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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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绞死他,”贝莉尔着了魔一般说个不停,“求你,上帝啊,别让他们绞死他!”

然后她全然失控,泣不成声。

丹尼斯方寸大乱,忙起身扶住贝莉尔的双肩,也像着了魔一般猛摇着她,直至那啜泣声渐低了下去。但在他的十指下,她的双肩仍绵软不振,脖颈也如折断了一般疲沓无力。

“贝莉尔!听我说!”

“什——什么?”

“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快!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些鬼话你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可我本来就不相信啊,丹尼斯!千真万确。”

“那你怎么还这个样子?”

“因为也许那就是真相,丹尼斯。万一……”

此刻布鲁斯·兰瑟姆的样子清清楚楚展现在他眼前。那高高的颧骨,浅浅的微笑,有力的双手。他仿佛看见布魯斯轻轻走进化妆室,面对镜子做出谜一般的表情。丹尼斯周身不由得腾起一阵恐惧的寒意。但布魯斯是他的朋友,决不能这样怀疑他。

于是丹尼斯奋力从迷雾中挣脱出来。

“贝莉尔,你觉得如果布鲁斯真的就是那家伙……唔!那他想不想,或者是,敢不敢在舞台上扮演自己呢?”

“当然敢,出于自负。”

“自负?”

“极度的虚荣心作祟,加之炫耀自我的热望,波雷那种凶手焉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但布魯斯并不自负啊!”

“你没见他显示出来而已。如果你还记得的话,那剧本最终的结局说主角根本不是波雷,所以他自以为很安全。”

“你要再这样下去,贝莉尔,可就真让我不安了。告诉你,这都是异想天开!先不说上舞台,难道真正的波雷会跑去萨福克郡的一个小村庄里自编自演?惊动当地所有人不说,甚至可能招来警察?”

“不——不。话虽如此,可是……”

“你的想象力也未免太过丰富了,贝莉尔,这只会搅乱你的生活,让你始终忧心如焚。但你必须把这种无稽之谈从脑子里清出去!你我都清楚,真正的波雷可能早已经归西。无论如何他都远在艾德布里奇周围数百英里之外。真正的波雷……”

一个新的声音说:“打扰了。”

丹尼斯一惊之下连忙松开贝莉尔的肩膀,跳将起来。这天的尴尬事真是接二连三,他心想。

两人都没听到包厢门打开的声音。虽然车身晃个不停,但门口这位髙髙瘦瘦的男子却纹丝不动,面带礼貌的微笑注视着他们。

这位不速之客浑身上下都透出一名海军军官的气质,虽然身穿粗花呢外套,头戴一顶软帽,却俨然有身着一套笔挺制服的气度。他双目炯炯有神,眼角略有几道浅纹,鼻梁高挺,深褐色的浓密髭须修剪得相当整齐。

此人失去了一条手臂,想来这便是他退伍的原因。空荡荡的左袖塞在外套口袋里,且他的一边肩膀也比另一边抬得略髙些。他右手提着两个小皮箱,都挂着纸标签——其中一个是丹尼斯·福斯特的旅行包。

大胡子男人清了清嗓子。

“呃——很抱歉打扰两位,”他的嗓音沉重却悦耳,“但容我咨询一下,女士,”他提起手中的两个旅行包,“这些东西可是属于两位所有?我在走廊里发现的。”

贝莉尔迅速恢复镇静,之前她已从手包里拿出粉盒,正一本正经地打开。

“大的那个是我的,”她答道,“感谢之至!”

“小的那个是我的,”丹尼斯说,“想必我是把它忘在走道里了。没有绊倒您吧?”

“没有,”陌生人笑了,将一个箱子放在丹尼斯座位旁,另一个放在贝莉尔身边的座位上。丹尼斯瞥见贝莉尔的皮箱上面那皱巴巴的标签有一行红字:“冠达——白星航运公司”②,以及墨水书写的贝莉尔的姓名、船名、船舱号。

“再容我冒眛请教,”陌生人稍一犹豫,“您莫不是在皮靴旅馆预订了两间客房的韦斯小姐?”

