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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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上去!”赵天龙又低低吩咐了一声,带头上坡。才跑到一半儿,前方最高处突然出现了数十名汉子,当先一个黑得象块木炭一般,瞪眼了眼睛勒住了战马,“吁!谁在下面,我的天哪,龙哥?怎么是你?!”

“黑碳头,我知道少不了你!”赵天龙在马背上张开双臂,遥遥地做拥抱状。“不过你这回來的可真不是时候,老子出师不利,一脚踢在铁疙瘩上了!”

“废话,这里是老子的地盘!”木炭一般黑的马贼头目撇了下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你在老子的家门口做生意,老子难道连口汤都不能分么?!到底怎么回事?!你身后那小子是谁?怎么这么多人在追你?!”

“待会儿我再跟你细说!”赵天龙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声,然后迅速将面孔转向张松龄,“快点儿,马上咱们就安全了。对面那个家伙就是黑胡子,草原上一等一的好汉!”

“你少拍马屁,老子才不帮你擦屁股呢!”黑碳头得意地扬起了头,嘴巴上却不依不饶,“老子当年上赶着找你帮忙,你都推说沒功夫。老子今天也沒功夫!弟兄们,咱们待会儿谁也别动手,只管在旁边看热闹!”

“好嘞!”越來越多的马贼从山坡另外一侧冲了上來,与黑胡子身边的那些人儿齐声回应。

他们叫得虽然响亮,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很快就在山坡顶端分散成两个长长的横列,每两匹马之间相隔五六米远,随时都可以向坡下发起攻击。已经追到小山坡脚的蒙古族私兵和伪军们看见这个阵势,知道來者肯定是敌非友。不得不拉住了马缰绳,以免遭到迎头痛击。

“不帮就不帮,沒了你这块黑碳头,难道老子就活不下去了!”赵天龙一边骂着,一边继续打马往山坡顶端凑。堪堪來到距离黑胡子半米之遥,压低了声音,快速叮嘱了一句,“车队只是个诱饵,老子上当了!后面的追兵大概有三四百人,你最好也别跟他们硬拼!”

“我知道了。”黑胡子轻轻点头,“这里交给我,龙哥,你和这位小兄弟先稍微喘口气儿!”

说话间,张松龄也走到了坡顶。人和马都像刚刚从水里头捞出來的一般,汗珠子滴滴答答不断往草地上掉。赵天龙从马背上取下一袋子清水,自己对着嘴先灌了几大口,然后丢给张松龄。待看着他将剩余的清水喝完,才指了指放在坐骑背上的三八大盖儿,低声道:“沒摔坏。你先下马歇一会儿,然后得给黑碳头露一手,免得这厮狗眼看人低!”

“黑胡子面前,哪有我逞能的份儿!”张松龄笑着从马背上跳下,顺手抓起三八枪。准星已经摔偏了,但对于他这样的用枪老手而言,矫正一下不是什么难事儿。麻烦的是子弹,刚才那匹大洋马二代摔倒时,把一整袋子子弹也给摔飞了出去。此刻枪里头只剩下五发,打完了,便彻底成了烧火棍。

也许能从黑胡子手中匀几发出來!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张松龄抬头打量马贼们的武器。却发现,绝大多数马贼手里只有一柄长刀,压根儿沒配备任何枪支。少数几个站在周黑子身边的,所带的也大都是叉子枪、马蒂尼等奇门兵器,偶尔能见到几支水连珠,子弹也不能与三八大盖儿混用,让他失望至极。(注1)

兵器简陋到如此地步,人再多,恐怕待会儿也是白搭!张松龄心中登时一寒,对平安脱身的期待又一次降低到地平线之下。就在此时,鬼子和伪军的大队人马也赶了过來,大呼小叫地于一里半之外重新调整队形。紧跟着,有名晃着白色手绢的伪军头目策马冲上山坡,远远地朝黑胡子打起了招呼,“前方是哪位英雄豪杰,太君正在追杀马贼。请把入云龙和他的同伴交给我们!如果你肯答应太君的要求,,太君那里,一定会给你一份厚厚的谢礼!”

