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斯蒂芬·金作品它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当然,”理查德说,“你以为我们会让你一个人爽吗,结巴男?”

  威廉看着他们,喉咙抽动,最后只点了点头。他将锡盒递给贝弗莉。

  “你确定吗,威廉?”

  “我确、确定。”

  贝弗莉点点头,肩上的重任让她恐惧,威廉的信任使她沉醉。她打开盒子拿出银珠子,放了一颗到牛仔裤的右前口袋,另一颗塞进装弹弓的橡皮罩里,用手握着杯罩。她感觉银弹头紧紧握在手里,起初很冰,愈来愈暖。

  “走吧,”她说,声音有点颤抖,“免得我退缩了。”

  威廉点点头,接着厉色看着埃迪:“你可、可以吗,埃、埃迪?”

  埃迪点点头:“当然可以。上回只有我一个人,这次我有朋友一起,对吧?”他看着他们,微微挤出笑容,表情害羞、胆怯而又很美丽。

  理查德拍拍他的背,用西班牙人的腔调说:“没错,先生。要是有人敢偷您的喷剂,我们会宰了他,而且会慢慢宰。”

  “太可怕了,理查德。”贝弗莉呵呵笑说。

  “先到门、门廊下,”威廉说,“你、你们都跟、跟在我、我后面,然后进、进地窖。”

  “要是你第一个进去,结果那东西扑上你,我该怎么办?”贝弗莉问,“打穿你吗?”

  “必、必要的话,”威廉说,“但我建、建议你先试着避、避开我。”

  理查德哈哈大笑。

  “就、就算搜遍整、整个地方,我们也、也要做,”威廉耸耸肩,“也、也许什么都、都不、不会发现。”

  “你这么觉得?”迈克问。

  “不,”威廉答得简略,“它在这、这里。”

  本觉得威廉说得对。内波特街29号的房子感觉笼罩在有毒的结界里。它无影无踪……但感觉得到。他舔舔嘴唇。

  “准、准备好了?”威廉问他们。

  他们转头看他。“准备好了。”理查德说。

  “那、那就走、走吧,”威廉说,“跟、跟紧一点,贝、贝。”说完他跪在地上,爬过枯萎的玫瑰丛,钻进门廊下。

  他们的顺序如下:威廉、贝弗莉、本、埃迪、理查德、斯坦利和迈克。门廊底下的枯叶沙沙作响,发出酸腐味。本皱了皱鼻子,他闻到过叶子发出这种味道吗?应该没有。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悦的念头:他们闻到的是他想象中木乃伊发现者打开棺木时闻到的味道:灰尘和陈年刺鼻的单宁酸。

  威廉已经将头伸进地窖的破窗向里头窥探了。贝弗莉趴在他身旁问:“看到什么了吗?”

  威廉摇摇头说:“但这不、不表示它不在里、里面。你看那、那个煤堆,上回我和理、理查德就是从那、那里爬出、出来的。”

  本从两人中间望过去,看到了煤堆。他现在很兴奋,也很害怕,不过他喜欢兴奋,下意识察觉可以利用它。看见煤堆有一点像见到之前只在书本上读到或听人提过的伟大地标。

  威廉转身钻进窗户里,贝弗莉将弹弓交给本,让他的手握住橡皮罩和里头的银珠子。“我一下去就给我,”她说,“马上。”

  “没问题。”

  她轻松敏捷地从窗户溜了下去,上衣下摆从牛仔裤腰钻出来,露出平坦白皙的小腹,让本(或许还有别人)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将弹弓递给她,碰到她的双手,心中一动。

  “好了,我拿到了,下来吧。”

  本转身,开始努力挤过窗户,结果卡住了。他早该知道会有这种下场,躲不掉的。他的屁股被地窖的方窗卡住,动弹不得。本试着抽身,随即惊慌地发现他是可以脱身,但裤子很可能被扯掉,甚至连内裤也会被拉到膝盖,届时他的超级大屁股就会对着心爱的人的脸了。

  “快点!”埃迪说。

  本双手猛力一顶,虽然起先没动静,但屁股很快就挤过窗户了。他的牛仔裤全挤到胯下,压迫着他的睾丸,让他痛得要命。窗户上缘勾住他的衬衫,将衬衫撩到他的锁骨。现在轮到小腹卡住了。

  “吸气,干草堆,”理查德歇斯底里地笑着说,“你最好快吸气,不然我们就得请迈克回去拿他爸的起重链把你拖出来了。”

  “哔哔,理查德。”本咬牙切齿地说。他拼命收小腹,身体跟着移动了一点点,但很快又卡住了。

  他使劲撇头,对抗心里的害怕和幽闭恐惧症。他满脸通红,爬满汗水,鼻子里是浓浓的腐叶味,让他想吐。“威廉,你们可不可以拉我一下?”

