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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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那些信件的梢,可能比我知道更多有关未来的事吧。那么,梢知道这一切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如果去把刀叉挖出来,不再写信,也不再去理会树干上刻到一半的“DISC”,那么,我和梢,以及未来的梢会不会就此得到救赎呢?

我让梢去洗澡,期间收拾好餐具,哄她睡觉后自己进入浴室,洗完澡后再次来到梢的房间,看到被翻开的素描本。那上面又出现了新的留言。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命运和意志相互作用形成的。

在那行大大的红字后面,又用铅笔继续写道:

上回说到这里就又回到未来了。现在已经是四天后。好像我穿越的时间间隔变得越来越长了,不过能待在过去的时间也渐渐变长了。大概是因为身体已经习惯穿越时空了吧?你最好不要过于介意未来的事情哦。因为只要命运和意志相遇,剩下的一切就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哦,我居然还在这里。迪斯科先生,我刚才出去找你,听到你在洗澡就没说话。对了,在我的世界,浴室都是智能化控制的,可以随时将洗澡水调节到你喜欢的温度哦,而且还能烘干。淋浴室还装有暖气呢。(我到底在说什么!)不对不对,我想写的不是这些啦,只是觉得跟这里比起来我的世界还蛮厉害的罢了。不过仔细一想,如果这种随便写写的东西最后却在我家仓库的旧信件里找到一模一样的段落,还真有点恐怖呢。好怕!不过也有可能随着我留下这些文字,我的记忆也被一点一点修改,仓库里的信件也被调节成相同的内容。这个想法是不是有点科幻?还是我太多疑了?好了,最后再写几句。这次是两周后的我在继续这封信。这样的说明可真够烦琐的。我现在要思考的东西太多,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所以最近一直都没去上学。这可不是借口哦。话说,跟生活在过去的迪斯科先生说这些借口也没什么用,不是吗?嘿嘿。咦?怎么还能写啊。太糟糕了,这可怎么办?我对自己刚写的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糟了糟了,再这么胡闹下去未来就要被我改变了。看来我回去后得赶紧再看看那些信件。我还以为自己看了那么多遍,肯定都把内容记下来了。在这边无论做什么好像都会影响到未来,这么危险的事情,以后还是要谨慎再谨慎啊。惊险一刻结束啦。我本来还想照抄自己看到的信的。现在可好,不知道未来会被我糟蹋成什么样子,以后要更……

我站在昏暗的房间中看完这些留言,视线又转向直直躺在床上熟睡的梢。她就像完全没有睡过午觉一样,沉沉地、沉沉地睡着,还能保持规矩的姿势。

我在地上的素描本旁躺下,思考着,随后捡起梢刚刚用过的铅笔,开始写回信。

给两周后的梢:

刚才你那封信不是用铅笔写的吗?我只要把多出来的部分擦掉就行了。或者你回去把那封信的内容背下来告诉我,我照着写一遍也行。我是个侦探,模仿笔迹这种事也算是吃饭的手艺之一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准备一本素描本或笔记本,这样我们就可以进行信件以外的交流了。

写到这里,我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刚才她写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就是把信的内容记下来照抄的呢?虽然中途出现过凌乱的笔迹,但搞不好她其实是冷静得连笔迹的模仿也考虑到了?也就是说,搞不好根本就不存在与梢手中那些信件不一致的多余内容。

于是我停下笔,回到自己的房间边打扫边继续思考,顺便把头发吹干,牙刷好。然后拿着台灯和蒂姆·奥布莱恩〔※蒂姆·奥布莱思(Tim O‘brien,1946-),美国小说家,作品多以越南战争对美国的影响为主题。〕的《核子时代》回到梢的卧室,坐在沙发上借着台灯的光开始看小说。晚上十点三十分,我已经看到小说的第六章,原拉拉队长成长为恐怖分子。我由此回想起高中时代,诺玛在达娜·香奈儿香奈儿·思特莱斯脸上留下的那一巴掌。就在此时,少女梢再次进入梢的身体。

“哇,终于来了,搞什么嘛,都两个星期了!”梢仍旧穿着快被撑爆的睡衣,在床上手舞足蹈着。我想,小小的梢此时可能又被驱赶到某个地方去了吧。比如那个凤梨隧道。她还记得我跟她说不准进那个奇怪的洞吗?希望她还记得。“哈哈哈,原来如此,其实我也不一定每次出现都要写信的啊。”我看着正在说笑的少女梢,突然觉得她有些讨厌。搞不好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受到那次烟花大会的影响,而是未来的梢受到了某些刺激,从而开始了时空穿梭。也可能是她在未来做了什么,导致自己穿越了时空,闯入到我们本来平静如水的世界。

“迪斯科先生,你怎么了?”“你确实是从十一年后的未来到这里的吧?”“是的。”“怎么来的?”“啊?我不清楚。”“在那边,也就是你所在的未来世界,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吧……我只是和别人一样平凡地生活着啊。”“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吗?”“应该没有吧。”“好吧。那你知道凤梨隧道是什么吗?”“什么?”“凤梨隧道。”“那是什么啊?”“我也不太清楚。好了,我再最后确认一次,你说的那些写在素描本上的信真的存在吗?”“是真的。啊,对了,要写信……”

梢穿着儿童内裤从床上爬下来,打开放在地板上的素描本,看完我刚才写的内容后又说了一遍:“那些信,是真实存在的。”

但我无法确认那些信的内容是否跟这边的一样。

“你不能从未来带过来任何东西,对吧?”“好像是的。所以,我没办法穿着自己的衣服哦……”“你接受过类似安装起搏器这类手术吗?”“咦?我吗?起搏器是给心脏用的那种东西吧,我没有装那个,因为我很健康。”“你的记忆应该都储存在未来的你的头脑中吧,为什么能带到这边的大脑里呢?”“那个应该能跟我一块儿过来吧?我也不清楚,人类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人类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吗?”“我就是个人类啊,你是不是在怀疑我啊?”“我还在权衡要不要怀疑你。”“哇,你说话太直接了。不过能直接跟你说话实在省事。好吧,我赞成迪斯科先生的想法。”“什么想法?”“就是我把原版的信件内容背下来了,然后到这里照抄一遍,万一我出现的时候迪斯科先生不在场,就用另外的笔记本留言吧。我先把‘自己’写的那部分抄下来喽。”“嗯。”

然后,梢在台灯的微光中,沉默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片刻后她又笑着说:“像现在这么自由,真好。人类的未来就应该有这样的自由。”

听她这么说,我又想:原来梢长大后是一个这么善于总结的女孩子啊。头脑聪明,悟性也好,最重要的是还很有洞察力。“其实啊,我曾经觉得信里面的内容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那样的命运。认为一旦打乱了其中的某种秩序,我们就都完蛋了。好讨厌。但是多亏了迪斯科先生,让我一下就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你真是太厉害了!太聪明了!对啊,那只不过是留给未来的记录罢了,只要能对上号就行。”