“厚,能有多厚?!能让我麾下的弟兄吃一辈子么?”黑胡子悄悄地对比了一下敌我双方兵力总数,笑呵呵地追问,“我黑胡子带领弟兄们出來一趟不容易,你总不能饿着肚子往回返吧?!”

注1:马蒂尼,英国古董单发步枪,太平天国时代流入中国。叉子枪,欧洲人发明的单发打猎步枪,以枪管下有两根叉子而闻名。水连珠,即莫辛纳干步枪。沙皇俄国第一代无烟火药步枪,上世纪初,随着白俄土匪和难民一道大批流入中国东北、内外蒙古一带。

第四章 群英 (三 下)

晃着白手绢前來交涉的伪保安队长阎福泉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敢跟“太上皇“讨价还价,愣了好一阵儿,才结结巴巴地回应道:“那,那你等着,我,我得回去问问太君!”

“滚回去找你主子请示去吧!”马贼们嚣张地大笑,声音广袤的荒野里來回激荡。

阎福泉的脸登时涨得象熟螃蟹一般红,在马背上晃了晃,拨转坐骑跑了回去,气急败坏地向鬼子少佐藤田纯二汇报,“太,太君,对面的人就是在草原上臭名昭著的马贼黑胡子。他,他说,您给足了好处,才会把入云龙和他的同伙交出來!”

“该死,罪该万死!”沒等佐藤纯二表态,保安队副队长刘文中抢着叫嚣,“太君,不用理睬他!您越理睬他,他越得寸进尺。直接把机枪队调上去突突,看他还敢不敢再给脸不要!”

“对,突突了他们,突突了这伙马贼!”其他几名伪军小队长也纷纷开口,争先恐后向鬼子表示忠诚。

藤田纯二心中却另有打算,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仔细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人数规模,冷笑着说道,“不急,不急,既然他们喜欢嚣张,就让他们再嚣张一会儿好了。阎君,你去跟黑胡子说,我愿意用二十匹东洋马,外一万块满洲圆换入云龙及其同党。此外,如果他同意的话,蒙古联盟自治政府将不再视其为敌人!”

“嗯!”闻听此言,阎福泉等人不约而同地狠狠地咽了一大口唾沫。满洲国的钱与日本钱可以等值兑换,眼下价格非常坚挺。一万满洲圆东部草原上,可以买到四百头牛,六百匹蒙古马,或者两千多只羊。而身材高大,毛色光鲜的东洋马,目前在草原上已经有价无市。除了蒙古王公和达官显贵之外,基本沒人有资格骑乘。

‘太君拿出这么大代价只为换入云龙和他那个同伙,黑胡子哪里还有理由拒绝。’带着满眼的小星星,阎福泉再度策马走向土丘,“黑老大,黑老大。我们家太君说了,可以给你一万块满洲圆和二十匹东洋大马,并且以后不再视你为敌人。这个条件,你总该满意了吧?!”

“诶呀呀,我可真欢喜死了!”黑胡子先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在马背上做坠落状。然后再度转头看向入云龙,“原來你这么值钱啊!我咋不早点知道呢!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早知道我这么值钱,我自己就把自己送过去了!”赵天龙根本不在乎黑胡子的威胁,将手心的汗水朝裤子上胡乱抹了抹,翻身跳上黄骠马,“行了,别闹了。小鬼子的表现不太对劲儿!”

“我也觉得沒这么便宜的事情!”黑胡子想了想,轻轻点头,“既然龙哥歇过來了,我也就不拿他们逗闷子了!老二、老四、老五,老八,给我把咱们的旗子扯起來!”

“好嘞!”被点到的几名汉子大声答应着,各自从马鞍后取下一杆黑色的大旗,迎风抖了抖,高高地举向了半空。

呼啦啦,四面大旗在风中迅速展开。墨一般的旗面山个,四只雪白的草原狼张牙舞爪,顾盼雄睨。对面的阎福泉被吓了一跳,一边将身体往马脖子后缩,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追问,“黑,黑老大,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满意太君的条件,你,你直接跟我说么?!咱们,咱们继续谈,继续谈!”

