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第5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约翰·狄克森·卡尔作品独角兽谋杀案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福勒是典型的年轻人,属于那种会去舰队街【注:Fleet Street,伦敦市中心街道,拥有多家报社。】消遣的人。他喜欢条纹长裤、硬领衫、黑色的短款夹克,他脸上的笑容如此生机勃勃,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除了海沃德。他看起来疑心重重。

“欢迎欢迎,福勒先生,”德·安德鲁说,“我们刚刚开始玩找人游戏,找出弗莱明德以及盖斯奎特——呃,你是其中之一吗?”

“啊,抱歉,我不是。”

“你小子为什么会在那架飞机上?”莱姆斯登问道。

“跟踪你啊,先生。”

“跟踪我?为什么?”

福勒犹豫了一下:“嗯,怎么说呢,现在谣言四起,所以……”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对了,先生,顺便问下,印度人怎样了?”

“什么?”莱姆斯登说,而后便大笑起来,“这听来是个很随意的问题,对不对?我要到哪里找答案呢?呸,小混蛋!”他晃动了一下身体,“算了算了,梅利维尔,我会保持安静的。”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纠缠下去会有什么结果,”H.M.喃喃说道,“除非我们搞清楚我们知道多少,以及我们应该从哪些混蛋中找出我们想要的人。我们有很多人吗?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还有一个人,”福勒答道,“他就要来了,和驾驶员一起。就剩他一个乘客了。啊,他来了!快来快来,他叫什么来着?”

我听到了门厅里回荡的脚步声,但我一直盯着福勒看,没注意周围,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卓蒙德。哈韦·卓蒙德。”他说。

07 钢笔道破真身

以前我怎么也想象不出“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是怎样的画面,现在它不再困扰我了,因为我终于亲身体验了。这个短语用来形容这样的过程:前一秒你还平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下一秒钟连你自己都说不清原因,却发现自己突然站起来了!而这之间完全是头脑空白,你自己也无法解释发生了什么。我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他站在大厅门口,带着恐怖的气息。犀利的目光转动着,来回扫视屋子里的每个人;他虎背熊腰,脖子向前突出,略微发棕的胡须向上翘着。他一个胳膊夹着圆礼帽,手放在雨衣的口袋里。

“我们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避风港啊,我应该感谢哪位?”他说。

他这些话已经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了,更奇怪的是,他望了望我,然后又看向别处,似乎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突然出现的家伙把H.M.也搞得有点迷糊,他闭了会儿眼睛,然后缓缓地说道:“卓蒙德先生,可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吗?”

“我从哪里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从飞机上来的啊。难道你没看见我?”

“你的意思是你坐飞机从马赛来的?”

卓蒙德充满怒气地看着他,说:“我当然是坐着那架飞机从马赛来的。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这也犯法了?”

“啊,小伙子,别发怒、别发怒。不过是有些事我们必须要搞清楚,然后才能继续解决我们的问题。看看那个家伙,”H.M.指了指我,问道,“你以前见过他吗?”

“不认识。怎么了?”

“看这里,”我说,“大概一小时前,你有没有开着一辆红色的瓦藏行驶在莱维路上?你记得么,我,嗯,借了你的钢笔?”

卓蒙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脸色有点儿变化,然后他又看了看H.M.,静静说道:“梅利维尔,这家伙是不是疯了?或者这是你们搞的什么玩笑?这都是什么鬼话?难道你们要告诉我,我没有坐在那班飞机上?哦,上帝啊,拜托问问这里的人,随便哪个都行!”

“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一路上都坐我对面。”海沃德说道,“但这争论到底怎么回事?”

福勒卷卷的棕色眉毛下面,那双深邃的眼睛充满好奇,他仔细端详着H.M.,继而说道:“是啊,你或许能向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和卓蒙德先生一路都在交谈,我们还尝试着要修修飞机上的无线通讯设备。”

周围一片寂静。

德·安德鲁看着我,比先前更加礼貌地说:“先生,我不是有意要怀疑你的话或你的人品,而且我也听过亨利·梅利维尔先生的大名,我也相信他的话和他的人品。嗯,我想说的是,似乎你所经历的事情,远远不只在什么路上遇到了一个什么人这样简单。首先你说你袭击了一个要抢劫你的警察,然后你又从这位先生身上借了只钢笔,而他那时却在天空飞行。嗯,你还有什么要对我们说明的吗?”

