当面汇报工作,让我帮他带一些文件过来!”毛人凤仿佛没听见那个加重声音说出来的副字,非常有涵养地笑了笑,回答得不卑不亢。
“啊,是这样啊!你们局长可真够照顾你的!”叶秀峰吃了个软钉子,酸酸地说道。同样是老大,陈局长可不像贺局长对属下这般关心。否则,中统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各方面都被军统局越落越远了!
“那当然,贺局长不照顾我们这些尽心工作的属下,还能照顾谁?!”看到叶秀峰那满脸羡慕嫉妒恨,毛人凤心中立刻就涌起一股子快意。前后不过是短短十几秒钟的功夫,他已经想明白了中统局的副局长叶秀峰今晚为什么会跟自己同时出现在总统官邸门口。有关斯琴郡主想要借道五原,转往重庆接受中央政府册立的事情,肯定是中统局捅给老头子的。老头子不满意军统局动作迟缓,才特地在听贺局长和自己两个汇报工作之时,把中统局的副局长叶秀峰也同时叫到了眼前。一则可以借助叶秀峰来敲打贺局长和自己,二来也可以同时听取中统和军统两个部门的情报,避免被任何一家故意糊弄。
此乃标准的帝王之术,无论老头子再信任贺局长,也不会将其排除在外。带着对自家局长深切地同情,毛人凤继续鼓动唇舌,开始全力打击叶秀峰:“叶副局长最近气色不错啊!据说已经被陈局长定为第一接班人选了,这可真不容易。你们中统局向来是人才济济,平庸之辈很难滥竽充数。叶副局长能走到这一步,想必也没少付出的努力吧!”
“是陈局长栽培在下,是陈局长栽培在下!”叶秀峰不想否认自己有机会扶正,也不想承认自己滥竽充数,全凭使用歪门邪道才平步青云。黑着脸,含含糊糊地回应。
“要说你们陈局长啊,也是劳苦功高。”毛人凤挤兑起一个人来,绝不会给对方留任何余地,“不但你们中统走到现在这地步,多亏了他老人家。即便我们军统局,当年也受过他老人家不少指点。要是哪天中统局和军统局再次合并成一家就好了,无论是你们陈局长主持工作,还是我们贺局长主持工作,都能让两个部门运转的更加顺畅。那些宵小之徒,从此也没了机会在两个部门中间制造矛盾,叶副局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对!毛副主任说得特别有道理!!”今晚的叶副局长显然胜券在握,才没心思把精力放在无谓的口舌之争上。见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毛人凤,干脆就练起了铁布衫。任由毛人凤如何挑衅、挤兑,都不再做任何反击。
不过毛人凤也没能逞多长时间口舌之快,只过了短短一小会儿,贺贵严那辆非常有特点的豪华座驾就到了。依旧由上将大人自己开车,既不带司机也不带警卫。从车厢里跳出来之后,先看了一眼毛人凤,然后又看了一眼满脸戒备的叶秀峰,笑了笑,快步走向门口,“都跟我一起进去吧,前面应该还有一波客人。咱们三个应该还会在上次那个小客厅里等!”
“是!”叶秀峰对军统局再敌视,也不敢在贺贵严面前把心里头的真实情绪表露出来。答应一声,快步跟上。倒是毛人凤,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先安排了自己警卫去保护贺局长的专车,才不疾不徐地跟在了二人的身后。依旧是上次等待接见时的小会客厅,依旧由委员长夫人亲手奉上咖啡。座位上的三位客人的心态却都与上次有了很大的不同,言谈举止也显出各自不同的风格。或因为紧张而拘束,或因为得意而张扬,或者因为疲惫而机械地保持着表面上的礼貌。
持续多日为冒着被鬼子飞机炸死的风险在重庆陪伴自己的丈夫,此刻宋美龄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随便跟贺贵严聊了几句家长里短的闲话,便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会客厅内的气氛立刻就变得有些微妙,甚至约略还有一点点压抑。贺贵严和毛人凤两个一左一右夹着叶秀峰,都不肯先说话,脸上的表情好生令人玩味。
“耀,耀公!”天冷,叶秀峰脊背处更冷。慢慢弯下腰,笑着给贺贵严搭讪,“耀公最近身体可好?冬天到了,这重庆的雨水啊,也忒.......”。
“是啊!古人说蜀地日出则犬吠,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吧!!”贺贵严非常应景地接了一句,脸上依旧带着随和的笑容,却令叶秀峰感觉更为尴尬。
此语出自唐代柳宗元的《答韦中立论师道书》,倒也非常切合重庆冬天的阴雨连绵的实情。但是听在号称学贯中西的叶秀峰耳朵里,却好像是在讽刺他自己见识短浅,冲着根本没资格触摸的层面胡乱叫唤。然而叶秀峰却没有没勇气对贺贵严反唇相讥,只憋得胸闷气短,呼哧呼哧喘个不停。
“叶局长感冒了?”军委会上将主任贺贵严倒是没有存心跟后进晚辈过不去,见叶秀峰两颊赤红,呼吸粗重,还以为他身体出了问题,皱了下眉头,关心地询问。
“嗯!嗯!最近,最近鼻子有点儿堵。您老也知道的,重庆的卫生状况向来不太好.......”叶秀峰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强压着跟贺贵严打一架的冲动回应。
“那你可是得小心些!”贺贵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多喝开水,该卧床休息就卧床休息。不要带病坚持工作。感冒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厉害起来,一样会要命。特别是容易引发心脏方面问题,一旦出现,治疗起来就非常麻烦!”