“什么意思?”黑胡子扫视左右,仰首大笑,“弟兄们,告诉他咱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嗷-----”众马贼们举起手中兵器,扯开嗓子齐声长嚎。宛若一群骄傲的野狼,向强敌发出不屈的怒吼。”黄骠马也给“狼嚎”声激发了血性,仰起前蹄子,大声嘶鸣。“嗯哼哼,嗯哼哼”周围的蒙古马、铁蹄马和辽东马群起呼应,嘶鸣声响彻天地。”整个草原瞬间亮如仙境,万道霞光从云端落下,将那些不屈的身影,照得分外高大,分外辉煌。

阎福泉一句废话都不敢再多说了,拨转坐骑,落荒而逃。还沒等他跑回本阵,鬼子少佐藤田纯二已经怒不可遏,“刘君,你一个小队出去,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第二小队的弟兄,跟着我上啊!”刘文中急于挽回自己在藤田老鬼子眼里的形象,举起盒子炮大呼。队伍左翼立刻涌出了五十多匹骏马,马背上的伪军们平端骑铳,大呼小叫跟在刘文中身后,风一般向土丘上卷了过去。(注1)(注2)

“想试试老子的斤两,哼哼!”黑胡子低声冷笑,挥手招呼过自家结拜兄弟张疙瘩,“老四,带着你的人,让小鬼子知道知道什么样才算真正的骑兵!”

“小心鬼子使诈!”张松龄赶紧出言提醒,却已经來不及。黑胡子的结拜兄弟张疙瘩将手中黑旗往地上一插,跃马而出。带着归自己统领的五十名喽啰,直扑來敌。

双方面对面,拼命加速。转眼间,就把距离拉近到了一百五十米左右。伪军们人手一杆骑铳,装备远比马贼们精良。看看对方已经进入训练时的标准射程,立刻平端枪身扣动了扳机。

“兵勾!”“兵勾!”“兵勾!”刺耳的枪声在草原上响起,两名马贼胸前冒出娇艳的血花,一头栽于马下。未中弹的弟兄们迅速來了个镫里藏身,贴着战马的腹部,继续向伪军冲刺。

“兵勾!”“兵勾!”“兵勾!”三八式骑铳的射击声络绎不绝,声声揪着人的心脏。陆续有更多的人从马背上掉下來,陆续有更多的战马悲鸣着摔倒于血泊。但张疙瘩和他麾下的弟兄们却仿佛沒看见一般,藏身于马腹,目光紧紧盯着越來越近的敌人。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趁着伪军们重新拉动枪栓的机会,活着的马贼猛然坐回了鞍子,手中各色兵器同时发威,“乒、乒、乒…….”,愤怒的子弹喷射而出,凌空编织起一道死亡栏杆。

正在得意的伪军们就像被冰雹砸到庄稼般,齐整整地向后折去。马鞍和马背上,顷刻就喷满了红。还沒等幸存者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來,张疙瘩等人已经丢下的手中的古董枪,迎着风,高高地举起了钢刀。嗷-----”狼嚎声再度从草原上响起,充满了对鲜血的渴望。

伪军们被吓得手脚发僵,仓皇中扣动扳机,射出的子弹却不知道飞到了何处。不得己,把心一横,丢下骑铳,从腰间将刚刚配发的东洋马刀抽了出來。

加速,加速,加速。敌我双方都在拼命地刺激战马,抢在发生接触之前,将胯下畜生最后一丝潜力给压榨干净。愤怒的战马四蹄腾空,贴着草尖向前飞奔。腾云驾雾一般,身边伴着滚滚雷鸣。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两道滚动的烟尘彼此靠近,靠近,突然,天地间静了一下,旋即,更大的霹雳在众人的耳边炸起,“轰隆隆!”,两支队伍毫无花巧的撞在一处,红光飞溅,绚丽如火。

近三十具尸体从马背上掉落,大部分是伪军,也有少部分是马贼。两支队伍交错着冲过对方阵列,接着惯性各自跑出了百余米远,然后纷纷把马兜转回來,第二次相对着加速。”山坡上观战的马贼齐齐扯开嗓子,给自家兄弟呐喊助威。在山崩海啸般的狼嗥声中,张松龄觉得一股滚烫的东西猛地从心脏处涌了起來,瞬间涌遍了全身。

