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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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依!卑职今天连夜出发,争取尽快找到黄胡子!”阎福泉躬身领命。

“辛苦你了!”藤田纯二看了阎福泉血迹斑斑的衣袖一眼,嘉许地点头,“不必这么急,休息一晚上,明天换过药之后,再去找老疤瘌也不算迟。反正即便老疤瘌把咱们的意思转达过去了,黄胡子也不可能立刻就重新拉起队伍!你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将各自麾下的弟兄重新整顿一番!”

“嗨依!多谢太君关心。明天早晨,卑职保证马不停蹄地跑到老疤瘌那边。”阎福泉象磕头虫一样弯腰,然后抬起头,非常诚恳地向藤田纯二提议,“保安队的训练的确需要加强。但,但是,太君如果有可能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调,调几门大炮过来?!”

“大炮?!你要大炮做什么?”藤田纯二看了阎福泉一眼,迟疑着追问。

“不是那种野山炮,小一些的,迫击炮,新式掷弹筒都行!只要有效射程能超过红胡子手中的那挺马克沁!”阎福泉赶紧大声解释,“待红胡子被黄胡子从山上引下来之后,咱们就可以四下围拢过去。先用炮兵敲掉那挺重机枪,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迫击炮的话,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调过来!”藤田纯二轻轻摇头。红胡子是***这件事,他一直没敢上报。因为消息汇报上去之后,关东军本部那边肯定会发电来问,为什么他会让***游击队在眼皮底下潜伏了这么久都没有察觉?!牵连着今年的考绩肯定会非常难看,日后的升迁也会大受影响。

这些埋在心底的秘密,他当然不会直接跟阎福泉交待。想了片刻,又继续补充,“帝国的战略重点在南边,咱们不应该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打扰将军阁下的工作。并且最近傅作义的队伍在绥远附近,又有不安稳迹象。咱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给帝国添麻烦!”

阎福泉心里头有些失望,但是却不敢流露在脸上。想了想,继续问道:“那掷弹筒呢,卑职听人说,帝国最新式掷弹筒有效射程是五百米。关东军那边已经装备到了小分队一级!”

“你说是**式掷弹筒啊!”藤田纯二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几丝得意,“最大射程可不止五百米,并且可以配备决胜弹,在南方战场上,最近可是屡立奇功。这样吧,我跟上头打个剿匪报告,希望能要到两门**式掷弹筒来。如果能得到几枚决胜弹的话,即便没有黄胡子帮忙,扫平喇嘛沟也不成问题了!”(注1,注2)所谓决胜弹,就是日本鬼子开发的化学武器。在合适的天气里发射,只要两到三枚就能使一个连的守军失去战斗力。阎福泉从私人渠道,隐约听说过化学武器的杀伤效果,心中猛然打了个哆嗦,低下头,小声回应,“那当然是好,早日荡平了红胡子,黑石寨附近的百姓们,也能早日把心思安定下来!”

藤田纯二用力摆手,“关于决胜弹的话,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嗨依!卑职一定让它烂在肚子里!”阎福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大声保证。

藤田纯二叹了口气,满脸慈悲,“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愿意用这种东西。但红胡子不比别人,他带的是***游击队。晋中一带的消息,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了。早在去年冬天,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还没注意到那边有***游击队的存在,如今,却不得不调遣很大一部分兵力去剿灭他们!”

“所以卑职才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您!”阎福泉心有戚戚,“***游击队就像蒲公英一样,如果铲除得不够及时,转眼就能蔓延出一大片!”

“嗯!”藤田纯二满脸忧虑地点头,“他们和国民政府的正规军不一样,几乎不需要任何补给,就能在地方上扎根。黑石县的那些蒙古贵族,表面上已经答应向德王效忠,暗地里却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万一他们也和红胡子勾勾搭搭,咱们两个可就麻烦了!”