我完全没去听他的话,我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这个自称哈韦·卓蒙德的家伙身上。经过一番审慎观察,我能确定,无论他是否是真正的哈韦·卓蒙德,他都不是我在路上碰到的那个人。

这使我得以断定,站在我们面前的家伙是冒充的。他冒充得非常好,但不管怎样他都是冒充的。两个人在外貌上有些细微差别——他的脸更瘦削,下颌没那么突出,厚厚的棕色头发下的颧骨更高——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整体感觉不同。严肃的面孔下面是厚厚的面具,着急的神态和大摇大摆的姿势都是装出来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隐藏在面具背后的那面孔,让我感觉比莱维路上遇到的卓蒙德要危险许多。似乎是某种智慧的力量,我能感到他隐藏起来的笑容。这着实让我倍感紧张。

而问题就是,哪个才是真正的哈韦·卓蒙德?我不认为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是真的,路上遇到的那个是假的,但我不宜乱下结论。这家伙不管怎样都想掺和进整个事件,却扮演了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有些愚蠢的角色。会不会是弗莱明德?反正不管是谁,眼下都不宜揭穿他的身份,而要将计就计,看看他做何反应。若非看到这家伙出现在这里太让我意外,我刚才也不会如此失态,现在麻烦有点大了。

我说:“卓蒙德先生,您能接受我诚挚的歉意吗?您出现得有些突然,让我很吃惊,仅此而已。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人看起来和您像极了——”

H.M.转过头来看了看我,说:“我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小子。”他吼道,“毫无疑问站在我们面前的才是卓蒙德,我们应该知道的,不是吗?至于路上那个人,可能是别的什么人吧——”

卓蒙德好奇地盯着我看,他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没关系,”他边说边做了个生硬的姿势,“我们不提这个了。我只是对刚才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有些好奇,你说你遇到了一个想要冒充我的人?”

“不是,不能这么说。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他急促地问道,声音听来很刺耳。

H.M.的笑声打断了他:“这就是混乱的地方。我们非常有理由相信他会到这里来找麻烦。德·安德鲁先生已下令,若看到他就把他赶出去。就现在这个情况来看,这命令是不是要改一改了?”

“好。”德·安德鲁考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我是应该把这个命令收回来了,卓蒙德先生,见到这人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没有。”

我们堡主的语气依然非常温和:“好,我想现在有必要让您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对这点您应该也没异议吧?”

“当然。等等,我想不如我们先把整个错误忘掉吧,应该——”

“我想您最好按我说的去做。”堡主打断了他的话。

似乎陷入了僵局。H.M.坐了下去,拿出自己的空烟斗放进嘴里,嘴巴一动一动好像抽烟一样。德·安德鲁保持着微笑,直勾勾盯着卓蒙德。

“请理解我,我不是要来做裁判的,看看布莱克先生和卓蒙德先生谁在说真话。可能这两者之间都没有冲突。但我想我们现在都需要一个解释,即便布莱克先生似已承认是自己犯了错误。你看,就像我刚才说亨利先生非常相信布莱克的故事,可不久后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错了。”

H.M.用自己的空烟斗指了指德·安德鲁。

“你简直就是引火上身,”H.M.说道,“我知道你要有麻烦了。该死的,难道让我这把老骨头从一开始就全副武装?你到底想要怎样?”

“冒险。你们应该都会赞同我吧。”德·安德鲁说。

“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些该死的搞笑的事情吧!”莱姆斯登大喊道。“我没见过这小子,”他有点固执地向卓蒙德点了点头,“但我听说过他,而且亨利告诉我说他人不错。然而同样的,我也认识肯·布莱克,而且他人也非常好。现在问题有些棘手了吧。不过那些警察和钢笔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得很对,”海沃德点了点头,伸了伸自己的下颌,“你的确认识这些人,不过有没有想过他们当中可能有人是假冒的?如果我们当中有人是弗莱明德的话——”

“等一下,”德·安德鲁说,他看了看我,继续说道,“让我们从头说起好了。布莱克先生,你应该有护照吧?”

