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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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有恐惧,有期待,有不知所措。确实,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要离开了,却是第一次要付诸行动。他并不是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涡虫。涡虫和他说了很多话,现在看起来,那不过是想救他,不让他被调去另一组,然后死掉罢了。而且,豆浆总是念叨的往事,让他心存不安。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豆浆就经常对他和小野说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因为那个时候的豆浆太小了,所以他自己都有点记忆模糊。但他还是可以复述事件的经过,被劫持的自己和妈妈,对面持枪的人穿着的绿色警服,妈妈习惯性地用力抠自己腕部的胎记,大滴的血液滴落在自己的脸上,自己被人扔飞、看得到下面的防洪墙,落水后的窒息感……
豆浆不是被捡回来的,而是源于一场事故。是有人抢他,还是有人在水里捡了他?不得而知。
这个故事,豆浆说了不下三十遍,而每次说完,六子都会在脑海里想象当时的画面。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
所以,他想逃离。
彻夜未眠带来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整天浑浑噩噩,毕竟,六子是个八九岁的小孩。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六子头晕眼花,食欲全无,于是他请了假,准备在宿舍睡上一觉。如果不保持一个好的睡眠,明晚的潜逃就不一定成功。可是在他迷迷糊糊、将睡未睡的时候,豆浆突然坐在了他的枕前,拼命地将他摇醒。
“不好了,我刚才看见小野鬼鬼祟祟的,钻到吕教授的办公室去了。”豆浆一脸惊慌。
吕教授和涡虫一样,都是福利院的负责人,他的话甚至连涡虫都不得不听。今天涡虫不在基地,小野遇事也应该向管理员反映,他去找吕教授做什么?
“你说他会告密吗?”豆浆问。
“不知道。”六子有点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和豆浆一样,能想到企图逃离被发现后的悲惨下场,估计也会和那个被床单裹着的小孩子一样。
豆浆咬着嘴唇想了想,说:“不行,我们马上就得逃。”
“可是,万一小野不是去告密呢?”六子说道。
“是啊,如果他不是去告密,我们逃了,他也活不了。”豆浆恨恨地说道,“可是,昨天晚上我问他的时候,他就很犹豫,他好像不太乐意和我们一起跑。”
“我们不能拿他的命去赌吧?”六子说。
“那这样,等会儿他回来,我们就说马上就要逃,看他什么反应。”豆浆说道。
话音还没落,小野推门进来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他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有些走音:“六子,你不舒服吗?”
“是啊。”豆浆站了起来,说,“趁着六子还走得动,我们现在就逃!”
小野吓了一跳,他看了看天空,说:“现、现在?”
这是深秋的傍晚,加上天气阴沉,虽然只有六点多,但是天已经基本黑了。
豆浆点了点头,将床上的六子拉了起来,各自背上自己的包。豆浆说:“现在管理员和老师都在吃饭,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你的东西呢?收拾好了吗?”
“好、好了。”小野的小脸涨得通红,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床边,将藏在被褥里的包拿了出来,停顿了一下,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拉个屎。”
“快点。”豆浆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的是六子,眼神里有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
豆浆躲在门口,亲眼看着小野拐进了厕所,又悄悄溜出,向楼下跑去。于是豆浆一挥手,和六子撒丫子向另一个楼梯跑去。
“这样硬跑,能跑掉吗?”六子担忧地说道。
“跑不掉也得跑,反正就是一死。”豆浆咬着牙,牵着六子的手狂奔。
六子的担忧是对的,当二人跑到后墙墙洞边的时候,几名蓝衣人已经赶了过来。他们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威吓。豆浆见此状,连忙用双手拨开杂草,把六子一把推到了洞外,自己也紧跟着向洞外爬去。
因为被背上的背包挡了一下,豆浆钻洞的速度受到阻碍,也就是这一两秒的时间,蓝衣人已经赶到。此时,豆浆的大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洞里,只有一条腿还没进来。蓝衣人赶了过来,挥舞手中的大棒,狠狠地砸到了豆浆的腿上。
一声惨叫和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骨折声,让墙外的六子痛心不已。他不顾一切地抢在蓝衣人伸手之前,将豆浆拖了出来。
“我走不动了,你快走,快走!”豆浆在地上打滚,疼得满头大汗。
“不!要走一起走!”六子强作镇定,说,“这个洞他们大人钻不出来,只能从前门绕出来,我们有时间,有时间!”
