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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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搞不明白,”达芙妮说,“这可怕的闲话是怎么被挑起来的。”

“得了吧,亲爱的!头脑潸醒一点!”

“我已经够清醒够理智了!”

汽笛再一次尖啸过后,火车钻进了一路上许多隧道之一,终于驶离伦敦郊区。

四周黑漆漆一片,压抑得连汽笛声听来都浑浊憋闷。仅过了一秒钟,每个包厢里便各亮起四盏灯。两位偷窥者也没必要探头探脑了,朦胧的蒸汽如浪涛涌过,刷白的灯光在走道黑沉沉的窗户上投下了赫伯特夫妇与达芙妮的朦胧身影。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清晰可辨。

若达芙妮·赫伯特增一分活泼、少一分害羞的话,则真可称得上美人儿了。饶是如此。丹尼斯·福斯特沉静的心湖中似也泛起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波纹。

这姑娘额头宽而低,鼻子生得十分小巧,两道柳眉,还有一头在灯光下闪亮的金棕色长发;而身上那件白色罩袍的款式未免就太过幼稚,却反倒更衬出她那一种纯真无瑕却又略带成熟的气质。达芙妮纵然窘迫非常,呼吸急促,却总算抬起眼帘,只见她黑亮的双瞳中略带一抹灰色,眼神迷茫而又颇富吸引力。

(“贝莉尔!”丹尼斯心惊之下不得不说点什么,“你怎么了?”)

(“那些人!”)

(“嗯?”)

(“他们几乎和剧中设置的角色如出一辙,那剧本难不成是给他们量身打造的!”)

(“嘘——嘘!”)

火车在隧道间行进,乔纳森·赫伯特先生必须加大嗓门才能压过那空洞的咣咣当当声。

“听着,达芙妮!你那心上人刚到皮靴旅店第一天,就在登记簿上心不在焉地写错了名字。他写的是‘罗杰·波——’然后慌慌张张涂掉重写。”

“你根本没有证据嘛!”

“伦维克中校看见了,亲爱的。伦维克是旅馆的经营者,他自然知道此事。”

“但是……!”

“而且当你这位长着一张蒙古人种脸的绅士在皮靴旅馆的吸烟室里髙谈阔论,说掐死一个人有多么多么容易的时候,我自己就在场,齐特林也在。啊呀,当时我们近乎魂不附体。自从我上次看了《变身怪医》①里理査德·曼斯菲尔德②的表演以来,还从没这样过。”

(“上帝啊,”丹尼斯低声说,“布鲁斯入戏也太深了……简直就像……)

(“嘘——嘘!”这次是贝莉尔。)

“还有更要命的,达芙妮,当时齐特林把话题引向著名的刑事案件,进而谈到波雷一案;而你的心上人就说起波雷手下的第二名受害者,那个音乐学生叫伊丽莎白还是什么的——”

“求你了,爸爸!”

“——他泄露了不少细节,齐特林发誓,而且咱们教区的牧师也佐证,那些东西可从来没在书本或者报纸上出现过。”

玻璃上达芙妮的影像扭曲得更厉害了,并不完全拜车厢震动所赐。

“我——我听不下去了,”她说,“这都是你们的想象!”

“这倒不假,亲爱的。但想象有时就是事实。”

泪珠在达芙妮的眼眶里打转。

“而且如果你们觉得他是——总之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告诉您,他不是,因为他是那么可亲可爱,我爱他——爸爸,当您想到这里,为什么您就不能试着对他公平一点,而不是总在背后指指戳戳呢?您干吗不直接去问他呢?”

“亲爱的,我正有此意。”

“乔纳森,”赫伯特太太喊道,“看在上帝分上,别大费周章了!难道——难道直接去报警不是更简单点吗?”

“不瞒你说,克拉拉,我早就去过警局了。”

“您已经……”达芙妮泪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间屏住呼吸,“您已经去报警了?”