难得被藤田老鬼子推心置腹一回,阎福泉感动得眼眶发红,急匆匆地表态,“卑职知道!卑职这就调派人手,盯紧那些蒙古贵族!”

“拜托你了!”藤田纯二意兴阑珊地挥手,“黑石寨的县长人选,按规矩应该由德王那边决定。我不方便插手太多。但是如果保安队能升格为保安团的话,团长职位我只会给你一个人留着。”

“谢谢太君栽培!”阎福泉喜出望外,含着泪鞠躬。

“不必谢我,帝国不会亏待任何全心全意为他效忠的人!!”藤田纯二很满意阎福泉的态度,笑着表示嘉许,“你多带几个人去老疤瘌那边,以免路上出现什么意外。等从老疤瘌那边回来,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做!”

“嗨依!”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藤田纯二频频点头,“所以才敢把大事都交给你。乌旗叶特右旗的斯琴女士马上要过十八岁生日了,我准备了一份薄礼,你代表我给她送过去。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助白音王爷一臂之力。”

“白音王爷?”阎福泉不明所以,抬起头,满脸雾水。

“白音王爷想把斯琴女士和她名下的右旗,一并娶回家!这对帝国的草原计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我乐意玉成此事。”藤田纯二想了想,耐心地解释,“我已经下令给保力格,让他全力推动此事了。但光保力格一个,分量未必够!”

“按辈分,镇国公保力格是白音和斯琴两个的叔叔。但斯琴女士和白音都是王爷,级别比镇国公高。虽然早就不继续册封了,但牧民们依旧相信这一套!”

“是啊,当年康熙皇帝厉害,就凭着几百顶王爷帽子和几十个喇嘛,就把整个蒙古草原控制得滴水不漏!”藤田纯二抬起手,用力按摩自己的左右两个太阳穴,“大清朝都灭亡多少年了,草原上居然还奉行着同样一套规矩。不过这样也好,康德陛下是大清朝的正宗传承者,他的旨意,对草原上各家王公很有用途!”

“卑职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阎福泉非常有眼色的起身,弯着腰向藤田纯二告辞。

“据说斯琴手下,有几个梅林一直阻挠她接受白音的追求!”藤田纯二起身送他出门,贴着耳朵低声叮嘱,“如果情况属实的话,你可以采取任何措施!”

“嗨依!”阎福泉心里猛地一哆嗦,站直身体,大声回应。

注1:**式掷弹筒,日军针对大正十年式掷弹筒射程不足的情况,专门研发的兵器。重量低于轻机枪,有效射程却高达五百米。配上九一式手榴弹,在战场上完全可以当做一门小炮用。

注2:决胜弹,即化学武器。侵华战争中,日军曾经大量使用。导致中国方面超过百分之二十的伤亡,都来自日军的化学武器。

第六章 碰撞 (二 上)

有着挂在鼻子上的大胡萝卜为激励,阎福泉做事极其上心。很快就去老疤瘌处跑了个來回,然后从保安队中挑选了几名得力属下,赶着一大车礼物,兴冲冲往乌旗叶特右旗而去。

那斯琴郡主长相清丽,性情柔中有刚,又是乌旗叶特右旗王位的唯一直系继承人。因此自老王爷在世时起,就有无数草原上的少年才俊试图摘走这朵纯金打造的雪莲,把斯琴郡主和整个右旗一并娶回家。只是斯琴郡主眼界颇高,而老王爷又对膝下这个唯一平安长大的女儿视为无价珍宝,所以一來二去,直到老王爷驾鹤西行,也沒决定到底花落谁家!

