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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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玩捉迷藏之类的游戏,他总是有本事不声不响地钻过矮树丛。”

“谢谢。现在该你了,爵爷,”曼瑞转向芳雷,那眼神仿佛在提醒芳雷把领带扶正。“我不希望给人一种印象,觉得我在玩猫捉老鼠。因此,在我开始进行指纹测试之前,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事实上,在进行指纹测试之前,这个问题有助于我作出更正确的判断。问题就是,‘亚苹的红书’指的是什么?”

书房里几乎已暗了下来。暑热依然难当,但一股微风已随着日落而开始搅动。风从一两扇敞开的窗扉流进屋内,树林也随之翻腾。芳雷脸上掠过一抹阴沉、十分令人不快的微笑。他点了点头,从衣袋里掏出一本笔记和一枝袖珍金色铅笔,撕下一张纸来,在上头写了几个字。然后他将它折起,递给了墨瑞。

“我绝不会被难倒的,”芳雷说。“答案正确吗?”

“正确,”墨瑞回答。他望着申诉人。“你呢,先生?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

申诉人首次露出不安。他的视线从芳雷扫向墨瑞,带着某种沛基无法解读的神色。他不发一语招手要了那本笔记和铅笔,芳雷传给了他。申诉人只简单写下两三个字,然后撕下纸片来交给墨瑞。

“好了,各位,”墨瑞说着站了起来。“我想我们可以开始做指纹测试了。我这里有当初的指纹记录本,各位看,相当老旧了。这里是印台,还有两张白卡片。你们只要——可以把灯点亮吗,拜托?”

茉莉走到门边扭开电灯开关。书房里有一大盏精铜枝形烛台,曾经插满一整排蜡烛的;如今有了小电灯泡,并非全部灵光,因此房内不是通亮的,但总算驱走夏夜的昏暗;灯泡在窗玻璃上反射出千百个光,只是高大书柜上的书籍依旧显得沉闷。墨瑞把他的所有工具在书桌上摊开来。吸引众人目光的指纹记录本是一本破旧的小册子,灰色的书皮磨得脆薄。书名是红色字体,底下一枚红色大指纹印子。

“老伙伴,”墨瑞说着轻拍小册子。“好啦,各位。原本‘滚印’的效果要比平印来得好;但是今天我没带滚轮来,因为我想重现原先的效果。我只需要你们左手的拇指纹;只要印一次就可以。这条手帕的一端浸过石油醚,可以轻易擦掉汗水。先擦吧。然后——”

终于完成。

这当中沛基的心忐忑着,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所有人都处于不寻常的亢奋状态。不知为何芳雷坚持先挽起袖子才印指纹,好像要进行输血那般。沛基很高兴地注意到,两位法律代理人都张着嘴。申诉人也迅速用手帕擦了擦,然后挨近桌子。但最让沛基意外的是,两位对手都表现得信心十足。沛基突然有个狂想:万一两人的指纹完全一致呢?

这种情况的发生几率大约是640亿分之一,他心想。无论如何,双方都平静接受了测试。没有人——

墨瑞用钢笔在两张白色纸卡(未上光)尾端写上双方的名字和记号。那只钢笔有些不良,写时嘎嘎作响。接着他小心翼翼把墨水吸干,在这同时两位对手擦拭着手指。

“如何?”芳雷询问。

“就这样了!现在请你们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好让我专心研究。原谅我无法奉陪,但我和各位同样了解这件事的重要。”

巴罗眨着眼皮。“可是你难道不能——我是说,你不准备告诉我们——?”

“好心的先生,”墨瑞似乎也感染了紧张,“你是否以为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这些指纹?这枚男孩的指纹还是25年前留下的呢。得仔细比对才行啊。是办得到的,不过预计至少得花个一刻钟才行;怀疑吗?你会更接近事实的。现在我可以开始了吗?”