这和他以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不一样。以往那些战斗固然激烈,可大部分时间,敌我双方都是隔着几十米互相扣动扳机,彼此很少发生接触。而这一回,却是面对面,刀对刀,要么自己将敌人斩于马下,要么被敌人砍死。

原始而又血腥,壮烈而又残忍。隐藏于男人灵魂深处最野蛮最炽烈的那部分感情瞬间被完全激发出來,义无反顾,不死不休。

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二十米,“轰隆隆!”又是一声霹雳,敌我双方的队伍再度相撞,大半儿伪军落马,仅剩的十几个幸运儿不敢再回头,伏在马鞍上,落荒而逃。

“追上去,给小鬼子点儿颜色看看!”张疙瘩用钢刀朝逃命者一指,率先拨转了坐骑。其余二十几名马贼哈哈大笑,举着刀,尾随着溃兵扑向了鬼子和伪军的大队。”一边冲,他们一边放肆的大叫,仿佛对面那两百余人,是两百多待宰羔羊。”黑胡子带着大队的马贼,一边呐喊,一边催动了坐骑。敌方士气已丧,赶着残兵败将的背影冲过去,刚好将他们一举击溃。嗷!”一边冲,马贼们一边大叫着示威,嚣张,骄傲,义无反顾。”张松龄也跟着大伙扯开了嗓子,策马冲在了队伍正前方。他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已经沸腾,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大声地跳动。时隔九个多月,这种曾经熟悉的感觉让他无比的兴奋,好像瞬间又回到了娘子关,与老苟、石头等人一道,端起了明晃晃的刺刀,扑向蜂拥而來的鬼子兵。

注1:小队,日军编制,小队相当于一个加强排,标准为五十四人左右。个别可高达八十人。

注2:骑铳,即马枪。鬼子称之为三八式骑铳。由三八大盖儿改型而來,比步枪略短。射程和精度也不如三八式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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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群英 (四 上)

“机枪准备……”鬼子少佐藤田纯二铁青着脸,沉声命令。他身后的队伍迅速分成两半,露出四辆胶轮马车和车上黑洞洞的枪口。

八挺轻机枪,每挺旁边都堆满了装满子弹的木箱。藤田纯二费尽心力布置的陷阱,从开始就不是为了入云龙一个人而刻意准备。他要将所有敢打日本运输队的人一举全歼,让马贼们从此以后只要一看见帝国的膏药旗,就立刻两腿打哆嗦。

只可惜,这个计划在执行过程中出了一些小问題。有些皇协军素质太差了,为了防止他们逃回來给己方造成更大的伤害,第一排子弹只能先射向他们。”阎福泉发出一声悲呼,滚落在马下,冲着藤田纯二连连磕头。后者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高高举起了指挥刀。

先前之所以派出一小队伪军上前邀战,只是为了检验一下帝国花大价钱饲养训练的这群鹰犬们的大体实力。却沒想到,伪军的战斗力是如此丢人,拿着先进的骑铳、马刀,却败给了一群挥舞着上世纪遗留下來的老古董的乌合之众!

“太君,太君,不能啊!”阎福泉以头呛地,脑门上鲜血直流。他平素的确与刘文中明争暗斗,但彼此之间的仇恨并沒有达到希望对方立刻去死的地步。况且跟刘文中一道逃回來的溃兵当中,还有几个是他刻意安插进第二小队的亲信,每一个都跟他有或远或近的血缘关系。

“太君,太君,开恩呐!”

“太君,太君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其他伪军头目兔死狐悲,也纷纷跪在地上求情。

“阎君,军法无情,你的明白?!” 藤田纯二用眼皮夹了他们一下,一边估算溃兵与本阵之间的距离,一边冷笑着追问。声音冰冷如刀,仿佛不是发自一名人类之口。

不会打猎的鹰犬,沒有资格继续浪费粮食的。尽管这群鹰犬平时看起來对主人很忠心。鬼子的机枪手们能领悟到上司的意思,带着轻蔑的冷笑转动枪口,对准了逃回來的刘文中等人。

临阵溃退者,死。溃退时冲击本阵者,死。影响士气者,还是死!无论上述哪一条,刘文中和他的第二小队,都沒有活下去的理由。想到贴在墙上的军法,阎福泉等伪军头目沒勇气继续替同僚求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开火!”随着藤田纯二下挥的手臂,十几挺歪把子同时吐出了火舌,“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将所有逃回來的伪军统统打成了马蜂窝!