但一个人的记忆是不可能被他人左右的。

“梢,你还记得我吗?”“对不起,真的不记得了。”梢随意地说道,“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六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只隐约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那七岁的记忆呢?”“也不太记得了。对了,我六岁的那年冬天被送到圣理查德幼儿园了。”“圣理查德?那是哪里?”“在水天官。”“那很远啊,在东京的另一头。”“是啊,而且我的名字还变成了井上梢。”“井上?那又是谁?”“啊?你不知道我的养父母是井上慎吾和广美吗?”“嗯……我不记得见到过这两个名字。看来下次要去调查一下这两个人的背景了。你是什么时候被他们收养的?”“不知不觉吧,反正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我被送到圣理查德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是井上小朋友了。”“也就是说,你开始上那个幼儿园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吗?”“嗯,可能已经不在了。”“可能?”“可能吧,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你到底是由什么契机被井上一家收养的呢?”“那些都是未来的事,我说出来不太好吧。我感觉哪怕只是说漏了一点点都会让许多事情发生改变。”“是吗?”“嗯,反正你可能马上就知道为什么了。”“可能,可能……算了,我们先不说那些未来的事。总之,我和梢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各奔东西,对吧?”“你说我会回到未来吗?照这样下去,搞不好一回去就再也过不来了?”“不对不对,我是说小时候的你。为什么我会跟小小的梢天各一方呢?”“这个嘛,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是吗……”

随后,梢为了安慰沉默的我,又开口说道:“哈哈哈,话说回来,我那样说你心里肯定会很不服气,不是吗?反正那些事情只有我知道。好了,我想你肯定不知所云。据留在我家仓库那本素描本上的信说,我和迪斯科先生你,好像会碰撞出某种火花哦,嘿嘿。”

我愣了一下,心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真有点变态。

“我说的都是真的哦!”“好啦好啦。”“反正到时候我把信照抄出来你就知道了。啊!话说那些信后来越变越长了呢!原来如此,看来我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哦。”“信里是这样说的吗?”“嗯,慢慢地,一天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小小的梢,另一半时间则是我,到最后就几乎都是我了。当然,我说的是现在的这个我,十七岁,体形比较大的这个我。”“哦……”“然后呢,我和迪斯科先生都会很着急。因为如果小小的梢就此消失掉,也就不可能存在这个长大后的我了。这就产生矛盾了,是不是?可是我却实实在在地过完了过去的整整十一个年头,所以,最可能的结论是——最后发生了某些事,使我再也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了。但是呢,那时候我和迪斯科先生之间已经产生了某种情愫,不合得离开对方,这让两个人都感到很悲痛。…发生了某些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再也无法来这里了呢?…啊?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些信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突然中断了。可是,既然已经出现了十一年后的我,说明小时候的我最后还是能够得救的吧。”

关于这个,我也在思考。

“所以说,我们是苦命鸳鸯啊。”

哈哈,我笑了。

“你也只有现在能嘲笑我了。”“好啦好啦。”“又是好啦好啦,好啦好啦,哼!”“那今后还要照抄信里的内容吗?”“是这样的,没错。”“那……好吧,也许当初写信的时候,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吧。”“既然发生过一次,在很大程度上就有可能再发生啦。”“不是都说人生是一条无法回头的笔直道路吗?那你说,只被用来抄写的信里的爱情,要如何发生在现实中呢?搞不好那些都是编造出来的。”“不对,爱情是不可能被编造的,至少我们之间的爱情不是。”“我们之间的爱情……还不存在吧。”“话是这么说没错。”

或许,未来世界真的存在那些信件。而且,梢有可能把它们仔仔细细地读了不止一遍,并对其中的一些文字产生了错觉,所以才会对我的“编造”一说气愤不已。

于是我说:“总之,我觉得与其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就算是恋爱,最后的结局也大多不太理想,不是吗?所以还是干脆不要发生好了。”“可是,人类明明知道宠物会先于自己死去,却还是要养啊。”梢反驳道,“不过都无所谓了,因为我是不需要宠物的那类人。”

然后,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已经开始不高兴的梢站起来说:“唉,这样的气氛真让人难受。”她从小小梢的床上拿起毛巾被,像斗篷一样披在肩上,遮住身上的儿童内裤。随即走出房间,迅速跑下楼梯,发出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我则在心里想着诺玛·布朗。当年,我曾和我的一帮朋友在露天咖啡馆里狠狠地嘲笑过坐在角落的诺玛等人,把他们称为“天文学俱乐部”。其实他们并没有抱着厚厚的星座书谈论位于大熊星座头部的黑洞和白矮星,抑或太阳系第十颗行星之类的话题。光看表面也看不出他们是否属于现在所谓的“御宅族”。他们不过是位于拼图角落的没有图案的碎片罢了。就是那种,不是蓝色就是黑色,或者是茶色的,空有形状的碎片,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属于哪里。虽然我也不能算是光鲜亮丽的人,但至少在拼图上还会有我的位置。我知道这种高中生的想法过于幼稚,但我当时的大脑真的好像全被诺玛’布朗占据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环绕在我们身边的迥异气氛。太孩子气了,我至少应该试着去银行工作一下的。可是,碍于迪斯科这样的名字……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出梢的卧室,沿着楼梯来到起居室。落地窗开着,风吹拂着窗帘,从窗帘起伏的空隙中,可以看到昏暗的院子,梢就呆立在银杏树下。她手上握着菜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树干上的“DISC”。我叫了一声“梢”,她仍旧盯着那棵银杏树说:“你说,如果把它刻成‘DISCOVER’会怎么样呢?想换掉银杏树是不可能的吧。”原来梢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你可以试试看啊……不过我觉得,即便你真想这么做也不会成功的。”“那如果就让它保持在‘DISC’的状态呢?”“不知道,近期内应该都不会有问题吧。”“如果发生矛盾,我会不会消失呢?”“矛盾也不是轻易就能制造出来的吧?肯定会有办法的。如果只是让现在跟未来的‘历史’对上号,应该不难的。”“但我很害怕。”“……其实,我可能也跟你一样,是个存在于时间边缘的人物,只是我不知道罢了。”“知道与不知道其实结果完全不同。真正的问题是伴随对事物的认知而出现的恐惧。”“你说得也对。不过还是不要太在意了。”“……这可不是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事,迪斯科先生……你知道星野真人是谁吗?”

“嗯。”住在埼玉县埼玉市村上四-五-二四。

“迪斯科先生会被那个人狠狠地揍一顿,打得半死。而且就在不久之后。”

什么?

