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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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
“你怎么不挡着呢?”
菲尔博士挺直了背,虽然坐在椅上他还是魔头般高高在上。“挡着,嗯?”
“你是有名的‘挡侠’,”荷斯果先生说,摊开两手。“我听说过扯进了高等法院法官的案子里,你是怎么挡掉里头所有事情压了案。还有大战爆发时苏格兰那档子事。我——我是仰仗你当挡侠哪!再说,”他抱怨说,“全都是鬼扯淡!”
“什么是鬼扯淡?”
“这个啊!所有这些。我知道事实,”荷斯果先生精明的小眼睛变得冷硬坚定。“菲尔博士,索林·马许人在哪儿?”
“嗯?”
“索林·马许人在哪儿?”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时,先生,他在宽阶宅跟桃乐丝·洛克谈得很投入。这会儿应该还在那儿吧?”
“噢,不,”荷斯果先生答道,摇摇头,“他已经开了车没命地往伦敦去了。他到底想上哪儿啊?”
如果德芮克·荷斯果原就打算在菲尔博士身上制造效果的话,他的成就可是远超过他想像。菲尔博士嘴巴愣得张开。眼神定住好空洞。他那种脸色的人是不可能发白的,不过这会儿他有这迹象了。
“噢,老天!”菲尔博士耳语道。“我听到了。我亲耳听到了,”他看着何顿。“你跟我讲过。但我混乱的脑袋瓜里头事情太多,根本没考虑到也许——”他的强盗八字胡气呼呼地翘起来。“我亲爱的何顿!听着!你没时间浪费了。你非得赶上那班火车不可!何顿!等等!”
可是何顿没在听。他已经跑去找希莉雅。
壕屋里所有长画廊的里墙都有窗户开向以前修女走过的回廊所环住的四方形中庭——杂草丛生长得很高。眼下这间画廊里的所有卧室,外门都塞了皮,边沿打上黄铜钉,好做隔音。何顿啪地推开希莉雅房间的皮门,敲敲里门,然后打开来。
小卧室有扇凸窗,希莉雅正坐在窗室里安妮皇后化妆台的镜子前。她才更衣完毕,正梳着头。两人的眼神在镜中交会。
何顿迈两步走进房里,置身美丽的家具当中,家具丰泽的年岁和优雅在白墙衬托下是暗沉的棕色。
“希莉雅,”他说,“你撒了谎吗?”
“嗯,”希莉雅静静答道。
她放下梳子。她站起来,转过身,背着梳妆台面向他。
“我编出那整个故事,”清晰的声音没有半个音节是模糊的,“说什么长画廊在圣诞夜出了事。没半句真话,而且我根本不相信有鬼。请你等等,待会儿再开口吧。”
虽然灰眼保持沉稳,希莉雅的两颊却染上自厌的神色。她的手指碰上她身后梳妆台的边沿,猛力抓住。紧绷的沉默中,他可以听到她戴的一只戒指刮过梳妆台。
“星期三晚上,”她说下去,“在游戏场的时候我原想告诉你。可我躲过了,因为我实在好惭愧。然后——在我可以告诉你实话以前,雪普顿医生到了那里。所以你从他口里听到那些谎言了。
“这成了我俩的障碍,唐。星期四我避不见面是因为自惭形秽。然后,菲尔博士在洛克一家人面前拆穿索林的说法,把他批评得体无完肤时,我就想说无所谓了,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菲尔博士马上又说索林全然无辜仿若圣人,事情再次翻盘。所以我就告诉自己:好吧,还是照原定计划打开墓穴好了。”
他可以看出她的肩膀有多僵硬——在一层薄薄的灰丝洋装底下。
“我跟你们说那个鬼故事的时候,唐,我是在演戏。从头到尾。恨我吧现在。尽管恨我吧!我活该!”
然而沉默,包覆住他,好像成了一座孤岛。
“你怎么不讲话,唐?你怎么净是站着不动看我?你难道搞不懂,我一直在撒谎。”
“感谢老天,”何顿说。
他声音柔和,解脱的语气发自内心好深沉,穿过他们之间闪耀着阳光的空间像是听不见的耳语。
“你……你说什么?”希莉雅用耳语回话。
“我在说,感谢老天。”
希莉雅的膝盖打着颤。她的手指在化妆桌的边沿放松了。她瞬间落坐在桌前的织锦缎面椅上,瞪着他看。
“你是说,”她呼道,“你不在乎?”