说完,六子把豆浆背在肩上,向前方走去。雨点开始坠落,瞬间打湿了二人的外衣。
“前面是树林,我们钻进去,他们不好找。”六子一边说,一边费力地前进,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往前门方向去,那么就不可能走上大路。钻进树林,如果能躲过追击,他们就还有机会。涡虫总说六子的地形感非常强,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作地形感,但他有信心重新走出林子,找到大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后面的追兵也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一直没人追来。六子终于走不动了,瘫倒在一个小土丘的旁边,两个孩子在大雨里拼命地喘着气。
“六子,你看,这是什么地方?”豆浆可能是疼痛缓解了一些,他指着周围说道。
六子抬起头来,着实吓了一跳。他们背靠着的这个小土丘,不是唯一的小土丘。他们的周围有十几个小土丘。他们知道,这哪里是土丘,这分明和电视上的墓地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墓碑。
“我说吧,福利院里死了的孩子,都埋在这里。”豆浆心有余悸。
两个孩子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听见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语速极快地布置着什么。看来,涡虫听到消息,居然赶了过来。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都有着自己的本领和长项,可是在涡虫面前都不足一提。比如说什么地形感,六子知道,自己的本事只是涡虫的一个小指头。所以不能再休息了,要赶紧逃!
豆浆还是不能行走,于是六子扶着他向前蹦着,蹦累了,六子就背着他再跑一阵。终于,他们在被一条汹涌的大河阻断了去路的时候,也被涡虫、吕教授带来的蓝衣人追上了。
童话毕竟是童话,结局不会那么美好。两个孩子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他们也知道,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抵抗一下。
汹涌的大河边,有一棵歪脖子树,向河中央伸了过去。六子背着豆浆顺着树干爬到了树梢,在晃晃悠悠的树梢处停了下来。看着下面奔涌的河水,两个孩子的心里充满了恐惧。
“不要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六子对着面前的蓝衣人大声喊道。
“跳呗!”一个蓝衣人并没有把二人的生命看得太重,依旧在向大树走去。
“别动。”涡虫喊了一声,让蓝衣人停下,然后对六子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们还是孩子,跑出去也会饿死!跟我回去,痛改前非的话,既往不咎。”
“别听她的,回去的话,只会被折磨致死,不如痛快地死。”豆浆咬着牙,低声对六子说道。
“六子,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涡虫说道。
说实在话,六子知道涡虫一直严格狠辣,他们从小到大对于涡虫的命令,就没敢说一个不字。所以就是这么一句没有任何狠词儿的话,让六子有些犹豫了。
可是,没有等他犹豫出结果,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六子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刺痛。他定睛一看,发现不知道是谁射出的一支弩箭,穿透了豆浆弱小的身躯,又划伤了六子的脸后,向河中坠落。
“你们急什么?”涡虫突然转头喊道。
“我让杀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涡虫立即不再大声喊叫了。
此时的六子,已经顾不上去分辨那个低沉的声音的由来,他看见的是一片血红,大口的鲜血从豆浆的嘴里呕吐出来。豆浆终于无法再在树梢上坐稳,他身子一歪,跌落下去。在下坠的过程中,撞到了树枝,弹了开来。最终,豆浆没有掉入河里,而是跌落在了岸边。几名蓝衣人迅速向大树靠近。
“跳!”
这是六子听见豆浆说出的最后一个字。所以,他想都没想,向波涛汹涌的大河跳去。他听得见,涡虫的吼声。
六子没有死。他在落水的时候,居然意外地抱住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块木头。顺着汹涌的水流不知道流了多久,水势缓和了下来。他拼命地踩着水,抱着木头游到了岸边。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深秋的冷风夹杂着毫不停歇的雨滴侵袭着六子的身体。六子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不仅仅是疼痛,更多的感觉是酸麻。他猜测,箭头上有毒,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六子踉踉跄跄地前进着,他的眼前,很快出现了连成一片的建筑物。虽然他从记事开始就从来没有出去过福利院的小院子,但是从他看过的电视,他知道,自己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城市。
他找了一个避风的涵洞,躲了进去,拿出包里的衣服,裹在自己的身上。强烈的困意让他还来不及去思考些什么,就沉沉睡去。他睡得迷迷糊糊,一会儿冻得瑟瑟发抖,一会儿热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融化。
最后,六子是被刺眼的阳光给照醒的。他颤颤悠悠地坐起身来,靠在涵洞的洞壁上,全身酸软无力。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背包和散落在背包外面的衣服,感觉十分陌生。
“谁把衣服扔这儿了?”六子想着。
“这是哪儿啊?”六子接着想,“不对啊,我是谁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全身湿乎乎的衣服,是谁的?”
