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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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是个无耻的人!我虽然还没有和他接过吻,这么说,难道也快了?”光子小姐故意含糊地说道,然后赶紧回了家。

回到家后,光子小姐问阿梅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阿梅反问道:

“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小姐自己还不清楚吗?”

阿梅以为光子小姐能感觉得出来,无奈光子小姐是第一次接触异性。当棉贯说“不能弄出孩子来”时,光子小姐也没有怀疑什么。听朋友这么一说,她有些将信将疑,就来问阿梅,阿梅也很吃惊,说:

“我看小姐和那位男子特别地般配,跟金童玉女一样。那些女孩想挑拨离间才这么说的吧。不如找人去了解了解再说。”

于是,找了个私人侦探暗地里去调查了一番,证实有性缺陷是事实,但是否是腮腺炎转成的不好说,总之是小时候得的这个病。

侦探究竟是怎么了解到这些情况的呢?他是通过对棉贯和光子小姐认识之前,在南地接触过的一些女性所做的调查了解到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成熟女性,一旦被棉贯勾引,都对他非常迷恋。就算他长得再漂亮,这也实在是不可思议。一时间风传他有秘方,可是侦探去跟那些女人打听时,所有的人都守口如瓶,于是人们愈加纷纷猜测他用的各种方法。据侦探了解到的情报是,起初棉贯对女人瞒着自己的缺陷,渐渐地某个女人发现了他的秘密,而那个女人又是个同性恋者,她被棉贯教了一些方法,把他当做女人来交往,所以后来棉贯开始被人叫做“半男不女”的人。就在那个时候,他突然停止了这类冶游,哪个茶馆都见不到他的影子了——我后来看到了那个侦探的报告,调查得非常详细,描述得非常具体。

在那段冶游时期,棉贯增长了自信,认为“自己用不着悲观”,并转而开始寻找处女了,光子小姐就是这个时候落网的——可以想象光子小姐当时的心情,自己居然成了这么一个人的玩具,她真想一死了之。可又一想,就是死,也不能便宜了他,就故意对棉贯说:“我们正式结婚好吗?只要你同意,我去做我父母的工作。”没想到他不是用“我也希望结婚,可是现在不合适”,就是用“过一两年再说”来搪塞。光子小姐就说:“其实你过多少年都结不了婚吧?”他一听,突然变了脸色,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光子小姐说听到了一些传闻,还对他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抛弃你,我们就一起死吧。”可他还嘴硬,说:“那些都是谣言。”光子小姐便拿出侦探的报告书给他看,他这才软了下来,说了一大堆“对不起,请原谅我吧”、“我们一起死吧”,等等。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呀?光子小姐发泄了半天怨气,渐渐也有些同情起他来,就一直犹豫不决地拖到了现在。

看起来光子小姐内心里还是无法忘记棉贯,想多拖一天是一天,而棉贯也看穿了光子小姐的心思。他说,迄今为止,女人一旦知道他有缺陷,不管多么爱他都会离开的,所以他一直瞒着光子小姐,见光子小姐明知自己有缺陷还继续爱自己,就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了。自己身体有缺陷固然不幸,但也并非重大的缺点。如果说因此就不算男人,那么男人真正的价值又是什么呢?难道说男人只是靠外表来判定的吗?果真如此的话,算不算男人也无所谓。深草的元政上人[1]不是因为觉得作为男子特征的东西碍事而自残了吗?男人中最了不起的从事精神工作的人,像释迦牟尼也好,基督也好,不都是接近中性的人吗?这样说来,自己也算是理想的男人了。联想到古希腊的雕刻,表现的也都是不男不女的中性之美啊。观音菩萨和势至菩萨的姿态也是如此。可见,人类之中最高尚的就是中性人了。自己一直担心被女人甩了而掩盖缺陷,而实际上,恋爱生子是动物之爱,对于崇尚精神恋爱的人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