“所谓知晓未来产生的恐惧,就是如此。不过,现在我说出来,你也不会马上明白的吧。你要小心,那种恐惧是待事情发生后,伴随其深入渐渐变得强烈的。到时候,你越是思考,恐惧感就会愈发地侵蚀你的神经。所以请你仔细想清楚。”“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素描本上所写的内容,全是我们照章抄写的。”“嗯,事实是否如此呢。不管怎样,反正换作我是你,就不会去靠近二〇二号房间。”“哪里的二〇二号房间?是维哈拉比的吗?”“……迪斯科先生,你一旦涉及自己的事情,就会事无巨细地进行各种确认呢。现在你知道光说‘啊哈哈,会有办法的’是没用的了?银杏树上的‘DISC’就让它那样吧,我想看它能一直保持到什么时候。”“……小梢”“怎么我还不能回去啊,太慢了,时间还没到吗。对了,能看下你的电视吗?我在那边调查了很多这个世界的事情哦,搞不好现在的我能征服世界呢。救很多人的性命,成为真正的正义伙伴……啊,可是这样一来未来就会改变,一不小心我就不存在了,如果我消失了,未来也就不会被改变,如果未来不会改变,那我又不会消失了。搞半天.原来所谓的矛盾就是我自己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还是先把给小小梢的信写好吧。未来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哦,对此你只要这么做就能在不影响未来的情况下发一大笔横财。啊,不如把中奖彩票的号码记下来吧。哈哈,不过要查那个可能会费点工夫,但为了那两三亿日圆,还是值得牺牲的。可是我又不记得自己收到过类似的信啊,当然也从没中过什么彩票……说不定只是单纯地把未来的记忆转述给过去的我,就会让矛盾发生。搞不好我会在说着这种蠢话时突然不见了,对吧。我的消失使得矛盾消弭,于是我又再生,一旦再生又会引起矛盾随之被消灭,又再生,不断重复着消灭与再生,我的生命就像忽明忽灭的烛火一样吗?不过说这些也没用,迪斯科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完全没有那回事。”“其实我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除去从小就很要好的青梅竹马,几乎就没有别人了。”“最重要的不是朋友的数量。”“我认为你可以稍微期待一下诺玛·布朗哦,迪斯科先生。”“啊?”“啊,你又让我产生一种奇怪的全能感了。唉,真佩服自己。对了,我穿越的时候刚好在家里看电视呢,在这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小时候的我到底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啊?”“凤梨隧道。”“啊,原来你刚才说的是这个啊,那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靠近那个奇怪的隧道比较好。”“没错,不过那个不也是你吗!”“鞭子男爵。”“什么?”“咦?怎么回事,刚才我一下就说出来了,哈哈。”“那是我说过的话。”“对我吗?”“嗯。”“小时候的我?”“对。”“骗人的吧。我跟你说,我很怕这个什么男爵哎。原来是你说的啊。真是的,不要给小孩子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啦。那个人物是我每次做噩梦的主角哦。每次我都会被他‘呼呼呼’地甩着鞭子追得屁滚尿流哦!他会藏在小学教室外面的走廊啦、体育馆啦、操场啦、自己家啦,还有深山之类的地方,看准我或者很多小朋友靠近的时机,突然跑出来把我们抓住,用他的皮鞭‘啪啪啪’地抽在我们背上,一点都不手软的。”“鞭子男爵是我今天跟梢谈论凤梨隧道的时候刚编造出来的人物啊。”“今天?真的吗?哦,太厉害了,我居然还记得……话说回来,迪斯科先生,你该不会是把鞭子男爵的故事重复讲了好多遍给我听吧?如果只听过一次,我不可能会记这么久的。”“我只讲过一次。”“目前为止,对吧?”“嗯,那倒是。而且,梢今天好像根本就没有听清楚鞭子男爵这几个字。”“那也就是说,从现在起迪斯科先生会反反复复地给我讲那个恐怖的故事啦,变态!”“怎么可能啊。”“但要是不说的话就会发生矛盾哦。”“这个……”“哼哼,看来我给迪斯科先生施加了不少压力。”“你刚才不是提到星野真人了吗?”“今天几号?”“七月十三号。”“那你暂时还是安全的,大概。我已经开始滥用自己的力量,一味陶醉于提供意味深长的提示了,这样不行啊。”“告诉我关于诺玛,布朗和星野真人的事吧。”“告诉你不是会更糟糕吗?我光是看那些信就觉得压力很大了。好奇心真的会杀死猫。亏你当了这么久侦探还能活着。”“我又不是因为好奇心才做这一行的。”“哦,那就是说,你觉得自己适合这个职业啦?”“可以这么说吧。”“话说,其实是因为你迪斯科·星期三这个名字吧?因为这个名字太奇怪了。一般人都会认为只有演员或者侦探,要么是小说家才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也有可能。”“就是啊,诺玛·布……”

还没把“朗”说出来,梢就开始缩小,变回了原来的梢。未来的梢在穿越到过去时,她的身体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呢?如果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空白,那么,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梢会是何种姿势何种状态呢?如果是在高中上课还好说,万一是在跑马拉松的途中,或者跟朋友谈话时,她突然失去意识摔倒在地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变回六岁身体的梢站在黑暗的院子里,落在脚下的毛巾堆成一团。“梢。”“迪斯科。”“又看到凤梨隧道了吗?”“看到了。”她开朗地说。忽而她的小脸又扭成一团开始哭泣。她呜呜地哭着,用颤抖的声音叫道:“迪斯科——”我赶紧把梢抱起来。“很害怕吧?”听到我的问题,她用力点头。“千万不要进那个洞哦。”我抚摸着她的头。“我害怕。”看着梢泣不成声,我却无能为力。我多想紧紧地抱住她,让她体内的动摇就此平息。“我不想去那里。”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把怀里的梢留在这里,但少女梢说,她留在过去的时间会渐渐变长。也就是说,年幼的梢待在风梨隧道附近的时间也会随之增加。想到小小的梢要独自一个人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又酸又硬的风梨隧道附近那么长时间,我顿时担心得快要尿出来了。

05

我把梢抱到床上睡下,又在她卧室的沙发上过了一夜。少女梢那晚再没有来过,但却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们开始做爱。我对梢说,我心里已经有诺玛·布朗了。她说我知道啊,然后又笑着说,不过我不是更好吗。她吻了我,我突然觉得确实如此。因为我跟诺玛都没亲吻过,根本做不了比较。“虽然我的胸部可能没有诺玛的大,但绝对比她的柔软,而且形状也很美。”话语间梢把她洁白的胸部挺到我面前,我低头含住她那浅粉色的尖端。她发出轻微的呻吟,嘴角向上勾起。我看着身下的梢,她在我怀中扭动着身体。这是我第一次跟小孩子做,不过好像也蛮顺利的。梢的手伸到我的下腹,轻抚我的坚挺,逗弄后面的阴囊,又折回来开始套弄,觉得她手势熟练,我便问她是否有过性经验。“当然有啊,我都是高中生了,美国的高中生不是也一样吗。”梢一边回答我,一边加快套弄的速度,同时双腿夹住我的脚,挺起腰摩擦着。我脱下梢小小的内裤,然后脱掉自己的。见梢还握着我的男根,便对她说,我进去了。这样好吗?梢问我。我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想想六岁的梢,然后稍微有点罪恶感,但又奇怪自己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这时梢却打断说不对不对,我是说诺玛,你不是对她有好感吗?于是我告诉她我跟诺玛没有关系。她又说,“我不是告诉你,让你期待一下诺玛吗。可是诺玛已经结婚了,抱着这个想法,我准备继续下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是无所谓啦。但如果你真的决定要爱我,就请全身心地去爱哦,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一辈子只准喜欢我一个,不准你再想起诺玛哦,要跟我一起照好多好多大头贴哦,要把我想骑的人都抓来让他们跪在地上哦,要温柔地舔我的后庭哦,要对我说你好美你好美你好美哦。”我忙不迭地说好好好全都OK,然后挺身进入梢柔软濡湿的私处,顿时感觉全身上下舒服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好痛!梢吃痛地叫起来,此时我才想起,我怀里的温软尤物乃是六岁的梢变大后的身体,还没有被任何人触碰过。梢费力地挺身紧紧抱住我说,虽然很痛但是不要停!我没事的!继续做!快点!她强忍疼痛咬住我的肩膀。我看着她说,I Love you Baby。这不是情话,我真的,深爱着她,爱得让我无法呼吸。

梦,算不算是一种体验呢?