六子猛地站了起来,左看右看,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可是,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
眼前的这个涵洞,远处的高楼,甚至他的衣着,都是那么陌生。
他感觉自己的脸上黏附着什么,硬硬的,还有些痒。使劲儿抠了一下,居然抠下来一大块凝血块。
他因为害怕,全身开始瑟瑟发抖。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努力地想着。他隐约记得的,是被劫持的画面,对面的绿色警服,大滴的血液,还有腾空而起的感觉。虽然记得这一些碎片,但是也同样模糊。于是,他就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名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关切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用很难懂的方言说道:“伢,你是哪家的啊?你怎么有血啊?还在发烧!”
终于有人和自己说话了,六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妇女的手,说:“阿姨!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是谁我想不起来了!”
妇女的眼睛一转,随即露出了关切、心疼的眼神,说:“我知道你了!你是我们村子的孤儿,你看你这可怜的,你跟我过吧,叫我娘!你爹就想要个儿子,可是我给他生的是女儿,啊,也就是你姐姐。走吧走吧,快去诊所看看,别烧坏了身子。”
2
凌漠一骨碌坐了起来。
“我的天哪,你这动不动就晕,醒了还一惊一乍的,可不是好习惯。”床边的萧朗被他吓了一跳,说道。
“我早就醒了,你刚才说我的坏话我都听见了。”凌漠说,“我只是不想中断我的回忆。”
“回忆?”萧朗惊讶道。
“是啊,我叫六子,‘医生’叫小野,我以前的梦,其实是豆浆的记忆。”凌漠淡淡地说道,“我们三个以前是最好的朋友。”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萧朗一脸莫名其妙。
“小野对我们内疚,所以才会偷藏豆浆的尸骨。”凌漠不理萧朗,依旧自言自语道。
“啥意思啊?你恢复记忆了?那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了?”萧朗有些惊喜。
凌漠摇了摇头。
“没搞清你发什么疯呢?”萧朗有些失望。
“没搞清我的身世,是因为我从记事起,就在福利院生活了。”凌漠说,“对于福利院的一些行事风格和习惯,结合我之前研究的资料,我可能会知道一些。”
“那你说说,天演计划是什么?”唐铛铛在一边问道。
“我在福利院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是不可能知道他们完整的计划的。甚至,我都怀疑,涡……啊,崔振都知道得不太全。不过,咱们之前也都研究过了,现在我再好好想一想,觉得他们最开始是用疫苗来检测小孩对基因催化剂是否敏感,如果有这样敏感体质的孩子,他们就会把孩子偷回去,并长期定时对其注射基因催化剂来让他获取演化能力。”凌漠说,“然后,他们会研究这些孩子体内的抗体,最后研究出可以适应大多数人,并且易于传播的基因催化剂的形态。他们是想让全社会的人,都获取演化能力!”
“真变态!”萧朗说,“聂哥说了,基因演化,有的时候就像是得癌症,他们想要全天下的人都得癌症啊?”
“不,以他们的观点,他们是想让不适应催化剂的人死去,让适应催化剂的人变得强大。”凌漠说,“从吕教授的伪科学来看,他一定是崇尚所谓的‘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则的,他们认为不适应演化的人应该去死,所以才不会关注副作用的严重性。”
“如果你猜得对的话,这个天演计划针对的是所有人!”萧朗说,“这可就可怕了!虽然子墨摸清了他们的大致位置,但是我们不知道这个天演计划的具体实施措施啊!”
“知道位置就好!”凌漠跳下床,说,“我们现在就去一网打尽,哪还有什么天演计划?”
“那你的身世之谜……”萧朗问道。
“至少现在,不重要!”凌漠说。
突然,萧朗的电话响了起来。萧朗拿起电话,听着。不一会儿,他的脸色煞白,拿着手机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唐铛铛似乎有了不祥的预感,问道。
“是我哥。”
“望哥怎么了?”唐铛铛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说是情况恶化。”萧朗咬着牙说道。他知道,这事儿不能对唐铛铛隐瞒,也不必对她隐瞒。唐铛铛也不是过去的唐铛铛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凌漠犹豫着。
“不,我们去了医院也帮不上任何忙。”萧朗说,“我相信医生会努力,也相信我哥的意志力能挺过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解药!”