“叶副局长乃党国栋梁,哪敢躺下休息啊。不是有句古话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依我看,叶副局长即便达不到,境界上也差不太多了,哈哈!”军统局副主任秘书毛人凤可没贺贵严那种好涵养,立刻接过话头,冷笑着奚落。
这兄弟俩一捧一逗,可是把叶秀峰给挤兑狠了。正焦头烂额间,门口突然传来低低一声咳嗽,紧跟着,此间的主人,部属嘴里的‘老头子’,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笑着走了进来。
“介公!”“校长!”“委员长!”三位客人立刻收拾火力,同时站起身向蒋介石打招呼。
“坐下,坐下,既然是来家里了,还这么郑重干什么!”蒋介石和气地挥了挥手,命令三位客人落座。然后将目光落在叶秀峰身上,笑着问道:“怎么,你生病了?早知道你生病,我就让你在家卧床休息了。真不该大晚上的把你也给折腾过来!”
“没事,没事!”叶秀峰立刻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大声解释,“卑职,卑职只是被冷风吹了一下,鼻子有点儿堵。真的一点都没事!”
“噢!”蒋介石点点头,再度伸出手,探向叶秀峰的脑门,“我摸摸,嗯!不是很烫,应该问题不大。但是也别掉以轻心。回头我帮你找个合适医生看看,千万别耽搁了!”
就凭这几句话,叶秀峰觉得自己即便立刻去死,也绝对值得了。低下头,哽咽着说道:“多谢委员长关心!卑职,卑职一定牢记您的教诲,绝不,绝不因为生病就耽误了工作!”
“工作可以让别人先干,人最重要!”蒋介石豪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大声叮嘱。然后迅速把目光转向贺贵严,“那个蒙古郡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那边折腾得太厉害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居然想来重庆呢!”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贺贵严从沙发上挺直身体,赔着笑脸解释。“或者说,有点突然!我们军委会原本打算先理出个头绪来,再向委员长汇报!具体点说.......”
“是军统局这边,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作为下属,就得时刻有替上司背黑锅的觉悟。这一点上,毛人凤干得向来地道,“我们军统局大约在一周之前,就接到了从新组建的察绥分站交上来的请示报告。但联想的事关重大,就准备先把每个步骤都理顺,安排得万无一失之后,再由贺局长当面向校长您报喜。毕竟从五原到重庆,中间隔着大片的敌占区。如果沿途出现任何差错,那个蒙古郡主的安全都会受到影响。也会令察哈尔一带其他徘徊观望的蒙古王公,误解了中央的诚意!”
蒋介石才没那么糊涂,随便就被贺贵严和毛人凤两个给蒙混过关。但是他也不想当着手下人的面儿,让贺贵严太下不来台。笑了笑,继续问道:“这么说,是我太心急喽?!”
“校长能在百忙之中关心斯琴女王来重庆觐见的事情,是她的福分!”毛人凤再度接过话头,大声表态。
“自德王在日本人的支持下悍然宣布自治之后,她还是第一个主动向中央政府靠拢蒙古贵族,所以,军统局对此重视以一些,也是应该的!”贺贵严虽然拉不下脸来学毛人凤那样拍马屁,却也懂得顺坡下驴,笑了笑,继续说道:“接到她想来重庆的请求之后,军委会立刻开始着手协调各方力量。一共替她准备了三条陆上通道,和一条空中通道。沿途各个单位量,基本上都已协调到位。只等委员长一声令下,就可以统一采取行动!”
“哦!”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小疙瘩,蒋介石却不得不赞赏贺贵严的补窟窿能力了,想了想,低声命令,“都哪几条通道,先说来我听听!”