我张开嘴,又把它闭上了。

“没有,起码现在没有。”我说。

“这个似乎有点不合乎情理啊。我能否问问,你的护照哪儿去了?”

“一个警察把它偷走了。”

德·安德鲁把手放到了一边;米德尔顿眼睛睁得好大,四处看着屋里的一切;福勒轻轻敲击着自己的下巴。

“啊哈,这就是你要袭击他的原因吗?”我们的堡主问道,听起来很开心。

“不是的。这个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的巴黎。是另外一个警察。”

“那还有谁要试图抢劫你吗?”堡主咄咄逼人,“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你先后两次被警察攻击。别生气,布莱克先生,我只是想了解整个事件而已。然后你又从其中一个恶棍那里借了一支钢笔,我们可以看一下它吗?”

这问题我早就预料到了,不过我仍然感到紧张。我的手指一直挂在背心的口袋上,那只钢笔就躺在里边。我把别在口袋上的笔帽松开,表情严肃地拿出钢笔。这不是一支法式尖头自来水笔,而是金光闪闪、十分耀眼的法国威迪文笔。别在笔帽上的那张纸条此刻显出了巨大意义,因为在这纸条的一侧,非常精致地刻着个名字:哈韦·卓蒙德。

“这是你的吗,先生?”德·安德鲁问道,非常礼貌地把这只钢笔递给了那个自称卓蒙德的家伙。

那人脸色微变,他仔细端详着钢笔,把它在手里翻来翻去,手指看起来有点发抖。

“不,不是我的,”他粗暴地答道,“我从没见过它。”

莱姆斯登盯着他,鼻子里喘着粗气,说道:“看来我们应该以新的视角来审视这堆乱麻了,或许我们可以把什么文明礼节扔到一边去,好好来考虑考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这个家伙,你是个冒牌货!或者、或者你也可能不是,我们会找出答案的!比如说吧,让我先来问问你关于——”

“听着听着!”海沃德大叫道,挥动着他的雪茄,仿佛父亲要训斥儿子一样,“抱歉打断你,但你完全搞错了。我是一名律师,我对这些都是很清楚的。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动机——明白么,一切要从动机人手。最终——”

“啊,胡话!你们忽视了最明显的一点!”赫伯特高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中充满了恼怒,“有人在马赛被谋杀了,对不对?而有一点我们是完全不该忘记的,你不觉得有什么名字非常熟悉吗?”

福勒和米德尔顿相互对视了一眼,看起来他们对某件事情不谋而合。米德尔顿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五分硬币,扔向了空中。

“正面。”福勒说。

“反面。”米德尔顿说。然后他摊开手掌,仔细地看了看那枚硬币,说道,“是反面。这个人是个冒牌货。”他们两个握了一下手。

我看着大家,似乎每个人都被眼前这个谜团搞的有点晕头转向。在这些人里面,肯定有人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却神情自若,他们就是弗莱明德和盖斯奎特。哪一个是哪一个呢?似乎每个人都在揣测同样的事情,刚才激烈的争论瞬间都烟消云散了。我们看着彼此,眼神中充满疑惑。这个时候,H.M.那有点神经质的、低沉的、带着点怒气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好了,”他边说边深吸口气,“如果每个人都已经尽情地抒发完感慨了,那我想我们可以说点正经的了。是不是每个人都讲完了?那好。”他朝卓蒙德眨了眨眼,“看来,我们应该把事情好好梳理一下,小子,能给我你的身份证明看一下吗?”

卓蒙德把手伸进了口袋,说道:“我的护照——”

H.M.马上打断了他:“不,不,小子。我不是说那个写着‘哈韦·卓蒙德’的护照,虽然你或许有这东西。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份证明——你是盖斯奎特,对吗?”

他语气如此轻松,以至于我们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他的话的意思,以为他只是动了动嘴。然后大家马上恍然大悟,惊讶之情显露无遗。海沃德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手足无措地四处看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话说得有点突然,我很抱歉。”H.M.继续着他的话,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深吸了口气,“我很可能抢了你的好戏,不过,该死的,难道你看不出我必须这样做?我们在路上遇见的卓蒙德,还有惊为天人的模仿,若我们不把事情讲清楚,就只会走向死胡同了。我想你最好还是自己来说吧,这样你完成你想做的事也会更容易些,你不这样认为吗?”