  他感觉威廉和贝弗莉各抓住他一边脚踝。他又收紧小腹,过了一会儿便笨拙地挤过窗户了。威廉抓住他,两人差点跌倒。本不敢看贝弗莉,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

  “你还、还好吗,兄、兄弟?”

  “嗯。”

  威廉颤抖着笑了,贝弗莉也是。本跟着笑了,但直到多年后,他才稍微看出哪里好笑。

  “嘿!”理查德在上面喊,“埃迪需要帮忙,好吗?”

  “好、好的。”威廉和本在窗户下方站好位置,埃迪背朝下滑了下来。威廉抱住他大腿接近膝盖的地方。

  “小心一点,”埃迪用紧张的语气抱怨道,“我很脆弱。”

  “先生,大家都很脆弱。”理查德用西班牙腔说。

  本抱住埃迪的腰,小心不去碰到石膏和吊带。他和威廉像抬尸体一样将埃迪拖过窗户。不过,埃迪只哀号了一次。

  “埃、埃迪?”

  “嗯,”埃迪说,“没关系,没什么。”但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很急促,瞪大眼睛环顾地窖。

  威廉再次后退。贝弗莉站在他身旁,手里抓着弹弓的握把和橡皮罩,目光不停来回逡巡,随时准备射击。理查德也下来了,接着是斯坦利和迈克。三人动作都很平顺优雅,让本又羡又妒。所有伙伴都下来了。威廉和理查德一个月前才在这里看见过它。

  地窖里很暗,但不黑。微弱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上画出几摊光影。本感觉地窖很大,太大了,仿佛自己出现了视错觉。肮脏的椽柱在天花板纵横交错,壁炉的通风管生锈了,几块肮脏的白布一条条一片片挂在水管上。那味道也在,肮脏发黄的味道。本心想:对,它在这里没错。

  威廉开始朝楼梯走,其他人紧随在后。他走到楼梯边停住,朝底下瞄了一眼,随即伸脚钩了一样东西出来。所有人默默看着那东西。是一只沾满土和灰尘的白色小丑手套。

  “上、上楼。”他说。

  他们上楼走进肮脏的厨房,塑料地板凹凹凸凸,中央摆着一张直背椅,整间房就只有这一件家具,看起来孤零零的。角落里有几只空酒瓶。本看见贮藏室里还有酒瓶。他闻到酒味(主要是红酒)和烟臭味。这两种味道最重,不过那个气味也在,而且愈来愈浓。

  贝弗莉走到壁橱前打开其中一个,一只棕黑色的挪威鼠跌了出来,差点落在她脸上,吓得她发出刺耳的尖叫。老鼠啪的一声摔在流理台上,睁着黑眼珠看了他们一眼。贝弗莉还在尖叫,举起弹弓拉开弹簧。

  “不行!”威廉大吼。

  贝弗莉转头看他,脸色苍白惊恐,接着点点头放下手臂。银弹没射出去,不过本觉得只差一点点。贝弗莉缓缓后退,结果撞到本,吓了一跳。本一手搂住她,搂得紧紧的。

  老鼠跑过流理台,跳到地上,跑进贮藏室不见了。

  “它要我射它,”贝弗莉声音虚弱地说,“让我浪费一半的弹药。”

  “没错,”威廉说,“就、就有点像、像联邦调、调查局在匡、匡蒂科的训、训练场,让你在假、假造的街上射、射击冒出来的目、目标。要是你、你打中无、无辜的路人,而不、不是坏人,就会丢、丢分。”

  “我做不到,威廉,”贝弗莉说,“我会失误,你拿去。”她递出弹弓,可是威廉摇摇头。

  “你非、非得做,贝、贝。”

  另一个壁橱传出哀鸣声。

  理查德走到壁橱前。

  “别太靠近!”斯坦利高喊,“里面可能——”

  理查德打开壁橱一看,脸上出现恶心嫌恶的神情,猛力将门关上,死板的回音在空荡荡的屋里回荡。

  “老鼠窝,”理查德听起来像是要吐了,“我没见过那么大的老鼠窝……可能没有人见过,”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里面有几百只。”他看着他们,一边嘴角微微抽搐,“它们的尾巴……全都缠在一起,威廉,纠成一团。”他皱起眉头,“像蛇一样。”