申诉人发出一声格格轻笑。

“很令人期待,”他说。“但是我警告你,这么做很不明智。我闻到一阵腥风血雨,你可能会遭到谋杀哟。不,别生气;换作25年前的你,应该会乐在其中并且得意于自己的重要性啊。”

“我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的确如此。你在这明亮的房里坐着,整排窗户外头是暗寂的花园、树林以及藏在每片树叶后面耳语着的恶魔。当心啊。”

“好了,”墨瑞回答,一丝笑意顺着短髭爬进胡子。“既然这样我得多加小心了。你们若是担心,可以透过窗子监视我。恕我失陪了。”

于是他们出了书房,他把房门关上。6个人站着互相对望。长而雅致的走廊里已经亮起灯光。柯诺斯站在餐室门前等候。这间餐室位在这栋房子正中心向后侧加盖的那排“新”厢房里,就像T字由横撇向下延伸的那一竖。茉莉·芳雷尽管忧心如焚,仍力图冷静地招呼众人。

“你们想吃点什么吗?”她说。“我让他们准备了些冷盘。毕竟,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啊。”

“谢谢你,”魏凯松了口气,“我很想吃点三明治。”

“谢谢,”巴罗说,“我不饿。”

“谢谢了,”申诉人附和着说。“无论我接受与否都同样不对劲。我要找个地方去好好抽根浓烈的黑雪茄,然后再去瞧瞧那里头的墨瑞是否无恙。”

芳雷没说什么。在他背后的走廊有一道门,通向书房窗户所面对的那座花园。他审慎打量了诸位宾客好一会儿,然后打开那扇玻璃门,走到花园里。

沛基突然发现自己落了单。眼前只剩魏凯一个人,只见他站在灯光昏暗的餐室里头,静静吃着鱼酱三明治。沛基的手表指着9点20分。他略为犹豫,而后尾随着芳雷走进冷冽黑暗的花园。

花园的这个部分仿佛与世隔绝似的,形成大约80呎长、40呎宽的长方形区域。一侧邻近新厢房,另一侧是一排高大的紫杉木围篱。位在长方形区域尽头的书房窗户隔着片山毛榉树透出黯淡稀疏的光线来。位于新厢房的餐室也有一扇玻璃门面对着花园,它的上方则是卧房阳台。

17世纪时的某位芳雷先祖模仿威廉三世国王的汉普敦宫廷风格设计这座花园,紫杉树篱以各种曲线和角度呈现,几条宽敞的细砂走道穿梭其中。那些紫杉树篱高度只达腰部,整体看来像极了一座迷宫。虽说在花园里头寻找路径并无实际上的困难,不过仍然不失为一个适合玩捉迷藏的地方(沛基时常这么想),只要往树篱下一蹲就成了。花园中央是一块宽敞的圆形大空地,围着玫瑰树丛,中间一座装饰水池,直径大约10呎,池座非常低矮。在屋子透出的微弱灯光和西方残霞的交互映照下显得光影朦胧,形成一个神秘芳郁的地带。然而不知为何,沛基一向不喜欢这座花园的气氛。

这念头让他想起另一件更加不妙的事。单是花园本身、矮树篱、灌木、花和泥土是不至于激起不安感的,也许是因为所有人的心思全热切地投注在那间书房里,就像窗玻璃上的飞蛾那样在那个发光体四周蠕动着。当然,认为墨瑞会出事实在是无稽。这环境不允许,这种事没那么容易。只是喜欢冷嘲热讽的申诉人脱口而出的玩笑罢了。

“不过,”沛基几乎高声喊出,“我想我还是绕到窗口那里去瞧瞧。”

他这么做了,但是随即抽身,一边喃喃咒骂,因为有另一个人也在往里头探看。他不知道是谁,只见那人迅速从书房窗外的山毛榉树丛跑开。不过沛基看见肯尼·墨瑞在里面,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桌前,似乎正要打开一本泛着灰色的书籍。

穷担心。

沛基走开去,快步来到凉爽的花园。他绕着圆形水池漫步,仰头发现天空里分外灿亮的那颗星(玛德琳·丹曾经为它取了个诗意的名字),就在新厢房的烟囱群上方闪耀着。他穿过低矮的树篱迷宫,在满脑思绪中走向花园另一端。

