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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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的手机再次响起,帮大宝解了围。
“老秦,我们回来了,急着向你汇报呢。”韩亮的声音从车载蓝牙里冒了出来。
“等我们半个小时,这就到了。”我说。
第8章 蜂箱人头
路边的一个蜂箱总有苍蝇在四周绕,养蜂人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藏着一颗头颅!
前几天,鑫鑫又被打了,这次很严重,还住了院。
我又去劝了鑫鑫,尽早脱离苦海。在劝她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她如果脱离了苦海,那么我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回来后,我和他说了这件事,他却只是关心他的兄弟伤得重不重;说到家暴,他却说那只不过是人家的家事罢了,说什么车祸当然要比小两口吵架更严重。
那天夜里,我气得没有睡着觉。
今天,我听见了他和赵达的通话。屋子里很安静,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很大,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赵达在说:“女人就得打,你不打,她就不听话。”
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挂了电话,我就去问他了,问他和赵达说了什么。他居然说,赵达和鑫鑫之间只是一些鸡毛蒜皮,很快就会没事的,说我对赵达是有偏见,说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了解得太少,所以有些敏感罢了。
他还拿产后抑郁来说事儿!
那次是他骗我去医院看的,医生也说了我没有产后抑郁!他这时候拿这个来说事儿,是不是要为以后的行动做铺垫了?是不是给我强加一个产后抑郁的名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周围的人,听到我有抑郁症,就不会再相信我的话了?
重要的是,赵达说了那样的话,他连反驳都没有反驳一句。
他是不是觉得,赵达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女人就得打,不打就不听话?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人。我原来以为赵达和他不一样。
但现在想想,是我太天真了。
他们都一样,变成禽兽,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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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他们十八年来都没有放弃过,可是,尸体找不到,实在没办法认定。其间,他们什么手段都用过,只可惜都没有取得突破。”陈诗羽抱来了一大摞卷宗材料,说道。
钱大盈,1964年在森原市出生,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现在是森原市靠近山区农村的茶农。这人有一点文化,曾经在村办企业里当过负责人,后来因为好大喜功,村办企业硬是给办倒闭了,所以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茶园继续种茶为生。
2002年夏天,森原市警方接到报警,报警人称自己的女儿突然失踪,一直联系不上,希望警方予以调查。当地派出所经过甄别,确认报警人的女儿叫作李茹,当年三十六岁,1990年嫁到了森原市茶山镇钱大盈的家里,一直在家种茶。警方经过外围调查发现,李茹确实有一周左右时间没有被其他村民看见了。听说李茹年纪不大,但是有风湿病,梅雨季节刚过,所以也有可能是在家里养病。也有人反映,李茹经常遭受家暴,说不定受伤住院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森原警方决定组织力量,对钱大盈家进行搜查。
警方对钱大盈家进行了突击搜查,却并没有找到李茹的影子。不仅找不到李茹,甚至连他们十岁的女儿钱梦也不知所终。因为此时正值暑假,所以也没有人发现钱梦失踪。而钱大盈则声称自己也不知道老婆、孩子去哪里了,自己也找过,只是没找到,还以为回娘家了。
2002年的时候,电话已经普及,信息已经比较发达了,钱大盈的这种说辞,明显有着巨大的漏洞。于是警方就留了个心眼,对钱大盈的家进行了全面的现场勘查。
经过勘查,警方在钱大盈主卧室的床缝之间,找到了量不小的血迹,经过常规血型检验,和李茹的血型相符。慎重起见,森原警方又将血迹样本送到了刚刚建成的省厅DNA实验室,经过检验,确定这些血迹就是李茹的。
难道这是一起杀妻杀女的恶性案件吗?有了血迹DNA作证据,警方依法对钱大盈进行了传唤,并围绕钱大盈这一周时间内的行动轨迹,进行了全面调查。
