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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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修治当然也知道。而且,他之前就曾想过:她该不会对我有点好感吧。只是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被认为是往自己脸上贴金,所以他才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眼前的织口。

不过,这种安排方式多少让他感到怪怪的。他觉得,这不像织口先生的作风。

如果说,真的是受到野上裕美的委托,以修治认识的织口,以及他对织口个性的理解,他应该会更委婉、采取自己不直接出面的做法才对——这个念头在修治脑海中盘旋不去。像这样,摆明了「我帮你搞定」的方式,一点也不像织口的为人。

而且,就修治想像所及,今晚织口应该没有心思及余暇来安排这种田园牧歌式的事情。眼看明天就要公审了,他一定心情沉重。

上次公审旁听回来后,织口整整一个星期都像戴了面具似的僵着脸。就算其他人不明白,修治却能够理解。

织口彷佛看出修治脑中的想法,低语着:「因为,我马上要去过不太愉快的一天嘛。」他将手放在滴水的啤酒杯上。「至少,我想先做一件愉快温馨的事再出发。」

修治凝视了一会儿他的侧脸,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滑下吧台的凳子。刚把手伸进牛仔裤口袋想取出钱包,织口立刻笑着阻止他。

「今晚得好好招待野上小姐,这帐就让我付吧。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喝。」

修治瞥了一眼没碰过的啤酒杯,微笑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啤酒杯里的酒我也要接收罗。喝了这么多,应该可以忍受卧铺的硬床,好好睡一觉了。」

「你可别睡糊涂了,从卧铺上掉下来。」

织口笑了。「没问题。好好跟她去玩吧,祝你幸福。」

本已离开吧台的修治,忍不住停下脚。

「听起来,好像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似的。」

笑容从织口的嘴角消失了。「会吗?」

「会呀。你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吧?」

「那当然。我就是这么打算,所以已经订好回程的机票了。我还得开始筹备活动呢。即使不办活动,店里的人手都已经不够了,我哪有空休息。」

明天周一是店里的公休日,下个星期天,在东京湾岸的海埔新生地,预定举办甩竿掷远竞技大赛,为了准备这项大活动,周二起的这一星期将会非常辛苦。虽然这只是渔人俱乐部内部的比赛,但同时也要藉此选拔十月即将举行的全日本冲浪协会分部对抗赛的参赛成员,所以参加者很多。

「那你得马不停蹄地赶工了。」

「反正等比赛结束立刻就能休假了,店长应该也会答应吧。毕竟,我可是北荒川分店第一把交椅的老头儿。」

他的轻松口吻,令修治略感安心。

「那,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

走向出口的途中,修治再次转身寻找时钟。他讨厌戴手表,所以出门在外常常如此。

形似眼珠的时钟指针,指着八点二十五分。要去银座,搭地下铁的话不用转车,应该不至于让野上裕美久等。

织口坐在吧台弓着背的身影,夹着大批客人的脑袋、背部和手肘之间,忽隐忽现。刚才隐隐感到的那个疑问,答案好像就写在织口毫无防备地曝露出来的背上,修治不禁伫立在原地,凝视了好一会儿。

织口缓缓举起啤酒杯,看起来寂寥得诡异,修治这么想,不过转念一想,又有哪个人的背影不寂寞呢。他转过身,推开大门。

事后回忆起来,这一刻,是修治最后一次看到他所熟识、亲近过的织口。不过,现在他当然还无从得知。而且,明天早上之前,在那个从墙上对他眨眼的时钟走完一圈之前,他也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卷入什么风波。

修治就这样迈步走向上野车站。

通往芙蓉厅的入口一共有四处,其中三个是面向走廊对开的拉门,在筵席进行期间,除了新郎新娘入场之类的少数情况外,三个入口都可以自由进出。拎着皮箱的庆子穿过走廊时,一名穿着晚宴服的女客,也正悄悄溜出门,沿着走廊渐行渐远。

最前面的这扇门旁,竖立着写有「国分家?小仓家结婚喜宴会场」的牌子。庆子第一次感到心跳加快。

国分家吗……看来这是家庭婚礼,而不是个人的婚礼。

以前,国分和庆子讨论将来时曾经这么说过:婚宴会场的「某某家」这种写法太可笑了,婚礼本来应该是只为当事者二人所举行的……

言行不一的大师,这次你还是这样啊,庆子在内心自语,国分慎介……你真是一个十足的下流浑蛋。

宽阔的走廊中央,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看起来无所事事地面向通往宴会厅的大门而立。庆子一走近,他微笑着转过身,轻轻地鞠个躬,摆好架势准备欢迎她。原来如此,他被安排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啊。