“没错,三天前。”

“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把我嘲笑了一通。”

赫伯特先生举起拳头。火车喷出又一股白色蒸汽,终于冲出隧道,玻璃上的影像骤然消失,但几乎就在下一瞬间车身又钻进了另一个隧道。

“我去了警局,”赫伯特先生困惑地摊开手,“帕克斯探员是我的老朋友,我……”

“说下去,爸爸!”

“当时挺狼狈的,这种情况要怎么才能讲清楚?我兜了半天圏子,最后只好直截了当地问帕克斯,他可曾听到什么风声,说罗杰·波雷就在艾德布里奇。”

“然后呢?”

“帕克斯只是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说:‘你就别操心了,先生,我们一点也不在意。’然后他就把我送出门来,这时里头笑成一片。”

“笑?谁笑了?”

“先是探员,然后是警官,再来是巡警。”赫伯特先生提髙了声音,“警局的窗子敞开着,我离开时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就站在那儿发疯一样笑得死去活来。”

达芙妮满脸放光,兴髙采烈,活脱脱一个刚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的健康姑娘。

“但是,爸爸!您怎么不早告诉我?您不觉得一切都改变了么?”

“有什么不同?”

“因为这些无耻谰言可以休矣!警察心里也有数,对不对?”

赫伯特先生踌躇了半天,似乎心下略有所动。

“对,我敢说他们也该知道了。所以我也有点动摇,总之——”

“对不起,爸爸,但恐怕我真的爱上他了。”

“你看,亲爱的,我倒不是想要冤枉他,你妈妈和我都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但我觉得他是个错误的选择,总会找到方法来证明的。”

达芙妮的声音又像被堵上了一般。

“您要是一不留神,”她说,“明——天我就和他私奔。我是说真的!他这么提议过。”

赫伯特先生腾地起身。

“这家伙叫你一起私奔然后和他结婚?”

“对!”

车厢外,丹尼斯·福斯特和贝莉尔·韦斯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们走吧,”贝莉尔转过脸去,喃喃说道,“快走!快点!拜托!”)

丹尼斯也同意。车轮撞击铁轨的轰鸣压迫着耳膜,车厢内的装饰在灯下闪动不停,加之黑黝黝的隧道多少令人有些幽闭恐惧,他们着实快要招架不住了。

二人沿过道走来,少不得又吸进几口煤烟。贝莉尔拉开另一间包厢的门,一脚踏进去才发现里面原来有人。

那是个身材魁梧、相貌和善的男子,几乎已经谢顶,但仍有几绺棕色头发被横着梳过头皮。他坐在外侧的座位上,随意翻阅着一本旧书。贝莉尔拉开门时,此人抬头看着他们,茫然不解,然后笑了笑。

“非常抱歉!”贝莉尔本想找个地方能让他俩一吐为快,“走错包厢了!”

“没关系。”对方礼貌地回答。

他又笑了笑,再次斜瞄了二人一眼,重又把目光收回到面前的书本上,那神情有如壁炉旁的懒猫一般安详。当这陌生人偶然合上书时,丹尼斯注意到了标题,不由得心头莫名一惊。那行字如斯醒目,绝不至于错看,黑色的字体在土灰色的底色上,就像隧道里的汽笛声一样清晰。

书的标题是:《撰写剧本的艺术》。

①《变身怪医》(Jekyll and Hyde),又译《化身博士》,原著出自英国作家斯蒂文森(RobertLouis Stevenson,1850——1894)笔下,讲述頗有名望的科学家杰克医生喝了一种试验用药剂之后,在夜间变身成海德先生四处作恶,徘徊在善恶之间饱受折磨的故事。这部作品百余年来多次被改编为戏剧、电影、电视剧等等,脍炙人口。

②Richard Mansfield(1857——1907),出生在柏林的关国著名戏剧演员,1886年斯蒂文森发表了《变身怪医》,次年即被搬上舞台,大获成功。理查德·曼斯菲尔德在剧中饰演杰克医生和海德先生这善恶双面人,该剧也成为其舞台生涯的重要代表作。

第08章

他们总算找到一间无人的包厢,火车也穿过了最后一个隧道,憋了半天的一肚子话总算可以说个痛快了。

“贝莉尔,”丹尼斯极少使用这种语气,“布魯斯该不会是神志不清了吧?”