贝莉尔猛然从粉盒上抬起头来。

“是我!”她说,“但……”

“敝姓伦维克,”陌生人略带歉意地解释,“我是旅馆的经营者。”

“伦维克中校!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您就是伦维克中校啊!”

“请您别称呼我‘中校’了,”伦维克那饱经风霜的长脸上,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甫一微笑便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现在我也就是个旅馆老板而已,韦斯小姐。我只希望自己是个好老板。”

“我深信您一定是的,”贝莉尔说,“您今天是进城来玩吗?”

“嗯,”伦维克中校语气有点古怪,“貌似本地不少人都做了同样的决定。赫伯特先生两口子和他们的女儿,还有齐特林先生。但我想告诉您,韦斯小姐——”

“不好意思,”贝莉尔打岔,“齐特林先生是不是一位身形魁梧而相貌不佳的男士,一脸好奇相?在读一本关于如何写剧本的书?”

“喔!”伦维克中校答道,“说到他的长相……”

“我就知道!”贝莉尔说,“村里的大喇叭嘛!”

显然,伦维克中校非常善良,他是这么一种人:虽然在酒吧里也会十分殷勤亲切,但却不至于让你忘记他曾是一位军官和正人君子。只见他带着一只空空的袖子,略显尴尬地傻站着,扬起眉毛,转头过来时髭须里有些微银光闪动。

“您说——您说什么?”

“剧本里也有,”贝莉尔几欲抓狂,“所有角色都跑到现实里来了。假如那老头子真的失去理智而要枪杀……”见丹尼斯以目示警,她霎时闭上嘴。

一时间除了火车的响声外无人开言。伦维克中校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下去。但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齐特林——呃——的确很爱说话。即便他最好的朋友也没法否认这一点。”迷人的微笑和浅纹又回到他脸上,“不说这个了!我想告诉您的是,韦斯小姐,恐怕皮靴旅馆暂时无法再接待客人了。”

贝莉尔站起身来。

“您知道,”伦维克急忙补充,“我们这地方多年来一直有军队驻扎,附近曾有所军事学校,那里是个禁区。”

“但是——”

“高尔夫球场状况还不错,因为军官们使用过;而且海岸附近的地雷和带电铁丝网也都已经完全拆除了。但我还在努力翻修那座老旧的旅馆,工程颇为浩大。当然,到明年春天,我就会很乐意……”

“可您不是已经——”贝莉尔又自觉煞住了话头。

“没错,”伦维克说,“确实已经有一名客人入住,一位来自伦敦的布魯斯·埃格顿先生。我租给他一间卧室和一间起居室。并且,不瞒您说,我恨不得自已没答应他。”

丹尼斯只觉得嗓子发干。“哦?何出此言呢?”

“因为,”伦维克中校答道,“我可不想看到他被处以私刑。”

“私刑?”贝莉尔失声惊叫。

(我们陷得太深了,丹尼斯心想,车轮每动一下,情势便恶化一分。)

“昨天有人躲在篱笆后面冲他扔石头,”伦维克中校说,“正中太阳穴,差点把他击昏。你们——呃——肯定不会觉得那种气氛好受到哪里去。现在我得再次为打扰二位道歉。”

他优雅地一笑,抬了抬帽子,浓密的深棕色髭须里又闪了闪银光,转过身略有点笨拙地移向门口。

“伦维克中校!”贝莉尔喊道。

他停住脚看骑身后。

“我并不指望,”贝莉尔语调清晰,“您能理解或者同情……”

“亲爱的女士!”

“但请相信,此事确属非同小可,入住这间旅馆对我们性命攸关。出于某种原因此刻我无法解释清楚,但恐怕这会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能否拜托您务必为我们提供一处临时住所之类,哪怕一晚也好?”