「欢迎光临,请问您是……」

还等不及让他说完,庆子就从容不迫地回答:「我是来参加国分先生和小仓小姐的婚宴。」

「是,不好意思,请问贵姓大名……」

「哎哟,不是啦,」庆子微笑。「我不是受邀的客人,我只是要在喜宴上演奏乐器。」

「噢噢……」服务生轻轻瞪大眼睛。下一瞬间开口时,虽然不明显,但客气的程度已经减低了。他大概是想,原来也是做服务业的啊。「你知道喜宴进行的流程吗?」

「对。我受了小川先生他们夫妻委托。他们两位,按照流程应该是最后上台致辞。」

服务生从制服外套的内袋,取出喜宴席次表摊开。

「小川先生……」

「是新郎那边的朋友。」

小川满男、和惠夫妻,过去曾是把今天的新郎国分慎介介绍给庆子的友人。当时,和惠还没冠夫姓,本名叫做河边和惠,跟庆子是同事。两对情侣也曾多次一起约会。虽然庆子和国分分手了,小川与和惠却结婚了。因此,今天国分的婚礼上,夫妻才会连袂出席。

好厚的脸皮,庆子想。等着瞧,再过个十分钟我就让你们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服务生大概是确认好小川夫妇的名字了吧,「他们吩咐你进入会场等待吗?」

「不。等时候到了,小川夫人会从走廊上来通知我。」

「这样吗。那,请你先在旁边坐一下好了。」

服务生似乎已经完全对庆子失去关心。正好这时候,刚才离席的晚宴服女子返回,轻快地消失在门旁。

国分家的人,只有一个人看过庆子的长相,就是慎介的妹妹范子。只要没撞见她或小川夫妇,就不用担心会被阻挠。

「请问……」庆子拎起黑色皮箱,询问服务生,「这个是双簧管。我想把它组合起来,试试音色如何,有没有什么适当的场所?」

服务生皱起脸。「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吗?」

「不,那倒不至于。」

「那就请你使用化妆室」他朝着刚才晚宴服女子走去的方向瞄了一眼。

「谢谢。」庆子说着迈步走去。其实不问她也知道化妆室的位置,只是她觉得,与其突然消失让人家四处搜寻,还不如先声明比较好。

化妆室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三面椭圆形镜子,三把凳子。镶嵌在墙上的大镜子中,映出庆子的身影。

她又转身看一下外面的情况。还是没有半个人。这里是面向着芙蓉厅旁边,稍微缩进走廊的小通道。

走道的前方,就是通往芙蓉厅的第四扇门。唯有这里,是单扇开启的门。

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见喧闹声,司仪的声音比站在走廊时更清楚地传来。

「……各位,让我们再次以热烈掌声,欢迎新郎新娘退场去换衣服。」

掌声哄然响起。庆子安心地叹了口气,时间抓得可真险。

转身回到化妆室,经过镜子旁边,走向洗手间的方向。四个隔间全都空着,她走进最里面那间,把门关上锁子。

放下马桶盖,扯下卷筒卫生纸轻轻铺上去后,庆子坐了下来,把黑色皮箱放在膝上。

隔间很宽敞,甚至可以在里面从容地换衣服,这点也早在她计算之内。一切都如预期,没有任何阻碍。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乍然绷断,令她恍惚了好一阵子。

有人走进化妆室的脚步声令她赫然回过神。她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大概是趁着新郎新娘离席之际溜出来补妆的吧。

也许是因为四下太安静了,两名女性细声说着话。看来应该是国分、小仓家喜宴的出席者。脚步声、粉盒开阖的声音、流水声、使用卫生纸的声音……谈话声夹杂在这些声音之间断续传来。

