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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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4)

  “瓦德格拉夫似乎一直对奎因很不错。很难理解为什么奎因觉得需要对他进行攻击。”

  “是吗?”范克特问,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斯特莱克。

  “跟我谈过话的每个人,似乎对《家蚕》里切刀这个人物都有不同的看法。”

  “是吗?”

  “大多数人似乎都对奎因竟然诋毁瓦德格拉夫感到愤怒。他们不明白瓦德格拉夫做了什么,到头来遭此报应。丹尼尔·查德认为,从切刀这个人物可以看出奎因有个合作者。”斯特莱克说。

  “他认为究竟谁会跟奎因合作写出《家蚕》呢?”范克特短促地笑了一声说。

  “他倒是有一些想法。”斯特莱克说,“另一方面,瓦德格拉夫认为切刀实际上是对你的诋毁。”

  “但我是虚荣狂啊,”范克特笑着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为什么瓦德格拉夫会认为切刀是你?”

  “你需要去问杰瑞·瓦德格拉夫,”范克特仍然面带笑容地说,“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斯特莱克,你似乎认为自己心里有数。我告诉你吧:奎因真是大错特错了——他其实应该知道的。”

  谈话陷入僵局。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能把塔尔加斯路的房子卖掉?”

  “很难找到符合乔的遗嘱条件的买者。那是乔的一种不切实际的姿态。他是个浪漫主义者,理想主义者。”

  “我把我对所有这一切的感受——他的馈赠,这份负担,还有他令人心酸的遗嘱——都写进了《空心房子》里,”范克特说,很像一位演讲者在推荐补充读物,“欧文也表达了他的看法——差强人意——在那本《巴尔扎克兄弟》里。”

  “《巴尔扎克兄弟》说的就是塔尔加斯路的那座房子,是吗?”斯特莱克问,他读了五十页,并未得到这样的印象。

  “书中故事就发生在那里。实际上是说我们的关系,我们三个人,”范克特说,“死去的乔躺在墙角,我和欧文努力追随他的步伐,参悟他死亡的意义。就在那间画室里,我想——根据我读到的报道——你就是在那里发现奎因尸体的吧?”

  斯特莱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做着笔记。

  “评论家哈维·博德称《巴尔扎克兄弟》‘糟糕得令人心生畏惧、瞠目结舌、括约肌抽搐’。”

  “我只记得有许多摆弄睾丸的描写。”斯特莱克说,范克特突然发出一声自然流露的、小姑娘般的窃笑。

  “你读过,是吗?哦,没错,欧文对自己的睾丸很着迷。”

  旁边的演员终于停下来喘口气。范克特的话在暂时的静默中传得很远。演员和跟他一起吃饭的两个同伴吃惊地盯着范克特,范克特则用他阴鸷的笑容回敬他们,令斯特莱克看了忍不住发笑。那三个人赶紧又开始说话。

  “他有一个十分固执的想法,”范克特重新转向斯特莱克,“毕加索式的,你知道的,认为他的睾丸是创造力的源泉。他的生活和作品都沉迷于大男子主义、男性气质和男性生殖力。可能有人会说,对于一个喜欢被捆绑、被控制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执念,但我认为是自然的结果……是奎因性自我的阴阳两面。你肯定注意到了他在书里起的那些名字吧?”

  “血管和静脉瘤。”斯特莱克说,他又发现范克特微微有些意外,大概没想到斯特莱克这般模样的人居然也看书,并留意书中的内容。

  “血管——奎因——是把精子从睾丸输送到阴茎的导管——是健康、强壮、有创造性的力量。静脉瘤——是睾丸内扩张后的静脉,令人痛苦,有时会导致不育。奎因以他特有的粗鲁方式,影射我在乔死后不久感染了腮腺炎,实际上我病得很重,连乔的葬礼都没去参加,但他同时也影射了——正如你已经指出的——我当时是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写作。”

  “你们那时候还是朋友吗?”斯特莱克问道。

  “他开始写那本书时,我们——从理论上来说——还是朋友,”范克特说,咧嘴狞笑了一下,“但作家属于一个野蛮的品种,斯特莱克先生。如果你想得到终生不渝的友谊和无私的情意,就去参军,学会杀戮。如果你希望一辈子跟那些对你的失败幸灾乐祸的同行组成临时联盟,就写小说吧。”

  斯特莱克笑了。范克特带着一种超然的愉悦说:

  “在《巴尔扎克兄弟》获得的书评里,有几篇是我读到的最糟糕的书评。”

  “你写书评了吗?”

