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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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他们说不想去碰那种骗人的东西。」

「拜壶到底能干嘛?壶有什么了不起的?」

佐吉又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很清楚……」

据豆子夫妇说,八助口沫横飞地宣称,将邪念封在壶里,求壶把邪念除得一干二净,就是这信仰最要紧之处。要将邪念封进壶里,只须将心里邪恶的愿望写在纸上放进去便成了。接下来的十天,每天诚心念咒拜壶;哎呀多神奇,壶里只剩下白纸,写的字不见了。也就是说,邪念跟着字消失了。

「『邪』念消失会怎么样?变成直的吗?」

「不,听说会有福气,会有好事。因为福神只会造访清心之人。」

平四郎大皱眉头。「因为拥有清净的心而受福神青睐,这种人我可连半个都没见过。通常都是相反。」

「是……。但是,听说写在纸上的字真的会消失。」

「那是种简单的把戏。写了字的纸放进壶里,出来的是张白纸,根本是变戏法嘛。我在两国的戏法棚就看过,人家的戏法还用不着十天哩。」

「是吗。」

这回,佐吉说话显得有些吞吞吐吐。

「该不会连你也开始信了?省省吧!为你自己好,真要信神也该找个正派点的来信。」

「没这回事,我没被影响。」佐吉猛摇头,但仍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平四郎突然想起一件事,便直接说出口了:「难不成是长助——」

佐吉看了平四郎一眼,眼神显得疲惫至极。他垂下眼睛,点了点头。「是的,好像是阿伦姑娘告诉他,他就信了。阿伦姑娘好像是对他说,只要诚心信壶,脑子里的坏东西就会不见,头脑就会变好,会有平常人的智慧。」

平四郎气得险些没将茶碗给扔出去。他最厌恶这种事。

「骗一个年纪还小、而且还是个智能发育得慢的孩子,真是不能原谅。」

长助脑筋虽不好,却也盼望自己能变得和其他孩子一样聪明。竟有人利用这一点,手段真是卑鄙。

「然后呢?反正又是那种老伎俩吧?说拜壶要捐钱是不?要消掉一个邪念,得花多少钱?」

「这个……听说不收钱。」

对此,连平四郎都吃了一惊。

「免钱?」

「是的。所以大家也才会一下子就被说动了。」

的确……仔细想想,在穷杂院里,高收费的信仰不可能盛行得起来。然而,完全免费倒也稀奇。

「搞不好有其他目的。」

佐吉望着川面不作声。平四郎初次见他如此忧郁。

「这时候……久兵卫爷会怎么做呢?」他突然低声说。

「怎么做?什么都没法做吧。一定也会为这件事头痛,来找我商量吧。」

「会吗?如果是久兵卫爷,一定会巧妙地让事情平息吧?不,要是久兵卫爷在,这莫名其妙的拜壶之事,根本连渗进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平四郎直盯着佐吉看。

「你这回还真是怯懦啊。」

他刻意一笑。

「哈哈,我知道了。你为了这事挨阿德骂了吧?所以才垂头丧气的。也难怪,被她一骂,连我也会很懊恼。」

佐吉没有跟着笑,摇摇头。「没有,阿德姐和这次拜壶的事情没关系,我想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这阵子,阿德姐精神好像不太好。」

平四郎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地畏缩起来。「是为了久米那件事吗?」

久米是个茶水铺女侍,才刚搬到铁瓶杂院,与阿德可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实则前阵子平四郎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弄得有点尴尬。

佐吉以足尖摆弄着脚下的杂草,蓦地冒出一句:「说来说去,阿德姐还是对大爷有意思。」

平四郎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你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别闹了,会害我做恶梦。」

「可是,这是实话。大爷也该注意到了吧。」

坦白说,平四郎早就发现阿德对自己有意,只是发现了也不能怎么样,也不想怎么样。至少,平四郎这方是如此。

「阿德也很寂寞吧。最好是再帮她找个对象。」他笑着说道。「孤家寡人的毕竟不太好,尤其是像阿德这样的女人。」

「我也这么认为。」

说着,佐吉从凳子上站起来,信步走向河岸,从脚边拾起小石子,往河里一扔。那负气泄愤的样子,实在不像他。

小石子落进河里,激起圈圈涟漪。在附近游水的鹈鹕受了惊,转向远去。

井筒平四郎也站起身来,走到佐吉身畔。河风拂脸,清爽宜人。

「好了,别这么担心。拜壶的事就交给我。」平四郎挺起胸膛。

「这信仰来路不明,而且还使了哄骗人的小把戏,有它聪明的地方。照我看,不是八助自己想出来的,一定是去外头听来的。这么一来,拜壶这件事不单是铁瓶杂院,应该也会散布出去。这我会查查看的。」