“在乎?”何顿吼道。“我有生以来,从没听过任何消息让我这么快活过。”他因为解脱而感到飘飘然,朝着天花板朗朗演说起来。
“永夜,”他说,“覆下。外头黑暗中狂怒的怪兽在嚎叫。原来希莉雅一直在说谎,太阳又光照大地,一切重归美好。”
“你是在开——开玩笑吧?”
“对!不!我不知道。”
他跨了四大步填补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一直知道,”他告诉她,“你说的不是真的。我心里清楚。但我是怕你自个儿真信了。所以我很担心也许——另有隐情。而现在,荣耀归主,我听到了那只是……”
“唐!看在老天分上!别把我压上化妆台!小心镜子!小心粉盒!我是说——我不在乎,想要的话全部打翻都可以。不过……”
“不过,”他催问道,拎起她让她再次立足于地,“菲尔博士跟你说了警方怎么想这件事吗?”
“噢,警方?”希莉雅说,带着疲倦的漠然。“那个无所谓。真有所谓的,你难道看不出,是我永远无法再面对你?”
“希莉雅。看着我。”
“不行。我没办法!”
“希莉雅!”
良久之后,他补充道:
“这会儿听我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得救你才行。墓穴封上以前,你的确把瓶子摆进去了?菲尔博士说的没错吧?”
“嗯。”
“为什么,希莉雅?”
“为了证明,”希莉雅答道,好生厌恶自己地扭曲起来,“鬼魂是在唾弃索林把玛歌逼上绝路。索林的确有罪,唐!千真万确!”她抽泣起来。“我知道那样做好蠢。我星期三晚上跟你说了好蠢。但我走投无路。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瓶子你是哪儿拿的?”
“唐,我根本不晓得那个就是真的瓶子!”
“控诉你最有力的一点,希莉雅,而且铁定无法反驳的一点,就是玛歌死后只有你握有那个毒药瓶。”
“可是我没有。我是后来找到的。”
“找到的?”
“那些瓶子全长得好像,不是吗?至少,我觉得像。我是想说如果搜出什么假瓶子,只要看来逼真,作用应该一样。你还记得瓶子好灰好脏吧,连上头的标签都要认不出来?”
“嗯?”
“原先在地窖里,”希莉雅告诉他,“跟其他几十个废弃瓶子摆一起。全都好脏,我压根没想到……”
“你是说凯斯华的地窖?”
“唐!不是!这里没地窖,除了修女房,而且那些房间不算真的地窖。我讲的是宽阶宅。所以我从来没想过那瓶子有一丝丝可能会是真的,因为我觉得玛歌已经把她用的瓶子丢进壕沟了。”
“瓶子是你在宽阶宅的地窖找到的?”
“对。”
何顿往后一退,避开照上凸窗的炽烈阳光以及高高在上、这会儿指针指到12点1刻的马厩钟。
恰恰,他想着,就是他其实该有心理准备的反讽状况,叫人哭笑不得。希莉雅发狂似的急着要找个类似的瓶子,正巧找着了原先那个,而且自己都不晓得。然后不利于这位智慧女罪犯的证据便反扑过来——而她可是连侦探故事提供的常识都没有,连她留在瓶身的指纹也没擦掉。
希莉雅在宽阶宅找到瓶子(这点可有意义?)不过他们能证明吗?警察会相信吗?
(感觉上,厚垫门外头一间间画廊的某处,菲尔博士正在呼喊他名字。)
“还有,唐!”希莉雅一手搁上他膀子。“我——我一直到昨晚才晓得。在那之前只是猜测,只是玩笑话。不过,玛歌真的有过情人。”
“你怎么发现的?”
“昨晚在玛歌的起居间,”希莉雅打着颤,“在那张中式齐本代写字台里,我们找到一张收据。”
“什么收据?”