凌漠有些意外萧朗的反应,但随即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萧朗开着爆闪警灯,驾驶万斤顶风驰电掣般地开了近两个小时,按照定位驶入了一个破旧的山区小村庄。村庄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村庄几个入口全都停满了警车,让这个村庄变得与众不同。
村庄的中间,有一幢二层小楼,看门口的警察人数就知道,这里应该是整个行动的指挥部。
萧朗、凌漠、唐铛铛和聂之轩跳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小屋。
小屋一楼的堂屋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萧闻天、两名穿着白衬衫的警官以及一名武警大校坐在桌子周围,程子墨则坐在萧闻天的背后。
“哟,老萧你也在啊?”萧朗走到萧闻天旁边,说道。
“说什么?”萧闻天皱着眉头瞪着萧朗。
“报告萧局长,守夜者组织成员前来报到。”萧朗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说道。
萧闻天重新低下头,研究着面前的地图,说:“子墨,你把前期工作的情况告诉他们。”
程子墨知道萧望的病情恶化,最焦心的自然是萧局长,于是她连忙简短地介绍了她负责前期侦查时发现可疑地点的经过:按照被捕的司马广描述的情况,程子墨等人对安桥矿井周边有可能出现山洞的大山进行了排查。可是当他们来到实际地点的时候,发现这一带大山连绵,根本就无从查起。
虽然司马广说大山里有时会有烟雾腾空,但是这一片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即便是派出无人机,其侦查寻找的范围也是远远不够覆盖整个山区。于是程子墨要求特警支队派员把司马广押了过来,当面指路。可是走来走去,这个路痴司马广居然还是迷路了。
找来找去找不到目标地点,程子墨有些着急了。就在这个时候,唐铛铛在守夜者组织里一直进行的,摸排吕星宇失踪前行为轨迹的工作,总算是有了结果。唐铛铛想来想去,在那时候告诉躺在病床上的凌漠和照顾凌漠的萧朗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所以她第一时间联系了程子墨。对程子墨来说,这个信息就像是在沙漠之中拿到了一瓶甘露,她茅塞顿开,一切明朗了起来。
吕星宇,1964年出生于南安市郊区,他唯一的哥哥在自然灾害中死亡。他的父母生下他之后,为了能活下去,带着他来到了安桥县的一个小村庄,以游猎为生。吕星宇在村子上小学的时候,就展现出他超人的智商,平时放学就去山里玩,并不怎么苦学,考试从来不错一题。为了能够给吕星宇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他的父母攒了一笔钱,重新回到了南安市生活。虽然吕星宇的学习好,可是因为穷,他们一家不得不住在化工厂旁边,毫无污染处理措施的化工厂,让他的父母先后染上了重病。1982年,吕星宇上了大学,也成了孤儿。
唐铛铛通过网络研判,得知吕星宇小时候生活的村庄,其实就是司马广口中的废弃房屋所在地。因为进城务工潮的掀起,这座村庄在十五年前就已无人居住,渐渐废弃。而吕星宇小时候放学时间总是在山里玩耍,又或是帮助父母进山捕猎,所以他对村庄附近的大山地形会非常熟悉。
大山里没有供电,吕星宇当然不会把黑暗守夜者的基地放在山里。但是福利院、驼山小学先后暴露,在仓皇之间,他非常有可能来到儿时熟悉的山里,重新组建基地。虽然没有电,但是退而求其次,总比无处安身要强得多。因此,吕星宇的藏身之地,应该就在这座已经从地图上消失的村庄附近。
有了这条线索,唐铛铛继续运用网络研判技术,找出了几名曾经在那个村庄生活的老人。根据老人的描述,唐铛铛在南安市安桥县地图上找出了村庄的地址。后来经过了解,这座村庄周围的几座大山,植被茂密,很早就被作为南安市重点自然保护区保护起来,没有被开发,所以鲜有人知。
有了具体的位置信息,程子墨的侦查就顺利起来。她操纵无人机,对附近的大山进行了侦查,果真在其中一座名为“试璧山”的大山半山腰处,发现了有腾空升起的烟雾。准确地说,是水蒸气。结合司马广的证言,基本确定了黑暗守夜者目前大本营的位置,就在试璧山的某处。
可是,这座山太大了,植被又非常茂密,无人机想要在不被发现的高度侦查,根本就侦查不到山里的情况,视野会被植被完全遮盖。考虑到山里没电,夜间十分黑暗,有可能会使用明火来照明、取暖,所以程子墨还使用无人机携带热感应仪对大山进行了侦查。可还是因为可飞高度的问题,热感应仪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明火热反应。所以,警方虽然掌握了黑暗守夜者的大体位置,但仍没有能够进行精确定位。
后来,程子墨又咨询了地质部门的专家,他们说这附近的大山,内部有大量的空洞。根据历史,古时候还曾经有将军藏兵于山洞之内。但毕竟这里没有被开发,所以他们也没有完全掌握大山内山洞的具体情况。
不过,这个信息足以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萧闻天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调动兵马,集合了近七百名特警、民警在附近待命,并且请求了武警部队的支援。近五百名武警官兵刚刚也抵达了集结地点,做好了随时围山、搜山的准备。