* * *

[1] 元政上人(1623—1668),原名石井元政,日本江户时代前期的僧人、汉诗诗人。

二二

……这位棉贯很会给自己找理论根据,一张口就振振有辞,引经据典,就这样说个没完没了。

他对光子小姐说:“不过,如果光子小姐要我和你一起死,是决不会犹豫的,只是找不到死的理由。如果自己一死,别人会说,哼,那个男人是因为自己有缺陷,想不开才死的,这太让我心有不甘。我不会懦弱到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去死的,我要努力活着干一番事业,做一个超越凡人的伟大超人给他们看看。光子小姐,你既然有那么大的决心去死,还不如和我结婚呢。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找我这样的丈夫并不可耻,应该把这看成是高尚的、精神性的结合……人们会七嘴八舌地说三道四,自己也没必要去四处宣传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尽管有一两个传言,可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啊。如果有人问到你头上,你说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可以了。

——回想他说的话,也是矛盾重重。如果说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悲观,要做超人”的话,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应该昂首挺胸地走路啊。可是,他说,他们应该趁着没人干扰,顺利结婚,这是最主要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欺骗人们也是不得已的。只要他们决心不向任何人让步,就不成问题。当然,无论如何对家长不应该隐瞒,如果有人自愿嫁给我,他的父母一定会求之不得的,只是你的父母肯定会反对。假如全盘说出也得不到允许的话,还是瞒着他们比较好。只要光子小姐有心隐瞒,还是瞒得住的。

“以后被他们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再说。到时候就堂堂正正地把道理讲给他们听,说你决不和别人结婚,如果还不同意的话,我们再私奔或情死也可以。”

他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无人不知,甚至被起了外号,以为发现这个秘密的,除了妓女外,只是个别女人,可以瞒得住别人。然而想要瞒住光子小姐父母并达到结婚的目的就不那么容易了。棉贯那边只有母亲和一个作为监护人的叔叔,只要光子小姐见一见他们,告诉他们,由于什么什么原因,等对方家里来提亲的时候,你们什么都不用说,答应就是了。他母亲肯定会很理解,他叔叔也不至于故意揭别人的疮疤,破坏难得的姻缘。但光子小姐觉得,自己的父母一定会在提亲之前对男方进行一番调查,与其那样平地起波澜,倒不如暂时先这样约会着,反正棉贯也没有急于结婚的理由,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不具备结婚的条件。但是光子小姐不可能总是不结婚,他非常担心这样下去的话,光子小姐说不定最终会嫁给别人。但是他嘴上说的和内心想的完全相反,他希望和一个健康的男人一样娶一个老婆,来自欺欺人。他不仅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如别的男人的地方,而且想要拥有像光子小姐这样漂亮的妻子,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这一虚荣心使他迫切地想要结婚,所以总是冷嘲热讽地说:“你找借口是为了应付我,一有合适的人家就会出嫁吧?”光子小姐一再说:“无论父母说什么我都不嫁给别人,最近也没人提亲,再过几年自己到了二十五岁时就可以自由结婚了,早晚会有机会的,暂时先这样忍耐一下吧……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才好歹说服了棉贯。

光子小姐说自己当时的心情也十分矛盾,起初她嘴上这样安慰他,其实心里想的是早晚要和他吹。每次约会后都感到后悔。啊,啊,自己有着令人羡慕的外貌,却被那样的男人纠缠,太可悲了,真不想这样下去了。可是莫名其妙的是,过了两三天,自己又主动去找他了。尽管如此,精神上却对棉贯一点兴趣也没有,一看见他就觉得恶心,嫌弃他是个卑鄙小人、无耻之徒,心里十分瞧不起他。所以两人虽然每天见面,却从来没有和睦过,总是吵架。棉贯动不动就用猜忌的口吻追问光子小姐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了没有,还说“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呀”等无聊至极的话……光子小姐说:“我没事跟别人说这些不光彩的事干什么?这不仅是你的耻辱,我脸上也无光,还用你嘱咐我吗?不过,只有阿梅是不能不告诉的。”棉贯一听,说:“你干吗告诉女佣?”于是大吵起来。

光子小姐毫不示弱,不客气地说:“你是个虚伪的人,说的和做的根本对不上号,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爱。”棉贯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说:“我要杀了你。”“想杀就杀吧,我早就不想活了。”光子小姐说完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等着。结果棉贯软了下来:“是我不好,原谅我吧。”光子小姐痛斥棉贯道:“我可不像你这么厚颜无耻,如果传出去,我比你还受不了呢。求求你了,不要再说这种无聊的话了好不好。”从那以后,棉贯在光子小姐面前收敛了一些,但是更加阴险、猜疑心更重了。