「真的好漂亮喔,真令人羡慕。」其中一人说。

「那你何不也加把劲?现在应该还可以改吧。」

「不行不行。他妈妈坚持一定要穿传统礼服。如果惹恼了她,以后麻烦可就多了。」

「真霸道。现在就已经这样,那将来可想而知了。」

「没关系,反正又不跟她同住。」

两名女子一边笑着一边走了。室内恢复寂静,庆子吐出憋着的气。

然后,她突然陷入至今为止最窝囊的感觉——

我到底在这种地方搞什么?像小孩一样躲在厕所,坐在马桶上。都这把年纪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脑中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那部片子是以暗杀甘乃迪总统为主题。故事主要是说:奥斯华只不过是遭人利用的傀儡,事件的幕后黑手和真凶,其实是政府高层。

那部电影她是和国分一起看的。她喜欢看国分在自己的公寓里,在长沙发上伸长身体,悠哉观看电影或出租录影带的模样;她喜欢看国分把那里俨然当作自己家般放松的模样;她喜欢趁着他专心看电影时,把冰透的啤酒贴在他脸颊上吓他一跳。

那时候,他的一切她都喜欢。

那部电影,好像是叫做《达拉斯炎热的一天》(Executive Action,一九七三年作品)吧。她还记得那时一边看电影,国分一边告诉她:根据总统被枪击时头部的摆动方式,据说子弹起码应该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来的——两者都不是奥斯华藏身的教科书公司仓库的方向。据说事后搜查时,在现场附近的树丛中,发现了大批踩扁的烟蒂,简直就像某人曾在那打发过时间,直至总统专用座车经过,狙击的时刻来临……

那时,庆子曾问:「欸,那个人,不会觉得很可笑吗?」

国分说:「什么东西可笑?」

「就是在那里等待呀。在杂树林中拿着枪,一边抽烟一边等。他难道都不会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吗?」

「会这么想的人就不会去当杀手了。」

「说不定他边等待边祈祷着:『神啊,请保佑我的手不要因为恐惧而发抖。』」

「杀手才不会向神祈祷咧。」

对,杀手不会向神祈祷,也不会怯场畏惧。等待那一刻来临时,也不会突然觉得窝囊——即使,他为了枪杀总统必须躲在厕所里。

可是,庆子不仅发抖,而且觉得前所未有的窝囊。

噢,神啊,拜托祢,请让我不再感到恐惧。请保佑我不会失手,请让一切都顺利进行。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渴切地许愿。这是我最初也是最后一个愿望。所以,求求祢。

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后,庆子仰起头,但双手的抖动和胸中的悸动并未平息。她几次想开锁都没成功。

终于,仓库打开了。

一股油味,取出那几块总是随身携带以便清洁枪身的布,被拆成三个部分的霰弹枪就露出全貌了。

「枪是有威力的。」

遥远的声音如此低语,是哥哥的声音。

「所以你会觉得自己好像变强了,似乎什么都做得到,即使只是在做射击运动也一样。沉睡在人类体内、古老的斗争心,被枪给启动开关了。」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深切体验到这一点。

庆子用力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窝囊感已经像作梦般消失无踪。她把背包放在水箱上,空出两手,站起身以流畅熟练的手势开始组合枪枝。

新郎新娘一离席,筵席就突然喧闹起来。

占据最前排圆桌的新郎友人席之中,发出高亢的笑声。明明是喜庆场所该有的开朗声音,却令国分范子很想捂住耳朵。她彷佛能清楚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大笑什么——虽然那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可是她就是挥不去这种念头。

法式料理套餐正要上主菜,穿不惯的和服腰带太紧,使得范子几乎没碰什么菜。坐在她身边的父亲,打从婚礼一开始就紧张地拼命灌酒。原来应该坐在父亲隔壁的母亲,正拿着啤酒瓶穿梭在各桌之间,同样也没有动筷子。

范子做了一个深呼吸,仰起脸,喝着水杯中的冰水。挤满一百五十名来宾的宴会厅中,弥漫着美酒和鲜花、香水,与几乎要爆裂的兴奋气息。背后的门开了,她感到走廊的凉风吹入,转头一看,两名应该是补妆回来的女性正并肩走过来。

那两人是新娘邀请的客人,是大学同学。她们身穿大朵图案的连身礼裙,看起来丰姿绰约。范子突然想,早知道自己也应该穿洋装。打从成人式以来,相隔两年才把振袖和服从衣柜里翻出来,还顶着一头看起来像是请人做出来的僵硬发型。同样是自从成人式后就没穿过的草履,夹脚的鞋带磨得脚很痛。可能是用来固定腰带的伊达系带绑太紧了,害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嗝,范子连忙捂住嘴。