芳雷和另外那个家伙,到底谁是骗徒?沛基不知道,在过去两小时当中他不断转着念头,不想再猜了。此外,玛德琳·丹的名字好几次在不经意的时候被提起——

花园这侧的尽头有一张石凳,隔着排月桂树篱和屋子对望。他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当他尽可能坦诚地回溯记忆,他便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世界的一部分抱怨乃源自玛德琳·丹这名字的反复出现。玛德琳·丹——她的一头金发和美好窈窕的外貌透露了她姓氏的来源——在沛基的脑海里和《英国法界领袖的生平》论文以及所有其他思绪混淆不清。他想她想得太多,已到了有害的地步。直到今天他还是一个人,眼看就要变成古怪暴戾的单身汉。

然后布莱恩·沛基从石凳上弹了起来,想的不再是玛德琳或者婚姻,而是他所听见的从后方花园传来的声响。声音并不大,但是从那些黑暗的矮树篱传了出来,清晰得骇人。最先是一阵窒息声,接着是窸窣仓皇的足声,最后是一阵砰然轰响。

一时之间他真不想转身。

他不愿相信真有事情发生了。他就是不相信。但他还是把雪茄往草坪一丢,一脚踩熄,然后以近乎奔跑的步伐往回走向屋子。他距离屋子有一段,在捉迷藏似的小径里绕错了两个弯。方向的不确定让他有如置身荒城,所幸很快地他看见巴罗高大的身形朝着他而来,同时一道手电筒的光线越过树篱直射他的脸。当他走近到能够看清楚巴罗在灯光后方的脸时,他感觉整座花园的凉沁和香气霎时消退。

“唉,真的出事了!”巴罗说。

沛基突然反胃欲呕。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他撒谎,“只知道什么都不可能发生的。”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罢了,”巴罗固执地耐着性子解释,脸色发白。“快来帮我把他拉出来吧。我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但是我看见他脸部朝下趴倒在水池里,我相当确定他应该已经死了。”

沛基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不见水池,因为被树篱挡住了。不过他可以清楚看见屋子后部的全貌。在书房上方一扇通亮的窗口,老管家柯诺斯正往外瞧;茉莉·芳雷则是站在她卧房的阳台上。

“告诉你,”沛基坚持说,“没人敢动墨瑞一根汗毛!不可能的。反正一定是疯了才会;再说,墨瑞跑到水池边来做什么呢?”

“墨瑞?”巴罗瞪他一眼。“为何说是墨瑞?谁说是墨瑞了?是芳雷啊,老弟,约翰·芳雷。我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第六章

“可是,”沛基问,“谁会想要谋害芳雷呢?”

他立刻调整自己的想法。他了解到自己最初关于谋杀的想法纯属臆测。然而,即使如今有另外一桩谋杀案取而代之,他仍不免忆起自己最初的想法:假设这真是谋杀案,那么肯定是经过精心策划的。依照心理惯性,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投注在肯尼·墨瑞身上。这屋子里的每个人脑里除了墨瑞丝毫没想到其他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彼此身在什么地方——墨瑞除外。在这种真空状态下任何人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展开攻击,只要他的对象不是墨瑞。

“谋害芳雷?”巴罗喃喃复诵,不解似的。“快别这样,醒醒啊。稳着点,咱们走吧。”

他像是在指引倒车那样继续说着话,大步走在前面开路。手电筒的光线相当平稳,但是他在到达水池之前就把它关了,也许因为天光还微亮着,或者因为他不想将现场看得太清楚。

水池周围铺着一圈大约5呎宽的细砂。昏暗中,各种物体甚至脸孔都还依稀可辨。面对花园后部看过去,只见芳雷俯卧在水池里,脸孔微微朝右转。水池的深度刚好使得他的尸体随着水流漂荡,这时水仍然继续溢出低矮的圆形池畔而后漫流过那片砂地。他们看见水里有一团颜色较深的污渍,在他的身体四周蔓延晕染。当那团物体触及尸体旁边一片白色的荷花花瓣时,他们才看清楚它的颜色。

