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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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一弃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背,他听到女人说的话了,虽然没有十分认真的听,但他还是很能理解女人的意思。

其实一旁的鸥子和鲨口要比鲁一弃更认真地听女人说话,女人的话让他们感觉很奇怪,虽然那理儿说得确实新鲜也很有见地,但是眼下说这些话到底有啥必要。

“照你话的意思,船只是移动的,更容易布置,搞点怪就能障目子(看到假象)?”看来步半寸也听到女人的话了,而且还知道女人想要表达什么。

“那些船在动吗?”瞎子突然突兀地问了一句。

“当然,就是慢些。”鸥子快言快语地答道。

“可是船行无声呀。”瞎子说这话时声音颤颤的,有些像是在叫魂似的。

大家脸色瞬时有些变了。

鲨口也在瞬间明白了女人的一番说道是想排除一种比坎面更可怕的情形,但瞎子的发现却又在告诉大家,他们遇到的很有可能就是那种可怕的情形。

鲨口老鼠般钻到舱里,他不是吓得像老鼠,而是对瞎子的话心有不甘,他要到舱里自己去听听,证实一下。

从鲨口出来时的脸色就可以知道结果是怎样的。但他似乎还是强自不信:“可能太远了,可能是太远了。”而他心里知道,平常这样远的距离,他是能从舱里听到船行的动静的。

“听不见也说明不了什么呀。”鸥子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清女人说一番话的用意。眼力最好的他,却偏偏看不出不正常的地方,这其实是坎子家和江湖人的区别,何况鸥子以前只是个兵士,算不上个真正的江湖人,更不是坎子家的。

步半寸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伙计,让他们清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凶险:“仔细瞧那些渔船,船行不止无声,而且不颠不抖,跟个剪画似的。”

仔细地看着那些船,鸥子呆了,呆呆地张着嘴巴,有些像平时鲨口始终笑咧的嘴巴。

真的是那样,那些船行驶得定定的、死死的,就和它上面的灯火一样,没有一丝的颠颤。

“‘船影子’,你们说到的是‘船影子’。这和我家那边见过的‘人影子’、‘驼影子’该是一个理儿……”瞎子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他能感觉到说这话时有很多目光在看着他,这些目光中有自己船上的人期待他继续讲下去的目光,也有从不知什么地方过来的死死的、沉沉的目光,让他的脊背直冒凉气。

过去在西北的大荒漠上,常常在黑夜间,也有少数时候在白天,能够见到些飘忽的影子,有点像是人在飘着行走,有的像是驼队子在飘着走,那里的老人都说这是出门在外半路出事的游魂野鬼。他们都管这样游荡的鬼魂叫“人影子”、“驼影子”。

瞎子从小就听过这样的传说,也见过荒漠上飘荡的“影子”。所以他们一说船的样子,马上就想到“影子”。他突然间把话头打住是因为他还想起家那边的老人们留下的另一个传说:谁要说“人影子”的事,让“人影子”听到了,那么它就会上你的身,让你的魂魄替他在外面游荡。

亮着灯的船越来越近。不是步半寸没听鲁一弃的话,没有让铁头船躲开绕开那些极度诡异的船只。而是因为那些船在不断地增加,而且越来越多。几艘离铁头船近的船只都是直接从离得很近的地方冒出来的,就好像原先没有亮灯,等铁头船离近了才把灯给掌亮。

“那些是、那……沉船!是……”

“住、口!”

鸥子的话语有些颤抖,他本来要说出的不是沉船这两个字,临时改了是因为害怕把自己给吓了。瞎子制止他的两个字也有些颤抖,他不害怕“人影子”,他曾经还跟别人赌赛到荒野里追过“人影子”。但是这里的“船影子”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在这茫茫大海上,从一上到船上,他这个踩了一辈子实地的西北贼王,心就惴惴着没有放下过。

但是鸥子说的也真的没错,离得近些的几条船一眼就可以看出,外面和百变鬼礁遇到的鬼操船一样,布满了青藻和水锈,还有厚厚的一层珊瑚泥和死贝壳,看上去比鬼操船沉的时间还长。