这个警力规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南安市处置的刑事案件中,尚属首例。
“山里有路吗?”萧朗问程子墨。
“可以说有路,也可以说没路。”程子墨说,“山里虽然植被茂密,但大多数地区都是可以行走的,只是没有固定的上山或者下山的小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的包围圈出现了任何一处漏洞,他们都可以从这个漏洞处溜走。这也是我们这次行动中,最困难的地方。”
“这座大山还是挺高的。”凌漠走到八仙桌边,看着地形图,说。
“是啊。”萧朗也说道,“他们在山下的废弃村庄里有暗哨,就说明在其他的位置可能也有暗哨。更可怕的是,如果他们在山上的高点设置了暗哨,那么我们这么多警力一靠近,就会立即被他们发现。等我们上山收网,他们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摧毁所有的犯罪证据。可是如果不用这么多警力,根本无法完成对大山的合围。”
“不仅仅是摧毁犯罪证据的问题。”萧闻天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语气虽然依旧严肃,但是眼神里充满了欣慰的微笑,他说,“他们手上应该有救老董的药物生产线,也有救那些被感染后昏迷不醒的受害者的药物生产线。如果他们摧毁了这些生产线,可能老董和那些昏迷者都没救了。”
萧闻天不说,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仍在昏迷的儿子—萧望。
“如果真像司马广说的那样,他们是在山洞中建立基地的话,那还得考虑这座大山的山洞有暗道,可以突围出我们包围圈的可能性。”凌漠补充道。
“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清除暗哨,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对山洞的合围。”聂之轩说道,“可是山这么大,没有精确位置,即便清除了暗哨,也无法完成合围。警力是不是有点不够?”
萧闻天叹了口气,说:“我们南安警力很缺,只有不到万分之六的比例,也就是说,二十多个警种加起来也只有一万人。这个城市总还要运转吧?我不能把人都拉来!”
“这也是我们能调配的最多的兵力了。”武警大校说道。
“现在不该纠结人多人少的问题。”一名文质彬彬的老者开口说道,“不管人多人少,进山都是需要时间的。时间要是把握不好,他们破坏了药物的生产线,我们就没有办法研究出相应的对策来救人了。”
萧朗这时候才注意到八仙桌后侧坐着四名儒雅的老人。
萧闻天点了点头,说:“这四位,是我从北京请回来的药理学、微生物学、遗传学和医学免疫学的著名专家学者,是来协助我们救人的。”
萧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把工作想在了前面。如果警方可以顺利控制住黑暗守夜者的大本营,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他们制造基因催化剂和防真菌感染药物的生产线,就可以研究分析并发现制造解药的方法。吕星宇肆无忌惮地使用这种独特的真菌来携带基因催化剂,那么一定有办法抑制这种真菌。如果找到了解药,那么萧望还是有救的。同时,根据方氏夫妇的供述,如果他们能找到制造维持董连和生命的药物原料的方法,也就有可能一次性解决董连和的生命危机。能同时请到国内相关领域的顶尖专家学者,萧闻天肯定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说白了,基因催化剂倒是不至于致命,如果引上正途,说不准对以后的癌症或者基因缺陷疾病会有帮助。”另一名老人说道,“最要命的,是携带基因催化剂的真菌。目前国内没有有效的抗生素,所以必须从这里拿到药物配制的方法。”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摧毁?”聂之轩问道。
“对方能存在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反侦查能力。”凌漠说,“为了破坏证据,我觉得他们有可能会破坏方法或者原料。”
“我们可以把一千二百个警力分配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这四个点。”一直没说话,在一旁研究地图的萧朗,突然指着桌子上的地图,说,“这四个点都是有植被覆盖的,并且有公路可以直接抵达目标山脚下。我觉得只要指挥得当,看起来似乎不需要那么长时间就可以完成包围。我们晚上进攻,可以减少被哨岗发现的可能性,还是有希望的。”
“和我们想的一样,目前各分组警力都是按照这个方法集结的。”萧闻天的眼神里仍是满满的欣慰,“可是,我们赌不起啊。”
“我前期查询了很多资料,我可以分析出他们安排哨岗的规律。”凌漠自信满满地说道。
房间里的人们听凌漠这么一说,都充满疑惑地看着凌漠。
“我相信凌漠。”萧朗拍了拍胸脯说,“我担保,他能搞清楚。”
萧闻天虽然不知道萧朗和凌漠的这股子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还是问道:“可是,你又如何才能看到暗哨呢?总不能进山吧?这是一片未开发的地区,你一进去,立即就会被发现!”