正在带队尾随追杀溃兵的张疙瘩沒有想到鬼子们居然凶残到连伪军也杀,愣了愣,果断拨转坐骑。“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火蛇却來得比他战马转身速度更快,拦腰扫过他的身体,将他从马鞍上推落于地。

“四爷!“紧随于张疙瘩身后的马贼们发出一声悲鸣,俯身去抢张疙瘩的遗骸。“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恶毒的火蛇第三次从阵前扫过,打翻了四匹骏马,六名喽啰,将马贼们的悲声卡在喉咙里。

沒被机枪扫中的马贼们愣住了,坐在马背上不知道是该继续向前还是转身向后?还远在三百米外的黑胡子和他的大队也愣住了,本能地拉住了缰绳。四下里瞬间一片沉寂,不再有马蹄声,不再有狼嚎声,也不再有受伤者的哀哭和垂死者的悲鸣。天空和大地瞬间都失去了颜色,所有人和物品非白即黑,白色的面孔,白色的眼睛,白色战马。黑色的枪支,黑色的尸骸,黑色的血浆和无边无际黑色的荒野……

“撤!”侥幸沒被机枪扫中的十几名幸运儿果断将坐骑拨偏,放弃抢夺张疙瘩遗体的幻想,四散奔逃。鬼子的歪把子轻机枪追着他们的身影,“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将他们一个接一个射杀于马下。

“小鬼子,我跟你们拼了!”当阳光重新回到人间,黑胡子口中发出悲鸣。策动坐骑试图继续前冲,却被赵天龙等人死死拉住了缰绳。“黑炭,黑炭,对面机枪太多,你赶快带领大伙往山丘上撤,撤出机枪射程外再想办法!”

“再冲上去等于送死!”张松龄也迅速冷静了下來,拉着黑胡子胳膊大喝。“走,赶紧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走!”黑胡子虎目含泪,狠狠地踹了一脚战马。胯下的黑龙驹悲鸣着转身,带领大伙兜了一个小圈子,掉头向山丘上跑去。

众马贼们怀着满腔悲愤跟上,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先前太大意了,根本沒看到鬼子藏在队伍中的机枪。而在如此多的轻机枪面前,大伙在骑术和士气上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继续盲目进攻,非但抢不回逝者的遗骸,甚至将所有人都得填在鬼子阵前。

悍不畏死,不等于明知必死还要蛮干。他们还沒有伤筋动骨,还有给四当家张疙瘩等人报仇的希望。只要大伙能找出一个妥善办法敲掉小鬼子的那几挺轻机枪,就可以策马冲过去,将所有鬼子、伪军和蒙古奴才,砍成一堆堆碎肉。

仿佛自己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卑鄙无耻,在马贼们仓皇后退的时候,藤田纯二并沒有驱动全军趁势掩杀。而是主动停止了机枪的扫射,静静地目送对手走出了射程之外。待黑胡子的人马在山丘上站稳脚跟之后,又冲着阎福泉交待了几句,用目光逼迫着他再度上前交涉。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阎福泉在肚子里把藤田纯二的祖宗八代都翻出來了,带着哭腔,策马走向土丘,“黑老大,黑老大,是我,还是我。太君让我替他传个话,刚才的那三个条件,现在还算数。只要…..…..”

“乒!”黑胡子抬手一枪,打断了他的威逼利诱。阎福泉惨叫着从马背上掉落,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却发现自己并沒有受伤。一边晃着之字形往回跑,一边大声求饶,“别,别开枪。两国交兵,不杀,不杀來使!”

“你算个狗屁來使!”黑胡子又是一枪,在阎福泉肩膀上掏出了一个血洞。算上先前打中马脑门的那枪,他已经两次出手。既然沒有取掉阎福泉的小命儿,耐着江湖规矩,便不想再打第三枪。“回去告诉藤田老鬼子,老子跟他不共戴天!想要入云龙的命,除非他拿自己的脑袋來换!”

赵天龙是个讲义气的人,不愿让黑胡子为自己白做牺牲,“待会儿我带几个人从侧面绕过去,踹掉那个机枪阵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用非常高的声音当众宣布。“你们谁也别跟我争,否则就是瞧不起我!”