  “没有。”范克特说。

  “你就在那个时候娶了你的第一任妻子?”斯特莱克问。

  “是的。”范克特说。他表情的快速变化,就像动物身体被苍蝇叮了一下时的抖动。

  “我只是想理清事情发生的顺序——诺斯死后不久,你就失去了你妻子?”

  “死亡的委婉说法真有意思,不是吗?”范克特轻快地说,“我没有‘失去’她。恰恰相反,我在黑暗中被她绊倒,她死在我们的厨房,脑袋扎在炉子里。”

  “真是抱歉。”斯特莱克神色凝重地说了一句。

  “唉,是啊……”

  范克特又要了一杯酒。斯特莱克看出谈话到一个微妙的阶段,要么会有大量的信息流出来,要么什么都不会有。

  “你有没有跟奎因谈过造成你妻子自杀的那篇恶搞的仿作?”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自从埃丽死后,我再没有跟奎因说过任何话,”范克特平静地说,“所以,没有谈过。”

  “不过你确定是他写的,对吗?”

  “毫无疑问。奎因就像许多肚里没多少货的作家一样,非常擅长模仿别人的作品。我记得他恶搞过乔的一些东西,确实非常滑稽。当然啦,他并不打算公开讽刺乔,他跟在我们俩身边混,捞到了太多的好处。”

  

第四十三章(5)

  “有人承认在那篇仿作发表前看见过它吗?”

  “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考虑到仿作带来的后果,谁要敢这么说倒真令人惊讶,不是吗?利兹·塔塞尔当着我的面否认欧文把仿作拿给她看过,可是我从小道消息得知利兹读到过发表前的仿作。我相信利兹怂恿奎因把它拿去发表。利兹疯狂地嫉妒埃丽。”

  范克特停顿一下,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道:

  “如今很难记得曾经有过一个时期,你要等着看到白纸黑字的评论才知道自己的作品遭到了批判。随着网络的发明,任何一个粗通文墨的傻瓜都可以成为角谷美智子。”

  “奎因一直否认写了那篇仿作,是吗?”斯特莱克问。

  “是的,真是个没出息的王八蛋,”范克特说,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失斯文,“奎因和许多自诩标新立异的人一样,是个嫉妒心强、极度争强好胜的家伙,特别需要别人吹捧。埃丽死后,他惶惶不安,生怕受到排斥。当然啦,”范克特说,带着明显的喜悦,“这种情况还是发生了。欧文跟我和乔形成一个三人组,他狐假虎威,沾光得了不少好处。乔死后,我跟他疏远,大家也就认清他的本来面目:一个想象力肮脏、风格怪异的作家,几乎所有的念头都是淫秽色情的。有些作者,”范克特说,“一辈子只能写出一本好书。欧文就是。他在《霍巴特的罪恶》里耗尽了全部的才华——这种说法他也会赞成的。后来的所有作品都是毫无价值的自我重复。”

  角谷美智子(1955—),日裔美国人,著名文学评论家,《纽约时报》的书评家,一九九八年获得普利策奖。

  “你不是说你认为《家蚕》是一部‘癫狂的杰作’吗?”

  “你看了那篇文章,是吗?”范克特说,微微显出意外受到奉承的神情,“是的,没错,文学界一朵不折不扣的奇葩。我从来不否认欧文能写,只是他从未能够挖掘深刻或有意思的写作素材。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普遍现象。可是在《家蚕》里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题,不是吗?每个人都恨我,每个人都跟我作对,我是个天才,却没人识货。整本书呈现的效果是怪诞和滑稽的,散发着怨恨和自怜自艾,却自有一种不可否认的魅力。还有它的语言,”范克特说,带着谈话到现在最为高涨的热情,“也是可圈可点。有些段落堪称他的巅峰之笔。”

  “这些都很有价值。”斯特莱克说。

  范克特似乎觉得很可笑。

  “怎么会呢?”