拜康熙爷的德政和喇嘛教所赐,老王爷的几个亲兄弟都自幼便入了僧门,仓促间來不及还俗。而斯琴的一些远房叔伯兄弟,能力和人脉都非常有限,在老王爷去世之后这两年尽管一直试图谋夺他的家业,却被斯琴郡主联络父亲留下的几个老臣子揍了个鼻青脸肿,再也生不起窥探之心。只是如此一來,斯琴的婚事就又被耽搁了。从十五虚岁一直推延到了十八岁整生日,也沒挑到一个“真命天子”。

眼看着郡主殿下就要成为老姑娘,几个右旗的章京、梅林们自觉愧对已故的老王爷,情急之下,便于几个月前偷偷放出风声,说准备在郡主殿下十八岁生日那天举办一场“那达慕”大会,在道贺的來宾当中替他挑选一位乘龙快婿。那些一直想把美人与草场一起抱回家的草原才俊听了,立刻擦拳磨掌地准备了起來,欲在生日宴会上力压群英,以博郡主殿下倾城一回眸!(注1)

阎福泉和他的几个得力爪牙都出生于普通人家,自然也不会去做娶郡主的美梦。因此,他们虽然肩负“重要”使命而來,到的却有些晚了。旗王府门前送礼的队伍已经排出了一里多地,陆续还有沉重的马车驶近,将旗王府前面的草场压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车辙。

好歹也算黑石寨一带数得着的“大人物”,阎福泉当然不会屈尊和赶车的管家、牧民们一道去排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名帖递给得力属下许浩达,低声命令:“去,到王府的侧门把帖子和礼单一道递进去,就说咱们是替藤田太君來给斯琴郡主祝贺生日的,让王府管事儿的人给行个方便!”

“是,长官!”小队长许浩达敬了个日本军礼,跳下马,大步流星地奔王府的侧门去了。须臾之后,便领着一名满脸皱纹的蒙古族老汉赶了回來。远远地冲阎福泉汇报,“郡主殿下不在,这位是王府管家巴雅尔,他听说您老到了,专门迎了出來!”

“怪不得今天一早老汉我就听见喜鹊叫,原來是阎长官亲自登门了。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巴雅尔在王府管家位置上一坐二十余年,前后辅佐父女两代旗主,自然早已人老成精。不待阎福泉回应,就踉跄着跑到他的马前,躬身行礼。

见对方待自己如此客气,阎福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翻身跳下坐骑,伸手搀扶,“老人家何必客气,郡主殿下凤诞,阎某作为一地治安长官,自然有责任到场帮忙维护一番。郡主殿下呢,怎么生日当天还要出门?!”

“不是出门,是怕客人太多,王府招待不开,所以把会场布置在了月牙湖畔。所有客人在这边登记了之后,会有专人带过去!”巴雅尔又躬了一下身,非常认真的解释。

“那达慕?!你家郡主要举办一场那达慕?”阎福泉知道那达慕是蒙古人的传统狂欢节,却不太清楚其具体规矩,愣了愣,皱着眉头追问。

巴雅尔点点头,笑呵呵地补充,“哈哈,不是我家郡主的意思。是我们几个老东西,想让郡主的生日过得热闹一些,才自作主张把那达慕大会挪到了跟她生日的同一天!”

“各旗都可以举办那达慕,也可以象三年前那样,几个旗凑起來一块儿办。这类聚会的日期向來不固定,只要是入了秋便可!”见阎福泉眼神还是有点儿发木,许浩达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噢!”阎福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來龙去脉,沉吟着点头。“那么说,我们几个岂不是正好可以大饱眼福?!”

“都是些传统项目,沒什么新鲜的,对您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來说,也就是瞧个热闹而已!”。巴雅尔的三句话中,倒有两句是在拍马屁。把阎福泉舒服得如同吃了两吨人参果般,晕乎乎浑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热闹好,热闹好,我最喜欢看热闹!”许浩达顺着巴雅尔的话茬,大声说道。“礼物都装在后面的马车上,麻烦您老派个人接收一下。队长临來之前,藤田太君曾经亲口叮嘱过,一定要把他的祝福当面带给斯琴郡主!”

“是啊,是啊!”阎福泉瞬间想起自己还有重任在肩,大笑着补充,“算起來我跟斯琴郡主也是老相识了,即便沒有太君的托付,也理应当面向她道贺!”