「好的。」佐吉低头行礼。「有劳大爷了——」

平四郎还以为这工作轻而易举。信仰跟瘟疫没两样——他这一比喻挨了小平次的骂——不会只在一处停留。好比滴落水中的墨汁,会缓缓扩散开来。铁瓶杂院的八助便是在那扩大的圈上,顺着向内一圈圈找下去,迟早能找出最初落入水里的那一滴墨!!平四郎如此相信,料想事情不会难到哪里去。

然而,无论他如何调查,甚至将调查范围扩大到深川本所之外,仍找不出拜壶信仰的起点。

「这话若是八助编派出来的,也未免编得太好了。一定是外头听来的。」

他也向奉行所里其他的定町回同心打听,但众人均初次听闻,同样也对不收钱感到不解。

「搞不好是很正派的信仰。再说,既然没有人受骗或遭人诈财,就没有我们公役插嘴的余地,最好是静观其变。」

同事如此安抚,平四郎反觉为难。心情上,他对长助受骗感到气愤,也感到不忍。因此无法静观其变。

然而,同事们又如此说道:

「拜了壶,说不定那个叫长助的孩子脑筋真的会比现在灵光。一味认为信神无益也有欠考虑。心诚则灵苏。」

是吗?所以才会有所谓「信者为真」这种说法吗。

即使到铁瓶杂院巡视,也不见有何异常——所幸,并不是在杂院门口摆个大壶供众人跪拜——何况既然都对佐吉那么说了,平四郎也不能闯进八助家扣押那只壶。

「能不能趁八助他们不在家,瞧瞧那壶?」

他向佐吉提议,但佐吉立刻摇头说办不到。

「开始拜壶以来,他们一家三口就不会让屋子空着,总是会留一人在家看壶。」

无计可施之下,平四郎来到阿德处。阿德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文静、少了点悍劲的样子。然而自从上回那件事之后,她对平四郎便总有些忸怩。因此这会儿平四郎并不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享用了她拿手的卤菜。

有异于佐吉的推测,阿德对八助等人拜壶一事,所知颇为详尽。她认为八助他们不收钱,也不会硬拉不愿的人入伙,因此无可厚非。

「可佐吉是管理人啊,不能装作没事。眼前豆腐铺的豆子夫妇就被他们找上,头痛得很。」

「可是,没有强逼他们吧。」

据阿德所见,铁瓶杂院前六户、后十户的住家之中,拜壶的除了八助一家之外,还另有两户。这两户都是一对夫妻加上孩子,再普通也不过的工匠人家,从未落入平四郎的网里。换句话说,都是很安分的人家。

「有段时间,还有另外两户,不过好像半路清醒了。」

「阿德果然什么都清楚。你可晓得他们是怎么清醒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是只消邪心,眼前看得到的效验太小了吧?」

「长助呢?」

「信是信了,不过那孩子有佐吉照看,不会有事吧。」

平四郎瞧了阿德一眼,忍不住出口奚落:

「没想到你会说佐吉好话。你对佐吉另眼相看啦?」

阿德哼了一声,使劲搅拌卤汁。

「谁对他另眼相看了。我们铁瓶杂院的管理人,就只有久兵卫爷一个。我只不过是觉得佐吉在照顾长小弟这件事上,做得还算不错。」

平四郎笑了——这女人真顽固。

然而,不到三天,便出了一起令人笑不出来的事。八助一家,连同被他们感化的那两家人——拜壶三户一同从铁瓶杂院消失了。

他们并非连夜潜逃。江户城夜里可是会关町大门,还有门卫巡逻,要连夜潜逃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三户人家八成是事先便各自将轻简的随身物品分批带出去了。然后,装作早上出门工作,离开杂院,到了晚上仍不回来——以这种方式离开。平四郎到各家去查看,只见里头都只剩棉被碗盘之类的东西。

「真搞不懂……」

平四郎双手揣在怀里,喃喃说道。他一听到消息,随即赶来,最担心的便是长助。得知他好端端地跟在佐吉身边,悬着的心放下,一种遭狐仙戏弄之感便油然而生。

拜壶的人走得不着痕迹,究竟到哪里去了?