沛基动手把他拉出水池时,水面再度激荡起来。芳雷的脚踝几乎就要被拖向池畔边缘。只是,一分钟过后——沛基尔后再也不愿回想的一分钟——他站了起来。

“没救了,”沛基说。“他的喉咙被割断了。”

两人惊魂未定,却不得不故作冷静。

“是啊,恐怕是这样。这显然是——”

“是谋杀。或者,”沛基断然说,“自杀。”

两人在暮色中四目对望。

“不管怎么样,”巴罗反驳,试图同时兼顾职业立场与人道,“我们必须把他拉出来。维持现场完整等待警方到达的规则很好,但是我们不能任他趴在那里。不该这样。况且,他的姿势已经被移动过了。我们是不是——”

“好吧。”

他那袭软呢衣裤仿佛吸饱了一整吨的水,变得既黑污又沉重。他们吃力地将芳雷翻出池畔,自己身上也溅了点水花。花园在这宁静夜晚里的浪漫香氛,特别是玫瑰花,在这残酷现实的围绕下格外显得不真实。沛基忍不住想:这个人是约翰·芳雷,他已经死了。这不可能啊。的确不可能,除非是基于某个逐渐明朗的理由。

“你认为是自杀,”巴罗擦着双手。“不久前还有人妄想过谋杀,可是自杀这种事同样令人无法接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原来他才是骗徒。他竭尽所能地撑住场面,暗暗希望墨瑞最好没有指纹记录。当测试结束,他再也无法面对结果。于是他跑到这里来,站在水池边,然后——”巴罗伸手往喉咙一划。

完全符合现况。

“恐怕是这样!”沛基附和着说。恐怕?恐怕?是啊,这难道不是对一个死去朋友的最严重指控,把所有责任一股脑儿推到他身上?反正他再也无法开口驳斥?隐隐作痛之余,一股憎恶随之而生,因为约翰·芳雷是他的朋友。“目前我们只能这么想啊。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亲眼看见他自杀了吗?他是用什么工具自杀的?”

“没有。我是说,我没看见。我刚刚从走廊那道门出来。我带了这支手电筒,”巴罗说着将开关推上推下,然后向上举着,“是从走廊那张桌子的抽屉里拿来的。你也知道我的眼睛在黑暗里很不中用。我打开走廊门时正好看见芳雷站在这里——你知道,模模糊糊的——就在水池边,背对着我。接着他好像做了什么动作,或者动了一下,凭我的视线无法确定。你应该也听到声音了。然后我听见一阵水声——你知道,还有剧烈的撞击声。再也没有什么故事比这更糟更赤裸裸的了。”

“他身边没有别人?”

“没有,”巴罗伸手抚着额头,用指尖紧按着额肉。“或者该说,不一定。这些树篱有腰部高,而——”

沛基没有机会问纳塔奈·巴罗这位极度严谨的律师所谓的“不一定”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时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从屋子方向传来。他急促地说:

“你是法律专家。他们就要过来了,不可以让茉莉看见这景象。你能不能运用职权制止他们过来?”

巴罗轻咳了两三声,肩膀一挺,像个紧张的演说者准备开场那样。他打开手电筒,朝屋子方向走过去,边用白光扫射着来人,但没射向他们的脸。光线照出了茉莉,后面跟着肯尼·墨瑞。

“抱歉,”巴罗的语调高亢而异常尖锐。“约翰爵士出了意外,你们最好别过去!”

“别傻了!”莱莉厉声说。她费劲地甩脱他,一路来到黑漆的水池边。所幸她没看见最初的惨状。她力图镇静,但沛基仍然听见她的鞋跟在石径上逆转的声响。他环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她倚着他时,他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然而她边啜泣边吐出的话却十分耐人寻味。茉莉说:

“该死,还真被他给说中了!”