钱大盈被传唤后,一直保持缄默,一言不发,警方也毫无办法。但是很快,细致的调查就发现了端倪,一周前的一个晚上,钱大盈曾一个人到村外公路边的一个加油站,打过一矿泉水瓶的散装汽油。虽然当年对汽油的管控没有现在严格,个人可以拿着瓶子去打散装汽油,但是加油站的多名员工都可以回忆出钱大盈去打汽油的情景。尤其是亲手给他装汽油的员工,他清晰地记着,钱大盈当时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直在颤抖。
有了进一步的言辞证据,警方对钱大盈进行了测谎。2002年,测谎技术刚刚兴起,技术还不够成熟,但是公安部、省厅、市局三级测谎技术人员经过测定,一致认为钱大盈对其妻子李茹和女儿钱梦有着明确的内疚反应,对她们的名字有明显的心理回避。
至此,警方基本认定,是钱大盈杀死了其妻子李茹和女儿钱梦,并且对尸体进行了焚毁。只是,一矿泉水瓶的汽油肯定不足以将尸体焚烧殆尽。
可惜,测谎的结论不能作为证据,而钱大盈不交代出尸体残骸所在的位置,这案子连立案都无法实施。道理很简单,即便是犯罪嫌疑人认罪,找不到尸体也不能轻易立案。万一来了个“亡者归来”,就是一起冤案了。曾经有过这样的案例,A和B发生了矛盾,A扬言要杀死B,结果B失踪了,几天后还真的发现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当时没有DNA鉴定,B的家属认定这具腐尸就是B,于是警方立案侦查。经过审讯,A还真的交代了自己杀死B的过程。未承想,多年后,B居然回来了。原来,那具腐尸根本就不是B,他当年只是听说A要杀他,吓跑了而已。
本案既然不能立案,警方就一方面加大对钱大盈的审讯力度,另一方面在钱大盈家附近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可是,钱大盈对于警方的审讯,仍旧是一言不发,让警方毫无办法。而搜索组也同样碰壁,别说找到什么焚烧残留物了,以钱大盈家为中心,方圆十公里,甚至连焚烧痕迹都没有。茶山镇地处山区,周围都是广袤的大山,这里的村民知道,一旦有明火,极有可能导致山火,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村民对明火都很是忌惮,哪怕是白天有明火,他们都会敏锐地发现,更不用说晚上了。
所以,一周前,也就是李茹最后一次被人看见的那个傍晚之后的时间,村民们都可以确定,附近并没有明火出现。消防部门也确定,那段时间,并没有山火的警情。
可是,钱大盈买汽油这个动作,是真实存在的,是不是因为他也知道放火容易引发山火,更容易暴露,才放弃了焚尸这条路径呢?怕就怕在,他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把尸体埋了,这么大的大山,那可就不好找了。
可是,经过警方的调查,那段时间一直干旱,山地被晒得硬邦邦的,想要拿一把铁锹在山地里挖出个坑来,谈何容易?可如果尸体被扔进深山,那警方如何寻找呢?要是被野兽啃噬完了,那这个案子就只能是永远的悬案了。
不过警方没有放弃,这十八年来,他们想尽了办法,想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毕竟这是一起疑似杀死两人的案件,想要做到天衣无缝实在是很难。只可惜,十八年的调查下来,案件依旧没有进展。警方每年都还在研究此案,断断续续地获得过几次线索,几次羁押钱大盈,但最终都是以释放告终。
我听完陈诗羽的叙述,扬了扬手中的DNA报告,说:“许晶,就是十八年前失踪的钱梦。她不仅没有死,而且改名换姓来到了省会龙番,过起了不错的生活。现在,史方死亡和李茹失踪案之间的联系,已经十分明显了,联系点,就是这个许晶。虽然她现在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无法问出点什么,但是对于这两起案件,都是有了重大突破。我们需要对当年李茹失踪案进行进一步研究,说不定能用现在的科技发现一些线索。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我们能把这十几本卷宗都吃透。”
陈诗羽点点头,说:“对了,还有好消息。我回来的路上,接到了刘鑫鑫的电话。在律师的帮助下,赵达已经被顺利批捕了。离婚起诉也已经呈交法院,进展顺利。很快,善良的人就脱离苦海,作恶的人要遭受惩罚了。”
“祝贺你,这是你的功劳。”我鼓励道,“可以安心看卷宗了。”
陈诗羽一脸的满足,说:“不,是刘鑫鑫的决心。我在想,这两天找个时间和刘鑫鑫一起去看望看望许晶。”
我明白陈诗羽的用意,点头应允了。
接下来,我们整整一天都在翻阅卷宗。
“案件事实都不清楚啊。”大宝最先看完所有的卷宗,说,“钱大盈始终不发一言,不申冤、不狡辩,这反而显得他可疑了。”
“根据当时的现场照片看,现场血迹也不是很多,就是在床缝里夹着的。”林涛说,“不过,也不能排除是被打扫过。”
“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证明钱大盈杀死李茹的证据。”我说,“但李茹失踪、钱大盈买汽油这些事情实在是解释不过去。而且,钱大盈家暴的这个情节,也是可以坐实的。”
“真的把尸体处理掉了吗?”陈诗羽说,“可是这么多卷宗,详细记载了民警会同武警的搜查历史,这个又不可能作假,当时警方肯定是花了大力气寻找的。”
“是啊,2002年,‘命案必破’还没有开始提,能花费这么多心思,真是挺不容易的。”我说,“不过,森原市是山区,人口不多,案件少。发生这样的案件,肯定会办得更细致一些。”
“尸体不管怎么处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一个矿泉水瓶的汽油,不可能把尸体烧得连渣子都不剩。”大宝说,“你说,会不会扔到卷宗里记录的那个水塘里了?”