  所有人看着壁橱的门,哀鸣声很小,但听得见。本看见威廉一脸苍白,威廉后方的迈克脸色死灰,心想,老鼠,大家都怕老鼠。它也知道这一点。

  “走、走吧,”威廉说,“这、这条内波特、特街真、真是其乐无、无穷。”

  他们走到前厅,灰泥的腐臭味和陈年尿臊味混在一起,很不好闻。窗户的玻璃非常肮脏,但他们还是看得见自己的脚踏车在窗外街上。贝弗莉和本的脚踏车靠脚架站着,威廉的银仔靠着一棵枯萎的枫树。本觉得他们的车好像离他们有一千六百公里远,宛如倒拿望远镜看到的景象。街道荒芜,柏油路一块一块的,湿热的天空颜色黯淡,行走侧线的火车头不停发出呜呜声……他觉得这些景物都有如梦境与幻觉,只有臭味弥漫、阴影处处的污秽门厅真的存在。

  角落里有一堆棕色碎玻璃,是莱恩金啤酒瓶的碎片。

  另一个角落比较潮湿、鼓胀,有一本文摘版大小的裸女书。封面女郎弯身趴在椅子上,裙子撩起,露出网袜顶端和黑色底裤。本不觉得相片特别性感,即使贝弗莉也看到了,他也不觉得难堪。湿气已经让封面女郎肌肤泛黄,纸页皱褶也成了她脸上的皱纹,挑逗的眼神变得邪淫而死气沉沉。

  (事隔多年,本重述往事,贝弗莉忽然惊呼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他们不像听故事,而是重新经历一遍。“是她,”贝弗莉大喊道,“是克什太太,是她!”)

  本看着封面,那年轻/年老的女郎忽然向他眨眼,用猥亵而诱惑的姿态朝他扭了扭屁股。

  本虽然全身是汗,却不寒而栗,立刻转开目光。

  威廉推开左手边的门,其他伙伴跟着他走进房间。这个房间很像库房,之前可能是客厅。天花板的吊灯上挂着一条皱巴巴的绿色长裤。本觉得这里和地窖一样大得不合常理,几乎和一节火车一样长。这栋房子从外面看起来很小,但客厅竟然这么长——

  哦,那是因为在外面,他心里忽然浮现一个陌生的声音,语气滑稽尖锐。本立刻察觉那是潘尼歪斯。潘尼歪斯正透过某个疯狂的心灵频道对他说话。东西从外面看比实际上小,对吧,本?

  “走开。”他低声说。

  理查德转头看他,脸色依然紧绷苍白:“你说什么?”

  本摇摇头,那声音不见了。这很重要,很好,不过(外面)

  他明白了。这栋房子非常特别,是一个据点,德里有不少这种地方,甚至很多,让它进出这个世界。这栋腐臭的房子什么都不对,不只看起来太大,角度也是错的,看上去完全错乱。本站在客厅和门厅之间,其他伙伴正离他而去,相隔的距离感觉有贝西公园那么大……但他们虽然离他愈来愈远,身影却愈来愈大,地板也像是斜的,而且——

  迈克转身喊道:“本!”本看见他神情疑惧,“快跟上,你快不见了!”但他几乎听不到最后一个字。那最后一个字就和其他伙伴一样,有如一列快车扬长而去。

  本忽然很害怕,拔腿就跑。门在背后关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尖叫……背后似乎有东西扫过,擦过他的衬衫。他回头张望,什么都没看到,但他还是相信刚才后面有东西。

  他追上其他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自己绝对跑了八百多米……但当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客厅另一头的墙离他顶多三米。

  迈克用力抓住他肩膀,抓得他都疼了。

  “你吓死我了。”他说。理查德、斯坦利和埃迪困惑地看着迈克。“他刚才看起来好小,”迈克说,“好像离我们有两千米远。”

  “威廉!”

  威廉回过头来。

  “我们千万不能走散,”本气喘吁吁说,“这个地方……很像嘉年华里的迷宫之类的,很容易走丢。我觉得它想让我们迷路,拆散我们。”

  威廉抿着嘴唇看了他一会儿。“好吧,”他说,“我、我们大、大家跟紧一、一点,不、不要走、走散。”

  所有人点点头,害怕地聚拢在大厅门外。斯坦利伸手紧紧握住后口袋里的鸟类指南,埃迪一手抓着喷剂握紧放松、握紧放松,好像体重九十多斤的瘦皮猴在用网球锻炼肌肉。

  威廉开门,走进另一个走廊。这条走道比较窄,壁纸是玫瑰和戴绿帽子的森林妖精,已经一片片剥落,像枯叶粘在浮肿的灰泥墙上。天花板上一圈圈陈年水渍有如发黄的年轮。光线照进肮脏的窗户,在大厅尽头洒下斑驳的亮光。