从她的口气听起来,沛基知道她指的并非她的丈夫。但是一转念他又愕然了,也许他并未真正了解她的意思。这时她的脸隐入黑暗之中,步履匆匆地回屋里去。

“让她去吧,”墨瑞说。“这样对她比较好。”

不过,墨瑞面对这类事情时的能耐并不如预期的好。他犹豫起来。然后他拿过巴罗手中的手电筒,将光线对准水池边的尸体。他轻轻嘘了口气,露出短髭和胡子之间的牙齿。

“你是否已经证明,”沛基问,“约翰·芳雷爵士不是正牌的约翰·芳雷爵士?”

“呃?你说什么?”

沛基重复问了一次。

“我什么都没有证明,”墨瑞严肃地说,“我是说,我还没完成指纹比对工作;才刚刚开始而已。”

“看来——”巴罗虚脱似地说,“你没必要继续了。”

的确如此。就各种事实和理由看来,芳雷的自杀并没有太多疑点。沛基看见墨瑞在点头,以他时而含混的态度,他点头的样子仿佛完全心不在焉,边抚着胡腮,像个努力追溯某件往事的老人。并非肉体的挣扎,给人的印象却是如此。

“可是你几乎可以确定了,对吧?”沛基焦急地同。“他们当中哪一个是冒名者?”

“我已经说过——”墨瑞不耐地说。

“是啊,我知道,但我只是问你,你认为他们当中哪一个是冒名者?你和他们谈过之后,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定见。毕竟这是关键所在,无论就骗局或者这件事故而言;你总不能否认这点吧?倘若芳雷是冒名者,那么他便有理由自杀,我们也必须接受这结果。但是,万一他不是冒名者——”

“你是在暗示——”

“不,我只是提问。倘若他是真正的约翰·芳雷爵士,他根本没有理由割喉自尽;因此,他必然是冒牌货。是这样吗?”

“未经检验证据就贸然下结论,”墨瑞说,语调带点鲁莽和率性,“是非理性心智最容易犯的。”

“你说得对,收回我的问题,”沛基说。

“不,不是,你误会了,”墨瑞像催眠师那样把手一挥,似乎由于这场争论失去重心而感到烦躁不安。“你推测这可能是谋杀的基础建立在,如果这位,呃,不幸的先生是真正的约翰·芳雷,那他就没有自杀的理由。但是,不管他是或不是真正的约翰,任何人又有什么理由谋杀他呢?倘若他是冒名者,为什么要杀他?法律自然会制裁他的;倘若他的身分是真的,为什么要杀他?他并未伤害任何人啊。你瞧,我只是试着就正反两面来分析这事。”

巴罗沉着脸说:“是啊,光是谈话就扯出了苏格兰场警探和可怜的维多利亚·戴丽。我一向自认相当敏锐,但这件事令我思绪纷杂,非静下来好好厘清不可。还有,我一直不怎么喜欢这座花园的气氛。”

“你也有这种感觉?”沛基问。

墨瑞好奇端详着他们。

“等一下,”他说。“这座花园?你为什么不喜欢呢,巴罗先生?是否有什么与它相关的回忆?”

“说不上是回忆,”巴罗回答,略显不自在。“只是,每次有人说鬼故事,就一定会提到这个地方。我还记得一个故事,是关于——算了。我曾经觉得这地方很容易闹鬼;当然,我的意思不是满屋子闹鬼。无论如何,这有点偏离了重点。我们得找些事情做,不能光站在这里。”

墨瑞精神一振,几乎兴奋起来。“啊,也对。得去报警,”他说。“没错,在——呃——实际的层面有太多事情得进行。我想,你们应该会同意我接手。你可以跟我来吗,巴罗先生?沛基先生,你是否可以帮个忙,留在这——呃——尸体旁边等我们回来?”