“卷宗既然都已经记录了水塘,那么警方肯定是对水塘进行了打捞的。”我说,“我看卷宗里也有记载,这个水塘在那几年有清淤的行动。即便是警方没有打捞仔细,清淤的时候,也会发现尸骨的。”
“所以,从地形图上看,森原的这一片区域,都被警方搜查过了。”程子砚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张森原地图。
“没搜查的地方多了。”我走到程子砚的身边,指着电脑屏幕,说,“你看,这个村子的后面,都是没有被开发的大山。如果把尸体扔进山里,哪怕是不埋,都很难找到。”
“根据警方的记录来看,大山能走进去的地方,也都搜了。”韩亮说,“不过,再往深处就没搜了,如果不是很熟悉地形,走进山里,可能都走不出来。而且,当时警方认为钱大盈肯定会焚尸,要不买汽油做啥?焚尸就不可能进山,否则一定会引发山火。这些大山里,虽然植被不算非常茂密,但引发山火也是很容易的。”
“买了汽油不一定要用啊。”我说,“当时警方还专门对有没有火光这一点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几个村民烧垃圾都被调查出来了,更别说要是钱大盈真的烧了尸体。他的家里,也没有焚烧的痕迹,不可能是在家里烧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在当时那些没人居住的隐蔽房屋里焚尸的。”
“既然警方注意到了买汽油这一点,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行为,肯定可以找到的。”林涛说,“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还真是少见。”
“嗯,韩亮刚才怎么说来着?”我皱着眉头,抱着胳膊,看着地形图,说,“如果不熟悉,走进深山,就出不来了,而山体的边缘又都被警方搜查过。我们假设啊,假设钱大盈对深山某一处的位置很熟悉,他把尸体藏进去,那么不就天衣无缝了?”
“现在说也没用了。”陈诗羽耸了耸肩膀,说,“这么多年了,山里又有野兽,估计现在连骨头渣子也不会剩下。”
“是啊,当年有无人机就好了。”程子砚说,“这些大山是石头山,植被不是很茂密,如果当年有无人机侦查,人不进深山,也能把较深的地方侦查个差不多。你们想想,进山就不可能使用交通工具了,带着一具尸体,就算对深山再熟悉,也不可能进入大山多深。毕竟任何人体力都是有限的!”
“是啊,当时警方认为钱大盈杀了妻子和女儿,而且他没有交通工具。”我说,“两具尸体,是不可能运到深山里去的,所以并没有花多少精力对深山进行探查。但如果当时就认为只有一具女性尸体,说不定往深了的地方探一探,会有所发现。”
“你说得简单。”韩亮哈哈一笑,说,“你是没到现场去看啊!大山啊!哪是那么容易就搜查的?连绵不绝的大山,进山行走极其困难,晚上说不定还有野兽!除非像子砚说的,让现在的无人机进山,不然没准确目标根本不可能找到。”
“你说得对啊!”我若有所悟地说,“连绵不绝的大山,进山行走极其困难,晚上说不定还有野兽。所以钱大盈抛尸,一来不可能进入大山太深,二来走的肯定是他非常熟悉的路线。”
“说是这样说,可是钱大盈不开口,他熟悉哪条路线你咋知道?”大宝说。
我点了点头。
“研究这个没意义吧?”陈诗羽说,“刚才我都说了,十八年了,研究出来尸体藏哪里了,又能怎样?”
“看卷不认真。”我笑着对陈诗羽说道,“在警方的调查笔录里,有一个邻居无意中说到,钱大盈家有两个挺大的、硬帆布的行李箱,这是钱大盈以前自己种茶、贩茶,用来装茶叶的。这个调查,就是一句话带过,没有被当时的办案民警注意到。我们再看当时对钱大盈家的勘查笔录,非常详细,几个碗、几双筷子、几把刀都记录了,但是没有说有大行李箱。”
“嗯,既然没有交通工具,用行李箱运送尸体也很正常啊。”大宝说,“就是专案组当时注意到了,也注意找行李箱了,只是没记到笔录里,可确实结果是没找到啊,那又能怎样?”