就在这个时候,M家来提亲了——当时光子小姐去那个技艺学校是为了有机会和棉贯见面,而和我之间传出同性恋之事,其实正是光子小姐自己到处宣传、写匿名明信片造成的。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是因为棉贯一听说有人来她家提亲,就嫉妒得快要疯了,威胁她说要是敢答应,就饶不了她。他会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全都在报纸上登出来的。他还把手伸到了竞争对手的市议员家,通过揭光子小姐的短处来达到破坏这次提亲的目的。她说她当然也不想嫁到M家去,所以竞争失败也无所谓。可是,由此就会暴露出和棉贯之间的秘密,倘若一下子被公之于众的话,实在太可怕了。所以迫不得已,她才故意宣扬同性恋的事情,以掩盖真相。也就是说,利用我来遮人眼目。作为光子小姐来说,与其被人说和“面首”或“半男不女”交往,还是同性恋的传言好忍受一些,这样也就不至于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了。起初,光子小姐只是听说我以她为模特画画儿,后来在路上遇到我时,我的表情使她想到了这个主意。但是由于我过于投入,过于热情,她渐渐对我由利用变成了真心爱慕。我虽然也不是那么纯真无瑕的人,不过和棉贯比起来,要纯情得多了,结果她就不知不觉成了感情的俘虏。而且,当棉贯这种被人蔑视的人的玩物和被同性画成观音像来崇拜的感觉截然不同。自从和我好起来后,光子小姐既恢复了原有的优越感和自尊心,世界仿佛也豁然开朗了。

于是,光子小姐对棉贯说,学校既然有这样一些传闻,就正好可以利用这个女人,这样以后他们出去约会就有借口了。然而,棉贯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他口头上说“是吗?这办法不错呀”,心里可嫉妒得要命,动不动就说光子小姐要和他分手。比如上次的衣服被窃事件,光子小姐现在回想起来,还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什么在别的房间里有人赌博啦,什么警察来查抄赌博啦,等等,都是无稽之谈。其实是他事先跟旅馆的人串通好的,趁着光子小姐惊慌失措地跑出去的时候,偷偷把衣服给藏了起来——因为那天白天,光子小姐来找我之前,去三越买东西时,偶然遇见了棉贯。她告诉他自己现在去找柿内姐姐,然后直接去笠屋町,让他先去等着,就分手了。所以,棉贯知道我们俩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和服。他觉得这是个可乘之机。如果把光子小姐那件和服弄丢的话,她必然会给姐姐打电话,这样,就可以让姐姐对她死心了。于是,他就趁光子小姐没到旅馆之前,买通了旅馆的人,让他们如此这般地说——这种事棉贯那家伙干得出来,况且也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否则的话,再怎么说,那些赌博的人穿着别人的衣服被警察带走,也太离奇了。而且警察后来既没有来找光子小姐,也没有找棉贯,这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当时光子小姐万没有想到是棉贯耍的把戏,吓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棉贯提议道:“事已至此,只能给柿内夫人打电话,让她把另一件同样的和服送过来。”——这与棉贯跟我说的完全相反。光子小姐就连被偷走的和服是那套和服都吓得忘记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听了棉贯的话,光子小姐还反对说:“姐姐凭什么帮我呀?”棉贯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和我一起私奔吧。不然,就打电话。”光子小姐说,到了这样的生死关头,她真是后悔不该和这样的男人一起出来,还不如死了痛快呢。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不顾一切地给姐姐打了电话。按说,可以把姐姐约到附近的咖啡店去,或者让棉贯自己先回去,不让姐姐在那儿见到棉贯,等等,办法有的是。可是,她一慌神,根本想不到这些了。这正中了棉贯的下怀,他不停地催促光子小姐“快点吧,快点吧”。后来姐姐来了之后,她说她没脸见姐姐,他就说“你先躲一躲,我来跟姐姐说”,然后摆出一副光子小姐恋人的架势,花言巧语地套姐姐的话。“哼,就是这么回事。其实当时他对我和姐姐的事并不太了解。”