我和梢在梦中做爱了,那么对我来说,那次缠绵是否能算是真实体验呢?那次缠绵只存在于我的脑中,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记录或记忆,那么,这样的体验是否该称其为不存在呢。再比如,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状态的女子,或是常驻医院仅靠各种医疗器械维持生存的植物人,如果我偷偷去侵犯她们,这种体验与梦中的缠绵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也许,就感觉和气氛而言,梦中的缠绵更符合我的口味吧。而且显得更充实。侵犯一个无法说话的昏迷状态的女子,只会让我觉得只有自己在享受,然后感慨做爱还是要让两个人都快乐的啊,最后匆匆结束吧。而梦中的那名女子却大胆奔放且有种难以名状的气势。在梦中我揉捏着梢的乳房,它们一点都不会小,简直像特蕾西·维基特华德那整形后一米二的胸围那样过剩,还有她对后庭的坚决捍卫,还有那些迷离的娇喘。

果然是人言可畏啊,我想。因为长大的梢对我说了一句“所以才说,我们是苦命鸳鸯啊”,我才会做那样的梦,而梢也因为读了那些来历不明的“我和梢的通信”,才会说“所以才说,我们是苦命鸳鸯啊”。语言就是神谕,从无中创造有。如果没有语言,我和梢就不会陷入这种带有情欲的气氛中。我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六岁的梢睡着的床前,看着她,却无法在心中唤起自慰的欲望。

当然,我的内裤没有被脱下来,我的手也没有放在男根上,此时我脑中正在进行梦中缠绵和想象中缠绵的比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取决于自己能够动用多少想象力,决胜的关键是逼真程度。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沉默着,男根和后庭中间那濡湿的双头巨兽被困在黑暗的洞穴中,蜷缩身体积蓄着力量,它在狭窄的黏膜中变得越来越热,愤怒地挣扎着。血一般的黏稠火焰随着它的鼻息喷出来,呼呼,呼呼。看来,我得去找个床伴了。

一个年过三十的美国男人因为高中时期微妙的恋爱情结至今仍保持着某种洁癖甚至禁欲心理,这已经非常不健康了,更何况现在还跟一个六岁的小朋友住在日本东京的一个小房子里,而那小朋友又因为某种未知的阴差阳错可以穿越时空变成十七岁的少女向我倾倒暖昧荷尔蒙,这样实在太糟糕了。看来,我要来一炮美利坚帝国主义式的充满父性的FUCK,大吼着“谁的老爸”给她来个美式足球的闪电擒抱,狠狠地插入某个尤物那琉璃般又紧又湿的神圣之处,射出我的超级无敌回旋炮弹。

于是,我一边准备早饭,一边拨通了室井勺子的电话。“你好,这里是冬野家。”一个粗糙的男声接的电话,我报上姓名,请他让勺子接听。“喂,迪斯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自报家门啊。”勺子一接电话就又开始责备我。“他会以为我晚上出去乱搞的。我可是个有家庭的人。”“抱歉抱歉,对了,我现在无论如何都想找个人来做爱。”“啊?真的吗?话说你现在在哪里?”“东京。”“那就去歌舞伎町〔※日本著名花街。〕啊。”“我不想跟专业人士玩。”“而且还不喜欢走后门对吧。可是我已经结婚了,现在住在静冈哦,虽然没结婚前住在名古屋,但那也够远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除了美国,我只对越南的芹苴〔※越南地名,是越南的一个人口稠密,经济发达的地区。〕还算熟悉。“唉,那这样吧,等我丈夫去上班了我就坐新干线过去。”“确切地说要到几点才能跟我滚倒在床上啊?”“宝贝,我保证三个小时后肯定能到。糟糕,人家下面已经被点上火了。湿湿滑滑的小妹妹马上就坐特等车厢去找你哦。”“我们一起坐车到中间会合吧,我等不及了。”“啊哈哈。Sohorny that you can‘t wait〔※可译为“这么饥渴哪”。〕,好,那我们在热海见吧。你先随便订一家旅馆,有手机吗?”“有,热海是吧。”我跟勺子交换手机号码后挂断了电话。然后我进入浴室,幻想着勺子湿湿滑滑的私处,带着浓浓的欲念呆立在热水散发的蒸汽中,右手不知不觉伸到下腹部,我自己套弄着,喷发了。我简直就是《美国丽人》里的凯文·史派西翻版。对少女的性幻想,无聊的生活,远方的冒险。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禁欲太久,变得只能用生殖器思考问题了。虽然自慰后昏沉的脑袋比生殖器强不了多少,但再怎么想我也不可能丢下梢一个人跑到热海去。如果这是在平时,我出门前还可以把她交给中村老太太照顾,但现在少女梢随时会跑到这边的世界来。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向别人清楚地解释这件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还想从少女梢口中打听更多的信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少女梢穿越到这个世界却发现我出门了,她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一定会又怕又寂寞Ⅱ巴。我在浴室里按下勺子的手机号码。“喂,不要太猴急嘛。”勺子说。“啊,对不起,那个,你能不能一直坐到东京来?我有点事出不了门。”“什么意思啊。好了我知道了,那先这样,我到了再打给你。”“实在是很抱歉。”“好啦好啦,我挂啦。”虽然自慰过后我已经开始冷静下来,完全可以打电话让勺子不要来了,但转念一想,我还是想做爱。大概是发泄得不够多吧。我挂掉电话,关掉淋浴,披上毛巾走出浴室,走进楼上梢的卧室,看到少女梢已经出现了,她正趴在床上面对翻开的素描本,专心致志地写着信。

“梢。”“先等等。我要趁自己还记得赶快抄下来。”“嗯。”我站在卧室门口,用目光描绘像T恤一样穿着小小梢的睡袍,露出儿童内裤的梢的曲线……不好不好。现在不是盯着床上那双又细又长洁白微屈的双足和如同盘子里的手工布丁一般圆润柔软的屁股看的时候。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拿了一套自己的家居服,想起衣柜里还扔着那天去便利店买给梢,但是小小梢死活不愿意穿的成人女性内裤,于是把它也找出来,回到梢的卧室。她还趴在床上露着屁股飞快地移动着铅笔,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她身边。“以后你就穿那个吧。我会把它放在这个房间的床边上。”梢“呀”地对着我笑了一下,然后看着放在床上的家居服和内裤说:“这可是第一次有男人送我内裤呢。”言毕,她又继续去写信了。

我走回自己的卧室,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后又去看了一下梢,她已经把衣服换好坐在床上,卷着衣服的袖子和下摆。她拿起放在膝头的素描本递给我说:“我写好了。”“我还给迪斯科先生要写的那部分留下了空位。而且我把那部分也背下来了,你快过来写Ⅱ巴。等会儿我忘了就麻烦了。”我接过蓝色圆珠笔和素描本,坐在梢身边,开始照着她说的话完成我的那部分内容。“你说,我们万一写错字了怎么办?”“我刚才已经注意到了,根本不会出错,迪斯科先生,你不觉得这很诡异吗?”我写的那封信中还有插画,虽然我只是照着她的说明随便画画,但好像真的跟原文完全一致,于是梢在我身边说:“哇,这还真有点恐怖。”

给未来的梢:

现在我这里是七月十四日上午七点十五分。刚才你来过,又回去了。看着你,让我想起了一件必须确认的事。我的性格就是无论大事小事都要靠自己的眼睛来判断是非真伪,这是侦探的职业病。

说实话,我不是物理学家,也没有在研究相关的内容,同样因为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我对于时间这个东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因此,接下来我所写下来的思考完全是一个外行人的想法,但即便如此,鉴于我是那种喜欢靠自己的脑袋思考的人,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既然你生活在十一年后的世界,那边的科学技术肯定比这里发达,如果那边对时间的研究有什么新发现的话,请你下次来的时候告诉我。

那么,我们先来想想时间到底是什么吧。

我首先想到,它应该有着像扫帚的分支一样的形状。已经发生的过去和正在进行时的现在是经由某些事实相连的,但这个枝干在走向未来的时候却会出现无数的可能性分支(见图1)……

可能性?我用虚线把可能性与“事实”区分开来,但这是否意味着未来就不是事实呢?对现在来说,未来确实是尚未构成事实的可能性,但从未来的角度看,一切又是正在发生的事实。比如十七岁的你就是既存的事实。你长到了十七岁,变成了那样的你。若站在时间的某个点上进行具体的观察,那么未来是否也跟过去和现在一样,是“事实”的存在呢。未来也存在着确凿无误的事实。因此我对前一幅图要做出些许修正(见图2)。

不,也许在探讨事实和可能性时,我们也要用同样的视角去看待过去和现在。过去曾经存在的可能性。还有通过满足某种条件而令其实现成为可能的架空的现在。然后是由此延伸出来的,具备了更多可能性的未来。

那么,时间的流动是否只会令其产生分支呢?是否只存在扩散,而不存在事实的收束呢?