“用现在的眼光看,既然钱大盈杀死的是一个人,那为什么两个行李箱都没了?”韩亮说。
“不管为什么,有行李箱就有希望。”我说,“如果钱大盈抛尸的时候,没有将尸体从行李箱里搬出来,尸体一直在行李箱之内的话,那就像是把尸体装进了一个棺材,野兽就无法破坏尸体了。事实证明,警方并没有找到描述中所说的这样的行李箱,那就是有希望喽。”
“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审讯钱大盈,套出他对大山里的哪一条路线比较熟悉?”陈诗羽坐直了身子,疑惑地问我。
我摇摇头,说:“不太可能,他十八年,被审讯三十二次,都是一言不发。你觉得,我们去问,能问出啥?”
“就是啊。”陈诗羽又靠回了椅子。
“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侦查部门通过访问他的老邻居、老同事、老熟人,来获取一点信息呢?这个工作,在当年的询问笔录里,似乎是完全没有提及的。”我说,“警方认定了他不会进山,所以这条路,警方没有走得很深。”
“十八年了!谁还记得?”大宝问道。
“这十八年来,钱大盈接触的人,也都要问一问,既然尸体有希望没被完全破坏,那我们就得试一试。毕竟命案攻坚,攻的就是坚啊,更何况这个案子还和现发的史方死亡案紧密相连呢!”我说道,“钱大盈案发前、案发后经常接触的人,都聊一聊,看能不能聊出什么线索。看哪些地方,是钱大盈案发前和老熟人们经常提起,但是案发后再也没有提过的。这样的地方,就是重点嫌疑的地方!”
“老秦说得有道理。”陈诗羽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说,“我这就去打电话,让森原警方去办。当地派出所,应该和村民们都很熟悉,让他们去深入探一探这条线索。”
“对了,我一直在想,如果钱大盈和许晶再次见面的话,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呢?”林涛看着天花板,说道。
“不能见面。”我说,“现在钱大盈对警方的调查完全不配合,许晶又在昏迷中,不管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她是不会配合警方的。而且,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有着谜团,这个谜团是我们还没有解开的。让他们见面,可能是我们最后的王牌,并且我们一定要在摸清楚谜团之后,再打出这张王牌。”
“安排好了。”陈诗羽打完了电话,走进了办公室,说,“我说得很清楚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理解我们的思路。”
“应该可以。”我说,“这个案子是森原市很多老刑警心中的痛,有几位,更是研究这案子研究了很多年。我们提供这样的想法,会激发他们的热情的。不用担心,我相信一定会有结果。”
“有什么结果?”师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文件夹。
我们的心里都是一沉。
“很久没见过了,碎尸案。”师父把文件夹扔在桌子上,说,“青乡市,发生了碎尸案,而且死者还是个中学生。不仅如此,这事件很有可能会在网络上形成炒作。碎尸、中学生受害,这些都是能引爆网络的舆论热点。这么恶性的案件,我们没有理由不快侦快破!所以,你们抓紧时间,前去支援,绝对不能等到网络炒作起来了,才破案。”
看起来,师父对我们能够破案并不担心,他担心的,是破案的速度。所以,这个案子的案件材料,才会用加急件才有的红色文件夹装订。
我咬了咬牙,说:“放心吧,一定会很快。”
坐在韩亮疾驰的SUV上,我翻着手中的红色文件夹。
“我在想,要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尽可能为社会做贡献,尽可能少为社会添麻烦,那可就一片大好了。”大宝突然感慨道。
“不就是回你老家吗?这么多感慨。”林涛笑道。
“你天天骑电动车上班,也是为了给交通、给环境少添麻烦是吧?”我说,“可是这个嫌疑人,还真是尽添麻烦了。”
“搞得好像你不是天天骑电动车上班似的。”大宝轻蔑地摇了摇头。
“为啥是添麻烦?”陈诗羽问道。
“我刚才看了文件,说碎尸案件,还把头给塞人家养蜂人的蜂箱里了,你说,这么大热天,我们民警勘查现场多费劲!要防止被蜇,戴着那么多家伙什儿,多热!”大宝说道。
“都杀了人,他还管你警察麻烦不麻烦?”陈诗羽笑着摇头说道。
我没有搭话,专心看着青乡市公安局上传的案件简报,然后将重要的部分念给大家听。
案件的发生时间是今天早晨,在青乡市某乡镇居住的养蜂人发现了一件奇怪事儿。他摆放在路边的诸多蜂箱当中,有一个蜂箱不太正常,总是有苍蝇在四周围绕。照理说,这里是蜜蜂的领地,苍蝇是不会随便光顾的。
“马克思曾经说过,有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大宝已经知道了后续的剧情,于是插话道,“苍蝇敢去侵犯蜜蜂的领地,那必然是有着极大的利益诱惑。”
“是啊。”我接着说,“根据养蜂人的叙述,他养的这种土蜂,不同于每天都要看蜂箱的意大利蜂,只需要每十五天看一次蜂箱就行。但是,这有苍蝇就不太正常了,所以他就去看了看那个蜂箱。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句也是简报里写的?”林涛打趣道。
“我润色了一下。”我说,“这个蜂箱里,居然有一颗人头。”
“你润色得太粗俗。”韩亮说,“蜂箱我是见过的,养蜂人说的也是事实。估计犯罪分子是没办法把整个躯干塞进蜂箱,所以只塞进去了头颅。”
“是啊,所以我说犯罪分子太给社会添麻烦了。”大宝说,“你看,警察不可能只勘查那一个蜂箱,得把所有的蜂箱都清理出来,逐一进行勘查。周围都是蜜蜂啊,蜜蜂还在说,这帮人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蜇他!你想想,多瘆人。”
我怕蟑螂,大宝怕蜜蜂,这个大家都知道。
“放心吧,等我们到了现场,蜂箱肯定都清理出来了。”我说,“不会让你和蜜蜂亲密接触的。”
“尸源是不是没找到?”陈诗羽说,“头颅腐败得很厉害?”