这是一个非常笨的办法,也是唯一能让大伙挽回颓势的办法。虽然前去发动偷袭的人,十有**无法活着撤回來。黑胡子感动地点点头,沉声答应,“嗯,我带人在正面吸引鬼子的注意力。老二,你负责押阵,随时准备带大队往下冲!今天,咱们跟小鬼子不死不休!”

“好嘞!”二当家丑明仿佛要接一件普通的任务般,非常爽快地回应。“放心吧,大哥,咱们兄弟不会有一个孬种!”

“给我找一把好枪,让我先去给藤田老鬼子一下!我不成了,赵大哥再带人上!”张松龄不愿被马贼们当作空气看,也主动上前请缨,“我最远能打中四百米左右的靶子,只要干掉了藤田老鬼子,伪军和蒙古人便群龙无首!”

马贼们纷纷回过头來,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张松龄。这个操山东口音的小家伙太年青,年青到让人根本不敢相信他说的话。正迟疑间,入云龙策马走上前,大声替张松龄担保,“让他去,我这位兄弟以前在军队里头当过连长,杀死的鬼子,比咱们所有人加一起都多!”

一个优秀炮手在两股马贼们的火并战斗当中,往往能起到扭转乾坤作用。黑胡子清楚这一点,所以也沒有否决张松龄的提议,“行。老三,你挑二十名枪法最好的弟兄跟着他去。待会儿我先带着马队一点点往前压,当压到四百米左右的时候,你和张兄弟就带着其他人一道从马背后闪出來,打藤田老贼一个措手不及。无论打沒打死他,我都立刻冲击他的正面,然后,龙哥和老五带人从左翼伪军那插进去,专砍他的机枪手!”

“把队形拉得散些!”

“先找五十匹马,蒙上眼睛在前头开路挡子弹!”

“我们还可以

抢在日本人发动进攻之前,马贼们群策群力,七嘴八舌地提出各种建议。大伙这边在人数方面与山下的鬼子和伪军相差不多,并非沒有一拼之力。况且如果不管同伴们的尸体直接逃走,大伙下半辈子都要活在负疚当中,永远无法再抬着头观赏草原上的风景。

转瞬间,一个相对完整的计划就被大伙整理了出來。即便以张松龄这个正规军的前军官的眼睛來看,也在其中找不出太多的破绽。但是他却总是觉得心里头隐隐有一丝不安,仿佛大伙不经意间疏漏了一些事情。或者说,对面的鬼子和伪军的作为,让他感觉很不习惯。

那不是他熟悉鬼子!娘子关前的鬼子,绝对不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不立即趁机扩大战果!除非,。除非,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可以用更小的代价,攫取更辉煌的胜利!

想到这儿,他本能地回头向后看去。试图在身后辽阔的原野中,寻找出可能隐藏的伏兵。就在这时,几匹骏马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马背上的骑手跌跌撞撞,一边拼命地策动战马,一边颤声高呼,“黑爷,黑爷,身后!黄胡子,黄胡子带着人,从咱们身后杀过來了!”

第四章 群英 (四 下)

“啊!”众马贼身体晃了晃,瞬间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他们的前一任老大,黑胡子的父亲周老根儿就是在跟黄胡子火并时受了重伤不治而死。而前年黄胡子蒋葫芦因为过于嚣张受到蒙古王爷和俄罗斯雇佣军的联手剿杀,双方胶着时刻,也是黑胡子带领弟兄踹掉了此人的老营,才导致黄胡子军心大乱,最后只好带领着残兵败将一路逃进了大沙漠。如今在大伙正准备与日本鬼子拼命之际,蒋葫芦忽然带着其麾下喽啰倾巢而至,其來意自然不言而明!

“黄胡子有多少人马,距离这里多远!”作为一军之主,黑胡子沒有资格与别人一起发愣,冲上前,搀扶住前來报信的马贼喽啰,沉声追问。

“七八百,或者更多。老欢子,独眼龙和扒皮鬼的人也跟他在一起。距离这里只有六七里路了远了。咳,嗯嗯,嗯嗯…….”喽啰猫下腰,大口大口地吐血。

闻听此言,众马贼们的脸色愈发地难看。敌我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照目前这种情形,大伙甭说给二当家报仇,连全师而退的希望都已经变得非常渺茫!

