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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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条猪,”一个声音耳语道。
何顿静静站着。
不管他有没有听到那声耳语,他是听到火焰喀喀爆响。他看到闪动的火光——被某个低矮的东西遮挡到一点。
面对前方的话,火炉是在房间右面的墙,阻挡物好像是火炉右边抵墙而立的大睡椅。房间里头——无风、燥闷、塞了一堆地毯布幔——他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那火就要熄灭,想必已经烧了一段时间,火焰里有股浓重像似亮漆木头以及布或帆布的味道,发出焦臭而且几乎漫起雾来。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睡椅再过去,介于睡椅和火炉之间,将熄的火映出黑影,只见一个人头升起。
那头缓缓升起,不很稳定,变成一个男人模糊的黑影。影子发出恶心浓稠的威胁味。火声爆响,飞出一粒灰烬。黑影稳住自己。突然,它的右臂往后扬。
有个东西飞向何顿,从黑暗中飞向他的头。飞时火光在那物体上头打出玻璃的闪光。何顿躲开,听见那物在他身后笼了布幔的门上砸出闷响,东西回弹,砰地落在地板上,缓缓滚回火中。
是算命师的水晶球。
何顿肩膀垂下,缓缓移向黑影。另外那人往后退。一个字也没讲。燃烧的臭味在毒害空气。往前踏,往后退。往前踏,往后退。何顿绕着圈子避开火光,一边逼近那人。他在黑暗里努力睁大眼睛,感觉那人是想探手去拿墙上的东西。
没错。不过不是何顿心里所想的目的。
电灯开关喀嗒响了。房间正中一张书桌的台灯发出微光——灯罩是小小的雾面玻璃球。何顿两臂落下,惊惧地瞪眼瞧去。
索林·马许一手搁上开关,站在那儿微带不解地看着他。
索林上浆的领子给扯开了,黑领带往侧边拉成好紧的结。黑色西装尘斑点点,肩膀处皱巴巴的。他露出一脸苍白,不确定般巍巍颤颤;然而,一如以往,他滑亮的黑发每一绺都恰如其分。
然后索林的眼睛醒了。
“唐,老哥!”他友情洋溢地说,想挤出笑脸。他踏步往前,伸手要握。他犹疑起来,然后直冲冲地俯着脸栽到地上。
何顿这才看到他后脑的血凝结在头发上。然后,何顿沿着地板凝神逡视,瞧见算命水晶球上也有血污。
“索林!”他叫道。
庞大的身躯没动。
“索林!
何顿上前拉起索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撑住他腋下半扶半拖,把他放上黑天鹅绒面的矮睡椅。
“索林!听得到我讲话吗?”
索林腋下给半撑着,作势想开口。他的嘴唇狂乱抽动,如同结巴讲话的人。但是他无法讲话。两颗眼泪诡异地从他闭上的眼皮流下他脸颊。
何顿对他曾经感觉过的所有友情——记起他的好心,他做过的几百次不为私利的善心举动——如同一长串小幅点亮的画片搭配着余音绕梁的“旧日美好时光”全都回来了。就算索林想要伤害希莉雅……呃,即便如此,你也没法憎恶一个受伤、心碎而且还在哭泣的男人。
索林的确伤得很重。有多严重,何顿看不出来,不过他不喜欢他脉搏跳动的速度。那个大水晶球给当成大头棒使用,效果足以致命。
等等!电话!
菲尔博士说过这里有支电话,还没停用。何顿把索林翻成侧躺,扭头环顾房间。
看来,他想着,就像时髦算命师如假包换的圣堂。纯然的黑——黑地毯、黑壁幔、天窗也遮了黑帘子——只有正中央一张雕桌后头那张高大的雅各宾椅子是猩红花缎面。应该是算命师的椅子,顾客的椅子立在对面。
微亮的小盏桌灯照出桌上胡乱摆放的饰品,仿佛那儿曾经有过挣扎。一张雕橱抵着一面墙,锁里插着钥匙。不过没看到电话。
火炉里最后的碎片塌下——带来一声瘫倒的嘎吱声响和一股油腻的烟灰。碎片冒烟,只剩边沿有火:原先有可能是支撑小片焦布的木条。那底下则是破碎的亮漆木。何顿拔起火钳耙开火炉里的灰烬,同时也用到手。
只是他太晚了。他太晚了!不管谁到过这里,不管是谁拿水晶球重击索林头部,这人只怕早已溜之大吉。
睡椅上,索林在呻吟。电话!