“根据青乡法医的判断,因为头颅上可以看到角膜混浊的情况嘛,他们认为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说,“如果不是看到苍蝇,养蜂人也是不会这么早就发现的。至于尸源,他们找得是够快的。”
勘查民警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时候,就提取了死者头颅上黏附的血迹,立即送往市局进行DNA检验鉴定了。鉴定结果在简报上传的时候,已经出来了,和两天前报案的梁氏夫妇的DNA比对出了亲缘关系。
梁氏夫妇是青乡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家财万贯,投资领域非常多,社会交往也是很多。梁氏夫妇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用试管婴儿技术,有了现在的这个独子,梁明宇。根据调查,梁明宇生性活泼好动,爱好体育,学习成绩倒是一般,据说小学还留了两级。只不过,这梁氏夫妇对于自己的独子十分溺爱,对于物质需求,有求必应。这还没升高二呢,刚满十八周岁,梁明宇就拿了驾照,还买了豪车。只不过,梁氏夫妇不允许这个已经成年的儿子自己驾车,每次他要开车,都必须由家里的司机陪着。看上去,梁明宇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不过,通过调查,梁明宇身边的伙伴和同学,都觉得梁明宇三观很正,而且仗义、豪爽,几乎没有差评。
初步筛查,梁明宇本人和梁氏夫妇都没有明显的社会矛盾关系,不至于会如此被人痛下杀手。虽然梁氏夫妇家财万贯,但是他们没有接到绑架勒索的电话,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绑架杀人案。警方又对梁明宇名下的资产进行了清点,认为其资产情况也是非常正常的,也就是说,并没有抢劫杀人的可能性。而对梁明宇的情感状况进行调查,警方更是没有发现任何他谈过恋爱、有过感情纠纷的线索。想来想去,这一起案件从作案动机分析上,就出现了困难,如果调查的情况可以客观反映其真实情况,则没有人会去杀他,更不用说是碎尸了。
目前,警方兵分多路,一路专门围绕梁氏夫妇和梁明宇本人进行更加全面、系统的社会关系调查;另一路对梁明宇当天的行踪进行调查;还有一路对现场进行勘查,对发现的尸体头颅进行检验;最后一路则在现场周边进行地毯式搜索,期待寻找到尸体的其他部分。
毕竟,单从一个头颅上,很难看出什么线索和痕迹。
“我可以想象到,这对中年得子、老年失独的老人,在看到自己儿子头颅时候的感受。”林涛一脸悲伤的表情,摇了摇头。
“是啊,我估计至少得晕过去。”大宝也咂巴着嘴巴,惋惜地说道。
“你们法医不是经常说,尸源找到,案件就侦破了一半吗?”陈诗羽说,“这案子看起来好像没那么简单,调查了一轮,动机都没搞清楚。”
“那不是还有一半工作吗?别着急,我相信一定可以破案。”韩亮自信满满地说道。
2
青乡距离省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虽然韩亮的车开得风驰电掣,但是我们抵达位于青乡东郊的现场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那放肆地散发着热量的太阳似乎没有了拘束,要将柏油路面都给晒化了。
养蜂的场所距离村庄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没有什么遮盖,几名民警正穿戴着全身式的防蜂服,在蜂箱之间穿梭,可想而知,那防蜂服里面的警服恐怕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有不少蜜蜂正围着民警转悠,寻找“报复”这些破坏它们家园的人的机会。
“不行,不行,看到这满天蜜蜂,我头就晕。”大宝瘫坐在座位上,抓着侧面的护手,就是不愿意下车。
我笑着从后备厢拿出了勘查箱,说:“他不去就不去吧,这里的活儿不多。”