就在众人发傻发愣的当口,对面的鬼子、伪军和蒙古私兵们,也慢慢动了起來。只见他们在藤田纯二的指挥下,缓缓将队伍拉成一个倒燕尾状。伪军居左,蒙古私兵居右,日本鬼子居中。宛若一把锋利的剪刀,随时都可以合拢起來,将山丘上的众人一刀两断!

“黑胡子,我家太君说了,他欣赏你带兵的本事。如果你现在就把入云龙交出來的话,他还是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另外一名伪军头目接替了阎福泉,继续用鬼话拖延时间,为和黄胡子一道围歼这支马贼创造机会。

闻听此言,马贼队伍中登时涌起一阵骚动。有个建议立刻扑向黄胡子,趁他沒跟鬼子汇合之前,跳出重围。也有人提议迅速向山丘下发起进攻,跟对面的鬼子拼个鱼死网破。还有人则悄悄地将目光扫向了赵天龙和张松龄,期待着自家大掌柜黑胡子能当机立断,拿下这两个灾星交给日本人,换取大伙儿一夕平安……

赵天龙敏感地察觉到了周围目光的异样,仰起头,冷笑了几声,冲着黑胡子轻轻拱手,“今天的事情,是赵某拖累大伙了。周兄弟如果觉得为难的话,不妨将赵某绑了交出去。赵某不反抗就是!”

说罢,双手向身后一背,静待黑胡子下令捉拿。

“入云龙,你他娘的瞧不起我么?”黑胡子周黑炭立刻变成了周红炭,扯开嗓子大声怒吼:“周某今天把话撂到这儿!生咱们大伙一起生,死咱们大伙死。想要把你交出去,除非先杀了周某!”

“对,生咱们大伙一起生,死咱们大伙一起死!”

“能跟黑爷和龙爷死在一块儿,是咱们的福气!”多数马贼们都被黑胡子的豪情感染,扯开嗓子,一道大吼大叫。

“还是照刚才商量的那个办法!”黑胡子周黑炭见士气可用,转过头,冲着众人吩咐,“咱们分为四波,一波由龙爷带着去踏鬼子的机枪,一波跟着张兄弟去……”

话还沒说完,却见张松龄从人群中跳了出來,低声喊道,“黑老大,且慢。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未必就让小鬼子捡了便宜去!”

“你……?”黑胡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张松龄,脸上露出了一抹明显的恼怒。

“让他说,他跟鬼子打过大仗。经验比咱们多!”赵天龙则一如既往地对张松龄表示了信任和支持,走到黑胡子身边,低声耳语。

“先前的计划必须放弃!否则,一旦被对面的敌人黏住,咱们就可能全军覆沒!”不管黑胡子是否答应,张松龄挡在他的马头前,双手不停地比比划划。

马贼们原本不愿意信任这个嘴巴上连胡子都沒长的年青人,但更不愿意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还继续往鬼子的机枪阵地上撞,纷纷躁动着,在黑胡子身后围成了半个圈子。

“黑爷,你一会儿把弟兄们朝那边拉!”张松龄继续比比划划,肢体动作很激烈,声音却压得极低,那个方向靠近蒙古王爷的私兵,鬼子下令追杀,肯定是他们第一波跟咱们对上!”

按照敌军的方位和驾驭战马的本事,这个推断丝毫沒有偏差;马贼们的战斗力,也远远超过了蒙古王爷们圈养的部落私兵。但这样一來,大伙在很长一段路上,就要用身体的侧面对着鬼子的机枪,恐怕沒等跟蒙古私兵发生碰撞,就已经伤亡了一多半儿……

“机枪怎么办?”当即,有人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个漏洞。

“机枪在马车上,很难转向!”张松龄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跟大伙拼命一般。“只要我们冲得足够快,鬼子的机枪就连调整枪口的机会都沒有!另外,黑爷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他将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黑胡子身边少数几个人才能听见。位置稍远一些的马贼心情焦躁,推推搡搡便往近处挤。而围在黑胡子身边的马贼们则越听越觉得这个新计划靠谱,根本不愿意让出空隙,刹那间,整个队伍看上去一片混乱。

站在山坡下的老鬼子藤田纯二,早就通过望远镜将马贼们的表现看了个清清楚楚。轻蔑地撇了撇嘴,低声冷笑:“果然是乌合之众!连这么点儿压力都承受不起,还自称什么英雄?!”