“您能列席,肯定会让这次那达慕变得非同一般!”巴雅尔笑了笑,痛快地发出邀请,“几位请跟我來,马车就放在这儿,我转头都派人过來卸车。有一些右旗的特产,还得麻烦阎队长顺路捎回城里去,让保安队的弟兄们也分享一点儿我家郡主的喜气儿!”

“好说,好说!”听闻还有好回礼赠送,阎福泉高兴得心花怒放。翻身上马,毫不客气地跟在了巴雅尔身后。

“这边,这边。”巴雅尔主动拉起阎福泉的马缰绳,一边走,一边冲着几个蒙古汉子发号施令, “斯日古楞,你找几个人把阎队长的马车给卸了。再装一车干货上去,要挑第一等的,阎队长是贵客!”

沿着王府的围墙绕了半个圈子,他将阎福泉等人带到了一支即将出发的队伍前。“本來该小老儿我亲自带您过去,但今天的客人实在太多,孩子们沒经历过这种大场面,怕是照顾不过來。所以就只能让阿拉坦带您去了,他是我的远房侄子,做事最是用心。失礼之处,还请阎队长多多包涵!”

“好说,好说!客随主便!客随主便!”阎福泉信口回应,回头看了看排在王府门口长长的送礼人群,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们一会儿也都去么?我是说门口排队的那些人!”

“都是旗下的牧民,还有几个汉人垦荒村的村长。”巴雅尔笑呵呵地解释,“我们家郡主心肠好,这几年结了不少善缘。听说她过生日,很多不是本旗的牧民也來了。按照我们蒙古人的规矩,既然來了,就是郡主的客人。虽然坐不得主席台,在旁边看看热闹,顺便喝几碗马**,却是举双手欢迎的!不过您尽可以放心,來的都是知根知底儿的好人家。那些可能惹麻烦的,我们连眼儿都不会让他扒!”(注2)

“噢!”阎福泉也知道蒙古人向來有好客之名,微笑着点头。

巴雅尔又叫过自家侄儿阿拉坦,叮嘱他一定要招呼好贵客。然后笑着把手中缰绳递给了后者,笑着跟贵客们告别。

阿拉坦自幼就被巴雅尔接到身边当继承人培养,待人接物非常老到。接过马缰绳之后,几句恭维话,便令阎福泉等人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与其他几名蒙古族贵宾一起,策马且行且聊,不多时,便來到了月牙湖畔,整个黑石县境内风光最秀美之所在。

立刻有几名负责接待客人的幕僚带着数名盛装少女迎出,向阎福泉等人献歌献酒。待把一顿下马酒喝完了,此间主人斯琴也弄清楚了來客的具体身份,少不得要亲自迎上前,将阎福泉等引向最适合看热闹的贵宾席位。

由于來的比较晚了,贵宾席几乎已经被先到的客人坐满。只在中央距离斯琴最近处还留着两三个空位,不知道在等待哪位贵客的光临。阎福泉是黑石寨的保安队长,又兼着藤田老鬼子的私人代表,理所当然被斯琴接到了自己左侧一个距离非常近的席位。许浩达等保安队的小芝麻官儿,则只能坐了稍微靠后的地方,由斯琴的幕僚负责招呼。

白音小王爷和镇国公保力格等蒙古贵族早已到來多时,见到了阎福泉,纷纷起身寒暄,“这不是阎队长么?什么风把您给吹來了?!”