“你别笑话我啊!我告诉你!”大宝仍然浑身肌肉紧绷地坐在车上,说,“小心我下次捉蟑螂吓唬你!”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都“奔四”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走到了警戒带旁边,我们被青乡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陈骏支队长拦了下来。
“你们别进去了,小心被蜇。”陈支队说,“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现场勘查的情况吧。”
我点点头,说:“我以前还真的处理过被蜜蜂蜇了一下就过敏性休克死亡的案例。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还是让林涛一个人穿着防蜂服进去,比较稳妥。”
林涛瞪了我一眼,开始穿那一件很复杂的防蜂服。
“这个现场非常简单。”陈支队接过内勤递过来的“勘查通”,打开现场示意图,和我们介绍道。
我知道陈支队说的简单,是指痕迹物证很简单,而不是指现场勘查的过程简单。这种现场,在这种天气下勘查,绝对不简单。
“蜂箱是码放在路边的,所以一来比较显眼,二来比较适合藏尸。”陈支队说,“而且蜂箱远离了村庄,所以这一片会经常过来的人并不多。通过调查,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在附近活动。我认为,凶手开着车子,经过这条路,看到这一排蜂箱,就决定将最容易被识破身份的头颅藏在这里了。他的动作很简单,就是走到蜂箱边,随便找了一个蜂箱,打开门,把用塑料袋包裹的头颅放进去,然后关上门。在这个过程中,他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没有鉴定价值的残缺鞋印和一枚右手拇指的血指纹。”
“好啊!有抓手了!那还怕破不了案吗?”我说道。
毕竟在中心现场发现一枚血指纹,可比灰尘指纹和汗液指纹要有价值得多。
“可是,指纹经过比对,库里没有。”陈支队说,“所以,我们不是怕破不了案,只是想要尽快破案,得花点心思。”
“你认为,凶手在这里藏头颅,是临时起意?”我看着林涛穿着全身式的防蜂服跌跌撞撞地走进警戒带,小心翼翼地靠近蜂箱,不由得忍俊不禁,说,“他就这样去开关蜂箱,有可能被蜜蜂蜇吧?风险是不是有点大?”
“毕竟是在路边,正是因为不了解蜜蜂的风险,我们才觉得是临时起意。”陈支队说道。
“可是,很多养意大利蜂的,每天都要看蜂箱,很容易就会发现藏着的头颅啊。”韩亮插话道,“我怎么觉得他是知道这里养的是土蜂,知道一个月才看两次,才会藏在这里?等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大部分白骨化了。”
“这个,你说得也有道理。”陈支队皱了皱眉头,说,“不过,我们已经安排各社区派出所对近期被蜜蜂蜇到的人,进行彻底摸排。说不定,这也是一条路。”
“如果韩亮说得对,那么就得对曾经养过蜜蜂的人,也进行一番排查。”我说。
陈支队点点头,拿出警务通,在上面打着字。
“其他呢?”我问道。
“我们把这一排蜂箱,还有附近养蜂场的蜂箱都看了一遍,没有其他的尸块。”陈支队说道,“哦,也没有其他痕迹物证了。所以,现在寻找其他尸块,也是一个重要的任务。”
我点了点头,见林涛已经笨重地勘查起现场了,于是对着他喊道:“足迹,确实没有鉴定价值吗?”
“没有。”林涛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那这条公路的路面呢?”我问,“有没有轮胎印什么的?或者有没有监控什么的?”
陈支队摇了摇头。
“这条路的岔路多,监控没什么意义了。”程子砚看着公安监控示意图,说道。
“看来,犯罪分子刻意选择这里的可能性大。”我说,“说不定,他离现场不远。”
“这个我们也认可。”陈支队说,“之所以找尸源这么迅速,就是因为死者也是本市的人,也有调查反映,死者偶尔会来这附近玩。”
“玩?玩什么?”我问道。
“郊游啊,野炊啊什么的。”陈支队说,“他曾经请同学来这附近踏青。”
“他的同学的关系人,都排查了吗?”我问道。
“正在排查,还没有任何线索。”陈支队说道,“今天太热了,这里没遮没挡的,要不,你们先去尸检?”