何顿发现,前方墙壁另外有扇门开向面对新庞德街的一间前房。窗帘没完全拉上。是等候室:很像时髦医生的候诊室,只是异国风味比较浓厚。在抵着墙壁的一张小几上头,他瞧见他要找的东西。
此刻也只能,他告诉自己,拨999叫救护车了。这就表示也要通知警方,说来或许会破坏菲尔博士的计划,不过只能如此了。除非……等等;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的右手耙开灰烬时被烧到了,拨起号码感觉灼痛。嗡嗡的铃声好像永不止息一直响。
“战事处吗?”他的声音在这古怪的等候室里,听来出奇大声。“请接分机841。”
又一阵停顿,外头车声刺响震动窗户。
“分机841吗?请找渥伦德中校。”
“抱歉,先生。渥伦德中校外出了。”
“见鬼了哩,外出!”何顿可以感觉到秘书小姐闪开话筒。“我可以听到他在他书桌那儿弄得茶杯哐啷作响。告诉他何顿少校有件大事要跟他讲。——哈啰!法兰克吗?”
“嗯?”
隔壁房间里,索林·马许开始笑起来。是沿着神经爬行的那种细薄、空洞的声音,是恍惚狂乱状态下的笑,有可能是将死之人的笑。
“法兰克,我没时间解释。不过可不可以请你用点人脉帮我,马上,从哪家谨言慎行的私人养老院叫部救护车来接个伤势很重的人?也许是脑震荡。可以吗?”
“打死我都不——”渥伦德反射动作般开口道。然后停了口。“听好了。是不是关系到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孩?”
“嗯,算是。”
“天老爷!你该不会已经把她推下楼了吧(译注:chucking her downstairs,意思是把她肚子弄大了)?”
“法兰克,我可不是开玩笑!”
渥伦德的声音变了。“这事儿里头没鬼?你保证不会有人惹上麻烦?”
“我保证。”
“好吧!”渥伦德说。“地址呢?”何顿告诉他。“你的救护车10分钟以内会到,而且不会问问题。以后再告诉我内情。”
然后他就挂断了。
何顿往后靠坐小几旁的椅子上。他的手灼灼如火烧。嘴里有失败的病苦味,因为来得太晚,错过凶手。什么凶手?算了。他是奉命搜索,而且他以撒旦的第六只角发誓,他要搜索。
他回到黑幔密布的房间,小盏桌灯只是让阴影更加沉重。他帮不上索林什么忙,只见他不省人事躺着,鼾声连连。书桌另一头隐隐浮现高椅的猩红花缎面。他检视起书桌。
这会儿他才发现上头铺的凌乱黑布好恶心,是古老的丧布。闻来不只是故弄玄虚,隐隐暗示了什么不正常。皱皱的往后扯,仿佛有过挣扎,上头有一两处干血渍。
除了水晶球座,桌上只有另外两件物品。一个是翡翠做的朱鹭头(译注:朱鹭是古埃及灵鸟),几乎滚到了桌沿。另一个是铜匾,上头刻了个设计还有几行……
眼熟吗?