“斯琴郡主凤诞,阎某岂有不登门道贺之理?!”阎福泉得意洋洋地冲大伙抱拳,“另外,藤田太君也送了一份礼物,让阎某负责带了过來!”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藤田先生和阎队长真是太客气了!”保力格和白音等人一边跟阎福泉打着哈哈,一边替他介绍附近的其他宾客。都是些世袭的蒙古贵胄,虽然领地不像乌旗叶特四旗那么广阔,有的甚至只是一个村子大小,但爵位却不低。其中有三个人王爷,五个是国公,还有十几名贝勒、贝子。大体上都住在乌旗叶特四旗附近,祖辈在康熙年间就被赐予了封号,已经传承了两百余年。民国之后的历届中国政府沒能力进行调整,众贵族们自然也乐得将爵位继续父子相承下去。(注3)

阎福泉知道要想保证黑石寨附近太平无事,就不能招惹这些世袭的地头蛇。所以很客气地跟众位王爷、贝子们打起了招呼。众蒙古贵胄见他年龄已经超过了四十岁,长得又尖嘴猴腮,相信对自己构不成挑战,所以也非常热情地跟他一一见礼

如此忙碌了一大圈子下來,阎福泉头上就见了汗。早有细心的侍女端上奶茶,伺候他一边喝,一边看场下的热闹。

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多人对摔。属于暖场或者表演性质,对抗并不是非常激烈。阎福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小会儿,沒觉得有什么意思,便侧转了头,对白音低声问道:“小王爷什么时候到的?最近旗务忙么?临來之前,太君特别叮嘱过我,让我一定要跟您多多亲近!”

“先生有心了!”白音偷偷向斯琴看了一眼,将说话声音压得极低,“我一大早上就过來了,最近我的旗沒什么事情,所以我这个王爷清闲得很!如果阎队有空,一定到我那边坐坐。我拿最顶级的马**招待你!”

从白音小心翼翼的模样,阎福泉猜到他可能不想过多提及跟日本人有合作的事情,笑了笑,也将声音压得很低,“一定会去,一定会去!我正惦记左旗的羊肉呢!对了,今天好像有很多亲朋到场,好像个个都跟王爷一样年青有为呢!”

“还不是都惦记着右旗的土地和草场?!”白音小王爷不屑地撇嘴,好像他只是为了爱情而來一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还以为随便哪只蛤蟆都能吃到天鹅肉呢!”

“如果有需要阎某出力的地方,小王爷尽管说!”以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阎福泉跟白音交头接耳。

“暂时还用不到!”白音非常自信的笑了笑,把目光转向场内,“现在只是暖身,出场的全是右旗自己的勇士。等一会儿还有几场对抗赛,來宾都可派人下场,说好了一定要分出高下的,输赢都不伤和气!”

“不伤和气”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好马、好射手和好摔跤手,都需要大量投入。放眼整个漠东,白音还沒看出來,谁比自己更有本钱,更有实力。

那百年不遇的人生大奖,他志在必得!

注1:那达慕,蒙古语,娱乐,游戏。是蒙古族传统的节日,类似于西方的狂欢节。通常在每年夏末秋初举行。规模有大有小,里边设有射箭,赛马,摔跤等传统项目。胜者会得到奖励,并被牧民们当作英雄崇拜。

注2:扒眼儿,地方俚语,凑热闹的意思。

注3:清代为了瓦解蒙古人的抵抗力量,进行了非常复杂的分封。以科尔沁旗为例子,该旗被一分为六,设亲王四人,郡王四人,贝勒二人,贝子一人,镇国公二人,辅国公六人;如果仔细介绍,足够专门写一篇论文。小说限于篇幅,就简而化之,行家勿笑。

第六章 碰撞 (六 下)

对大奖志在必得的,今天可不止白音一个。坐在附近的几名蒙古贵胄见阎福泉一上來就跟白音嘀咕个沒完,心中不觉火起,互相看了看,小声议论道:“那姓阎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好像专门为白音小子站擂來了一般。除了他一个,其余谁都不搭理!”

“还不是白音小子又傍上了日本人?以他那个精明劲儿,难道还嫩看不见日本人已经伸到鼻子底下的大粗腿么?!”

“那倒是,他就靠这一招起的家!”