“我不进去,但是我可以伪装成迷路的路人,从山脚下探一探。”凌漠看了看程子墨,说,“看完地形,我大概能推断出个所以然来。我得和捕风者程子墨一起。”
萧闻天很是担心凌漠会走漏风声,引起对方的警惕,但是目前看起来,似乎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凌漠和程子墨再次伪装成了一对情侣,不过这次,他们穿上了冲锋衣,背上了户外用的大行李包,拄着拐杖,俨然是一对驴友情侣。这两套装备,是萧闻天打电话让安桥县公安局的人临时找了一家户外用品店买的,然后火速送到了指挥部。
走进了山林,凌漠才发现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好了。大自然的造化,让这里成为一片巨大的天然氧吧。似乎有些甘甜的空气,充斥了凌漠的鼻孔,甚至整个肺,让他心旷神怡。这是凌漠找回记忆、放下思想包袱后出的第一个任务。虽然他知道这次任务非常重要,也非常危险,但是置身于大自然当中,还是有一种放飞了自己灵魂的感觉。
顺着目标大山的脚下走了几公里,凌漠发现了一条从山里流出来的小溪。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的凌漠,准备蹲在小溪边,试一试这一定非常甘甜的溪水。可是正当他撸起袖子,准备用手捧水的时候,他突然怔住了。
“这、这水里,怎么会有死苍蝇?”凌漠问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山里有苍蝇不是正常的吗?”程子墨嚼着口香糖,不以为意地说道。
凌漠没说话,用手挡住水流,不一会儿,手掌边缘就拦住了四五只死苍蝇。他抬头看了看程子墨,说:“山里有苍蝇很正常,但都在一个时间点集中死在这一条小溪里,就不正常了。”
程子墨也发现了这个异常,有些发愣,说:“那……会不会是有什么野兽死在了小溪边,所以……招苍蝇?”
“招苍蝇正常,但是苍蝇死了就不正常。”凌漠说,“一般会造成苍蝇大批死亡的,通常是有毒药物。这座没有开发的大山里,有毒的地方,只有黑暗守夜者的基地。”
“这个好办。”程子墨解下户外包,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无人机。
“你不是说无人机视野会被植被遮盖?”凌漠问。
“你不知道了吧!我之前把这台无人机重新组装了,可以适应不同的侦查需要,你看,现在就是一个潜水器。”程子墨说完,她手中的无人机也确实变成了双螺旋桨潜水器。
眼前的小溪有八十厘米宽,四十厘米深,足够让一个潜水器毫无声息地潜行移动了。
凌漠很是兴奋,说:“你能遥控它逆水而上,并用摄像头传回小溪周边的影像吗?”
“能啊。”程子墨把潜水器放进了水里,用遥控器操纵它潜水前行。
潜水器跑得还挺快,在路途中,通过摄像头,凌漠和程子墨又看见了几堆集中的死苍蝇。终于,他们看见了死苍蝇的源头—岸边有一堆腐烂的猫的尸体。
“猫!他们的实验品!”凌漠暗叫了一声。
程子墨操纵潜水器停了下来,然后悄悄地浮出了水面。显示屏上的画面更加清晰了,眼前的小溪岸边,堆放着几十只流浪猫的尸体,有的已经部分白骨化了,有的还没有开始腐败。猫的尸体上,黏附着密密麻麻的死苍蝇,但是没有一只蛆虫。随着水的流动,那些没有紧密黏附在尸体上的死苍蝇被冲进水里,顺水漂流了下去。这说明这些猫的尸体上,有能够致死苍蝇的药物成分。
潜水器完全浮出水面后,视野也宽广了许多。但是受到周围杂草的遮挡,除了能看到小溪边不远处有一个用木板搭的简易窝棚,窝棚里放着的三个“高压锅”,就看不到更远的地方了。这三个“高压锅”具有高压锅的形状,却比普通高压锅大了数倍。它们似乎在工作状态,微微颤抖,有水蒸气从锅顶处喷射出来。因为窝棚的顶棚非常简易潦草,大量的蒸汽穿透棚顶,升腾到了半空。而窝棚内、锅顶的上空,有一个竹子制作的架子,上面用绳索捆绑着几只挣扎着的小猫。“高压锅”的旁边站着两个高挑的男人,戴着防毒面具,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能看到的,仅仅如此了。
“嘿,你们干什么的?”
一声大喝,吓得正看着潜水器画面的凌漠和程子墨一阵心悸,他们过分专心,完全没留意到后面有人。
两名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站在距离他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对着他们喊道。其实带着枪的凌漠并不惧怕这些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但是他看见了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台卫星电话。也就是说,他们随时有可能通风报信。所以,凌漠和程子墨必须演。
“大哥,大哥你们好!你们是森林管理局的人吗?”凌漠一边作揖一边说道,“我们是驴友,迷路了。”
远处的男人一怔,随即眼珠一转,说:“这里是非开发区域,驴友也不准来!迅速离开。”
“我去,我的潜水器还没回来。”程子墨心疼地低声说道。
“没事,你把它潜下去,别被发现。先撤,回头总是能拿回来的。”凌漠低声说完,又对远处的男人喊道,“大哥,我们真迷路了,这有点茶水钱孝敬您,麻烦帮忙指个路吧!”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千块钱。
看着这一沓钞票,两个男人很是满意,快步向他们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收起了卫星电话。
“沿着山脚,一直往东走,就出去了。”男人接过钞票,笑眯眯地说道。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凌漠作揖道,“你们也辛苦,一直要住在这里啊?”