对家既然知道这个目的地,说明这里早就来探过,肯定是遇到极大的困难没法得手,这才想到利用鲁一弃。而且养鬼婢所乘的鬼操船也很有可能是将这里起水的“船影子”给掠回去的。当然,也只有养鬼娘和养鬼婢才有操弄“船影子”的能力和手段。

站在舵位上的步半寸用脚尖挑开自己身前的一块防水布,里面是他刚取出的罗盘。新罗盘好像是失灵了,它的指针正不停地缓慢旋转着,不停在任何一个方向上。可是步半寸却不这么认为,他脑海中闪现的概念是:没有方向。由这个概念他想到老人们说起的一个怪异现象——鬼乱向。

“鲨口,来把住舵!”步半寸的声音很闷,腔调也很矛盾,有点像不敢高声,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又像生怕鲨口人听不见,耽搁了事情。

鲨口握住舵把的时候,脸色有些艰难地看了步半寸一眼。那表情很明白,他此时把舵很没把握。因为那些可能是突然亮起灯光,也可能是突然间出现的船只越来越多,距离也越来越近, 已经能够看清船体上的斑驳水锈和苔青的形状了。

步半寸也知道这意思,但是却没有理会,径自跳下舵台,跑到舱口处的一个防水箱前,掀开盖子,端出一个瓦罐子。

瓦罐子放在船头的时候,舵位上的鲨口突然“啊!”地一声惊呼,紧接着铁头船船身一侧,斜地里从一个刚刚亮起的灯火边擦身而过。那一条突然间出现的船头前方的“船影子”,这“船影子”比较大,从外形看像是东洋人才有的火轮子渔船。

那船离得很近,移动中没有一丝的波动。就是铁头船从它旁边驶过带起的水浪也没能让它有一点点的起伏。

船过去时,鲁一弃看到对面船上隐约有人形,似乎还真的是在进行捕捞。只是从那边随风飘过来的一阵霉晦味道,让他一阵作呕。

“天地太清,日月太明,阴阳太和,海祖公照应,海祖公照应了——!”步半寸拖长着声音高高喊出。边喊着边从瓦罐中拿出一堆黄裱纸和几块块状的祭香,他把黄裱纸符分做了两堆。一堆散落着撒到瓦罐中,腰间掏出火镰,蹲着轻轻一磕将瓦罐中的符燃着,然后将块状祭香按三阳爻位置落入火中。另一堆捧在手上,在燃着了的火堆上转着圈,转到第九圈时,他猛然一收,站起身来。

“快,趁热给粘到船舷的外沿去。”

女人对步半寸所做的一切很好奇,所以站得很近。听步半寸一说,马上伸手就要拿纸符。

“娘们儿别碰!”步半寸厉声喝止了,没有留丝毫的情面。

这也难怪,本来渔船出海都是不带女性的,带上女性都被认为不吉,要被海祖公看上了就要掀船接人。这趟带上女人步半寸虽然心中也十分不愿,但看在鲁一弃的面上也是实在没法子的事情。

这时粘咒符请祖公保佑,驱妖赶晦。这咒符要男子,最好是童男子贴了才灵验,所以他觉得再不能让这女的给坏了规矩。

几个男人分了符咒,在船的四周贴起来。那些咒符看来背面原本就有胶,一烘之后很有粘度。

女人被步半寸的断喝吓住了,满脸的委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说老实话,她以前强硬得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也就是在被鲁一弃破了石女之身后,她才有了这样的小女儿情怀。

鲁一弃看着很不落忍,从女人身边走过时,悄悄塞给她几张咒符。

女人笑了,不是为了这几张黄裱纸做的咒符,而是因为她知道鲁一弃很在意她。她看了看手中的符,这种符和她以前见过的差别很大,只是在黄裱纸上用红丹笔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禹”字,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些纸头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知道这符咒能起到怎样的作用,但眼下的作用却是明显的。刚才还很委屈的女人现在很开心地笑着,紧跟在鲁一弃背后走到船头,随手把那几张咒符贴在船头外面。