“卓蒙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拿出自己的烟斗和一小袋烟,把烟放进烟斗,头深深低了下去,我们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他抬起头时,脸部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智慧光芒不见了,声音听来也没有太大变化,不过不像刚才那么低沉。虽然只是几点很小的改变,却让他看来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恭喜你。”他说,几个人听到这声音后,禁不住一阵发抖。他点燃了火柴:“让你那该死的洞察力见鬼去吧,不过还好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只想坐上那架飞机,不被别人怀疑。你说的对,我应该一上来就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莱姆斯登干咳一声,看来恢复了镇定。其他人开始向他发问。

“是,我是盖斯奎特。”他说,他很舒服地抽着烟,愉悦的眼神扫视着我们每个人,“我想如果卓蒙德能按照我的指令,在巴黎隐藏起来,然后让我来代替他的位置的话,那一切应该都会进行得很顺利,而弗莱明德直到最后一刻才会明白我的身份。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他耸了耸肩。

“既然这样的话——怎样?”德·安德鲁问道。

“没什么关系,他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他是谁了。”

有人尖叫了一声。福勒满怀期待地说:“你是说你已经发现了弗莱明德?他真在这里?哦,天啊,他是谁啊?哦,天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他有点粗暴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里仿佛闪现出很多画面,“你问我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那个该死的江湖骗子最后一次耍弄盖斯奎特,这意味着胜利,这意味着——”

他攥响了手指,脸上的笑容透着邪恶和令人畏惧的自满,这摧毁了“卓蒙德”最后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顽固的、可怕的、有点霸道却又无懈可击的智慧。他看来十分兴奋,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他向H.M.借火柴点烟,烟雾中的硫让他咳嗽了几声,但纵然这样都不会使他显得可笑。

“啊哈,抱歉抱歉,希望你别介意,先生,我似乎显得有点过分喜悦了。不过你要知道,如果共和国决定授予荣誉军团十字奖章……

“当然当然,”H.M.温和地点了点头,“不过首先我们还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我和你素未谋面,现在你这副样子是你伪装的戏法之一吗?如果真是的话,我真要给你的伪装术打满分了。你简直和那个该死的哈韦·卓蒙德一模一样。”

“是的,这的确是伪装,不过没有太多伎俩。只是这个胡子不是真的。我假扮他主要也是因为我们两个本身就长得较像。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

他思索了一下,说道:“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我们不妨先去梳洗一下,让自己舒服舒服,然后再接着谈。我会给你看看我包里的几张纸,如何?”

“但弗莱明德呢——”福勒大喊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弗莱明德?哦,伙计,”盖斯奎特说,“我们可以暂时不说他吗?他会很高兴等我的,而且这次他也跑不了。我不是要报仇之类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们应该把这个臭名昭著的罪犯押送巴黎,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不过要等到一个不错的时间。除此以外,”他又使劲攥了一下手指,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弗莱明德,我想这个中场休息是等你出现的绝佳时机——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亨利先生,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呢?当时你走进飞机的时候,要不是你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完全都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

“还有一件事情,盖斯奎特先生,”德·安德鲁皱起了眉头,“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呢?”

“你的身份证明。可能我们有点过分好奇,不过我们只想确认一下……”

“啊,我的身份证明啊!我当然有了,不过现在我可不想满足什么人的好奇心,除了两个与此关系最密切的人。”他看了看莱姆斯登和H.M.,微微一笑,“我有些话要对他们说,除了给他们看我的身份证明以外,还会告诉他们别的事情。先生们,十五分钟之后我们可以在这里见一下面么,我会告诉你们今晚弗莱明德用的名字。”

08 死亡挂毯

我换上了自己随身带来的干净衣服,我想这大概不是适合胡思乱想的时间。手表显示现在都十二点二十五分了,刚才那激烈的争吵从八点半开始就没停过,我被那帮人搞得晕头转向。现在我真是快饿死了,我从口袋里发现了一块包在烟盒里的巧克力,便马上把它给狼吞虎咽掉。似乎德·安德鲁一点都不忙着准备晚饭。他凡事都按部就班,把一切做得十分正规,简直就跟地道的英国待客方式一样。