“一年的房租(对,一年的!两人一定爱得如火如荼),租的是新庞德街56b一间公寓之类的。是命相馆!菲尔博士看了好像兴奋得不得了。收据的日期是去年8月初。菲尔博士甚至打了电话到伦敦电话公司,发现有个号码登记在范雅夫人名下。我搞不清楚菲尔博士到底要找……”
(这会儿远处呼喊的声音更清楚了。)
“我很确定他要找什么,”何顿说,突然转醒。“他要我去看看,因为那地方还保持原样。而且他说除非我赶上火车,否则大事不妙。而这会儿时间……希莉雅!”
“嗯?”
“你说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要是玛歌曾经当过哪个人的情妇你会很高兴对吧?”
“我是说过,”希莉雅的眼睛进出火光,“我现在还是这么说。”
“你错了,亲爱的。这是她犯过的最大错误。”
“怎么说?”
“因为有件事,”何顿说,“看来已经十拿九稳了:等我们找着玛歌的情人,我们就逮着凶手了。”
第十六章
玛歌的情人……
或者,搞半天是他弄错了?
何顿的计程车把他放在牛津街街尾时,新庞德街笼罩在下午两三点的阳光下看来是灰与白的坚固堡垒。曾经是时尚大街,这会儿看来至少也是消费大街。虽然比旧庞德街要宽,而且店面号码设计得也没老街那么混淆视听,不过和牛津街——嘈杂熙攘,好像老有伦敦一半的人口在此激烈竞走——相较之下还是落后。
可话说回来,就算在这里,交通还是混乱极了。庞大但沉稳的旗子从二楼的旗杆飘下来,彩色的字母款款摆出诱人姿态。
当代绘画!有一面旗子这么标示。现代大师!另一面旗写着。无所不拍!第三面旗大刺刺地宣称。狗先生,第四面旗用法文很不客气地写道。艺术美容师!色彩鲜艳但有点阴脏,如同担心秀出太多玻璃的店面。
铁格子后头的大片玻璃和珠宝。毛皮大衣。礼服。瓷器。艺廊里阴暗的绿墙还有镀金画框。古董家具展示在长窗后头,厚沉如同豹一般很壮观。何顿看到家具在匆匆而过的行人屏障后头飘过去。56b,这会儿……
56b应该是在街道左边,除非伦敦郡公所惯有的幽默感竟然把号码往反方向排去。
56b,找到了!
何顿在右侧街道疾行,钻到某家门口侦测对街状况。说来还真叫人讶异,他旁边的墙上有面铜牌宣称楼上是婚姻介绍所,可以私下进行介绍手续,并保证消息不外泄。换作其他时候,他会心痒痒地想知道如果直接踩上楼梯进门的话会怎样。
不过现在他心事重重。
一路搭火车北上从齐本汉来到派丁顿火车站,他一个劲儿地猛想菲尔博士给他的最后指示。
“我没有时间,”菲尔博士说——其实他如果打住迂回的讲话风格,应该会有很多时间,“详细解释。不过我要提醒你特别注意黑天鹅绒礼服的问题。”
“如果你想搭上那班火车,”德芮克·荷斯果先生说,他已经很慷慨地表示要载他去,“你最好赶快。”
“我们同意说,”菲尔博士隆声道,他心情实在不佳,一次只能想一件事,“我们同意说,马许太太是自己换上那件她赴死时所穿的黑天鹅绒礼服。为了纪念什么。啊!不过到底是纪念什么呢?”
“时间晚了,”希莉雅在催。
“我已经问过,”菲尔博士指着希莉雅和荷斯果先生,“这边两位。今早早先我问了丹佛斯·洛克爵士、洛克夫人、桃乐丝·洛克、龙尼·梅瑞克、欧贝小姐、库克小姐。没有人瞧见马许太太穿过黑天鹅绒,虽然有人在她衣柜里看过。”
“一点也没错,”希莉雅同意道,“这会儿是中午过后25分了。”
“我没有,”菲尔博士看着何顿,“新庞德街56b的钥匙。你(哼咳)还熟悉私闯民宅的技术吧?”
“的确实际操作过,”何顿淡淡说道。
“而且你可以彻底清查?”
“对!不过问题在此!我到底是要查什么呢?”
