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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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其他人需要?”医生看看全桌的人。

“我也要。”彩夏举起手。

医生点点头说:“没有其他人要了吗?那么,我回房间去拿皮包。”

过了一会,忍冬医生抱着黑色皮包回到餐厅。甲斐跟名望刚好跟他擦身而过,去上厕所。医生把皮包放在餐桌上,打开青蛙嘴般的皮包口,开始在里面摸索。我从旁偷窥了一下医生摸索的皮包,各种排装药杂放在听诊器、血压计等器具之间,凌乱不堪,简直就像小孩子的玩具箱。看来,这个医生也不是个很严谨的人。瞬间,我感到不安,实在很难相信他可以搞得清楚哪个是什么药。

摸索了一阵子,忍冬医生好不容易才取出一排药说“就是这个”,淡紫色的小椭圆形药锭并排着。

“这是新药,一锭就很有效。请回到房间再服用,在这里服用的话,恐怕回房间途中就在走廊上睡着了。”

医生又对我们叮咛一次注意事项,然后才从一排药中撕开两锭,分别递给我跟彩夏。

17井关悦子把餐桌收拾干净后,我们就趁的场小姐离开时,把阵地转移到隔壁沙龙。

“收音机不是还没拿去还吗?你今天不用听新闻了啊?”名望奈志隔着桌子对彩夏说。

“不用了,”彩夏靠在沙发椅椅背上,像拼命跑过百米赛跑般虚弱地说,“现在再担心火山爆发的事,我的头脑就要爆炸啦。”

“没想到你的神经这么细呢,彩夏,我还以为你不会有什么感觉呢。”

“白痴才会没有感觉吧?!”

“你还是会想榊,对不对?”

“讨厌啦,不要连名望都这么说嘛。”

“的场小姐说傍晚的新闻报导了三原山的消息。”忍冬医生安慰紧绷着脸的彩夏说,“好像会成为长期喷火,但是没什么重大伤亡。总之,近期内不必太担心。”

我坐在壁炉前的矮板凳上,听他们在沙发上的对话。枪中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瘦弱北极熊,两手交叉在胸前,不停地在沙龙里走来走去,过了好一阵子才走到我附近来,说:“你看起来真的很没精神,只睡三小时果然不行。”

“枪中,你的脸色也很差呢。”

我这么回答他。枪中原本就瘦削的脸颊,看起来更瘦了,眼睛四周也出现了黑眼圈。

“看来我们两个都不会长寿。”枪中耸耸肩说,然后走到壁炉旁,“等一下可不可以到我房里来?我想在睡前再跟你讨论一件事。”

“你知道什么了吗?”

“没有,”枪中撅起干燥的嘴唇,“虽然我做过很多不负责任的推测,还是没有结果,看来我是不太有做侦探的才能。”

接着,他突然想到似的,把手伸向放在装饰架上的音乐盒——这个螺钿小箱子上的波斯风味图案,是用各种贝壳、玳瑁、玛瑙装饰而成的,枪中用双手轻轻打开了盖子。

从音乐盒里流泻出来的音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露出复杂的表情,倾听音乐盒所演奏的悲戚旋律。

下雨了,下雨了,我想去外面玩,没有雨伞,红色木屐的夹脚带也断了。

我下意识地配合着音乐,哼起这首歌的歌词。每一字每一句,都跟今天早上看到的杀人现场的影像重叠着。

第一段结束后,曲子又回到最初。就这样重复了三次,在第三次时拍子越来越慢,不久就没有声音了。

“发条转到底了吗?”枪中关上箱子,微微叹口气,从壁炉前走开了。

“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是白秋吧?”我说。

枪中轻轻“嗯”了一声,把靠墙的矮椅子搬到我旁边坐下来,说:“前天晚上我们也在这里听到音乐盒的音乐,那时候是忍冬医生打开的吧?所以,并不是没头没脑地就冒出了这首歌,而且这个家里的人应该也知道这个音乐盒里有白秋的《雨》。”

“凶手是因为白秋,还是因为《雨》这首歌呢?”

“不知道。”

“刚来的那天晚上。我们讨论过白秋的事吧?”