比方说吧,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间,虽然两两分配也不是难事。这房间着实让人惊喜,似乎很长时间都没用过,却打扫得很干净,还有崭新的亚麻布做装饰(起码我的房间如此),一切都按照弗莱明德的要求完成。刚才堡主把我们领上楼,安排我们住下的场景历历在目。

古堡的整体设计风格比较朴素,客厅里的浮雕和楼梯给房间增加了一点妩媚。整个古堡有三层,只有地上的两层正被使用,顶层应该是给仆人住的,有个单独的楼梯通上去,现在已被锁住,通向堡顶的那扇门也被上了锁。二楼是个很宽广的门厅,我们就住在这里,整个构造跟一楼的门厅酷似,充分显示了古堡的规模之大。门厅两侧都有向外突出的侧翼,组成了我们每个人住的方形卧室。德·安德鲁向我们说明,这里没什么迷宫,没有密室,也没有臭名昭著的吉斯和美第奇所喜爱的那种滑动板;亨利四世从不会把自己的女佣囚禁起来;黎塞留也不会把任何人拉到地牢去。在我看来,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完全没必要,不过德·安德鲁似乎非常刻意地强调了这一点。虽然这古堡是十七世纪中叶才建成的,但很快便废弃坍塌了(很可能是因为屋主没做地下交易),直到很久以后,德·安德鲁的祖先把这里买下翻修——“德·安德鲁”这个头衔,是拿破仑一世册封的。

很多古时的建筑风格在这古堡里已经消失不见了,却仍有些古韵遗留下来,比如门厅里的细格子花雕,还有楼梯上的浮雕。这楼梯让我感觉十分不舒服,它位于大厅后部,非常宽又非常笨拙,光线十分昏暗,像是被大片橡树遮盖了一样。从一楼向上走十层台阶是个平台,然后垂直左拐向上是通向二楼的上半部分台阶。在平台的墙上挂着一面硕大的挂毯,它曾经的红色、黑色和绿色全都渐渐褪掉了,混成了模糊的棕色,但若你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猛然看去的话,那颜色简直就堪称怪异。挂毯上的图案尚能勉强看出个样子,虽已十分模糊不清。那图案应是野猪之类的东西,当我从它身边经过时,着实吓了一跳,心中颇觉厌恶。

总之,我的房间在大厅最里侧,可以看到我们进来时经过的堤道。这房间里挂着些绿色饰物,整体看来很陈旧;大理石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壁炉顶端镶着第一领事的铜像;两对白色的圆形台灯发出暗淡光芒,给屋里抹上一股异样色彩。我注意到大厅另一侧有个现代装潢的浴室,我进去梳洗了一下,干净的衣服让我焕然一新。

我想差不多到了该下楼的时间了,现在完全处在一个高潮结束后的低落时期。现在盖斯奎特是不是正在和H.M.以及莱姆斯登密谈呢?这算不算是低潮呢?或许不是。一切看起来似乎太简单了,简单得让我不安。或许盖斯奎特把一切都处理得很好,但我想我们最好做点什么,以防弗莱明德会倏然出击。房间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窗外一直没有停歇的雨声。但我似乎听到了大雨中夹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我也说不出那是什么声响。

现在H.M.在做什么呢?他会不会在盖斯奎特出手前先去找弗莱明德呢?我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场景,或许H.M.什么都没做。不管怎样,一个保护伞已经露出真身了。如果弗莱明德决定临阵脱逃呢?但盖斯奎特应该不会就这样故意留给他时间,让他逃跑啊。

刚才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我打开门向外看了看,整个门厅里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却似乎有着打字机的声音。门厅是石质的,光线极佳,两侧是互对的门,每个房间里都住着到访的客人们,楼梯在门厅另一侧,离我有段距离。刚才那声音应该不是来自我这边的。