既然可能性是无限存在的,那么诸如行星直列这样再怎么不可能的事情也还是会发生。所谓的事实,不是指一件事要如何发生,它所表现的只是“事情发生了”这一瞬间现象。也许在不同地方有着不同过去的不同的我,会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在现在这一瞬间都在写字。就是这样。可能性并不只有分散的可能,还有收束的可能。那么我们可以认为,那些架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并不会因为可能性的分支而一味远离事实,而是不断地与事实相互交错。

凝视着架空的未来、现在和过去经由无限的可能性相连的图,我感到疑惑。事实真的只有一个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某些学者的多元宇宙论和可能世界论,如果存在着多元的宇宙,时空也因此变得多元化,那么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即那些被我用虚线与事实区分开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可能性,在某个时空、某个宇宙则是跟现在我看到的事实一样,真实地存在着呢?这种想法是否过于科幻?或许更有甚者,这些不同时空不同宇宙的事实,能够通过宇宙物理学所谓的“虫洞”用一种复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呢?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可能性就不是架空的东西,而是确凿的事实,拥有具体的形态,真实存在着。

对可能性的思考,就是对某个平行宇宙的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事实进行追踪。那些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可能性全都真实存在着,只要穿过虫洞便能到达那里。

当然,要想穿过虫洞必须满足某种极端的条件,且这条道路狭窄得几乎不可通行。但那却是科学意义上……或者说理论意义上实际存在的道路。

所以我们必须对这幅图做出最终的调整(见图3)。

虫洞不仅能连接不同时空,还能连接同一时空的不同节点,应该是……不过这也都是我听来的,一点都不可靠的记忆。也就是说,时空这个东西应该是会发生弯曲的。比如受到重力的影响……不规则地弯曲?变成随机形态?还是说会形成具有美感的曲线?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过在这里我就采用人类最基础的形状——螺旋来表现这一弯曲吧。DNA上那些螺旋应该是内脏的隐喻吧?

嗯,这样就大概清楚了。我想确认的,一直很疑惑的东西,说到底究竟是什么呢?

进入小小梢体内,自称是十七岁的梢的你,真的来自于我们的宇宙,我们的时间轴上的未来吗?

虽然这么说看上去十分愚蠢,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不是从平行宇宙穿过虫洞到这里来的,诸如E·T之类的存在。在复杂纠结的时间之流中,你我是否身处同一条轴线呢?简单来说就是,你是否跟我所认识的小小梢是同一个人。

但我应该如何去证明此事呢?

我想了很多,但看着自己画出来的这张假定宇宙图,又觉得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但这一定是我在自欺欺人。所谓的虫洞肯定不会像我图上画的那样平行有序,而是在有限条件下非常偶然才会出现的现象。即使宇宙无限多元,而虫洞也因此存在无数多个,连接现在的梢和十一年后的梢的虫洞在复数的时间空间同时出现的可能性也是接近于无的。所以我打算在这个乘法问题上赌一把。用虫洞的总数乘以你通过虫洞的发生几率,我希望它等于一。

我在家里的银杏树下刻了“DISCO”,那棵树下面埋着我用过的一副刀叉。你去看看吧,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告诉我刀叉的柄上是什么图案吧。我住在东京都调布市小岛町四-四一-五维哈拉比小岛町三〇三号房。院子里现在种了六棵银杏,埋有刀叉的银杏是从东边开始数第三棵,也就是正对我房子的那棵。

还有,作为你的确是来自未来的证据,请你告诉我,将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不光是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你还可以告诉我外界的其他事情。例如赛马的获胜马匹?

不过,我看着自己描绘出的最终图形,又陷入了思考。如果你与我在同一时空,确实是十一年后的梢,那你就跟现在的梢一样,虽然相隔了十一年,但同样是真实的存在。你并不是尚未发生的事实,而是既存的。同样的,过去的梢也并不是变成了已消失的事实,而是真实的存在于过去的时空中吧。也就是说,所谓的存在,跟时间是没有关系的。所谓的存在就好像曝光在胶片上的图像,它一旦被称为“现在”的光束投射,或许就能变幻出无数的连续的图像,就像电影。那么,正如梢跟十一年后的你是相对独立的存在,我跟下一个瞬间的我也是完全不同的吧。彼此存在于各个瞬间的胶片格子中。但这一瞬间的我对于下一瞬间的我,并不会产生像你对小小梢怀抱的那种“他是别人”的感觉。

人类究竟是什么呢?

存在,是否就意味着自己活着呢?那么,未来的我和过去的我是否又是平行的存在,活在彼此的当下呢?

接下来是梢早前写下的文字。

好长!你的信太长了。而且还有各种不明意义的图,读得我好累。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还要读完你这封又长又臭又复杂的信真的太痛苦了。所以我看到一半就开始跳读了。以后我们给彼此写信都要尽量简洁易懂哦。我去调布看过了,真的找到了刻着“DISCO”的银杏树下的刀叉。它们真的就埋在那里哦。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个隆咚呛!←这是鼓点。那是樱花对吧?我把它们挖出来的时候,真的非常感动哦。以后我们再多来点这样的游戏吧。请给我准备好多好多的礼物,把它们埋在各种地方,然后偶尔给我透露一个,我马上就去挖!经过漫长的岁月,从某人那里收到某样东西,这种感觉很让人激动,同时也有点奇怪——虽然有趣,但也有点恐怖,会让我感觉到时间如此茫漠而厚重。不过我们还是要继续玩哦。啊,其实也可以这样,等我过去的时候,自己埋东西送给自己不就好了?可是那就不能算作礼物了,收到也不会开心,所以还是请迪斯科先生你来吧。一好不要脸,可以的吧?

