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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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他的伙伴和朋友都冲向军队如同汹涌的激流。
——托马斯·戴克,《高贵的西班牙士兵》
那天晚上,斯特莱克在厨房兼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几乎听不见查令十字街上的车水马龙,也听不见偶尔传来的提早参加圣诞派对的人们的模糊喊声。假肢已经拿掉,穿短裤坐着很舒服,伤腿的断茬没有了压力,膝盖的疼痛也已被双倍剂量的止痛片抑制住。一盘没有吃完的意大利面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凝固,小窗户外的天空变成天鹅绒般的深蓝色,夜晚真的来临了,斯特莱克虽然很清醒,却没有动弹。
看到夏洛特的婚纱照片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一整天都没有再想到她。难道真正的治愈就这样开始了?她嫁给杰戈·罗斯,而他独自一人,在冰冷、昏暗的阁楼间里枯坐,苦苦思索一起精心设计的谋杀案的复杂细节。也许,他们终于回到了各自真正的归宿。
面前的桌上放着他从奥兰多那里拿来的深灰色打字机色带盒,装在透明的证据袋中,仍然被《在邪恶的岩石上》的封面打样包着一半。他已经盯着它看了至少半个小时,感觉就像一个小孩在圣诞节早晨面对一件神秘而诱人的包裹,那是圣诞树下最大的礼物。可是他还不能看,也不能碰,生怕妨碍从色带上可能会收集到的法庭证据。也许涉嫌篡改……他看了看表。他对自己保证过,必须等九点半再打电话。对方忙了一整天工作,还要把孩子弄上床睡觉,还要安抚老婆。斯特莱克需要时间做充分的解释……然而他的耐心是有限的。他费力地站起身,拿上办公室的钥匙,抓住栏杆,单腿跳跃,偶尔还不得不坐下来,就这样步履艰难地下了楼。十分钟后,他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到余温残留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小折刀,并戴上一副他先前给过罗宾的那种乳胶手套。
他从证据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色带盒和那张皱巴巴的封面插图,把仍用纸托着的色带放在摇摇晃晃的贴面桌上。他屏住呼吸,抽出折刀上附的牙签,小心插进露出来的那截脆弱的色带的两英寸之后。他细致地操作,把色带又拉出来一些。一些反着的文字显露出来,字母前后颠倒。
而且我以为自己了解艾迪这家伙肾上腺素突然高涨,但斯特莱克只是满意地轻轻叹了口气。他用折刀上的改锥插进色带盒顶部的齿轮,灵巧地把色带重新拧紧,整个过程都没有用手触碰到色带盒,然后,他仍戴着乳胶手套,把色带盒重新放进证据袋。他又看了看表。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拿起手机,拨了戴夫·普尔沃斯的电话。
“时间不合适吧?”老朋友接听后,他问道。
“没关系,”普尔沃斯说,显得有点好奇,“什么事,迪迪?”
“需要你帮忙,伙计。帮我一个大忙。”
工程师远在一百英里之外,坐在布里斯托尔自家的客厅里,听侦探解释需要做的事情,一直没有打断他。斯特莱克终于说完了,电话那头一片沉默。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分,”斯特莱克说,焦虑地听着电话里噼噼啪啪的杂音,“也不知在这样的天气是否可能。”
“当然可能,”普尔沃斯说,“不过,迪迪,我得看看什么时间能做。很快就有两天假……不知道佩妮会不会急着……”
“是啊,我也觉得那可能是个问题,”斯特莱克说,“我知道会有危险。”
“别侮辱我。我干过比这更狗血的事,”普尔沃斯说,“不是,佩妮想让我带她和她母亲去采购圣诞节礼物……别管她了,迪迪,你说这是生死攸关的事?”
“差不多吧,”斯特莱克说,闭上眼睛,咧开嘴笑了,“涉及生命与自由。”
“不去圣诞采购了,小伙子,那是老家伙干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要是发现什么就给你打电话,好吗?”
“注意安全,伙计。”
“滚你的蛋。”
斯特莱克把手机扔在自己坐的沙发上,用双手揉搓着笑意未消的脸。他叫普尔沃斯做的事可能比抓住一条擦身而过的鲨鱼更疯狂、更无意义,但普尔沃斯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而现在已经到了采取极端手段的时候。
关灯前,斯特莱克又读了一遍跟范克特的谈话记录,并在“切刀”这个词下面画了道横线,他画得那么重,力透纸背。
第四十五章(1)
你没有注意到蚕的讽刺意义吗?