伦维克迟疑不决,看了看门口,那双略有眼袋的眼睛仔细审视着贝莉尔。他右手的手指长而有力,拨弄着外套上的皮扣,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

“条件简陋您也不在意?”

“这年头还有谁在乎这个呢!”

“好吧,我想想我能做点什么。”

“多谢了,伦维克中校!”

“不用客气。这位先生是……”

“这是福斯特先生。他是——我的律师。”

伦维克严肃地一额首。“那么您自然知道在哪一站下车吧?”

“哪一站?”

“您不必坐到艾德布里奇,”伦维克解释,“在西克莱斯特下车,离镇上大约一英里。恐怕我没法陪您同去,因为我得去艾德布里奇把车开回来。不过您只要在西克莱斯特下车,直接穿过高尔夫球场,就一定会看到海滩边上的旅馆了。只是,请您务必小心。”

“您的意思是?”

“听我的没错,韦斯小姐。要当心。”

他最后又笑了笑,仿佛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同情,走进过道,将门关上。又是一声汽笛过后,他缓步往齐特林先生那间包厢的方向走去。

贝莉尔呆站在原地,一只手里还握着粉盒,另一手拿着手包。她双臂颓然垂下,盒中的粉末洒了一地。当她张嘴时,声音沙哑而饱含惧意;她并未解释涌上心头的是何种思绪,但丹尼斯认为他早已了然于心。

“上帝啊!”贝莉尔只是说,“上帝啊!上帝啊!”

然后她瑟瑟发抖起来。

①布魯斯·兰瑟姆(Bruce Ransom)的缩写为B.R.,罗杰·波雷(Roger Bewlay)則是R.B.。

②冠达航运公同(Cunard Line)和白星航运公司(White-Star Line)是两家创立于19世纪的著名航运公司,1912年沉没的泰坦尼克号便是白星旗下的豪华邮轮。20世纪30年代白星公司并入冠达公司,1934——1950年间公司更名为冠达-白星,此后又将名字改回冠达。二战后隨着航空业日益发达,冠达的业务亦日益萎缩,直至2005年,冠达已成为 Carvinal Corporation 旗下公司之一。

第09章

他们身处西克莱斯特车站外的高坡上,向东瞭望,一览无余。

时间是下午四点十五分,天光渐弱。来自北海的海风裹挟着水汽,拂过眼前的开阔地带,径直闯进鼻腔,霎时寒意顿生。

潮落潮又起,咸咸的海风掠过满是鹅卵石的海滩,缠绕在一座被防水板护住的建筑周身。这所房子漆成白色,墙上间或有绿色的百叶窗,显而易见便是皮靴旅馆。旅馆前方是髙尔夫球场低平浑圆的小丘,白得发亮的沙坑宛若史前陵墓一般,插着红旗的果岭依然生气勃勃,但球道早在萧瑟秋意里黯淡无光。道旁高高树顶上,黄叶亦已被湿气浸透,海风过处,顺势而落,悄然无声。

“啊!”贝莉尔不悦地一叹。

走出西克莱斯特车站的只有贝莉尔和丹尼斯二人。或者说得更准确些,他们没看见其他人。隆隆车声已经往艾德布里奇方向渐行渐远,他们近旁是一片无边的静寂。

“贝莉尔,”丹尼斯突然冒冒失失地开口,“你准备对布魯斯说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回答也同样生硬。

“你该不会把他是波雷那套谬论搬出来吧?”

这次她没有理会。他们沿一道长长的木板台阶下坡,大海从视野里消失了。孤零零的车站在路旁好不寂宽。没有犬吠声,也没有哪怕一次喇叭鸣笛。他们横穿一条小道,然后是一片开阔草坪,随后又是一排栅栏,放眼一望,远处球场边缘布满灌木与髙髙的树丛,还有零星沉寂的沙丘。

或许就是这种孤独气氛催生的某种亲密感,令丹尼斯·福斯特打开了话匣子。

“贝莉尔,你深爱着布魯斯,对不对?”