还有,你说到过关于过去的事情,因为觉得太危险,所以我尽量不会去干涉。其实最可怕的就是看报纸。如果我不小心瞥一眼,看到什么大事件的标题,又有人因为某个事件失去生命的话,这时候问题就出现了——我回到过去时到底要不要去救他,应该去救吗,对方能得救吗?这么一说,就好像迪斯科先生刚才在信上写的那样,对吧?因为我无法得知时间的行进方式,所以甚至会害怕到不敢踏出迪斯科先生的家一步。我是否应该做些小小的试验呢?但我又害怕未来会因此被改变,导致我就此消失。光是这样什么都不做,我也已经非常恐惧了。当我一不小心改变了未来的走向时,存在于被改变前的未来的我就会消失,应该穿越到过去的我一旦消失,未来也就不会被改变。我时常会想,这样的矛盾一旦发生,我这个存在是否就会变成一颗炸弹,把整个世界毁灭殆尽。我是个危险的女孩子,可能拥有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但是反过来讲,说不定我也拥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哦。

正因为这种非正即反的可能性,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害怕得只能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敢出去寻找十一年后的迪斯科先生。

因此,我感到非常抱歉。因为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去调查过去的事情。其实只要去图书馆查一下旧报纸,就能知道在过去的十一年间,有几个人,或者几十人,甚至几万人是如何死去的。只要这么一想,我就十分害怕,因此一直都在回避想起图书馆,真的连图书馆都不愿意想起来。还有网络也是。为此,我一直把思索的重点集中在我为何会成为一个时光机器上。唉,真是太累了,当时光机一点都不好玩。我完全可以带着一种悲伤的情绪断言,人类没有发明时光机真是太正确了!千万不能发明,千万不能。人类果然还是应该活在自己所处的时间之中,不能随便跑到未来或过去,我是说正经的。

可是,我又有另外一种感觉,觉得这样的过去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我不是跟你说过,自己不太记得六岁时候的事情吗。脑袋里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而且想不起任何关于维哈拉比小岛町的事情。所以当我来到这里时,真的被周围陌生的环境吓到了。

上次来的时候我也说过,迪斯科先生和我之间会发生一些事情。我是通过什么途径进入水天宫圣理查德幼儿园的呢?因为那是我六岁时候的事情,所以迪斯科先生可能很快就能知道为什么了,不过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吧。真的,我一直在努力回忆自己六岁那年夏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不起。

哦,对了,说到六岁夏天发生的事,不就是我穿越时空这件事吗?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我就被送到了水天官。我回去问问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水天官的井上家收养的好了。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你。

哇,怎么我的信也写了那么长。原来我还是很能写的。这封信我已经写了超过一小时,看来我已经能在这边待很久了。不过我到这边来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了。有这么多东西要思考真累人。希望迪斯科先生的调查能够有所进展。好了,我决定先睡个午觉。你回来看到我还在的话请叫醒我。安。

她还在信的最后用红色蜡笔加了一句:“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命运和意志的相互作用形成的。”

“真期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梢笑着说,“实在太惊人了。”“话说,你已经能在这边待很久了呢。”“不要说‘你’啦。”“小梢。”“你不是管小时候的我叫‘梢’吗,直接叫名字就好了。”“可是我不觉得你们是同一个人啊。”“唉,不过还是‘小梢’好了,如果我们将会陷入爱河的话。哈哈,我已经十七岁了哦,没想到迪斯科先生会这么纯情呢。不过也是啊,你有深爱的诺玛小姐。你跟她是高中几年级认识的?”“高一。”“十五六岁?”“对。”“那你现在几岁?”“三十五。”“哇,二十年前啊。你一心一意爱着诺玛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长呢。”“也不算一心一意吧。”“啊……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最爱的还是诺玛不是吗?”“怎么说呢。”“但素描本里的迪斯科先生可是属于我的哦。因为你是个超级浪漫的人。”“我们以后也要像这样通信吗?”“是的。”“为什么呢?”“什么为什么?”“我和你,为什么总是相互错过呢?只能通过素描本对话。但实际上,我为了等你过来,都尽量待在梢的身边。”“啊,那是因为一些关于‘调查’的事情啦,刚才的信里不是也说过吗?”“嗯。”“就是那个。”“调查什么?”“不知道呢。”“你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但故意不说啊?”“这上面的不是事实哦,迪斯科先生。我们只是单纯地在抄写虚构的故事不是吗?”她说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相信信上说的吗?“我们只需要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就好了。而且没有下期预告。所谓的故事不都是那样的吗,人生就是一部长篇小说,没有剧情大纲的电视剧,所以人活在世上才会充满欢乐啊。”“梢,你有男朋友吗?”“啊?怎么问这个?”“肯定有喜欢的人吧。”“为什么要问啊?”“因为我看你好像很善于折磨人。”“那跟恋爱有什么关系吗?”“我也不太清楚,你有喜欢的人吗?”“有啊。”“不要一天到晚折磨他哦,有时候会弄巧成拙的。”“是吗?”“因为俗话说得好,害人终害己。”“但我并没有想折磨谁啊。”我耸耸肩,“真是那样就最好了。”“可是……”“怎么?”“没什么。”“嗯,其实也不一定要谈恋爱,总之,有的人天生就擅长这个。”“……”“小梢,你到这边来的时候,十一年后那边会怎么样?”“都跟你说不要用‘你’这个称呼嘛。”“小梢。”“我喜欢的人头脑很好,但是个恶魔般的人。”“哦……”“虽然他看上去很温柔,其实一点都不。他很冷淡,不,简直是极寒,是北极暴风雪,有时候,他会让我感慨人类真可怕。”“那种人,是不是不要接近比较好啊?”“人类的可怕之处也在于此啊。有时候我明知道不好,但还是不得不跟他在一起。”“哦。”“什么哦啊……迪斯科先生现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我现在还是干枯的泉水。话说回来,你不是叫我稍微期待一下诺玛吗,那是什么意思?”“你又问那个了。用这边的时间计算的话,那已经是昨天半夜的话题了吧。看来你真的很介意啊。我不是说最好别问吗,还有星野真人也是。”“告诉我吧,我做个参考。”“知道以后,它就会缠着你把你一点一点吃掉哦。”“没问题。”“不行。因为那两件事的真相在以后的信中会慢慢被揭开的。迪斯科先生只要耐着性子等就好了。反正信里的东西都是编造的,也有可能不会发生在现实中哦。既然是假的,那就不要再去想了嘛。”“只是作为参考罢了。”“不要。”“说说嘛。”“我消失在十一年后的时间非常短暂哦。大概只有五秒到十秒吧,就这么多了。所以我可以借口说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比如跟朋友聊天的时候,接电话的时候,最多只会被发发牢骚说我没有在听他们讲话。自从开始穿越时空后,我都会尽量保持坐着的姿势。有时还会拒绝跟朋友去逛街或帮家里买东西。也没有再骑车了。迪斯科先生,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我的梦境或者妄想呢?有没有可能是我疯掉了,创造了自己幻想中的世界,然后把自己关在那个世界中,四处游荡呢?”“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我还是有自我意识的。”“但我却无法证明这一点不是吗?”“嗯,可是小梢你这样的想法才是妄想。…迪斯科先生你也只能这么说了吧。我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不是自己的妄想吗?”“……比如说你找到了被埋藏的刀叉。”“啊,原来如此,这个证据很不错。真的。但我后来又想了很久,那搞不好是我潜意识里拥有的超能力,比如预知能力,千里眼之类的,在我脑中以妄想的形式发挥了作用哦。不过在这里问这种问题也不可能得到回答吧。”“我对此只能持否定态度。那副刀又真的是我埋下去的。”“嗯,如果连素描本和刀叉都是我妄想的产物,那我真的是完全疯掉了,无药可救了。”“所以你还是不要有那种想法。”“肯定是因为我找那个恶魔商量过才会这样的,肯定是,实际上,是他让我的头脑陷入疯狂状态的。”“你男朋友吗?”“我没有跟他交往。”“……你最好还是不要再靠近那个男孩子吧,尽量。”“是啊,这个我也明白。迪斯科先生是不是也最好不要接近诺玛呢。”“为什么?”“……但诺玛却在接近你。”“嗯?”“是那个胡编乱造的信里说的。”“哦。”“啊,你开始期待了是吧?那是编造的哦,编造的。全是胡说八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胡说八道,也没有在期待好吧。”“大叔的纯爱很恶心哦。呕……话说我肚子饿了,抱歉,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有啊,我也还没吃早饭。”于是我把素描本扔到沙发上,跟梢一起下床走进餐厅。