说着说着,几个人就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偷偷向场下看了一眼,继续低声商量,“白音小子仗着有日本人撑腰,不把咱们哥儿几个放在眼里。咱们哥儿几个自己可不能认耸,该互相拉一把就互相拉一把,那朵金莲花最后无论落在谁手里,肯定都比落在白音小子手里强!”

“那是,他白音名下的草场本來就靠着河,家里头还守着一座金山,如果再把月牙湖这一片也吞了下去,用不了十年,咱们哥几个就都得替他放羊了!”

“想得美,他也不怕撑死!待会儿赛马,我的骑手冲在前面替大伙开道,不为后半段留任何体力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乌良哈贝勒皱着眉头,郑重承诺。

蒙古人赛马,路程设置都比较长,骑手必须均匀分配战马的体能,以免开始时冲得太急,导致后继乏力的现象。乌良哈贝勒这个提议,等同于主动放弃了争夺第一名的机会,令其他几个少年贵胄大为感动,纷纷凑过半个脑袋,低声表态,“我也不争什么第一了,我让我的骑手死盯住白音那些爪牙,绝不给他们提速的机会!”

“对,咱们合伙卡位,气死他!”

“那可不容易,白音的马都是花重金从西洋人手里买的良种!骑手也是特别请名师指点过的!”

“大不了直接把他们撞下马來!” 呼啦哈赤王子咬牙切齿。

正商量得热闹间,忽然听身后传來一通迎宾号角声。“呜----呜----呜呜----”,紧跟着,有名身穿节日盛装的中年男子跑向斯琴,弯下腰汇报:“郡主,扎噶尔王爷的特使代表王爷前來道贺!”(注1)

“扎嘎尔王爷的特使?!”在场当中,不少人惊呼出声,看向斯琴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那扎嘎尔王爷乃是草原上老一辈中的人杰,曾经历任昭乌达盟长,民国政府参议,“满洲国”兴安省省长,如今“贵”为“满洲国”兴安局总裁,位高权重。能在百忙之中派遣特使前來祝贺一名后生晚辈的寿诞,着实给足了斯琴郡主面子。(注2)

谁料斯琴却非常不领情,抬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懒懒地吩咐,“乌恩大叔,我刚才走路把脚脖子扭了,现在疼得厉害,真的沒法出去迎接他!干脆你替我跟特使大人解释一下吧,别让他觉得咱们失了礼数!”

“啊----嗷,那,那,好吧,那就我去,郡主您仔细些!”中年男子明显愣了一下,犹豫再三才领命而去。

一众少年才俊见状,心中暗自佩服斯琴够胆,连老不死的扎嘎尔王爷的颜面都敢扫。私底下愈发坚定了要联手把白音挤掉,以免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片刻之后,乌恩领着一名满脸阴云的白胡子老汉而來,安排其坐在了斯琴左侧,与阎福泉为邻。斯琴右侧最靠近她的座位却依然空着,不知道专门留给哪位尊贵的客人?

众少年才俊看得暗暗纳罕,纷纷猜测最后一名贵客的身份。但猜來猜去却始终不得要领,也始终沒有见到陆续被领进來的宾客当中,有谁被安排到了那个位置。

眼看着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几名乌旗叶特右旗的头面人物知道不能再由着自家郡主的性子胡闹了,一齐走上前,俯在斯琴身侧低声耳语:“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开始,恐怕就怠慢了所有客人!”

“那,那好吧!”斯琴郡主脸上的表情好生失望,却不能不照顾几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宿老的面子,点点头,低声道,“那就正式开始吧,请贵宾们的随便讲几句,然后进行赛马!”