“委员长请看!”贺贵严准备得非常充分,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厚厚的一份文件,逐页向蒋介石出示,“第一条通道,是从五原出发,经榆林、兴安、汉中,然后取道重庆。所经过的都是日本人的势力暂时达不到的地段,相对比较安全。只是道路状况不太好,沿途可能遭遇土匪。并且还需要承延安方面的一个人情,由他们负责护送陕西境内的路段!”
“***正巴不得显示自己的存在呢,你这可是给他们雪中送炭!”蒋介石看了贺贵严一眼,皱着眉头点评。
“送斯琴来重庆的提议,也有他们一份。所以我就没想再避开他们!”贺贵严想了想,低声补充,“但是,如果委员长觉得这条路线过于绕远,军委会还准备了另外两条。其中一条是由偏关秘密进入山西,然后在晋军的保护下经颖阳、荆门入川。第二战区的阎司令长官已经答应了,卫立煌将军那边也已经做好了相关准备!”
“嗯!”蒋介石不置可否,“第三条通道呢?你再说说第三条!”
“第三条,最为便捷,但牵涉到的兄弟单位就更多。基本上是从绥远附近直接渡过黄河,然后卫立煌将军派兵到朔
第四章 兄弟 (四 上)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于恶毒了。表面上是提醒蒋介石不要对这个斯琴郡主过于重视,实际上,则是在暗示整个军统察绥分站都跟共产党游击队有暗中勾结。
蒋介石的逆鳞果然被触动,脸色登时就阴沉得像一张锅底。毛人凤见状,赶紧抢先替军统局辩解,“你胡说!察绥分站跟共产党游击队的每一次交往,都是用电报向北平分站专门备了案的,相应文件都已经转道了我这里。怎么可能在与共产党的交往中违反原则!”
“那么说,彭学文的所有动作,都是您毛副主任授意的了?!”叶秀峰这一口已经准备多时,既然开始咬上了,岂肯让军统局轻易摆脱?呲着满口的白牙转过头,毒液四溅。
“这,这......”饶是事先做足的准备,毛人凤也不敢把私通共产党的嫌疑往自己脑袋上顶。况且彭学文最近的行动的确没提前向上头请示过,他也没任何把握对方的确跟共产党之间清清白白。
“我记得军统局的章程里,各分站的站长和副站长,都有临机决断之权吧!”到底是贺贵严沉得住气,耸耸肩,笑呵呵地在一旁插言,“如果事事都向总局请示之后再做决定,岂不是要把我和小毛两个给活活累死?!”
在他的全力支持下,毛人凤终于缓过来一口气,挺直胸膛,义正词严地补充:“他的确没跟任何人请示,但只要他事后做了汇报,就没违反军统局的工作原则。如果到了站长一级,都没有做临时决断之权。只会令军统局办事的效率办事效率低下,也给了某些宵小之徒搬弄是非的机会!”
“我可没搬弄是非,我只是替你们军统局担心而已。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叶秀峰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故作旁观者的高深状。
“我们军统,可没用过共产党员当机要秘书!”毛人凤大声冷笑,与叶秀峰针锋相对。
中统局的前身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调查科,后来随着权力和规模不断扩大,升格为调查处。在一九三一年,时任处长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偷了从上海发过来的绝密电文销声匿迹。导致中统局错失彻底将潜伏在上海的共产党中央机关连根拔起的最佳时机。过后调查,才发现钱壮飞原来是一名老牌共产党员,受了上级命令,长期潜于徐恩曾身边卧底。多年来,凡是中统局掌握到了各种信息,包括国民党军队各次“剿匪”的军事部署,只要被经钱壮飞看到过,就都有一份复件抄送到了共产党中央领导们的案头。
此乃中统局的奇耻大辱,每次被人提起了,都好像被抽了十七八个打耳光。叶秀峰如同被针扎了屁股一般腾地跳起,指着毛人凤,怒不可遏,“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就能保证,你们军统局内,没有,没有任何,共产党,共产党的奸细?!”
“蚁穴可能会有,但至少没像你们中统局那样,已经烂到了根子上!”既然双方已经撕破了脸,毛人凤就不打算做任何退让。况且自己身边头上贺贵严这位上将避雷针顶着,更不会畏惧一个连陈氏兄弟的马屁都没拍好的叶秀峰。
“那,那是还,还没发现!”叶秀峰气得连心头血都要从嘴里喷出来了,说起话来未免就口不择言。“没调查之前,人人都说自己是党国忠良。一经调查,说不定个个都跟共产党纠缠不清。不信我就跟你堵,只要你毛副主任按照我说得办法去做,包括军事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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