06

我让梢在餐桌旁就坐,自己走到料理台准备了烤面包片、牛奶咖啡、橙汁、金宝蛋和培根,还拿出了装在大罐子里的果酱和花生酱。“哇,好大。好老外!你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美国风格的啊。没有日式的吗?”“啊,抱歉,你比较喜欢米饭吗?”“骗你的,我都无所谓啦。谢谢,我开动啦。”梢一边咬面包片一边说,“这真的是我的饥饿感吗?还是小时候的我觉得肚子饿了呢?”随后又补充道,“其实我两个小时前刚吃完午饭。”

我们吃完早饭后,梢把餐具收拾好放到洗碗池,在我洗碗的时候,梢则看着“十一年前”的电视剧,看着她让我想起小小梢提到的凤梨隧道,她在那里一定很害怕吧,怎么还不回来呢。就在我等待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勺子,我把她给忘了。

“我已经到东京站了,你在哪里啊?”“在家。”“喂,你怎么这么扫兴啊?哪有人现在还待在家里的,一般都会过来接的吧。现在搞得我一个人从静冈跑到东京,好像傻瓜一样。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已经跟别人做了?”“没有跟别人做,不过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哼哼,到底怎么了?”“嗯……唉,说起来有点复杂。”“那怎么办?要我回去吗?不过我是不会回去的了,你那边是不是不太方便啊?”梢还会保持十七岁的样子多久昵,她已经在这边待了快一个小时了。虽然我可以让年长的梢先出去回避一下,但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回小女孩,即使小小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也一定会因为在凤梨隧道附近待了将近一个小时而感到非常恐惧,届时我必须尽量安慰她。想到这里时,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啊,糟糕。迪斯科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餐厅的椅子发出被拖动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发现梢已经站起来,把我给她的居家服一直往下拉试图遮住臀部。“迪斯科先生,你这里有那个东西吗?”“嗯?”“不可能有的吧。毕竟你是单身男人,而且‘我’也只有六岁。这真是太丢人了。迪斯科先生,请你不要看这边。”梢边说边弓着身子向后退去,然后“嗖”的一声跳出餐厅,沿着走廊跑走,我瞥到她屁股上沾染的一片污渍,顿时明白了。是生理期。这应该算是初潮吧?如果梢的子宫是从未来带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但如果是硬把小小梢的子宫变大后借用过来,那应该就算是初潮了。“喂,迪斯科。”电话那边的勺子说话了。“抱歉,我有客人过来,现在很忙。”说完,我就挂掉了电话。梢跑进了浴室。透过磨砂玻璃我能看到赤裸着下半身的梢的身影,她还是弓着身子,并用淋浴的热水在清洗着什么。大概是短裤和内裤吧。“小梢,你没事吧?”我听到浴室里面传来她模糊的声音:“没事,但是肚子很痛。我每次都会这样的。迪斯科先生,你能去帮我买点药吗?还有那个,生理期用品。拜托了。”“药?你要哪种?”“啊……现在有哪种药啊?我还真不知道了。什么都好了,只要是能止痛的都行。真的太痛了。话说我竟然会在这边的世界来例假,这会不会跟着我回到未来啊,好讨厌。而且我才刚来完没多久啊,怎么这么快……”梢隔着玻璃门对我说。她的声音因为浴室的淋浴而变得模糊不清。照她的说法,那应该是这边的梢的生理期吧。我想到小小梢体内的子宫。可能它无法适应忽大忽小的变化,就以例假这一方式向身体表示抗议吧。那如果我让少女梢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怎么样?如果她不能把胎儿带回未来世界,那在她走后,恢复成六岁的身体就会把我的孩子杀死,同时小小梢也活不下来吗……“那个,你家厕所到底在哪啊?太糟糕了,我现在都快哭出来了。讨厌,早知道先把厕所的位置弄清楚了。我好笨。迪斯科先生,你能帮我拿一卷卫生纸和一个垃圾袋过来吗?麻烦你了。”我看着梢映在磨砂玻璃上的身影,她似乎在用手背抹眼泪。

我找到还没打开过的卷纸,把最外面一圈撕掉,再取了一个家庭用垃圾袋,把它们放到更衣室。然后带上钱包出门,来到品川河边的一家兼营日用品的药店,买了夜用和日用的卫生棉和治疗生理痛的药品,回来看到梢已经变回小女孩的样子,在浴室哇哇大哭。我赶紧跑进去,在淋浴的水蒸气中,小小梢穿着宽大的家居服,光滑的下体流着血,她害怕得直哭。“肚肚痛——”她哭着捂住肚子,弓着的身体被热水淋湿。我关掉淋浴,把梢抱在怀里。“迪斯科——”梢哭喊着。我想帮她揉揉肚子,但刚碰到那里便吃了一惊——她的腹部异常鼓胀,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大概是脱落的子宫内膜全都淤塞在缩小的子宫里无处可去吧。“呜……肚肚……哇……”看着疼痛难忍的梢,我心痛得不知所措。又不能把手指伸进去帮她弄出来,要怎么办呢?“梢,你试试像上大号那样,‘嗯嗯’一下看看。”听到我的话,梢开始憋气用力,然后猛地吐气,但只放了个屁,另外一个小穴却什么都没有出来。“便便要出来了。”梢感到羞耻,又开始哭泣。“讨厌!”她尖叫着,我把手放在她胀得像皮球一样的肚子上,慢慢地向下按摩。梢的双腿间开始发出“啪嗒啪嗒”“噗噗”的声音,随后便掉落了许多血块,她看到那些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脱落,突然发出“咿呀啊啊啊——”的尖叫,双腿拼命挣扎。我只能把她按住,继续按摩腹部,直到感觉她的肚子发出快要用完的管装蛋黄酱的“噗噗”声,滴落的液体也已经夹杂着泡沫,变成浅浅的粉红色。此时梢也感觉到差不多结束了,开始安静下来。我对尚在呜咽的梢说,“好了,痛痛的东西都出来了,一会儿就没事了。”可是我心里还在担心梢的子宫,现在完全不了解那里面的状况,必须带她去医院。但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向医生解释事实的真相。只能用卫生纸帮她擦拭黏稠的血液,用淋浴冲洗她的下体和染红的地板,帮她脱掉宽大的家居服,正在清洗全身时,梢停止了哭泣。我问:“梢,肚子还痛吗?”“嗯,不痛了。”梢笑了笑。她真坚强,相比之下,我却如此脆弱。用浴巾帮她擦拭身体,再一起到楼上换好衣服。这时门铃响了,我到楼下应门,从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高中时代的,令人怀念不已的可爱又美丽的诺玛·布朗。

07

不对,站在门外的是酷似诺玛的勺子。“还好吗,老兄?”她摆出挑逗的姿势,笑着说,“要检查一下吗?一个全新的Shaku〔※Shaku和下边的Tako都是人名的罗马音,日语中“勺子”的发音(shakuko)非常拗口,因此被勺子简化成“Shaku”。而“Tako”是章鱼之意,译者猜测勺子改此名已产生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哦。”