“喏。”男人指了指远处灌木丛中露出的破烂屋顶,说,“这都是我们森林局的哨卡,你们别乱走啊,只能沿着山脚往东走。其他方向都有哨卡,被抓住就不好了。更不能上山,山上有野兽!”
“太感谢了!”凌漠深深鞠了一躬,拉着程子墨向东边走去。
3
“你们居然知道基地在哪里了?”萧朗听完凌漠的报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那还说啥?沿途清理暗哨,然后直接攻进去呗!”
“不!”凌漠挥手制止萧朗,说,“那里不是基地。”
“不是基地?”程子墨也是吃了一惊。
“你们想想,虽然我们不知道水蒸气里是啥,但是一来附近的人戴防毒面具,二来附近有大量死猫。这足以证明这几个‘高压锅’周围是有毒的。”凌漠说,“如果你是吕星宇,你会把基地安排在有毒的地方吗?”
萧朗重新坐下,说:“那不是白搭嘛。”
“根据刚才那两个保安的话,东边山脚下是没有第一道哨岗的,这说明基地肯定不在东边。”凌漠说,“南边是他们的实验地,不会是基地所在。所以,他们的基地应该在这座大山的西坡或者北坡。我觉得现在就可以调动兵力,将精锐调集到西边和北边,随时准备进攻。”
“可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既然不知道这两个坡面的暗哨情况,攻进去还是得要很长时间,而且有风险。”萧朗说。
“不要紧,在刚才的调查中,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凌漠示意程子墨把刚才接收到的画面投影到指挥部的墙上,画面定格在“高压锅”的特写镜头上。
“你们发现没有,这些容器的下方是没有点火的,但是它们又确实是在工作的。”凌漠说,“那……能源哪里来?”
“你是说,用电?可是山里哪有供电?”程子墨这才发现,凌漠发现了她没有发现的问题。
“是!一定是用电的,不然你的热感应仪不可能感受不到明火的热反应。”凌漠说,“既然山里不可能供电,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是有发电机的!”
“而且基地和实验地不在一起,他们至少要有两台发电机。”萧朗补充道。
“接着说。”萧闻天知道凌漠的推论还没说完,于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现场附近没有看到大片的太阳能板,说明他们的发电机也不是太阳能的。但发电机也是需要能源的,而通常我们知道的发电机,都是烧柴油的。”凌漠接着说,“山里不可能有柴油,也进不了车辆,所以他们不可能一次性搬运大量柴油进山。”
“所以,他们必须派人每天下山买油!人工搬运!少量、多次地买油!”萧朗提高了音量。
“现在的汽油、柴油都是有管控的,如果不是开车去加,想要拎着桶加油,是要派出所开证明的!”萧闻天补充道。
“所以,在正规的加油站他们是买不到油的。”萧朗说,“只有那些村野里的黑加油站,才会卖给他们。”
“如果他们的基地在山的西坡或者北坡,他们只会从最近的路下山,而不会绕路从别的坡面下山。”凌漠说,“我们只要在西坡和北坡设置侦查哨,发现有人下山,或者下山后给第一道保安哨岗交代事情,就可以确定他们是要买油了。”
“明白了,我们把附近的黑加油站控制起来,然后我们的人在给他们加油的时候,在买油人身上装上摄像头,就可以跟着这个人沿途搞清楚暗哨的位置了!”萧朗高兴地拍了拍桌子。
“根据司马广的描述,黑暗守夜者成员经常会安排他们山脚下的保安去买东西。所以我们不知道他们会自己去买油还是派保安去。保安不能上山,所以在他们身上装摄像头是没有意义的。”凌漠说,“但是不管是谁买,油桶是一定会跟着黑暗守夜者的人进去基地的,所以在油桶上安装摄像头最保险。”
“干得漂亮,我马上安排。”萧闻天赞许地点头,说道。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不过,也不是单纯地等待。在萧闻天的指挥下,精锐警力开始位移,将更多的警力铺在大山的西边和北边。同时,一组突击队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大山西边和北边十公里之外的小村庄里的黑加油站。经过突审,基本确定大山西边的一个黑加油站是黑暗守夜者经常会去买油的地方。另外,一组技术民警也经过研究,设计了一套将微型摄像头安装在油桶内壁、又可窥视外界的方法,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被对方发现微型摄像头的存在。