  “我有一种感觉,《家蚕》是这个案子的核心。”

  “‘案子’?”范克特微笑着问了一句。短暂的停顿后,他说,“你跟我说你认为欧文·奎因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我依旧这么认为。”斯特莱克说。

  “那么,”范克特说,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分析凶手的作品,不是要比分析受害者的作品更有价值吗?”

  “也许吧,”斯特莱克说,“但我们不知道凶手是不是写作。”

  “哦,如今差不多每个人都写,”范克特说,“全世界的人都在写小说,但却没有人读。”

  “我相信人们会读《家蚕》的,特别是如果你给它写个前言的话。”斯特莱克说。

  “我认为你说得对。”范克特说,笑容更加可掬。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读到那本书的?”

  “应该是在……让我想想……”

  范克特似乎在脑子里计算。

  “一直到奎因把书寄出来的下一个星期的中段,”范克特说,“丹·查德给我打电话,对我说奎因想暗示埃丽小说的那篇仿作是我写的,并动员我和他一起向奎因提出诉讼。我拒绝了。”

  “查德给你读了书中的片段?”

  “没有,”范克特说,脸上又露出笑容,“担心会把到手的宝贝给丢了,你懂的。没有,他只是大致讲了奎因的不实之词,提出可以让他的律师帮我起诉。”

  “这个电话是什么时候打的?”

  “是在……在七号晚上,应该没错,”范克特说,“星期天晚上。”

  “就是你接受电视采访,谈你新创作的小说的那天。”斯特莱克说。

  “你消息很灵通嘛。”范克特说着眯起眼睛。

  “那个节目我看了。”

  “知道吗,”范克特说,带着一种尖刻的恶意,“看你的外表,不像是个欣赏文艺节目的人。”

  “我没说过我欣赏,”斯特莱克说,看到范克特似乎很赞赏他的反驳,他并不感到意外,“但我注意到你在电视上提到第一任妻子时,有一个口误。”

  范克特没有说话,只是从酒杯上方注视着斯特莱克。

  “你说‘埃菲’,接着又纠正自己,说‘埃丽’。”斯特莱克说。

  “是啊,就像你说的——是一个口误。就算最伶牙俐齿的人也难免会有。”

  “在《家蚕》里,你已故的妻子——”

  “——叫‘埃菲杰’。”

  “这是一个巧合。”斯特莱克说。

  “显然如此。”范克特说。

  “因为七号那天你还不可能知道奎因管她叫‘埃菲杰’。”

  “显然不知道。”

  “奎因的情妇拿到一份书稿,是奎因失踪后不久从她的门里塞进来的,”斯特莱克说,“你没有碰巧也提前拿到了一份吧?”

  接下来的沉默抻得那么长。斯特莱克感到他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纺出的那根细线绷断了。没关系。他故意把这个问题留到最后。

  “没有,”范克特说,“没有。”

  他掏出钱夹,显然忘记先前宣称的要为下一部小说里的某个人物请教斯特莱克的事,斯特莱克并不为此感到丝毫遗憾。斯特莱克掏出现金,但范克特举起一只手,以明显唐突的口气说:

  “不用,不用,让我来吧。那些关于你的新闻报道,都拿你今不如昔的状况大做文章。实际上,这倒使我想起了本·琼生:‘我是一位可怜的绅士,一个士兵;在境况较好的时候,不屑于接受庇护。’”

  “是吗?”斯特莱克愉快地说,把现金放回了口袋,面对范克特的惊讶,他脸上没有笑容。作家迅速恢复镇静。

  “奥维德?”

  “卡图卢斯,”斯特莱克说,借着桌子的帮助,从低矮的坐垫上站起来,“大致翻译如下:那么,你就是这样偷偷地靠近我,用酸侵蚀我的内脏,偷盗我最珍视的一切?是啊,唉,偷盗:可怕的毒药进入我的血液唉,侵害了我们一度拥有的情谊。”

  卡图卢斯(公元前约87—约54),古罗马诗人。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的维罗那,青年时期赴罗马,殷实的家境使他在首都过着闲适的生活,并很快因诗才出了名。他传下一百一十六首诗,包括神话诗、爱情诗、时评短诗和各种幽默小诗。

  “好吧,希望我们后会有期。”斯特莱克友好地说。

  他一瘸一拐地朝楼梯走去,范克特盯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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