“船影子”越来越多,那些不摇不动的淡绿色渔火已经串成了片,完全笼罩了这片海域。也因为有了这些光亮,周围远远近近的那些“船影子”的大概轮廓都可以看得清楚,那里有好些是像铁头船这样的小渔船,但也有不少很大的船,从外形看,有的像是商船,有的像渔船,也有像战船,他们甚至还看到两艘军队里的铁壳炮艇。

所不同的是,现在的渔火虽多,却不再突然出现在铁头船的前面,只是在两侧和后面突然间显现,没有再出现刚才差点与“船影子”相撞的危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在船上贴了咒符的作用。

“将主帆再降下一半。”虽然铁头船一直是在缓慢航行,可步半寸觉得应该把船速控制得更慢些,因为没法预料前方还会出现怎样的怪异凶险的情形。

老叉将帆缆一松,主帆直滑而下。老叉手中的绳子瞬间变魔术一样已经做好一个双叠绳扣,绳扣往缆桩上一套,主帆便“喀”地一声被收住,帆页落下正好到一半。

“鸥子压船头,顺带瞄远。老叉溜右沿,鲨口溜左沿。”随着步半寸的吩咐,鸥子拿了根大竹篙架在船头,随时防止有什么“船影子”迎面撞过来。老叉提了支单股棱叉,守在右舷。鲨口拿根钩矛守在左舷。

“鲁门长,你们三个都到了舱台后面猫着,有事我叫你们。”

听了步半寸的话,对于女人和鲁一弃来说还不觉得怎么。他们一个毕竟是女流之辈,另一个还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江湖人,都不会太在意江湖名声和形象。瞎子却不行,再怎么说都是个西北贼王,这种情形下是不会猫起来给别人看笑话的。

其实,就这步半寸,虽说是个操船弄海的高手,其实也算不上个真正的江湖人,过去除了出海,就是研究鲁家给他的书,没和江湖上人打过多少交道,要不然就算出于好意,也不会这样唐突地吩咐鲁一弃他们。

瞎子没动地儿。女人却不管,拉着鲁一弃就往舱台背后走。舱台和舵台之间有个不宽的过道,他们两个就站在那里。女人显得很害怕,紧紧抱住鲁一弃的胳膊不放手。

一阵夜间的寒冷海风吹过,从那不宽也不长的过道中穿过显得格外的强劲,鲁一弃不禁打了个寒战。

风小了,鲁一弃又打了个寒战;风住了,鲁一弃又打了个寒战……女人觉出鲁一弃冷,便改抱胳膊为抱住身体。可是鲁一弃还是在打寒战,一个接一个。

“鲁门长,怎么了?”就站在他们身后舵台上的步半寸看出不对劲了。

鲁一弃一抖一抖的,说话也断断续续地很不分清:“唔,担心、唔,下唔,担心。”

“什么?你说什么担心?”步半寸大声地又问了一句。

他的动静将几个人都吸引过来。瞎子两个纵步就到了过道口。老叉和鲨口也都移步到过道这边往里看着。

只有鸥子依旧坚守在船头,没有过来,只是不时回头往这边看看,对发生了什么事很好奇。

女人从正面紧紧抱住鲁一弃,并且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鲁一弃的脸颊上。

鲁一弃感觉到丹田的地方一暖,然后有股暖流缓缓投入。他本来很无助地僵直岔在那儿的双手此时很自然地环抱住女人的腰背。

看着鲁一弃和女人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很久,步半寸他们几个都感觉得有些肉麻了。这是干啥,整天介堆在一块儿都不够,这么过道中就忍不住要过过瘾。

就在他们要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鲁一弃停止了寒战,他短暂地喷出一口雾气浓重的气息,然后用平静的语气清晰地说出:“担心,要起雾了。”

步半寸抬头看了一眼清朗的天空和闪烁的星辰,心说:这天气会起雾,不是又在说梦话吧。

“什么?!快看!那是什么?!”船头传来鸥子慌乱的叫声。

几个人几乎一同回头望去。

船头前方有一个巨大的白团团飘了过来,那白团看着实实的、硬硬的,在那些淡绿色的渔火照耀下,缥缈着缕缕淡绿的烟雾。

“注意,是流冰礁子,快升帆踩轮子躲开。”步半寸到底见多识广,那白色的东西一出现他就想到冰礁子(冰川),他在鸦头港渔船没少遇到过这样的冰礁子,都是从极北的海场漂过来的。一见到冰礁子他马上下意识就是要提速躲开。