对!铜匾的刻面设计和菲尔博士拿来封住墓穴的金戒指下半部一样。何顿弯腰凑近,要读底下的刻字。
这是沉睡的人面狮身。她正梦及Parabrahm(译注:婆罗门教的《吠陀经》中,Parabarhm意谓宇宙的创造力,所有存在都包藏其中),梦及宇宙以及人类的命运。她一半是人,代表更高的准则,一半是兽,代表低下的世界。她也象征两个自我:全世界都有可能看到的外在我,以及也许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内在我。
何顿不睬其中的神秘主义,只是迅速翻看书桌抽屉。全没上锁且是空的。空无一物,连硬币或者废报纸都没有。他打量起有无秘密隔间,没有。
雕橱呢?抵住壁炉对面那墙的雕橱,锁孔插了钥匙。
何顿打开橱子时,索林呻吟起来,恍惚间在呼喊。他在橱子里找到一个摩登的钢制小型档案柜,抽屉全平滑地拉开来。只见空白的索引卡,但断层很多,中央横杆上卡片附着的痕迹历历可见——卡片给抽走了。痕迹摸来干燥扎手。卡片,他想着,不是今天甚至也不是最近才给抽掉的。
找范雅夫人看相的顾客,名字全不见了,好一段时间前就给毁了。这儿也没收获。不过……
他研究起外头的木橱。
是佛洛伦萨文艺复兴真品,以涡卷花纹雕出图徽和圣人。有可能来自凯斯华。他轻声吹起口哨,啪地打开袖珍手电筒研究起下半部。索林的呼吸声好吵,这会儿已经变成刺耳噪响,如同挣扎求生的人,何顿为了排除耳内杂音,大声讲起话来。
“说来,那个伟大时期的意大利工匠如果把底座做得超高半吋不合比例的话,可就有趣了。他雕了玫瑰,而其中一朵的花心又比别朵大一些……索林,看在老天分上静一静!”
昏迷的男人笑起来。
“安静,索林!我帮不了你!救护车马上来!”
何顿这会儿已经忘了他灼烧的手。血液在他耳里敲响。他蹲在雕橱下沿旁边,戳戳花心比其他都要大的雕工玫瑰。
微微有喀啦声响。他摸索到最底层,拉出一只很浅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大张灰色笔记纸,上头毋庸置疑是玛歌·德沃何迅速、清晰的笔迹。
是玛歌写的情书,最上头那张的日期是12月22日下午。他终究没有搞砸。
何顿捻熄手电筒亮光,灯芯快焦了似的吱吱在叫。他蹲在半明半昧中,顶上那封信他半拿不拿的,满心不愿此时展读。死掉的玛歌,棕眼,带着酒涡,好像又走进这房间。
他站起来,把手电筒丢进口袋。他回到书桌,把信摊在微亮台灯旁边的丧布上。在玛歌的信里,一字一句又活起来,她的个性又活起来:
我最最亲爱的:
这封信我不打算寄给你,甚或交给你,一如其他的信。这样做很傻吗?但你不在这儿,不在这儿,不在这儿,这是我惟一可以和你共处的方式。明天此时,或者两天以后,事情就可以解决了——不管我们是结婚或者赴死。不过——
何顿的眼睛停下来。这些话——至少有一部分——证实了某个理论。下个部分他跳过去。那里头明白描述了两人之间的亲昵。然后:
有时候我觉得你一点也不爱我。有时候我觉得你几乎是恨我。但这不可能,对吧?如果我们计划的事你是心甘情愿?原谅我这么想!有时候我单是重复,一再重复你的名字就好快乐。我跟我自己说——
何顿迅速抬头。
公寓的外门——开向甬道、装了耶鲁锁的坚实木门——是在前屋。不过声音穿透而入清晰可闻。有人正在轻敲那门。
第十八章
也许是救护人员,当然。他没把那声轻柔、犹疑、几近偷偷摸摸的敲响联想到救护上头。话说回来,有可能是救护人员。
何顿匆匆绕过书桌,瞧见地毯上沾了血迹的水晶球,这球想必是砸伤索林·马许的武器。养老院的人绝不能看到或者听说这事——还不能。
他不管指纹的事,径自拾起水晶球,小心轻放在玛歌信上拿到书桌。他扯平丧布,把球放回基座转个圈,几点血污这就隐形了。
外门那头,轻敲声又开始了。
何顿把丧布上的台灯稍稍移远了些。然后,挺起肩膀,他走向前屋。他深吸一口气,转动耶鲁锁的门打开来。
外头,脸色惊惶,站着希莉雅·德沃何以及基甸·菲尔博士。
唐纳·何顿说不上到底原以为会在门外看到谁或什么人、野兽,或者魔鬼。不过绝对不是这两人。他倒退几步,紧抓玛歌的信。
“你——你还好吗?”希莉雅叫道。
“哎,还好,当然。你们在这儿干吗?”
“你全身皱巴巴的。刚才打过架还是怎么了吗?”