  忽然间,走道似乎变长了。天花板不断上升,有如诡异的火箭从他们眼前消失无踪,门跟着天花板变高,像太妃糖一样拉长。森林妖精的脸也变长了,显得很陌生,眼睛有如流血的黑洞。

  斯坦利尖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

  “这、这不是真、真的!”威廉大吼。

  “是真的!”斯坦利回吼,双手握拳压着眼睛,“是真的,你知道是真实的!天哪,我快疯了,这真疯狂,太疯狂了——”

  “你、你看!”威廉朝斯坦利大喊,朝其他人大喊。本头晕目眩,看见威廉弯腰蹲下,然后猛然起身出拳。他左拳没有打到东西,什么都没打到,却发出沉沉的爆裂声。灰泥碎屑从已经没有天花板的地方迸射四溅……接着,天花板又出现了,走廊也变回走廊,狭长低矮肮脏的走廊,墙壁不再延伸到无限远。威廉按住流血的手看着他们,手上沾满面粉般的碎屑,天花板上一个拳印清清楚楚地印在松软的灰泥上。

  “不、不是真的,”他对斯坦利说,对所有人说,“是假、假的。就像万圣、圣节面、面具一样。”

  “那是你。”斯坦利闷闷说道,神情惊恐慌张。他左右张望,好像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本原本对威廉的胜利欣喜若狂,但看着斯坦利,闻到他毛孔散发的酸臭味,却又让他再度恐惧了起来。斯坦利快崩溃了,很快就会歇斯底里,甚至尖叫,到时该怎么办?

  “那是你,”斯坦利又说了一次,“换成我,什么都不会发生,因为……你有弟弟,威廉,而我没有。”他环顾四周——先回头看客厅。客厅弥漫着阴暗的棕色空气,又浓又浊,几乎看不到刚才进来的门。门又亮又暗,透露着肮脏又彻底的疯狂。森林妖精在腐朽壁纸上的玫瑰丛下蹦蹦跳跳。阳光打在大厅尽头的窗上闪闪发亮,本知道他们如果走去那里,就会看到死苍蝇……更多碎玻璃……然后呢?地板会裂开,让他们坠入死寂的黑暗,被张牙舞爪的手指抓进深渊?斯坦利说得没错。天哪,他们怎么会两手空空,只拿了两枚破银弹和不中用的弹弓就闯进它的巢穴?

  他看见斯坦利的惊惶传染到他们身上,有如焚风助长了野火一般。惊惶在埃迪眼中扩大,贝弗莉张口喘息,理查德双手扶高眼镜,左右张望看背后有没有恶魔跟上。

  他们浑身颤抖,只想逃跑,早就忘记威廉曾警告他们要紧跟在一起。惊惶有如狂风在他们的耳间呼啸。本仿佛置身梦中,听见图书馆员戴维斯小姐对幼童们朗读童书:是谁踢踢踏踏踩上我的桥啊?他看见那群孩子、那群小宝宝弯腰向前,神情专注严肃,眼里闪着对童话始终不灭的着迷:怪物会被击败吗……还是它能大快朵颐?

  “我什么都没有,”斯坦利·乌里斯哭号道。他似乎变得很小,小得几乎像是人形文字,能掉进走廊厚木地板的缝隙里,“你有弟弟,我什么都没有!”

  “你、你有啊。”威廉吼了回去。他抓住斯坦利,本觉得威廉一定会狠狠揍斯坦利一拳,不禁在心里呻吟:不要,威廉,那是亨利的方式。你要是揍人,它现在就会杀光我们!

  但威廉没有打斯坦利,而是猛力将他转成背对他,从他牛仔裤后口袋掏出那本平装书。

  “还给我!”斯坦利尖叫,开始哭泣。其他人吓呆了,从威廉身旁退开。威廉的双眼仿佛真的着了火似的,额头闪亮如灯,抓着那本书对着斯坦利,有如高举十字架面对吸血鬼的教士。

  “你、你有鸟、鸟、鸟——”

  威廉仰起头,颈部青筋暴露,喉结有如埋在喉咙里的箭头。本看着他,心里对他的这位好友充满了恐惧与同情,却也有强烈的如释重负感。他是不是怀疑威廉?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样?哦,威廉,说吧!求求你,难道你说不出口?

  威廉真的说出口了:“你有鸟、鸟、鸟啊!你有、有鸟!”

  如果觉得它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斯蒂芬·金小说全集,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