——约翰·韦伯斯特,《白色的魔鬼》
为了寻找证据,奎因家和塔尔加斯路的那座房子仍在被彻底搜查。利奥诺拉还关在哈洛威监狱。这已经变成了一场等待的博弈。
斯特莱克已习惯于在寒冷中一站几个小时,注视着关了灯的窗户,跟踪面目不清的陌生人;电话无人接,敲门无人应,毫无表情的脸,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令人绝望的故意不配合。在这个案子里,还有一点使他分心,就是不管他做什么,背景里总有个细小的声音发出焦虑的哀鸣。
你必须保持距离,但总有人向你求助,总有一些不公正的事让你感到痛心。利奥诺拉关在牢里,脸色惨白,哀哀哭泣,她的女儿还蒙在鼓里,失去双亲,那么柔弱。罗宾把奥兰多的那幅画钉在桌子上方,因此,侦探和助理忙于其他案子时,一只快乐的红肚皮小鸟便会凝视着他们,提醒他们别忘了一个卷发小姑娘仍在拉德布鲁克林等待妈妈回家。
罗宾至少还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不过她觉得自己让斯特莱克失望了。连着两天,她回到办公室时都一无所获,那个证据袋仍是空的。侦探提醒她必须格外小心,千万不能让人注意或想起她来。斯特莱克不想明说他认为罗宾多么容易辨认,虽然她已经把金红色头发塞在一顶小圆帽子下面。她长得太漂亮了。
“我真的需要这么谨慎吗?”罗宾不折不扣地听从他的吩咐,说道。
“别忘了我们在跟什么人打交道,罗宾,”斯特莱克没好气地说,内心的焦虑仍在哀鸣,“奎因不是自己把肠子掏出来的。”
他的一些忧虑其实很模糊。不用说,他担心凶手会逃跑,还担心他正在编织的脆弱的案情结构中有巨大的漏洞,目前他主要是通过自己的想象构筑整个案情,还需要物证来把推理落到实处,以免警察和辩护律师对它嗤之以鼻。但他同时还有别的担心。
斯特莱克虽然不喜欢安斯蒂斯给他贴上的“神秘鲍勃”这个标签,但他此刻确实预感到危险正在逼近,就像当时确凿无疑地预感到“北欧海盗”即将在周围爆炸一样强烈。人们称之为直觉,斯特莱克知道这其实是捕捉到了微妙的蛛丝马迹,在潜意识里顺点连线。在一团互不相干的证据中清晰地浮现出凶手的画面,那个形象阴森而狰狞恐怖:这起案件涉及痴狂的心态、极端的暴怒,以及一个精于计算、聪慧但深度变态的大脑。
如果他继续坚持调查,不肯放弃,随着他离目标越接近,提问的目的性越明确,凶手就越有可能在他造成的威胁中狗急跳墙。斯特莱克自信有能力识别和击退对方的进攻,但是,一个已表现出痴迷拜占庭式残忍的精神变态狂会采取什么应对措施,仍然令他想起来就心生不安。
普尔沃斯的假期过去了,没有什么切实的成果。
“先别放弃,迪迪。”他在电话里告诉斯特莱克。努力毫无结果,似乎并未使普尔沃斯灰心,反而激起他的斗志,这就是他的性格。“我星期一请个病假,再试一次。”
“我不能要求你这么做,”斯特莱克喃喃地说,心情沮丧,“来回开车——”
“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假腿子混蛋!”
“佩妮会杀了你的。她的圣诞节采购怎么办?”
“我有可能在伦敦警察厅露面吗?”普尔沃斯说,他不喜欢首都及其居民,这是他长期坚持的原则。
“你真够哥们儿,伙计。”斯特莱克说。
他挂断电话后,看见罗宾调皮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
“‘伙计’。”她说,这听起来是私立公学的范儿,太不像斯特莱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斯特莱克说。他讲起戴夫·普尔沃斯和那条鲨鱼的故事,刚讲到一半,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个陌生号码。他接了。
“是卡梅隆——嗯——斯特莱克吗?”