“是啊,是啊,尸检去。”远处坐在车里的大宝叫道。
“行吧,虽然我估计尸检并不会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但是也得去做啊。”我说完,走上了车,对韩亮说:“出发。”
明亮的解剖室里,解剖台上只放着一颗孤零零的头颅,让人觉得很不习惯的同时,更是有些瘆人。
颈部是从甲状软骨的下方被截断的,通俗地说,就是头颅下方还连着一截脖子。断口的皮肤呈现黄白色,这是没有生活反应的征象,说明死者是死后被人切断脖子的。头颅上的眼睛微闭,似乎能看到一点白眼珠,更显得吓人了。颈部断口处完全断裂的血管内,残余的血液还没有流尽,随着我们移动头颅的位置,还有鲜血从断口流出。
“男性头颅,发长15厘米,头面部未见明显开放性损伤,口鼻腔黏膜无损伤,口鼻和外耳道内未发现异物。”大宝一边检查着头颅,一边说着。青乡市公安局的孙法医,在一边拿着尸检笔录记录着。
“看看眼睑。”我注意到死者的口唇似乎有些发青,于是说道。
大宝用止血钳夹开死者的眼睑,用小块纱布仔细地擦拭着眼球和眼睑的结膜,说:“哟,你还别说,你看这两个小点,是不是出血点啊?”
很多眼睑球结合膜的出血点都不是大片存在的,而是孤立存在,这就很容易因为眼睑内的污染而被忽视。然而,这一两个孤立存在的出血点,恰恰能在死因难以明确的案件中,起到关键作用。因为这里的出血点,提示死者可能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是出血点,我觉得口唇也是有紫绀的。”我凑过去看了看。
“窒息死亡?这个好办。”大宝说完,麻利地用手术刀切开了死者颈部的皮肤。
因为颈部是在甲状软骨下方切断的,所以死者的舌骨和甲状软骨都在。大宝用掏舌头的方式,把死者残存的颈部内组织全部取了下来,然后分离舌骨和甲状软骨。
“舌骨和甲状软骨没有骨折。”大宝说道,“奇怪了,加上颈部皮肤没有损伤,可以排除是扼死和勒死、缢死之类的机械性窒息死亡。口鼻也没损伤,可以排除捂死。”
“那还剩下几种机械性窒息的方式?”我一边用手捋着死者的头发,一边问道。
“头上蒙上塑料袋闷死?胸腹部压迫导致的机械窒息?这种杀人方式很难实现,毕竟死者也是个青年男性,是会反抗的。”大宝说,“总不能是哽死这种常见于意外的机械性窒息损伤方式吧?”
“大宝常说一样类型的案件要来一起来。”韩亮插话道,“会不会是体位性窒息?”
“一般体位性窒息的前提都是异常约束体位,所以必然会有约束性损伤。”大宝说,“只可惜,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约束。”
“你们少说了一种吧?”我看了看自己的乳胶手套,说,“溺死也是机械性窒息的一种。”
“溺死多见于意外和自杀,罕见于他杀。”大宝顿了顿,说,“死者会游泳吗?”
孙法医一边记录,一边说:“我在现场听说,他好像是会游泳的。他热爱一切体育活动。”
“对啊,用溺死的手段杀人,还是杀一个会游泳的人,这个有点难吧。”韩亮说。
“第一,别忘了咱们办过先下药,再弄下水的案子。”我说。
“可惜了,躯干没找到,毒化好像也不容易做。”大宝咂巴着嘴巴说道。
“第二,碎尸案就一定是他杀?”我说,“这个,我即便是在网络上,也科普过很多次了吧?咱们行内人,更不能先入为主了。”
“这个也是,但是非他杀碎尸案,大多是螺旋桨打碎啊、高坠被阻碍物截断啊什么的,自杀后再碎尸,多数是有一些隐情的。你说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隐情?”大宝反驳道,“他不符合自杀碎尸案件的任何特征。”
我笑了笑,没说话,伸出手去给大宝看,说:“你说,这是什么?”
大宝用胳膊抬了抬脸上的眼镜,双眼对焦看了看我手套上的东西,说:“树叶。”
“不是,这是水草。”韩亮说道,“这种植物只能在水里生存。”
“这是在死者的头发里捋出来的。”我说,“这,正常吗?”
大宝和韩亮同时摇了摇头。
“但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是溺死。”大宝说。
“会不会是被人把头按在水里溺死的?”韩亮问道。
大宝把头颅翻了过来,指着项部皮肤说:“项部没伤啊,你等一下,我剃了死者的头发,你再看看头皮上有没有伤。”
说完,大宝拿起手术刀,沿着发根剃除死者的头发。虽然现在很多地方都使用电动剃头刀来剃除死者的头发,但大宝还是习惯使用手术刀。他经常说,用手术刀剃头还伤不着头皮,这才是法医的独门绝技。
随着乌黑色头发的掉落,死者青色的头皮暴露出来,上面居然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连尸斑都没有。
“枕部尸斑都没有。”我说,“这说明死后不久就被碎尸了。”
“所以,还是溺死?”韩亮说,“那怎么没有蕈状泡沫?”