贝莉尔很快瞥了他一眼,就再也没看着他。她轻轻坐进背对车头方向的座位中。

“为何这么说,丹尼斯?”

“因为这所谓的‘试验’开始吓到我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仅话中饱含痛苦,而且手臂和肩膀也哆嗦个不停。

“我是说,当布魯斯通过谈恋爱来验证某种学术观点时,难道他不该先问问那姑娘是不是真心要跟他私奔、结婚?你们搞戏剧的莫非都有这该死的习惯?”

贝莉尔颇吃了一惊,瞪大了眼审视着他。

“丹尼斯!”她叫了起来。

“请忽略我的用词。是也不是?”

贝莉尔将最大限度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固定在车窗下的一只金属烟灰缸上。窗外,蒸汽的白雾在阴沉的天幕下盘旋而逝。

“每当一个男人陷入热恋激动万分时,”她答道,“他往往什么也不说。就算你不承认,心里也该很清楚的,丹尼斯。然而……”

“然而什么?”

“我从不知道布鲁斯竟会那样说话。他的——他的态度按说应该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可得好好相处,凡事别太过认真,要开开心心的’,如此云云。”

“的确,那还蛮惬意的嘛。”

“一点都不惬意,”贝莉尔依然专注于那只烟灰缸,“那一套从没派上用场。因为一旦付诸实践,总有一方免不了要认真起来,然后就是:‘你为啥总对我指手画脚?在那种时候?’还有更糟的,还有……喔,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告诉你,布鲁斯并不擅长此道。”

丹尼斯用手背蹭蹭额头:“唯一的解释就是布鲁斯真的爱上了——赫伯特小姐。天知道,如果是真的,我也不怪他。”

“不错。不过你颇受打击,倒是很让我惊讶。”

“我才没有‘颇受打击’,”丹尼斯反驳,在包厢里他的声音未免过大了点,“我得指出,我从没和那位小姐讲过话,看见她的时间也不超过十分钟。无论如何,”他痛苦地补充,“对手是布魯斯·兰瑟姆,我哪有机会?”

贝莉尔在角落里抱着手臂,不置一词。

“关键是,”丹尼斯坚称,“我们得立即阻止这场胡闹!”

“什么胡闹?”

“布魯斯的变身啊!刚才那位老先生——”他指着乔纳森·赫伯特先生那个方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麻烦少不了。布魯斯必须马上停止吹嘘他从那剧本里捞来的关于波雷一案的细枝末节。”

“他并非从剧本里得来那些信息,”贝莉尔相当平静地说,“剧本里没写。”

静默良久。

贝莉尔平缓无波的语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令他暂时忘却了反对的念头,也忘却了达芙妮·赫伯特的面容。他望着贝莉尔,她却也坦然回望,丹尼斯无法解读她的表情。

“丹尼斯,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化妆室那个夜晚?布魯斯说了几句大意如此的话:‘那女人透过窗帘窥视到的一切细节,包括被扼死在沙发上、衣衫凌乱的受害人,以及在灯下点烟的波雷,如何演绎这部分,乃是关键所在。’你还记得吧?”

“当然。怎么了?”

贝莉尔舔舔嘴唇:“当时我觉得很搞笑,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不过我没发话,”她梦游般点点头,“只是在当那些话在游乐场里令马斯特司先生万分惊愕的时候,我——我才开始有点害怕了。所以我说那些是剧本里的东西。但其实不然。”

一股恐怖的预感骤然蹿上丹尼斯·福斯特的脊背。

他正欲起身,又在贝莉尔的示意下坐下了。

“剧本里没写,你知道吗,”贝莉尔依然恍惚梦呓着,“按说只有目击者和警方才了解的情况,布魯斯却知道。”

她停了一下。

“布鲁斯四十一岁,”她说,“年龄倒也吻合。而且布魯斯为何如此厌恶电影?他说是因为演电影会破坏他的舞台感觉。他说在摄影机前你甚至不能扬起一边眉毛以示惊讶,否则整张脸就会歪成这样,”贝莉尔挤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而这会不会是因为他在舞台上不可能被认出来,但在电影镜头那种距离却极有可能暴露庐山真面目呢?”