「你不舒服吗?」父亲问道,其实他自己的脸色更糟。

范子扯动脸颊勉强挤出微笑。「是腰带太紧了,早知道应该穿洋装。」

「你哥哥难得举行婚礼。当然应该穿正式礼服,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说着,父亲拿起啤酒杯。这时一名宾客正好走来,眼尖地发现父亲的酒杯,立刻含笑走近。范子茫然地凝视着父亲站起来打招呼的背影。

今天的喜宴会场中,亲戚全都坐在距离新郎新娘的舞台最远的位子。不论是刚才还在金屏风前身穿纹付裤装传统礼服的哥哥,或是披着豪华锦线缝制外挂的新娘,在范子看来都很遥远。

只能从角落望着一脸骄傲、意气风发的哥哥……而且她觉得,对现在的自己与自己的家人来说,这似乎都是最适当的安排,范子不禁垂下了眼。

亲戚桌共有五桌。三桌是女方的小仓家,两桌是男方的国分家。仅仅一桌之差,就象征性地表明了很多事情。如果进一步比较的话,连新娘家族的桌子也比较靠近中央——这点,似乎也在无言中显示出两家的强弱关系。

「想必亲家母对和服很有眼光。」母亲前往出租礼服店时,是这么说的。「如果穿旧的便宜和服,一定会被她笑话。说起来还真窝囊,可是我们家又没有多余的钱做新衣服。」因此,母亲租了最贵的和服。

「欸,范子,算我拜托你,五年之内你可别结婚喔。为了慎介的婚礼,我们甚至还举债借钱。如果你非要早婚不可,可得找个用不着举行婚礼的好对象喔。」

太不公平了吧——她这么一抗议,母亲便笑着说:「这也没办法呀。你应该也希望帮哥哥举行一个不丢脸的气派婚礼吧?」

每次都这样……为了不让哥哥丢脸、为了哥哥配合、为了成全哥哥做他想做的。

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范子茫然的沉思。这次是从新娘那边的桌子传来的,还有客人拍手。这阵喧哗甚至使某些客人转头看向入口,范子猜测应该是新娘换好衣服回来了。

对了……范子凝视少了主角、空荡荡的舞台和明亮耀眼的金屏风,心想:亲戚之所以被安排坐在离舞台最远的位子,是因为他们最清楚,为了促成这场喜宴必须克服多少不愉快的事情。为了怕他们在无意中溢于言表,所以才把他们驱赶到角落。

「谢谢你的照顾,今后还请继续关照、多多指教……」

父亲依然在鞠躬。一次,又一次。那姿态好滑稽,看起来分外可悲。我结婚的时候,绝对不会让父亲这样鞠躬哈腰。绝对,绝对,我死也不会让他这样。

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范子仰脸一看,是母亲皱着眉头凑近。

「你在发什么呆啊。真是不机灵,还不快去四处敬酒。」

母亲把滴着水的啤酒瓶塞到她身里,范子只好离席,一边机械性地点头,小声咕哝着客套话,一边在各桌穿梭。她知背上已是汗涔涔,鼻头也冒着汗珠。

一来到小川夫妇这桌,做妻子的和惠,立刻大声喊住范子。

「哎哟,范子,你今天好漂亮,很美喔。」

和惠大概是有几分醉意了,脸颊紽红。范子勉强按捺住想把她放在肘上的手用力甩开的冲动,默默地微笑。

「你哥哥结完婚,接下来就该轮到你罗。」

是啊,范子在内心低语,到那时候,你也会用卑鄙的手段替我牵线吗?

范子轻轻推开和惠的手,离开圆桌。把空酒瓶还给经过的服务生,又拿了一瓶新的。机械性继续点着头穿梭于各桌之间。

她又看了舞台一次,豪华妆点的蝴蝶兰花丛,沉重地垂着头,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八点半。这场喜宴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吧。

也许,那个女人还是不会来——想到这里,安心和失望,犹如强劲的鸡尾酒五味杂陈,动摇了范子的心。

那个人——哥哥,还有我们国分家真正该低头鞠躬的人——真正照顾过我们的人……

即使只有短暂的一段时间,但那个人才是哥哥真正的妻子。

也许我企图将她找来的举动终究是白费力气︳说不定反而只会惹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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