“头都割下来了,气管不连着肺,怎么会有蕈状泡沫?”我说,“蕈状泡沫是空气和水以及呼吸道内的黏液在肺内搅拌形成的。”
“可是,如果是溺死,呼吸道被刺激,会导致气管内充血,残留的气管内壁可没有发现这样的征象。”大宝说,“你在头发里发现水草没用,死者的口鼻内还有残留气管内没有水草啊!如果他呛了水,最有可能是在喉头皱襞里发现水草啊。”
我觉得大宝说得也有道理,单凭一个头颅、一片水草,判断是溺死,确实武断了。现在咱们能确定的,也就是机械性窒息了。
我点点头,又看了看死者的角膜混浊情况。青乡市公安局法医判断死者是昨天下午到晚间死亡的,这个判断应该没有错。但角膜混浊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死亡时间段,无法进一步精确了。我扶住头颅,让大宝拿起开颅锯开颅。
如果头颅连着躯干,加上尸僵的作用,开颅会比较容易。如今没有了躯干的支撑,圆形的头颅受到开颅锯的压迫,会随意滚动。所以我必须使上很大的力气,将头颅固定在解剖台上。同时,因为开颅锯距离我的手很近,我又害怕开颅锯打滑的时候,碰到我的手指。以开颅锯的锋利程度,一旦碰上,我的手指估计就没了。
在开颅锯的轰鸣声中,在我高度集中精神随时准备撒开手的紧张情绪当中,大宝终于不负众望,打开了死者的头颅。
死者脑组织没有损伤和出血,但是脑内血管的瘀血情况十分严重。取下死者的脑组织,掀起颅底的硬脑膜后,暴露出来的颞骨岩部,也是一片乌青。
“脑组织瘀血,颞骨岩部出血,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了。”我说,“现在就得找一下其他尸块了,不然我们连死因都搞不清楚。”
“犯罪分子刻画呢?”大宝一边说着,一边缝合了死者的头皮,又将死者断端的颈椎周围的软组织分离开来。
颈椎附近都是韧带,所以分离起来非常困难。大宝一会儿手术刀、一会儿骨锤和骨凿,总算把颈椎断端分离了出来。
“看看工具。”我拿出放大镜,观察断口。
大宝数着数,说:“这是从第六和第七颈椎间隙横断的头颅,残留的第六颈椎的椎体上,有很多砍痕。”
“说明不是用锯子锯开的,而是用菜刀之类的砍器硬砍的。”我说。
“而且凶手似乎并不了解人体结构,不知道从椎间隙下刀。”大宝说。
“你可拉倒吧,就是了解人体结构,也没办法那么准确地下刀。”我说,“除非是干我们这行的,或者是屠宰行业的。总之,目前这种情况,只能说明凶手在死者没有形成尸斑的时候,就能够获取菜刀,说明他有单独、隐蔽的空间可以分尸,说明他不具备解剖、屠宰这些专有技能,是个普通人。”
“说了和没说一样。”韩亮嬉笑道。
我耸了耸肩膀,说:“如果真的是溺死的话,还好说,溺死的地点,也就是有水草的水塘,和凶手获取菜刀、分尸的地点很近,如果很远的话,尸斑就该形成了。”
“可是并不能确定他就是溺死的啊。”大宝说。
我沉吟着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解剖室外响了起来。
“神哪!就这么对我的车?说了不要总踩死刹车!”韩亮叫着跑出了解剖室。
在解剖前,陈诗羽觉得只解剖一个头颅,并不会发现太多的线索,所以要了韩亮的车钥匙,说是去配合当地警方在附近寻找剩余的尸块。这时候陈诗羽把车这么猛地开回来,看起来是有好的消息了。
果然,陈诗羽一头汗水地跑进了解剖室,和冲出去的韩亮差点撞个满怀。
“小羽毛!你不要毛毛躁躁的!我都说过……”韩亮正准备指责陈诗羽,却被陈诗羽挥手打断。
陈诗羽跑进了解剖室对我说:“赶紧的吧,油罐车的停车场,尸体的躯干找到了!”
“哦?那是好事啊!我估计就快要破案了。”我笑着说道。
“不仅是这样,躯干的旁边,还有另一具尸体!”陈诗羽大声说道。
3
韩亮的车在夕阳之下飞速行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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