“丹尼斯,先别说话!”她加大嗓门,“我最恐惧的时刻便是最后那天晚上,只怕我也表现出来了,就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在酒吧里开始谈论此案的时候。那老恶魔(还记得么?)说,某些东西倒过来读会非常好玩,他甚至还在桌子上写了些首字母做例子。你难道没发觉,丹尼斯,你难道没发觉‘布鲁斯·兰瑟姆’和‘罗杰·波雷’的首字母刚好互相颠倒吗?”①

车轮啪嗒啪嗒旋转前行,车身轻轻摇摆,差不多数过二十下的时间过去了。

然后丹尼斯听见自己怪诞、狂乱而又沙哑的声音说道:“上帝啊,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那……”

“嘘!小声点!”

“你想说布魯斯就是罗杰·波雷?”

“我巴不得你能告诉我,我是全世界最愚蠢的白痴,”贝莉尔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鼓起毕生的勇气哀求他,“我要你安慰安慰我,我要你证明我是失心疯,但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没完没了,夜以继日,无止无休,如果再不倾吐出来,我就要死了。”

“可这也太荒谬了吧!”

“我知道,亲爱的,纯属臆测!”

“根本没可能!”

“对!绝不可能!我万分同意。只是,”贝莉尔慢吞吞地翻检身旁座位上的手包,“还有米尔德里德·莱昂丝。”

“米尔德里德·莱昂丝?关她什么事?”

“你忘了吗,丹尼斯?那天晚上去剧院拜访布魯斯的就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记不记得,布魯斯收到一张神秘的便条以后就忙不迭将我们轰出化妆室?当然,我——我那时毫无察觉,只是纯粹的嫉妒。我想你也猜到了吧?”

丹尼斯死盯着门口。

“没错,贝莉尔,我猜到了。”

贝莉尔低着头,笨手笨脚地在手包里翻找粉盒,她那身漂亮的绿色外套满是皱褶,就像新的尼龙长袜一样。

“布魯斯总离不开女人,就像——就像他总免不了入戏太深一样。除非让他降降温。我本以为那不过是一次新的艳遇,但并非如此。那个人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

“等一下!为什么米尔德里德·莱昂丝会去见布魯斯?”

“噢,丹尼斯!难道你忘啦?莱昂丝那女孩是个打字员,在托基还有间自己的工作室。”

“那又怎样?”

“喔!由于战争影响,她自己的生意倒闭了,这不是很有可能吗?然后她就加入一家更大的公司,比如说埃塞尔·惠特曼那里?然后那份手稿出现了,是布鲁斯送去复制的……”

“于是米尔德里德·莱昂丝阅读了剧本?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不错!剧本中的想象完美无缺,但这定然勾起米尔德里德·莱昂丝的好奇心。接下来我们都知道了,她去找布魯斯,想看看他是否知道作者的什么信息。而在布魯斯的化妆室里她面对的是一个……一个杀人犯。就是波雷本人。是那个会被她送上绞刑架的人。你可还记得当晚她溜出剧院时的神情?”

丹尼斯想起来了。

他脑海中又重播一遍那名红发女子偷偷从侧门疾步离去的场景,只见她眼神涣散,左顾右盼,目光中既有恐惧又有胜利之色。他又听到了一只猫的号叫,还有垃圾桶盖嘎吱作响。

那天马斯特司没能追上米尔德里德·莱昂丝。她消失在査令十字街的人流中,天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丹尼斯突然想到,如若发现米尔德里德·莱昂丝死了……

“他们会绞死他,”贝莉尔说,“你没发现警察的怀疑目标吗?这就是为什么H.M.爽快地为他大开方便之门,于是他就会作茧自缚。他们会绞死他的。”

“别说了,贝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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