“没错,因为那边的柜子里有那本书。”枪中看着斜背后墙上的装饰柜,“我们跟彩夏谈起了很多白秋所写的诗,那时候,大家都在这里,忍冬医生打开音乐盒时,大家也都在。正好在那个时候,管家进来了。”

“没错,就是那样。”

“你比我了解诗人北原白秋,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白秋吗?”我摸索着胸前口袋里的香烟。这趟旅行我带了几包来,现在几乎快抽光了。“说到白秋,首先联想到的就是柳川。因为他的故乡在现在的福冈柳川市,老家是历史悠久的造酒厂。白秋是家里的长男,本名应该是石井隆吉。”

“柳川、石井隆吉啊……”枪中嘟嘟嚷嚷地重复着,好像还是对名字特别敏感。

“20岁前中学中辍,上京后进入早稻田英文科先修班,但是不久后也中辍,进入‘新诗社’,开始在《明星》上发表作品。”

“早稻田、《明星》…一嗯,那个‘PAN会’也跟白秋有关吧?”

“嗯,退出‘新诗社’后,跟木下奎太郎一起发起了‘PAN会’,应该是1908年吧。”这个冠上希腊神话牧羊神名字的“PAN会”,是活跃于“方寸”、“SURUBA”、“三田文学”、“新思潮”的年轻美术家与文学家交流的场所;除了白秋与木下奎太郎之外,还有吉井勇、高村光太郎、谷崎润一郎等杰出成员,成为兴起文坛所谓耽美派的原动力。

“1909年24岁的时候,他自费出版了处女诗集《邪宗门》;‘PAN会’的机关杂志《屋上乐园》也是在那时候创刊的吧。”

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我不太认同这些文学史上的事实,会成为解开“《雨》模仿杀人”之谜的关键。

“如果你要知道得更详细,最好去图书室查吧?”

听到我这么说,枪中苦恼地耸耸肩说:“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白秋观。”

“哪谈得上是什么白秋观,我又不是研究白秋的专家。”

“可是,他是你喜欢的诗人吧?”

“算是啦。”我在手指之间玩弄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关于他的说法很多,不过,可以肯定他是日本近代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总合诗人。跨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时代,在近代诗、创作童谣、创作民谣、短歌等各个领域中,都留下了划时代的功绩。就这一点来看,我觉得他真的很优秀。”

“一般人听到白秋,一定会先想到童谣吧,‘MotherGoods’这首翻译歌也很有名。”

“应该是吧,即使是对诗或文学毫无兴趣的人,也一定知道几首他写的童谣,我可不是在说彩夏喔。甚至有些评论家认为,白秋最优秀的资质与才能,都充分发挥在童谣中。”

“哦,那你怎么想呢?”

“我喜欢初期的白秋,也就是他20来岁——开创‘PAN会’时候的作品。”

“像《邪宗门》或《回忆》吗?”

“其他像《东京景物诗集及其他》,还有歌集《桐之花》,都非常鲜明强烈。现在再看,不但不觉得陈旧,而且鲜明强烈得令人惊悚,不由得屏气凝神。说不定在现今时代来看,才更有那样的感觉。非常艳丽,有着恶魔般的——甚至可以说是猎奇之美,但也带着几许悲戚和滑稽。”

《邪宗门》与《回忆》都是这样,接下来的《东京景物诗集及其他》,应该也同样是白秋初期诗风到达最高潮的诗集吧。出版是1913年,但是,制作年代要追溯到三年前,正好跟《回忆》重叠,排在《邪宗门》之后。他的初期创作原本就受到德莱尔与魏尔兰等法国世纪末诗人的影响,难免会有这样的倾向。但是,这些充满浓浓异国情绪、神秘与梦幻,甚至颓废到无可救药的感觉诗、官能诗,都盈溢着异样的魄力。

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作品,是在中学时代。当时,我也认为“白秋=童谣”,所以印象上的极大落差,让我错愕不已。

“原来如此,我也喜欢初期的白秋。”枪中露出满意的微笑,“《回忆》中不是有一首名为《制作人形》的诗吗?小学时我不小心看到,因为文字描写得太强烈,害我那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得好害怕——不对,跟害怕又不太一样。”

说完,他眯起眼睛,开始背诵那首诗:“长崎的、长崎的人形制作真有趣。

彩色玻璃……蓝色光线照射下,反复搓揉白色黏土,用糨糊搅拌,混入抛光粉,黏糊糊的迅速放在木工旋盘上,盖上再掀起,头就成形了。”

我接着念:“那是个空虚的头颅,白色的头转呀转……”

枪中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我说:“怎么样,比《雨》更适合用来当模仿杀人的题材吧?”

“的确是。”我点点头,又把手指之间玩弄的香烟收到口袋里,“后来,这样的文风因为某个事件而改变了。他隐藏之前颓废到无可救药的情趣,转变成‘歌颂人类’、‘毕恭毕敬的祈祷’等诗风。”

“你是指通奸事件?”