但是步半寸这次说的话,船上没一个人有反应。步半寸也随即醒悟过来,是呀,将船加速可以,可这船该往哪边转向?这里可不同与平常时的海面,无遮无拦的。此时船的两旁已经布满了各种诡异神秘的“船影子”,而且距离好像也在越贴越近,往哪边转都是要往这些“船影子”上撞的。如果说要让他们选择,是撞流冰礁子还是撞“船影子”,他们还是情愿选前者。

第四卷 踏浪挥霂 第七章 尽浮沉 

长驱冲雾,满船人怖惊无数。

来疑气云尽成凝,无穷海天路。

千钧舵立侯涛头,手把沙棠舟无埠。

异子几向梦中看,俗客瑟心处。

——酒泉子

眼见着真是躲不过了,老叉和鲨口一起往船头奔过去,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三个人一起在那冰礁子撑一把,减缓铁头船和它之间的撞击力。

步半寸将舵把往旁边绳上一绕,自己单手吊住一根挂缆,从舵台上直接晃到帆桅旁边。顺手将帆页的吊缆绳扣一解,帆页“哗啦啦”直落到底。他的做法也很明确,让船减速。然后他也直奔到船头,一把从鲨口手中抢过钩矛,同时对鲨口断然地说道:“我来撑头,你下舱倒踩翻轮,力要轻,让船停下就成。”

步半寸这次说得很清楚,他没有让鲨口大力往后踩,因为船不但左右转不了弯,就连后退也不成。船尾后面也跟满了“船影子”呢。

鲨口双脚在光滑的甲板上一纵一滑就到了舱口,正要钻进去,却被一个平静的声音给打住了:“冰礁子漂不到这里。”

说话的是鲁一弃,他的话虽然是在否定前面的白团是流冰礁子,但话里的道理却像冰礁子贴面一样让步半寸他们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鲁一弃虽然对渔家的行话、暗语懂得不多,但像“流冰礁子”这样的用词他还是能估摸出是流动冰川一类的意思。洋学堂的地理课上他学到过这样的知识,冰川结构都集中在南极和北极。他们此时的位置在北半球偏南。流冰礁子如果是从北极冰板块上断裂上后随洋流漂过来,那么这之间好几千公里的距离,再加上洋流的温度和海水的冲刷,怎么都不能漂这么远。南极的就更不可能,赤道那一段是无论如何都过不来的。

其实步半寸在鸦头港渔场也从没遇到过前面那么大的流冰礁子。他碰到的最大也就三桅船那么大,都已经化得差不离了。像前面那个白团这样看不清有多高多宽的,只有一次他随老爹北上,夜航中遇到连绵的冰山才是这番情形。这里的海域方位按图上所示已经快到南方无冬地带了,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冰礁子。

“那么那是什么?”步半寸喃喃地,脑子像是灌了浆。

就在这错愕间,铁头船与白团已经近在咫尺了。鸥子奋力将竹篙往白团上撞去,不料大力之下落了个空,身体一个踉跄直往船头外跌去。

老叉手疾眼快,一把拉住鸥子的腰带,鸥子这才没有跌出船去。

等鸥子惊恐地从爬跌状站直身体时,骇怕让他大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了。这骇怕不是来自差点跌入海中,而是因为在他爬起的刹那间他看不见刚才还和他近在咫尺的伙伴了。就这转瞬间,自己就像浸泡在了一缸浓豆汁中,眼中看到的只有浑浊的白。