“妈妈的!”菲尔博士说,一手拉过前额。“我没解释吗?”
“没,你没有。如果你不说我该找什么,天杀的我怎么找证据抓凶手?”
“可我亲爱的先生哪!我不是要找抓凶手的证据!”
“你……?”何顿呆愣愣地看他。
“不是这么回事。不,不,不!”菲尔博士向他保证。“只是要找证据说明本案的男人是谁,那个amant du coeur(译注:法文,心上人),然后我就可以用来解释我现在手里的证据。
“而且依我看来,”菲尔博士补充道,抹抹前额,“你还真啰唆,亲爱的先生,讲这讲那浪费了好多难以计数的时间,可这会儿是紧逼着要赶呐。事情非同小可。你去呢也许就是偷个东西。不过也有可能会——”
“嗯?”
“酿出悲剧,”菲尔博士说。
在新庞德街上,正当何顿凭直觉窜进一个门口一边笑起自己,重卡车便接二连三地隆隆驶过。说来奇怪,久远前的直觉还跟着你!连看到英国警察站在葛罗维纳街的路口指挥交通,他都会微微一震。
他研究起对面56b的房子。
狭窄的石面,也许是50年前建造的,四层楼,一楼是家闪烁着华丽封面的书店。楼房左边是艺廊,右边的文具店展示了摊成扇形的蓝色笔记纸和信封。紧临书店左侧,他瞧见一扇巨门开向一条过道,想来是通往后头的楼梯。
何顿仰望书店上头几楼死沉、阴晦的窗户。每一楼都有两扇嵌在石柱间的窗户。二楼的窗户上是镀金的手写字:“亚区的店,皮毛”,但这跟他无关。顶上两层的两对窗户也许是拉了窗帘,也许只是阴暗,也许有人也许没人,看来空洞就是。
那么就是上头那两层之一了。
何顿走过街。
开着的门左边,在一面赛吉维公司的铜匾下头,他好生惊讶地看到一只更小的匾上写着:“范雅夫人”。
这简直是写实过了头:玛歌难道开了个秘密的大玩笑,真在这儿开店算命唬过货真价实的顾客?这种事也不是没听过。虽然桃乐丝·洛克说她觉得这样好新潮,不过这可是17世纪就有的老骗术。而算命也不是不合法,除非你宣称拥有灵异能力。可是玛歌?天下这么多人偏会是玛歌?
一条低天花板的通道,由每个楼梯转角一盏隐藏式灯泡微微点亮,一路引到后头一截楼梯。此处闻来有新鲜棕漆的味道,楼梯踏面上的黄铜滚边是新的。
他走上楼时,得再次提醒自己他人不在国外,他在英国,身处和平时代,是7月一个慵懒午后,时当3点半。然而他的手心还是刺痛,旧时回忆又回来了。
亚区的店,皮毛。
楼梯口是长条形,墙壁绵延下去只除了给一扇门打断——位在侧边偏前方处——上了黄色亮光漆的橡木,装了耶鲁锁。楼梯口靠楼阶的地方有扇窗户,开向一方隔在这栋和下栋房子之间的两呎长污脏空间。
他移向上头那层楼。完全一样,只除了门上没有标示。橡木门和耶鲁锁,不妙。
这有可能是赛吉维公司,要不也许是范雅夫人。如果是前者,不管他们做哪种营生,眼下也只有打开门来漫步而入随口发问。他转起门把,缓缓扭开,同样是用直觉。门没上锁。他打开来。
是赛吉维公司,一家戏服店。
放眼一看,他瞧见一间阴暗的长形房间,显然空无一人,窄面墙的两扇窗户俯视街道。像极真品的假发高高耸在窄窄的直立木块上头。有个角落立了个人形模特儿,身穿90年代毛皮修边的戏服。高高一排排架子上放着紧压叠平的戏服,沿着对面那墙延伸下去。
然后,就在何顿打算关门时,有个声音从旷芜的空气里冒出来。那声音说道,非常清晰:
“墓穴的秘密。”
何顿定定站住,门半开着。感觉上他仿佛是在某个句子的结尾逮着那不具形体的声音。因为声音持续下去,同样悦耳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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