「既然是信仰,可能是擅离参拜。」小平次说道。

擅离参拜,即商家的佣工下人未经主人允许,便前往伊势神宫参拜。虽因未经许可而称为擅离参拜,但绝大多数都是数人成行,且背上插起擅离参拜的旗子,各自拿着水瓢,一望即知。他们以这水瓢沿途求布施,充当路费。若是擅离参拜,便无法加以苛责或阻止。因他们是受到神的感召,不远千里前去拜谒,不可因凡人细故加以阻碍。

平四郎也认为极有可能。虽不知壶神掌管之地位在何处,但也许他们是结伴前往了。

壶并未留在八助家,当然应该是他带走了。据唯一留下的长助所说,那是个小壶,大人单手便可取放。

「你怎么没跟着去呢?你信得很诚不是吗?」

平四郎蹲下来,眼睛配合长助的高度。一问,长助便哭丧着脸,但仍一个劲儿揉眼,想忍着不哭,断断续续地说道:

「因——为、我怕。我,不跟哥哥、一起,好怕。」

长助嘴里的「哥哥」便是指佐吉。即使一心想变聪明,离开佐吉还是令他感到寂寞难耐吧。一听这话,佐吉拉过长助,摸摸他的头,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些人既是自行消失,也拿他们没奈何。佐吉先行前往凑屋,通报失去三户房客之事。长助留在杂院,由阿德带着看他吃饭。平四郎也留下来作陪。

平四郎打算等佐吉从凑屋回来,见上一面再走,所以一下午都在阿德处打混。其实是担心佐吉会不会因又失去房客,遭到主人狠狠斥责。甚至打定主意,若主人家追究申斥得过于严厉,便要介入仲裁。

果不其然,不过一个多时辰,佐吉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怎么怎么,脸色跟草纸一样。」平四郎故意取笑。「别这么沮丧,你又不能拿绳子系在人家住户脖子上。」

佐吉一见平四郎,好像被陌生人叫住似的,一脸不明所以的傻相。然后才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低头看看担心地望着他的长助,勉强挤出笑容,说道:

「好好向阿德姨道谢,回家去吧,拿出习字本,复习昨天教的地方。」

长助听话地点头说道:

「阿德姨,谢谢你。」

「好乖,随时过来玩。」

长助跑回管理人的住屋。看他走了,佐吉便为代为照顾长助之事,有礼地向阿德道谢。瞧他那生硬的样子,平四郎和阿德也不知从何问起。

「怎么,好郑重啊。」

平四郎笑着,在他身旁的小平次也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佐吉的模样便是如此僵硬。

「你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阿德不客气地问道——然而,从她的语气里,可以感觉到一丝担心与同情——佐吉转过脸来看着三人。然后,再也憋不住似地叹了一口气,话和气一起吐了出来:

「老爷说,八助大概不是信壶。」

平四郎、阿德和小平次三人齐「咦?」了一声。仿佛要压过这一声般,佐吉摇头说道:

「我向凑屋老爷说明事情原委,心里早做好准备,要向老爷赔罪,但老爷却笑着叫我别放在心上,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那不是很好?」

「才不好。」

佐吉难得变了脸色。

「老爷说,拜壶信壶是八助他们的借口,房客想搬家,又不想伤了颜面,才编了这种理由到处散播,所以不怕担心拜壶信仰会散播出去。还说,房客走就走了,要我不用理会。」

平四郎唔的沉吟一声。他倒是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佐吉越说越激动:「可是,若是这样,不是反而更糟吗?如果八助他们真的是为了搬家,编出拜壶这套话来,那不正是因为我这个管理人不称职,更不能一笑置之了不是?可是,凑屋老爷却直说别在意别在意——」

平四郎喃喃地说:「会不会是在安慰你呢?」

佐吉伸手抱头。

「我都搞糊涂了。凑屋老爷是不是打一开始就认定我做不来管理人?既然这样,那我在这里究竟在做些什么?我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说完,就好像追在长助之后,奔回管理人的住处。

接下来好一会儿,只有阿德店头的卤锅咕嘟作响。

「大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德总算低声挤出这句话。

平四郎也只能摇头。且这才发现,自己至今竟从未对佐吉被送来铁瓶杂院的意义——地主凑屋的打算——认真思忖过。

想起自因已淡忘

毋忘何需再想起

——小调之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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