“是——起雾——了!”虽然看不见,鸥子还是能听见身边离得很近的地方,老叉发出的一声带着某种感慨和惊惧混合的声音。

这里的雾和鲁一弃他们上趟在双乳山那里碰到的雾又有不同。那里的雾升腾得虽然很快,来得却不突然,更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飘飘缪缪,有淡有浓,有来有去。这里的却不然,那些雾就像是凝聚而成的一个茧子,与清明之处有着极为明显的界限。船往这里一钻,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船帆全落,铁头船没有任何的动力了。但是船却没有停,也不是随着海面波涛随意漂泊,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在直驶,速度还在逐渐地加快。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要往什么地方去?!这浓雾中到底有什么?解释这所有疑问的只有可能是鲁一弃。但是他们现在连鲁一弃在哪里都看不见。

“往这边走,进舱!”鲁一弃虽然也看不见,但是他身边正好站着个不用眼睛看的瞎子,而且这瞎子是个久经江湖风浪的老贼,知道周围起了无法看清别人的浓雾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在这种环境中被什么人暗算,特别是鲁一弃。于是便引着鲁一弃往舱里走,他知道,这船虽然钻进浓雾之中,那船舱中却不会有雾,掌上灯是可以看清周围情形的,那样至少不会被偷袭。

钻到舱里,他们却没有掌灯。因为女人从鲁一弃袋里找出萤光石,然后将萤光石往船舱木阶下一放。而他们三个都退到一个角落里。这样的话他们可以观察到每个进舱的人,而进来的人却看不清他们。

所有做的这一切鲁一弃都不知道。从船往雾中一撞之后,他就像突然间昏厥过去一样,刚才还是平静如常的一副状态,一下子变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完全是瞎子和女人两个将他架进来的。

退到角落里后,女人慌乱成一团。对鲁一弃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瞎子却很是镇定,他有的只是疑虑。三指把住鲁一弃脉门,感觉脉搏的跳动有力却杂乱,有点像练气走火入魔的症状。鲁一弃不是练家子,也就不可能会因为练气走火入魔。那么这种症状就应该是另一种神秘又神奇的状态。瞎子在做贼王时,曾经躲在甘肃虎踞关外的迦叶寺中,连着偷听了三天来自印度、缅甸和西藏的一群僧侣讲论密宗典著《佛显圣》,他们就曾经提到一种和鲁一弃现在很相似的状态——通灵。是说达到一定道行的高人,可以让精神的范围转移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感知一些东西,道行极深者甚至可以用精神的力量去左右很远地方的一些人和事情。那么鲁一弃现在会不会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呢?如果从鲁一弃天生具有的超常能力来说,瞎子是绝不会怀疑他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

舱门一响,瞎子的忙杖立刻对准了那边。女人手中的驳壳枪枪口也指向了舱门。

进来的是步半寸他们几个人。他们刚刚在外面费了一番手脚,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船对他们来说是很熟悉的。准确地到位,迅速地升帆、转舵,结果一切都是白费力气。铁头船依旧是自顾自地往前行驶着,除了速度在逐渐加快外,什么都没有改变。

于是他们放弃了,一切都恢复原状,一切都听天由命。为了避免在什么都看不见的甲板上遭到意外的攻击,步半寸也决定躲到船舱里来。

虽然刚才他们听到瞎子说话,知道鲁一弃几个已经进了舱,但是刚进到舱里,萤光石白力透蓝的光亮还是吓了他们一跳,像这样不动不摇的光亮已经让他们的神经煎熬了整个晚上。随即看清原来是个少见的莹石光盏子才舒了口气,鲁家中人带着这样一个奇妙光盏子也算不上什么怪事情。

“鲁门长,下面怎么办?”这次是老叉抢先问的。这人很奇怪,像刚才外面那么怪异的事情发生,他都没怎么多话。反倒是在一些本轮不到他说话的时候抢嘴抢舌。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鲁一弃处于昏厥状态,而女人和瞎子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沉寂了一会儿,当后进来的几个人看清鲁一弃的样子后,都不免焦急地询问道:“怎么了?又怎么了?”“中瘴了吗?”“海雾里还有瘴?”“是中尸气了吧,那么多的‘船影子’,雾里尸气肯定很重。”不免有些七嘴八舌,很是嘈杂。

就在此时,船身重重一震,像是撞到了什么。

随着这个大震,鲁一弃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震后的铁头船似乎停止了加速航行,静静地,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的摇晃。

站起身的鲁一弃却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会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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