“对。”

这是发生在1911年——大正元年的事。白秋跟他一直很思慕的有夫之妇发生关系,对方丈夫到法院告他,结果他在市谷拘留所被拘禁了两个月。虽然很快就无罪释放了,但是,也因为这件事改变了他的诗风。

“那位女性叫什么名字?”

“俊子——松下俊子。”

“哦,好像没什么关系。”枪中一直想在我们的谈话中,找到具有某种意义的名字。

“喂,枪中”,我说,“我们最好把焦点放在白秋作品中的童谣类吧?毕竟这次案件所显示的是《雨》,所以,扩大思考范围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说得对!”枪中沉重地点点头,“说到白秋的童谣,最先想到的就是‘赤鸟运动’吧?”铃木三重吉在1918年7月,创办了《赤鸟》杂志。创办前分发的简介中说,这是在日本“创作童话、童谣的最初文学运动”,以“创作具有真正艺术价值的童话与童谣”为目的。

“当时,文坛的人全都参加了,例如鸥外、藤村、龙之介、泉镜花、坪田让治、高滨虚子、德田秋声、西条八十、小川末明等等……不胜枚举。”

“童谣又以白秋跟八十为代表。”

“这两个人经常被拿来比较,有人说白秋的童谣比较田园;八十的童谣比较都市,也有人说两个人的创作动机不同。”

白秋在1919年的第一本童谣集《蜻蜒的眼睛》的前言中说:真正的童谣要用易懂的小孩子语言来歌颂小孩的心,同时对大人而言也必须具有很深的意义。但是,如果勉强自己在思想上培养出小孩子的心,反而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必须在感觉上让自己完全变成一个小孩子——也就是,要深知“童谣是童心童语的歌谣”。当时的白秋,将主要对象设定在九岁以下的小孩,立志创作完全以“童谣”为基准的新童谣。而八十的动机,除了想给小孩子们优质的歌之外,也在一开始时就考虑到了成年读者;因为他希望可以唤醒大人们幼年时期的情绪。

不过,白秋的意识后来逐渐产生变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所设定的对象年龄也逐渐提高。1929年出版的《月与胡桃》中更提道:“我认为写童谣时,不必特意回到儿童时候的心。只要用跟作诗、作歌同样的心与同样的态度去写就可以了。”

“《雨》是什么时候的作品?”枪中问。

我稍微思考一下,说:“应该是他刚开始创作童谣时的最初期吧,大约在《赤鸟》创刊没多久后。如果我没记错,这首《雨》跟八十的《金丝雀》,是《赤鸟》最初的作曲童谣。”

“哦——”

“对了,你知道《雨》的作曲者是谁吗?”

“我下午查过了。”枪中瞄了一眼通往图书室的门,“是一个叫弘田龙太郎作曲家,我本来还期待会发现一个比较有意义的名字呢。”

18“可以插个嘴吗?”一直没有说话,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的甲斐,突然开口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枪中从椅子上站起来,往沙发那边走去,“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什么都行。”

“好。”甲斐的一只眼睛啪哒抖动似的眨了一下,“我在想,住在这栋屋子里的,真的只有他们几个人吗?”

“哦?”

“白须贺、的场、管家鸣濑、留胡子的男人末永,还有在厨房工作的那个女人,她姓井关吧?加起来一共是五个人。中午枪中提出这个问题时,的场说就只有这五个人,可是,我总觉得至少还有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的声音不是很有自信,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到他这句话,一定都在那瞬间倒抽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想?”枪中问。

甲斐不安定地晃动着视线,说:“我没有很明确的证据,可是,例如——对了,是彩夏吧?昨天在温室碰到你们之前,她不是看到那边楼梯有人影吗?”

“嗯,我跟枪中他们去冒险时看到了,那之前的晚上也听到了怪声。”彩夏很严肃地回答。

枪中尽管点着头,还是说:“可是,并没有清楚看到是什么人,也有可能是白须贺啊。”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说只是有那种感觉。”甲斐用手按着太阳穴,偏着头说,“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昨天我们在温室碰到的场时,她端着的托盘上,有一个茶壶跟两个杯子。”

“是吗?可是,这又能看出什么呢?”

“一般来说,用人不太可能在温室喝茶,所以,那两个杯子,其中一个应该是为白须贺准备的,那么,另外一个呢?”