二三

“真的?那次他真的是在套我的话吗?他说光子小姐对夫人完全是真心真意的,不像是在讥讽、戏弄人呀。”

“哼,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想惹姐姐生气。我在里面都听见了,简直是信口雌黄,真想出来辩解几句,可是我知道你当时是不会相信我的……”

光子小姐意识到自己中了计,后悔万分。从那以后,棉贯认为从此不会再有人妨碍他了,便更变本加厉地纠缠起了光子小姐,动不动就对光子小姐说“你才是骗子呢,花言巧语地把我骗来的”,而且对我们的事耿耿于怀,说什么“你们决不会轻易绝交的,准是在哪儿偷偷见面呢”。他挑拨了我们的关系,还总是心存怀疑,或者故意说这些酸溜溜的话给光子小姐听。

“你真不像个男人,过去的事还这么没完没了的。”

“这怎么是过去的事呢?你一定把我的秘密告诉她了。”他对此十分恐惧,怕我知道了报复他。

“你也别瞎猜了,连你这个人的存在我都瞒着姐姐,我哪会告诉她那些呢?再说你也见过姐姐,她也不像知道的样子呀。”

“我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可疑。”棉贯说。

他自己套别人的话,却怀疑别人的态度——这并非一般的嫉妒,棉贯之所以会怀疑,是因为他觉得,如同他嫉妒我和光子小姐的情感一样,他也猜测我不可能不知道他和光子小姐的关系,以为我肯定一直在嫉妒他们呢。听光子小姐一说“他是个有缺陷的男人”,我就放了心,否则不会不吭声的。因此,他有意让我去笠屋町那个旅馆,以此向我表明他常和光子小姐去那个地方,证明自己不是有性缺陷的男人。

而且,要是棉贯苦苦哀求光子小姐“请和姐姐分手吧”,光子小姐也不好意思说出“我不愿意”这样的话来。可是,被他这么挑拨我们姐妹的关系,还要受到他的怀疑,光子小姐就赌气要将计就计使他的阴谋破产。由于和我闹别扭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所以她就更加想念我,想设法跟我和好,至少见上一面也好。但她知道我不会轻易见她,再说见了面又怎么解释呢?事到如今,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使我消气的。想来想去想到了那本书……那本书光子小姐也用不上,是真的借给中川夫人了。想起这件事,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想出了借SK医院的名义给我打电话的办法,还有接下来在什么情况下怎么怎么办,都是她自己花了好几天时间想出来的。她当然没有跟任何人商量,整个编排都是一个人琢磨的。只是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好说歹说让阿梅找来的,他是常来光子小姐家的、洗衣房的人,因为她担心女人的声音不大合适。

“我为了挽回和姐姐的友谊真是费尽了心机。现在想起来,我竟然演得那么逼真,当演员都够格了。”就这样,她当时真把我蒙骗过去了。她还说:“我当时想的是,即使被姐姐说成是哄骗也没办法,反正姐姐很快就会知道我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出来的,就会知道我有多么可怜,决不会再怨恨我了。”

然而,我们和好后不久棉贯就知道了。光子小姐本来就是为了使棉贯的诡计彻底破产才故意做给他看的,所以也没打算隐瞒,正想看看他知道了以后,是一副什么表情。

“你最近又和她好了吧?你瞒着我,我也知道。”

“哼,我也没想瞒你。”光子小姐镇定自若地说,“反正即使我没见她,你也老是怀疑我,干脆和好得了。”

“为什么背着我去见她呢?”

“没有背着你呀,不管别人怎么胡乱猜测,我一向都是敢作敢当,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

“那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呢?”

“我觉得用不着告诉你啊。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得一一向你汇报吧。”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呢?”

“所以我这不是承认了吗?”

“光是承认了不行,必须详细告诉我是谁主动的。”

“是我去找她,向她道歉,请求她原谅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向她道歉?”

“当然应该道歉了。那么晚了,让人家到这样的地方来,又借衣服又借钱,怎么能不表示歉意呢?这么不懂人情的事,你干得出来,我可干不出来。”

“跟她借的东西我第二天就寄还给她了。对那种下流的女人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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