“太君英明!”阎福泉捂着刚刚包扎起來的伤口,大拍鬼子马屁。黑胡子的队伍内部出了问題,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待他们自己先乱成了一锅粥,大伙迅速压上去,不用付出多大代价,就可以一战而竟全功。

“太君威武!”“太君用兵如神!”其他大小蒙奸、汉奸也纷纷开口,阿谀之词滚滚如潮。

“嗯!”藤田纯二举着望远镜,轻轻点头,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众人的奉承,一点儿也沒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到目前为止,整个战局的演变几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包括对面的马贼们可能发现他们已经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和马贼们在重压下的混乱反应。

镜头里画面越來越有趣,那个“军统”派到草原來的特工,显然跟黑胡子起了争执。入云龙则双手按在盒子炮上,愤怒地帮“军统特工”壮胆儿。但他们两个势单力孤,几乎转眼间就成了众矢之的。忽然间,“军统特工”恼羞成怒,弯下腰,从马鞍子下抽出步枪。黑胡子动作却更快,抬手就一枪,“乒!”

“军统特工”应声落马,尸体叽哩咕噜顺着山坡滚下近百米,才卡在了一出灌木丛后。“兄弟!”入云龙大吼着抽出盒子炮,冲着黑胡子开火,枪口却被冲上來的其他马贼挡住,沒能打中黑胡子本人,只将另外几名马贼击落于马下。

见自己寡不敌众,他狠狠一夹马肚子,冲开人群,夺路而逃。上百名马贼叫嚷着追了上去,刀锋处寒光闪烁,晃得人两眼发花。

“吖几给给!”看着敌人在自己眼前火并,藤田纯二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不用再等黄胡子赶到战场了,再等下去,就要耽误战机了。凭着手中这些人马,完全可全歼入云龙和黑胡子匪帮。到时候,看黑石寨周围那些大小势力,谁还有胆子再冒犯大日本帝国的天威!

正得意间,他忽然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山坡上有东西动了动。紧跟着,胯下东洋马脖颈处冒出一道红烟,前蹄高高跃起,“轰!”地一声,将他摔了个七晕八素!

“有刺客!”阎福泉扯开嗓子扑上前,用身体护住藤田纯二。附近的日本兵们沒时间再管追杀土匪的事情,纷纷跳下马來救护自家长官。待大伙手忙脚乱地将藤田纯二从血泊中拉起來时,山坡上的马贼们已经跑出了老远。包括先前装死滚下來实施刺杀的那名“军统特工”,也被黑胡子特意安排的骑术高手拎上了马背,从大伙的眼皮底下逃二里之外。

“给我扫射,扫射!”发觉自己上当受骗,藤田纯二恼羞成怒,指着张松龄的背影高喊。鬼子兵们连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调整转机枪车,然后追着张松龄的背影开火,“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子弹打了地面上草屑纷飞,只可惜枪管角度无法迅速调整到位,而目标距离又实在太远了,仓促间很难命中。(注1)

“给我追,追,追到天边也要把他抓回來!”意识到轻机枪无法建功,藤田纯二跳上另外一匹东洋马,高高地举起指挥刀,“追,给我追。蒙古人呢,他们不是说骑术天下无双么?怎么连几个马贼都追不上?!”

“追,追,别跑,有本事你们别跑…..”伪军们策动坐骑,呼啦啦苍蝇般向前涌。蒙古国公的私兵早就追上去了,只是他们有沒有本事将马贼们截住,则是另外一回事情。但无论如何,大伙都得做做样子。否则藤田太君一肚子邪火沒地方发,还不知道要找谁來出气!

追,追,镇国公保力格的确在追,使出吃奶的劲來,试图将马贼们拦腰切为两段。打蛇不死,必受其害。今天如果不让黑胡子伤筋动骨,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的乌旗叶特前旗,就得处处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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