“对。打过一架,没错。不过我没加入。”
希莉雅挤身穿过门口。她骨碌碌转着眼珠子环顾这间有可能是某位时髦大夫候诊室的前屋,贼溜溜的眼睛好奇地闪出灼亮。菲尔博士——头发蓬乱的巨人,帽子、斗篷和另一根手杖都没带——喘吁吁地蹒跚而入。
“先生,”他开口道,很壮观地清清喉咙后,找到他声音的水平,“我们的朋友克劳福探长才刚发现了棺材在墓室移动用的是什么花招。”
“嗯。我知道。”
“你知道?”
“丹佛斯·洛克跟他讲的。洛克就在这儿。”
菲尔博士的眼睛瞬间张开。“这儿?”
“不在这几个房间,不。他在楼下买面具,是一家叫赛吉维的公司。或者该说他刚在买。总之,是他告诉克劳福的。”
“所以明智的做法,”菲尔博士咕哝道,一手横过前额,“就是赶紧把这位年轻小姐送走,好避开警察侦讯,直到我们有办法,或者没办法证明些什么。”他停一下。“荷斯果先生很好心,开车载我们进城。不过他(哼咳)有事,只得让我们在骑士桥下车,花了我们一个多钟头才走到。”菲尔博士再次抹着前额,仿佛不愿意凑近他非得凑近的东西。“怎么样,我的朋友?发生什么事了?”
何顿告诉他们。
“索林,”希莉雅耳语道,“索林!”
“希莉雅!请你别进那房间!”
“好——好吧,唐。听你的。”
菲尔博士不发一语只是听着。不过,他虽然好像还是一样严肃,放心的神色却像冒出火炉的蒸汽一样,从他身上四射出来。
“谢谢,”他说,抬手遮着眼镜,“干得好。这会儿可否请你们在这儿等一下,你们两个。呃——最好让前门开着。除了养老院的人,我另外还在等咱们的朋友雪普顿。”
何顿瞪看他。“雪普顿医生?”
“对。我等于是把那位好好绅士从凯斯华村绑架出来的。这会儿他正在楼下买烟草。”
菲尔博士,没多解释一个字,便移向里间。何顿和希莉雅在这等候室热不通风的半明半暗中彼此对看。然后希莉雅便低声开口,眼皮垂下。
“唐。”
“嗯?”
“你手里那封信。菲尔博士跟我讲了很多。是玛歌写的吗?”
“对。”
“我能看吗?”希莉雅伸出手。
“希莉雅,还是不要的好!我……”
她嘴角一抽露出疲惫或许是讽刺,缓缓的微笑踅上她眼里那抹温柔的清澈。
“你,竟然会是你,”她说,“认为这种事情不该跟我说?我是玛歌的妹妹,你晓得。我也有可能疯狂爱上某人的,还真爱上了没错。拜托,唐!”
“好吧。拿去。”
现在可有两个人得盯了——在紧接而来的静默中。
希莉雅拿了信走到窗口。她拉开窗帘,帘杆的木圈哗啦响了一阵。不过她犹疑起来,睫毛低垂,信笺紧按在她体侧,迟迟不肯读。
在这同时,隔壁——有个水晶球的黑幔房间——菲尔博士的脚步声从头到尾听来都像大象踩步。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眨巴眼睛朝下看,透过老要斜掉的眼镜瞅着何顿从火炉耙出来的黑色碎片。
接着他便走向房间后头,此处有布幔遮住两道并列的门。菲尔博士的身躯在布幔间掀起波波浪动,他打开左边的门,啪地打开一盏灯,瞥进何顿进过的小厨房。然后他便打开右边那门的锁,何顿这下得以瞧见那是浴室,因为菲尔博士点亮了灯。
希莉雅开始读信。她的脸越泛越红,可是表情一直没变,眼睛也没抬起。
菲尔博士在浴室门口高山般杵了好一会儿,然后熄灯关门。他身体一旋,蓬乱的头发扬起。然后……
“天哪,”希莉雅叫道,“天!”
何顿一直努力同时盯住两人,这会儿听到突来的惊叫,皮肉立时冷热交攻。
“抱歉,”希莉雅说,控制住自己,“但这个名字!”
“什么名字?”
“玛歌爱恋的人,”希莉雅的声音里抖颤着惊诧、不信。(其中是否也有些微厌恶?)“‘有时候我单是重复,一再重复你的名字就好快乐。’写在这里,差不多6次。”
希莉雅瞪视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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