一阵忙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就在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大山西边的侦查员通过对讲机报告,有三四条光束在大山的林子里晃动,有可能有人下山。指挥部和各个警力集结点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凌漠的推断被证实了,而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攻防战。
事情在指挥部预计的轨道上顺利发展着,四名黑暗守夜者成员下山后,和山下第一道哨岗的四名保安简单交流。四名保安从废弃房屋中各推出一辆摩托车,载着四名拎着油桶的黑暗守夜者成员,向西边驶去。一路颠簸之后,他们来到了黑加油站。黑加油站老板为了获取被宽大处理的机会,充分发挥了他的演技,掩护警方技术人员在油桶上钻孔、安装摄像头后,给八个油桶全部装满了柴油。
顺利加完油后,保安又驾驶着摩托车将黑暗守夜者成员送到了山脚下,直到摩托车无法继续行驶了,才放四人下车徒步向山上攀登。保安则重新驾驶摩托车,回到了他们哨岗的住处。
因为这四名黑暗守夜者都佩戴着头灯,所以即便微型摄像头的夜视功能不太强大,也能让萧朗他们基本看清眼前的情况。四个人走出了大约一公里的路程,凌漠就看明白了他们在丛林之中不迷路的门道。原来黑暗守夜者在他们上、下山的路径沿途的大树上刻上了记号,所以这四个人每走出一段,都会在旁边的大树上寻找记号,以确认他们没有偏离这一条不存在路面的小路。
四个人的总行程大约是三公里,经历了三个暗哨,最后来到了一个山洞。可惜,四个人只是把油桶放在了山洞进门处的“杂物储藏间”里,这就导致微型摄像头无法探查洞内的具体情况了。
看完了全程,萧朗也是捏了一把汗,因为吕星宇对于暗哨的设置,还真是挺上心的。三个暗哨,有的在树上,有的潜伏在草丛里。如果不仔细寻找,肯定是无法发现的。但是有了这一趟行程的录像,他们心里有底多了。
“我以前在流浪的时候,看过一本书,是关于阵地明哨、暗哨布控方法的。还有,后来我在组织里找资料的时候,也看过一些资料,印证了这种方法。在我们端掉驼山小学后,我通过勘查暗哨位置,也印证了这种方法。后来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现在回味看看,以前在福利院,保安就有好多布哨方法,其中一种就是‘十’字排哨法。从目前侦查的情况来看,应该就是这种。”凌漠默默地说,“他们会以三个哨位中间的那个哨位为中轴线,大约每五百米再向南坡、北坡安排一个哨位。当然,他们可能没有那么多人,但我们必须保证每个可疑哨位都要派人排查。”
“以前的资料?靠谱吗?”萧闻天皱着眉头问道。
“我觉得,有八成把握。”凌漠说。
“八成,概率很高了。不管知不知道暗哨的布控方法,咱们都是要强攻的。”萧闻天站了起来,发布命令,“位于目标西侧的警力,抽调出五十精锐力量作为突击小组,由萧朗和凌漠带队,最先进入山林。按照刚才视频提示的方法沿路上山,并且清除暗哨,一旦你们控制了山洞洞口,就立即发回消息。其他各方向的警力,在接到消息后,以最快速度包围、收网,按照凌漠指出的暗哨位置清除暗哨。如果发现其他暗哨,一并抓获。所有警力,在接近洞口高度时,按照阶梯状留下守员,保证我们的这张大网密且不漏。记住,登山要保持横行排列,地毯式搜索!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准开枪,全部抓活的。”
“对了,清除暗哨的时候,要盾牌先行。”凌漠说,“既然我们不能开枪,就要注意安全。他们虽然应该没有枪支,但是他们有弩箭,而且是威力挺大的弩箭。”
说完,凌漠儿时的那一幕涌上心头。脑海中的场景,变成了慢动作。一支黑色的弩箭,微微地转动着,向自己和豆浆射了过来,毫不停顿地穿透了豆浆小小的身躯。沾着豆浆心头热血的箭头划过凌漠的脸,将他的面颊划得血肉模糊。热血扑面而来,喷溅在凌漠的脸上和身上。凌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那支弩箭势头稍减,划过一条弧线,坠入了大河。
凌漠的心,像是突然开始颤抖了一样,鼻头稍酸。凌漠知道,这支弩箭对他的心理影响巨大,因为那一次在通风管内,看到弩箭的时候,就激发了他剧烈的反应。
“领头警员戴夜视仪,不准使用灯光。”萧闻天直起身子,肃穆地站好,说,“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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