“说吧。”
“我是裘德·格雷厄姆。凯瑟琳·肯特的邻居。她回来了。”那个女性的声音高兴地说。
“真是好消息。”斯特莱克说,朝罗宾竖起两个大拇指。
“是啊,今天早晨回来的。有个朋友跟她在一起。我问她去了哪儿,她不肯告诉我。”那个邻居说。
斯特莱克想起裘德·格雷厄姆以为他是个记者。
“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她回答的语气透着遗憾,“又高又瘦的黑皮肤姑娘,总是跟在凯瑟琳身边。”
“这对我很有帮助,格雷厄姆夫人,”斯特莱克说,“我——嗯——有劳你了,我待会儿给你往门缝里塞点东西。”
“太好了,”邻居高兴地说,“谢谢。”
她挂了电话。
“凯瑟琳·肯特回家了,”斯特莱克对罗宾说,“好像皮帕·米吉利跟她住在一起。”
“哦,”罗宾忍着笑说,“我,嗯,我猜想你现在后悔把她脑袋夹在胳膊底下了吧?”
斯特莱克无奈地笑了笑。
“她们不会理睬我了。”他说。
“是的,”罗宾赞同道,“应该是不会了。”
“利奥诺拉坐了牢,她们该满意了。”
“如果你把整个推理告诉她们,说不定她们愿意配合呢。”罗宾提议道。
斯特莱克摸着下巴,两眼失神地看着罗宾。
“不行,”他最后说,“我如果泄露了侦察目标,说不定哪天夜里就会被一把刀子刺中后背。”
“你在开玩笑吧?”
“罗宾,”斯特莱克说,微微有些焦虑,“奎因是被捆起来开膛破肚的。”
他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扶手不像沙发垫那样传出刺耳的声音,但也在他的重压下轻轻呻吟。他说:
第四十五章(2)
“皮帕·米吉利上次很喜欢你。”
“交给我吧。”罗宾立刻说道。
“不是你一个人,”斯特莱克说,“也许你可以把我也弄进去?今晚就行动怎么样?”
“没问题!”罗宾兴奋地说。
她和马修不是确定了新的规则吗?这是她第一次考验马修,她去打电话时信心十足。当她告诉马修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回家时,马修的反应不能说是热情,但至少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消息。
于是,那天晚上七点,斯特莱克和罗宾详细讨论了即将采取的策略之后,就分头出发了。罗宾先走十分钟,在寒冷刺骨的夜色中前往斯塔夫·克里普斯故居。
街区前的水泥空地上又聚集着一帮小青年,他们两星期前谨慎地、毕恭毕敬地让斯特莱克通过,但对罗宾就没那么客气了。罗宾朝楼房内的楼梯走去时,其中一个青年在她面前蹦跳着后退,邀请她入伙,夸她长得漂亮,嘲笑她的沉默,而他那些同伙在她身后的黑暗处评论她的背影,发出讥笑。走进水泥楼梯井时,那个青年的嘲笑声发出奇怪的回音。罗宾觉得他最多不超过十七岁。
青年为了取悦同伙,懒洋洋地横在楼梯井里。“我要上楼。”罗宾语气坚定地说,头皮却开始冒汗。他还是个孩子,罗宾告诉自己,而且斯特莱克就在后面。这想法给了她勇气。“请你让开。”她说。
青年犹豫一下,轻蔑地评论了她的身材一句,便挪开了。罗宾经过时以为他会伸手抓住自己,但他慢慢跑回同伙身边,他们都冲着她的背影骂一些难听的话,罗宾只管走上楼,来到通往凯瑟琳·肯特公寓的那个阳台上,为自己没被跟踪而松了口气。
屋里的灯亮着。罗宾站立片刻,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过了几秒钟,门谨慎地打开六英寸,里面站着一个中年女子,一头纠结的红色长发。
“凯瑟琳?”
“是,怎么啦?”女人疑惑地问。
“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你,”罗宾说,“你必须听一听。”
(“别说‘我需要跟你谈谈’,”斯特莱克对她面授机宜,“也别说‘我有问题要问你’。你的话听上去要对她有利。尽量不要告诉她你是谁。要显得很急迫,让她担心如果把你放走就会错过什么。你需要在她想清楚之前就闯进屋里。叫她的名字。建立一种私人关系。不停地说话。”)“什么事?”凯瑟琳·肯特问。
“我可以进去吗?”罗宾问,“外面很冷。”
“你是谁?”
“你需要听听这个情报,凯瑟琳。”
“你是——”
“凯瑟?”有人在她身后说。
“你是记者吗?”
“我是朋友,”罗宾灵机一动说道,脚尖迈过门槛,“我想帮助你,凯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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