我走到窗畔,转动把手,打开窗子,树叶在咆哮的大雨中纷飞。窗帘被大风吹得飘荡起来,肆无忌惮地舞动着,气流把门砰地关上,吓得我几乎跳了起来。楼下窗户透出的光芒可以让我看清楚外面的样子。

堤道的中间部分断掉了。好像那些木质碎片跌到了石头下面,河水形成一个个白色的旋涡,把它们高高冲了起来,又猛地打了下去,它们形成的黑色阴影只在空中停留片刻。有些卡在了柳树岸边的一侧。河水本身已足够湍急迅猛,而这些木头更让它看来像是个大发雷霆的家伙,一浪一浪向我们这边的小岛袭来。

我把窗户关上,目光依然停在外面。这条河切断了我们通向外界的唯一出路,我们被关进了一个出不去的大密室里,跟弗莱明德一起。盖斯奎特似乎迫不及待要品尝胜利之果了,他要抓的人被困在一个距岸边只有六十码的小岛上,而这人很快就要落到他的掌心。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迟到的盖斯奎特是走过堤道的最后一人。

然而为什么呢?若他知道弗莱明德是谁,那为何会希望这堤道垮掉?就算这是抓住罪犯的极端手段,那也不至于切断自己出去的唯一途径呀。

有人敲了敲我的门,把我的思路从外面拉回屋内。我走过去开门,原来是伊芙琳。她穿了件白色的带有饰边的长裙,衬着她那白皙的皮肤和明亮的双眸,显得如此妩媚动人。她把一只手指放在下巴处,很郑重地行了个屈膝礼。

她说:“相信我,我也不想穿得这么豪华,主要是因为埃尔莎。是的,她不知怎么回事,一定要穿得十分漂亮,想尽办法抓住所有男人的眼睛,所以我只好跟她同流合污了。何况,我不得不承认,这真是太显身材了。怎么样,你喜欢这些气垫式的莲蓬衣服吗?”

事实上,我的确喜欢。问题就是如何告诉伊芙琳,这样的打扮真是太适合她了,还有,到底有什么词汇能替换那个“气垫式”的形容词呢。

“她给我讲了她的生活,”伊芙琳继续说道,“她的英语不太好,法语更糟糕些。不过还好我知道一点德语,所以听明白了整个故事。实际上她更希望能待在这里,因为她很害怕她那可怕的丈夫。”

“害怕米德尔顿?为什么啊?”

“不是,不是,不是害怕米德尔顿。他还不是她正式的丈夫,她害怕的是她现任的丈夫,已经是她的第三任了。她和米德尔顿是偷偷交往。”

“嗯,我们先不谈什么道德上对不对,可是,难道你赞成这样的——”

“当然不,这种事不会发生到我身上,”伊芙琳坦然说道,“他们本来准备去巴黎给她办离婚手续的。别误会我,我非常喜欢她,而且她看起来确实非常依恋米德尔顿,那个小伙子的确不错。可埃尔莎内心也有很多委屈,她的第三任丈夫是个典型的卑鄙粗俗的小人,终日饮酒赌博——”

“这又怎样呢?”

“怎么说呢,有些女人受不了这个。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哦,我不该讲这些的。他们住在蒙地卡罗,他在那里几乎快把家产散尽。她无法忍受,就逃跑了。她跑到马赛,因为她觉得她丈夫绝不会想到她去马赛。在那里她遇到了米德尔顿,他本来是要去印度的。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只认识了一周,然后他们决定去巴黎,给埃尔莎离婚。”

“我想你应该不会只是来讲这件绯闻的吧,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吗?”我说。

伊芙琳看了看自己拖鞋的顶部,踮起脚尖活动了一下踝关节,然后又抬起头。

“就是欧文·米德尔顿出现在故事中只有一周时间,而且他是从印度来的!”

  如果觉得独角兽谋杀案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约翰·狄克森·卡尔小说全集犹大之窗我的前妻们歪曲的枢纽燃烧的法庭青铜神灯的诅咒女郎她死了逆转死局亡灵出没在古城/连续自杀事件孔雀羽谋杀案皇帝的鼻烟壶耳语之人独角兽谋杀案沉睡的人面狮身阿拉伯谋杀之夜三口棺材女巫角绿胶囊之谜九加死等于十宝剑八,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