“也可能是的场小姐陪他喝啊,的场小姐感觉上并不是用人,白须贺先生也尊称她为医生。”

枪中嘴巴这么说,心中一定也怀疑是不是有“另一个人”存在。因为今天傍晚,他也在温室看到了某个人影;我也跟他提过我在礼拜堂看到人影的事。

“我也这么觉得。”轻轻梳拢着长发的深月,也开口说,“今天早上我听到了怪声。”

“第一次听你说呢。”枪中皱起眉头看着深月,“什么时间?在哪里?”

“是今天早上的场叫醒我,叫我赶快下楼的时候。在那边——前面走廊往我们房间那个方向的尽头,不是有扇门吗?跟通往大厅那扇门的结构一样,也是毛玻璃的双开门。”

她说的那扇门,是通往第一天晚上鸣濑带我们上来时的楼梯。

“今天早上那扇门是锁着的,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大厅那个方向下楼的。可是,就在我正好经过那个门的前面时,听到门的另一边有声音。”

“脚步声吗?”枪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脚步声怎么了?”

“那种脚步声,很像是脚有问题的人在走路,就是很像拐杖撞击地面的声音,叩吱叩吱,很坚硬的声音。”

彩夏前天晚上说在大厅楼梯平台听到的,也是“某种坚硬的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今天我在礼拜堂听到的声响也是。

“我想那个人应该是正在爬楼梯,那边的楼梯不是没有铺绒毯吗?所以我隐约可以感觉到,那个脚步声好像是往上——往三楼去了。”深月的脸显得好苍白,细长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我们到下面餐厅时,除了井关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不是吗?那么,我听到的应该是井关的脚步声,可是,那时候她应该正忙着为我们准备三明治,而且,她也没有用拐杖。”

“不错,很好的推测。”枪中佩服地眯起了眼睛,“唯一可以反驳的是,说不定她只有在爬楼梯时需要拐杖,那时候她正好有事上三楼去,就被你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可是,她为我们准备用餐时,还有收拾餐桌时,都看不出来她的脚不好啊。”

“嗯,的确看不出来。”

“还有一件事,”深月接着说,“今天早上男士们跟着的场去温室时,我不是跟彩夏、兰三个人留在餐厅吗?那时候,我……”

“又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的,”深月轻摇着头说,“是钢琴的声音,非常小声,所以,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

“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不太能确定,不过,应该是从上面传来的吧。”

“可能是在放唱片吧?”

“应该不是,中途还停了几次。如果是放唱片的话,怎么会中断那么多次。所以,应该是有人在某个房间弹钢琴。”

“有没有可能听错?”枪中非常慎重。

“我也听到了啊。”坐在深月旁边的彩夏说,“听不出来是什么曲子,不过,的确是有人在某处弹着钢琴。”

“看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喔,”名望用手摩擦着尖尖鼻子的下方,把嘴撅成新月形笑着,“深月的观察向来很敏锐,你最好留意这件事哟,侦探先生。”

枪中把眼镜往上推,低低“啊”了一声。

名望故意吓人般地说:“不是常有‘禁闭室疯子’这种事吗?”他好像不是开玩笑,嘴角虽泛着笑意,眼神却显得很认真,“你们想想,会偷偷摸摸住在这种乡下,一定有什么原因。山下那些城镇村庄,对他们的评语不是也很差吗?”

“你是说这个家里有一个脚不好的疯子,为了避开世人的眼光,所以躲在这种地方?”

“没错,说不定这个人就是杀死榊的凶手,模仿杀人这种事,也只有神经不正常的人才做得出来。譬如说,他以前曾经杀过人,那时候正好响起了《雨》这首歌。”

“嗯,就最近流行的异常心理学来看,是很有可能。”这句话听起来有点不负责任,但是,枪中的表情还是显得很认真。“看来,只能再去探的场的口风了。”

结果,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我们已经讨论过所有“这个雾越邸有第六个人”的可能性,至于这个人是谁,除了名望提出来的意见之外,没有人有其他意见。“禁闭室疯子”这一揣测,虽然有点不切实际,但是,在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中,还是造成了很大的震撼。我想一定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眼睛盯着天花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跟昨天晚上一样,大家在9点半左右解散,各自回到房间。

枪中叮咛大家,睡觉时一定要把房间里的门闩拉上,大家都用力点了点头。

19“我做了这个表。”

晚上10点,我依约来到枪中房间,枪中把他用四张报告纸做成的表拿给我看。他在这个表中,把这个家所有人(已经知道的人)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可能杀死榊的动机等,做了一个整理。

“做成表后,不在场证明一目了然,可是,动机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我做过各种探讨,可是,都不足以构成杀死一个人的动机。”枪中把书桌前的椅子让给我,自己坐在床边,低声说,“我是不是还有什么疏漏,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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