“为什么?”沛基老实问。

“这是惯例。噢,是的,这绝对有必要。请把你的手电筒交给沛基先生,朋友。往这里走。以前我住这里的时候宅园里还没有电话,不过我猜现在该有了?很好,很好。此外我们也需要找个医生。”

他催促着巴罗离去,留下沛基独自守着水池边约翰·芳雷的遗体。

惊慑逐渐消退,沛基站在黑暗中,思索着这桩悲剧的无奈和复杂性。如果只是一个冒牌货的自杀事件,那就单纯了。让他困扰的是,他无法从墨瑞那里得到任何线索。要是墨瑞能干脆地说:“没错,他无疑地就是冒名者,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事情就简单多了。事实上,墨瑞的态度明显传达着这讯息,但他就是不肯开口。难道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推理?

“芳雷啊!”沛基高声喊出。“芳雷!”

“叫我吗?”一个声音在他手肘边回答。

这黑暗中的人声将沛基吓得弹起,差点绊着了尸体。此刻已是黑夜,再也不见任何形体与轮廓。只听见砂质小径上响起足音,接着是擦亮火柴的声响。火柴盒跳出一朵火焰,被两只手兜着;从紫杉树篱一端的路口出现一张脸孔,申诉人派翠克·高尔,也就是约翰·芳雷的脸孔,凝视着水池边一带。他以略显蹒跚的步伐走向前。

申诉人手夹着根细长的黑色雪茄,抽了一半,熄灭了的。他将雪茄送进嘴里,谨慎地点燃,这才抬起头来。

“你叫我?”他又问。

“不是,”沛基寒着脸说。“不过你回答了,这是好现象。你知道出事了吧?”

“知道。”

“当时你人在哪里?”

“四处游荡。”

火柴熄了,但沛基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正处于亢奋状态。他又走近了些,两手搭着臀部,雪茄在嘴角闪亮。

“可怜的骗子,”申诉人俯瞰着说。“不过他也有些值得佩服的地方。我很遗憾造成这结果。他显然是回归了他清教徒祖先的信仰,在占有这片土地的同时,一边忏悔着度过许多年头。其实,他原本可以继续拥有爵位,当个远比我出色的地主的。可是现实已容不下他,于是他只好出此下策。”

“自杀。”

“毫无疑问,”申诉人拿掉雪茄,吐出一团烟雾,在黑漆中以鬼魂赋形似的诡异形态袅袅上升。

“我猜墨瑞应该已经完成指纹比对了。刚才你们两位都参与了他的小型调查讨论。告诉我:你可曾发现我们这位——过世的朋友究竟是哪一点泄漏了他不是约翰·芳雷的事实的?”

“不曾。”

这时沛基突然了解到,申诉人的亢奋是由于彻底放松的缘故。

“如果墨瑞没有提出决定性的问题,”他淡淡地说,“那么他就不是墨瑞。他的作风一向如此。我早就预期会这样,甚至有点担忧,万一他提出的不是决定性的问题,而是我记不得的事情。但结果是个相当浅显的问题。你该记得。‘亚苹的红书’指的是什么?”

“是啊。你们两个都写了答案。”

“事实上这东西并不存在。我很好奇我这位已过世的对手胡扯了些什么。尤其有趣的是,当墨瑞摆出一张猫头鹰般的严肃脸孔,宣布他写的答案是正确的时候,你该观察到我的对手几乎崩溃。噢,去他的!”他突然停顿,雪茄的亮点划了个圈,形状恰似个问号。“好了,咱们瞧瞧这个可怜的坏蛋怎么伤害了自己。可以把手电筒给我吗?”

沛基递给了他然后走开,看他就着光线蹲下。长长一段沉默,偶尔传出几声喃喃自语。接着申诉人站了起来,动作缓慢,却利落地将手电筒开关来回切换个不停。

“朋友,”他的语气丕变。“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尸体。我不想这么说,不过我敢说这个人不是自杀。”

是直觉、暗示,还是受了这暮色中花园气氛的启示?

“怎么说?”沛基问。

“你仔细看过了吗?过来好好瞧瞧。一个人会不会连续割自己的喉咙三次,而且每一次都是足以致命地切断颈静脉?办得到吗?我不知道,但我很怀疑。要知道,我的自创事业是在马戏班开始的。我只见过一次像这样的伤口,就是在密西西比西部的头号驯兽师,帕尼·普耳被一头豹咬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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