“嗯,我想是的。”

“那你是不是还会依然爱他,哪怕他是……你知道吧?”

贝莉尔脸色惨白。

“如果他是波雷,”她说,“我就亲手杀了他。”

“贝莉尔!冷静!”

“我是认真的,丹尼斯。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胆色,但好歹会试一试。每当想到那些被埋掉的女人在黑暗中慢慢腐烂的时候……”

“可我们还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处置尸体的啊!这让所有人都抓狂了。你总不会认为布鲁斯有法子设计出一种让她们完全解体的高招,还能瞒过全天下?”

“难道我的设想真的那么荒谬吗,丹尼斯?真的吗?”

“一点不错!”

“要真是这样,丹尼斯,告诉我为什么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会那么说呢?他为什么费尽心思给布魯斯设下这么一个圈套呢?”

“圈套?那才怪呢!”丹尼斯反驳,“那只是H.M.惯用的语气罢了,没什么玄机。只怕这会儿他早把这整件事忘到脑后去了。”

“是吗?”贝莉尔质问道,向前方点了点头。

他们在西克莱斯特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当然,这位大人物可没看见他们。他面朝球场,站在沙坑底部,头上是栗子树的繁枝茂叶,身穿一件腰部尤为宽松的灯笼裤,头戴一顶软帽,目光之凶悍连恶灵见了也不免要畏怯三分。他一只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高尔夫球袋,内装十余支球杆。但最令丹尼斯吃惊的还是他接下来离谱的举动。

H.M.似乎全神贯注于树枝上的什么东西,入定般仰视良久,心无旁骛。同时他的右脚仿若与身体脱节似的伸出去,伸出去,踢了踢地上的一粒高尔夫球,那本来深埋沙中的小球便滴溜溜滚到球道边上去了。

“啊哼!”H.M.精神抖擞地咳了一声。

此刻他就宛如一位重获新生而又不屈不挠、虽九死犹未悔的圣人。但当他从球袋里抽出一根中号铁杆时,差点被耳边新冒出的一个声音吓得半身不遂。

“我都看到了哦。”这声音颇令人毛骨悚然。

唐纳德·费格斯·麦克费格斯先生幽灵般从近旁一棵树后面飘了出来。

众所周知,H.M.历经大风大浪,纵然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然则被抓个现行、小丢几分面子之际,情况却又不同了。他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那神情如同雷霆震怒的君王,连三岁小孩也看得出不对劲。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他怒吼。

“你不知道才怪呢,”麦克费格斯先生不依不饶,口气中反倒有几分敬畏,“老兄,我真不明白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他话音一变,哀声唤道,“莫非你根本没有宗教信仰?”

“我当然有信仰!无比坚定!我……”

“鬼扯,”麦克费格斯先生说,“全是鬼扯,刚才你就偷偷把球从沙坑里踢出来了;还有之前在第八洞的时候,你也偷偷往前挪了十二三米;没法将球打过水障的时候,还在水里上蹿下跳,全无半点耐心……”

“喂喂,孩子,你该不会是指控我在比赛中作弊吧?”

“然也。”

H.M.一扬手把球袋抛进树丛,紧握中号铁杆,走到球道边上那颗髙尔夫球的位置,浑身洋溢着不容挑战的威严,软帽下一张脸涨得发紫,将杆头瞄准了小球。

“看好了!”H.M.喊道。

“我看着呢。”

“这球是活的,”H.M.说,“它长着眼睛,拥有灵魂。孩子,这颗小球的精神力量,比起一整群吸食大麻以后髙唱《霍斯特·维塞尔之歌》①的盖世太保②还要彪悍得多。”

然后H.M.的大肚皮开始抖动起来。

“我一大早就出来了,准备好打第一洞,”他说,“像我这么杰出的选手,按说早该把它直直轰出两百码开外了,结果呢?这猪崽居然像回旋镖一样去而复返。为什么?”

麦克费格斯先生猛揪特自己铁灰色的头发。

“我一直都告诉你……”他开始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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