“是!”几位宿老答应着,命人去來一个接了电线的铁皮喇叭,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扎嘎尔王爷的特使,请他第一个祝贺词。

“特使先生”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拿出一张事先不知道改了多少遍的讲稿,抑扬顿挫的读了起來。整篇文章写得极为顺畅,字里行间充满了长者对晚辈的期冀,只是会场上唯一的,也是整个乌旗叶特右旗唯一的小柴油发电机太老旧了,发出來的电流时强时弱,导致“特使先生”的大部分发言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少数几个人能听见,其余宾客都如坠云雾。

好不容易等“特使先生”讲完了废话,几位宿老把电喇叭捧给了保安队长阎福泉。有前车之鉴在,阎福泉也不敢过多啰嗦,代表藤田老鬼子和他自己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草草结束了发言。

第三个拿到电喇叭的是白音小王爷,为了博斯琴一笑,他倒是很用心的送上了一首七律。可惜在场众人文学鉴赏能力有限,根本听不明白七律中的那些典故,故而也想不起來喝彩。倒是斯琴,终于回过头对他淡淡的笑了笑,让他心情激动,许久都难以平静。

紧跟着,几个地位与白音不相上下的蒙古少年,也各自送上了几句祝福。因为自知文彩方面绝对比不上扎嘎尔王爷和白音两个的花钱买通的枪手,所以大伙都说得非常简短。即便如此,一整个圈子轮下來,也花去了足足一个钟头时间。

好不容易有资格当众送上祝福的人,都把祝福送过了。马术比赛终于开始,按照那达慕大会的传统,与会各方豪杰都派了麾下最得力的骑手乘着最好的马匹参赛,再加上乌旗叶特右旗自己的骑手,一共是三十人,于赛场上由外往内,错落拉成一条斜线,待发令枪一响,立刻齐齐向前冲去。

按照事先的约定,乌良哈贝勒麾下的骑手一开始就尽了全力,带动所有参赛者都无法控制马速,不得不硬着头皮紧紧跟上。

呼啦哈赤王子和另外两名少年才俊麾下的骑手互相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分左右夹住了白音派出的骑手艾岩,令后者骑着一匹赤红色骏马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从包围中脱困而出。

眼看着已经被冲在最前方的骑手落下的两三个马身,艾岩忍无可忍,猛地用腿一夹马肚子。其胯下的红马四蹄腾空,就像一条火龙般高高地跃起,直接自临近三匹马的脖子上跳了过去。

“呀!好啊,好一匹火龙驹!”赛道两旁的众百姓先是被吓了一跳,旋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

呼啦哈赤王子等人却急得连连扼腕,恨不得地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将已经杀出重围的大红马给吞进去。见到几名潜在的对手那幅沮丧模样,小王爷白音哈哈大笑,“阎队长,我的这匹火龙驹怎么样?!它可是我花了足足七年时间,用阿哈尔捷金马和顿河马交配出來的良种,无论父系还是母系,都是这世界上一等一的高贵血统!”

“阿哈尔捷金马?”阎福泉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本能地顺嘴发问。

“就是汗血宝马,汉武帝为它不惜发起一场灭国之战的那个!”唯恐几个竞争者们听不见,白音将声音陡然提得老高,“你看它的背上汗珠,现在看不清楚,等第二圈兜回來再看!”

“乖乖,那得花多少钱啊!”过度震惊之下,阎福泉很俗气地把宝马和金钱扯到了一起。

其他几名少年才俊气得两眼冒火,遥遥地盯着火龙驹,看它到底能够有多嚣张?!仿佛感觉到了來自贵宾席的毒辣目光,火龙驹继续加速,三两下就超过了临近的对手,与冲在第一位的乌良哈旗的大黑马追了个马头衔马尾。

來自乌良哈旗的赛手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兀自俯着身体拼命压榨坐骑体能。火龙驹背上的赛手却不肯上他的当,悄悄地命令坐骑放缓了速度,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任由大黑马傻傻地在头前为自己挡风。

看到火龙驹背上的骑手如此机智,众牧民们的喝彩愈发大声,遥遥地传了开去,震得月牙湖上都起了一层层波浪。

第一圈才只跑了一小半儿,比赛的胜负基本上已经毫无悬念。除了白音本人之外,众少年才俊都垂头丧气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准备接受此轮比赛失败的结果。就在此时,赛道起点附近的人群背后突然传來了一声咆哮,紧跟着,有匹空着鞍子的黄骠马凌空越过大伙的头顶,稳稳地落进了场内。还沒等负责维护比赛秩序的牧民们动用套索清场,黄骠马又是一声骄傲地咆哮,张开四蹄,风驰电掣地向前追去!