她整容了吗?故意整成诺玛·布朗的脸?为什么?我有种腿毛“刷刷”往下落的感觉。

少女梢曾说过,诺玛·布朗正在接近我,还要我稍微期待一下。这不是真的吧,我想。难道整个世界都疯掉了吗。这个不停打转的世界,似乎在用一种猛烈的气势玩弄着我。

室井勺子曾经用Shaku、夕子、Tako等名字跟小混混、运动员和餐厅店长之类的人交往过,是个总跟可疑人物混在一起的怪女人,且有许多传闻说她是毒贩子、操盘手等等人物,而实际上,她似乎只是个普通的留学生。我在寻找旧金山某个大富豪的孙女时认识了她,并与她幽会了半年左右,后来她因为几乎没有上过大学的课程,受到遣送回国的处分被送回日本了。因此她给我开的爱经〔※《爱经》是古印度一本关于性爱的经典书籍,相传是由一位独身的学者所作,时间大概在1世纪和6世纪之间,很可能在印度文艺复兴的笈多王朝时期。这是一部以经书的形式写成的关于性与爱,哲学和心理学的著作。〕课程也只上到一半而已。她曾为我脑中的诺玛·布朗跟我吵过几次架。“做的时候你要一心想着我啊。你知道自己那东西正在插的是我高贵的阴部吗,大胆狂徒。你的诺玛·布朗现在肯定也在被谁干得正爽呢。插在诺玛·布朗滑溜溜的洞里的,是某个种马黑黑的那话儿,不是你的!”因为她说的话实在太厉害了,使得我瞬间疲软无比,丢脸丢到国外去了。“笨蛋,迪斯科,不要为这点事情变得软绵绵好不好?关于诺玛那些话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其实我真正想表达的是,总之你要对我再认真一点啦。”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不过,跟干净无臭的勺子做爱,会让我感觉下体得到了清洁,所以只要她不提到诺玛·布朗,我还是很乐意跟她做爱的。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样的场合,都不应该提到诺玛·布朗这个人。

“你的脸怎么回事,上次在京都见面不还是以前的样子吗?”我对站在维哈拉比小岛町我和梢的房间的玄关前,面带笑容的,连鼻梁的高度都跟诺玛·布朗如出一辙的勺子说。“你不高兴吗?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啊。”“你终于还是疯了吗,勺子。”“啊,真是太棒了,我太喜欢能够发出勺子这个音的外国人了。只有迪斯科你能做到哦。我以前说过的吧,我喜欢听你叫我勺子,你比日本人叫得都好。”“你这样不会被老公休掉吗?莫非你这偏执狂能把老公调教得如此服帖?…那种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快来做吧,不过这次你可以叫我诺玛哦。”勺子笑起来就像褐色的卡梅隆·迪亚兹,真的跟诺玛一样。勺子本来就跟诺玛·布朗多少有些相像,而我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对勺子产生欲望,勺子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点。她穿着像是在某个大卖场买的羊毛衫和喇叭裙,完全是诺玛·布朗的风格。充满了天文学俱乐部的精神。但把诺玛·布朗带入勺子生活中的罪魁祸首也许就是我吧,应该是的。“咦,这是什么?”勺子看到梢的儿童球鞋,捡起来问我:“迪斯科,你有孩子了?”“怎么可能,只是暂时负责照顾一下。”“是诺玛的孩子吗?”“为什么啊?”“说得也是,不太可能是诺玛的孩子。是你找到的失踪儿童吗?”“对。”“为什么不送还给父母?”“送回去了,他们又退回来了。”“那你是打算收养那孩子吗?”“还在考虑。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医院看精神科吧。勺子,你被诺玛附身了。这样做毫无意义,虽然我倒是无所谓。”“我只是稍微整了一下,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手术哦。托你的福。”“别嘴硬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也不一定啊,因为我最近真的开始认为自己跟诺玛·布朗越来越像了。当然,我并没打算变成迪斯科心中的诺玛·布朗本人,而是跟她长得很像的,另外一个诺玛·布朗。”“别这样好吗?”“为什么,你自己不也很喜欢转换各种人格嘛。那就跟我没什么两样啊。打扰了。”勺子从玄关上来,穿过我身边进入起居室。“啊,这里很干净嘛。你有女朋友了?该不会是她今天刚好休息,不在这里吧?”“我没有女朋友。要是有的话就不会叫你这种疯女人过来了。”“不过你没有后悔对吧?能跟朝思暮想的诺玛·布朗小姐做爱了。”她说道,“不过用日语会有点奇怪吧?”于是,她对着我撅起屁股,掀开裙子,稍微把内裤脱下一点,用英语对我说:“迪斯科,快来,人家等不及了。先从后面把人家下面的火灭掉啦。”

勺子的后庭正对着我的方向。凤梨隧道。我这么想着,用男根对准那个小穴。“呀,等等,迪斯科,不是那里。”勺子惊呼道。但她那里已经被开发得很好,只需涂一点口水就能顺利地挺进。我不想让梢感到害怕。听到勺子的声音,梢走出卧室向楼下走来,在她下完最后一级楼梯前,我很快地射在诺玛·布朗的后庭里。勺子迅速把早就湿透的内裤提起来,对正在打开起居室大门的梢用英语说:“嗨。”看到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梢愣了一下,于是勺子继续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梢对她说,“在问人家名字之前要自报家门。”听到这句话,勺子瞪大了眼睛。不过我知道,那只是她不知在哪里听别人说过,又照着说了一遍而已。勺子说:“对不起,我叫诺玛·布朗。”

都叫她别这样了。

梢回答道:“我叫岛田桔梗。”

她说什么?

08

“是吗,初次见面,桔梗妹妹。迪斯科叔叔对你好吗?”勺子问道。梢回答:“我不知道。”她的用词和口吻,还有整体气氛和表情都跟平时的梢不一样。“请问这是哪里?外国吗?”梢体内的某人问道。“这里是日本调布哦。你刚才说自己叫岛田桔梗对吧,不是叫山岸梢吗?”我说。“对,调布是哪里啊?”桔梗又说。“调布就是位于东京都调布市的一个区哦,桔梗妹妹是从哪来的?”“我从屋久岛来。”“屋久岛?”“是鹿儿岛县南端的一个小岛。”“……那你是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大哥哥,你是熊猫死忠吗?”“那是什么?桔梗妹妹……这么问可能有点奇怪,你还活着吗?”“……我不知道。”桔梗低下梢的头,流着梢的眼泪静静地哭着。“你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吗?”“岛田保弘和岛田友香。”桔梗回答说。“那你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吗?”“屋久岛本町二十七号之三。”“电话号码呢?”“〇九九五-五五五-一三。”“桔梗妹妹,你还记得什么别的吗?比如你到这里来之前的事情?”听到我的问题,桔梗摇了摇梢的头。“那你听到凤梨隧道这个词,会想到什么呢?”我话音刚落,桔梗就“啊”了一声,说:“不知道,不过我好像见过那样的东西。”“是到这里来之前吗?”“对,周围很黑,那个东西黄黄的,圆圆的,又硬又酸……”“是吗。”“迪斯科……”“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谁的名字?”“我的。”“咦?大哥哥,你的名字叫迪斯科吗?”“对啊。”“我不太清楚,只是看着大哥哥就不知不觉说出来了。”“桔梗妹妹,你几岁了?”“十四岁。”听到一个六岁体形的小女孩这么说,我背后的勺子好像倒抽了一口冷气,于是我在心里说,勺子你不也是把自己搞成诺玛·布朗了吗,大家还是对自己的身体和心灵更重视一些吧。现在的情况是,桔梗虽然占据了梢的身体,却没有像长大后的梢那样使六岁的梢的身体产生任何变化。这么说,她用以思考的也是梢六岁的大脑。所以才会脱口说出存在于梢脑中的我的名字。桔梗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和双亲的姓名。她之所以能在不使用自己大脑的状态下说出相关的信息,大概是因为她的人格已经与这些信息牢牢联系在一起,因此叙述时并不需要动用大脑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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