“让它追,让它追!”观看比赛的牧民们从沒见过如此骄傲,又如此有灵性的良驹,扯开嗓子,大声呼吁。

“让它追,让它追!” 已经绝望的乌良哈王子等人也再度从座位上跳起來,举着胳膊起哄。

“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黄骠马仿佛能听懂观众们的话语般,一边躲闪着从赛道两边不断飞來的套索,一边左顾右盼,目光中充满了调皮。

这下,牧民们再也顾不上给已经胜券在握的火龙驹喝彩了,纷纷将目光转过來,替新下场参赛的黄骠马加油。尽管大伙心里头都清楚,已经落后了前面那些骏马如此之远,黄骠马不太可能追上去夺魁。

从比赛一开始就心事重重的斯琴郡主,好像也被黄骠马的顽皮举动逗得不断莞尔。先低头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泪,然后转身征求白音的意见,“表哥,你的意思呢。你怕不怕它抢了那匹火龙驹的风头?!”

“就凭它?!”白音非常自信地撇嘴,对黄骠马的表现不屑一顾,“难得大伙那么喜欢,就让它继续跑呗!看看它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來!”

斯琴郡主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转身向几名宿老挥手,“让苏和他们几个别干扰那匹黄马,反正它也影响不了比赛结果!”

“好嘞!”宿老们答应一声,乐呵呵地去执行命令。很快,便不再有套索干扰黄骠马的疾驰。但是火龙驹已经跑到了临时赛道的拐弯处,斜着身体转过半个圈子,沿着另外一侧赛道冲了回來。

第一圈后半赛程开始,它不再保留体力。撒开四蹄,超过一直领先的大黑马。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黑马发觉自己上当,恼羞成怒,猛地一甩头,张嘴咬住了火龙驹的尾巴。

“稀嘘嘘!”火龙驹吃痛,大声咆哮。仰起后腿,就给了大黑马一蹶子。它背上的艾岩猝不及防,身体向前一倾,差点一头从马脖子处栽下去。

“吁,吁~!”來自兀良哈的骑手赶紧用力拉缰绳,制止了大黑马的胡闹。用阴招阻止火龙驹夺冠是一回事情,放任坐骑在赛场上行凶则是另外一回事情。两种行为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前者被拆穿后,充其量让别人骂一句阴险,后者,则会令整个部族都跟着蒙羞。

大黑马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悻悻地放慢速度,不再与火龙驹纠缠。骑手艾岩也重新调整好坐姿,催动火龙驹继续向第二圈的终点飞奔。

只是经过这一耽搁,其他落在稍后位置的几匹骏马都追了上來。有意无意间,不断给火龙驹制造一些小麻烦。骑手艾岩唯恐刚才那一幕重演,不得不分出很多心思來对付干扰。与胯下坐骑配合得越來越生疏,越來越笨拙,渐渐地,竟无法发挥出人和马的全部实力。

“耍赖!”“卑鄙!”从乌旗叶特左旗赶來看热闹的牧民们,纷纷出言指责其他骑手不讲规矩。但更多的观众,目光却全被黄骠马给吸引了过去。只见它像个不服输的孩子般,顺着赛道越追越快,越追越急,很快,就超过了落在最后的几匹骏马。很快,就冲到了第二梯队领先位置。不待被追上的骑手们发出惊呼,它又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撒开四蹄继续飞奔,短短两三分钟内,便与大黑马追了个头并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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