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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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晚餐躺椅上都猛吸了一口气。是尼阿卡斯厌恶地说:“安斐斯也许会。亚历山大决不会。”

“亚历山大没有遇到过我们的困境。”利昂纳托斯不智地说。“没有,”托勒密回应,“也不可能遇到。”

佩尔狄卡斯带着满不在乎的威严插话:“无所谓。亚历山大很清楚恐惧的力量。”

士卒们鸡鸣起身,以便拂晓时到达行洁净礼的场地,在正午的酷热前完成仪式。

一年三获的肥沃麦田,新近收成过。太阳从扁扁的地平线浮升,初光斜斜照在连绵不断的麦茬地上,像金色兽毛般闪耀。猩红色旗幡分布各处,标出演武场的四极,这对于仪式是重要的。

巴比伦的城墙,厚实蹲伏,其亚述古砖抹过黑沥青,因数百年的光阴和一个长期臣服的民族的惰怠而嶙峋半坍,漠然俯视着平原。它们见过太多的人事,看来没有什么可以惊异它们了。有一大段城堞推倒了改为一个新平台。它被烟熏黑的砖头依然有火烧过的味道;浇注的沥青淌下平台的立面,早已凝固。底下的沟渠堆着高高的残骸:半成焦炭的木材还带着破碎的雕饰——狮子、航船、羽翼和战利品,涂过金,仍旧依稀可辨。这是一个两百尺葬台的遗迹,亚历山大死前不久,在上面焚化了赫菲斯提昂的遗体。

黎明尚远,城墙上早已开始聚众。他们没有忘记亚历山大进入巴比伦的辉煌;那一次是看白戏,因为巴比伦和平地投降,他也禁止麾下的人抢掠。他们记得铺满鲜花、飘着乳香的道路;异域奇珍鱼贯而过——饰金戴银的马匹,镀金笼中的狮与豹;波斯骑兵队,马其顿骑兵队;还有御用的鎏金战车上那小小的闪烁的人,胜利者,像个神采飞扬的男孩。他廿五岁,当时。他从印度归来之际他们期待过更多的辉煌,但是他只给了他们那叹为观止的葬礼。

现在他们等待着,要观看马其顿武人自豪地骑马出城,平息其神明的怨怒;市民们、兵卒的女眷和小孩、匠人、制帐篷者、军中小贩、车夫、娼妓,从船台来的造船工和水手。他们爱看戏,但期待之余也深感不安。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时代正在到来,但他们不喜欢它降生的征兆。

大部分军队连夜过了河,或行经尼托克里斯王后桥,或乘坐芦苇涂沥青做的无数渡船。他们露宿,并为次日打磨了装备。城墙上的看客看见他们就着火炬光起床,窸窣如同潮骚。更远处,伙友军团的马匹在嘶鸣。

万千马蹄在尼托克里斯桥的木板上敲鼓。首领们来了,要指挥祭礼,将邪恶驱出众人的心灵。

仪式极其古老。牺牲要献与神明,杀之并取其内脏,四腿和脏腑要带到场地的边缘上。军队要踏进以这种方式净化过的场地,演武,并唱一首赞歌。

牺牲永远是一条狗。从王室的养狗场选了一条最高大好看的狼狗,纯白,毛色美丽。当猎人领着牺牲向祭坛前行时,它的顺从是个吉兆,表示它甘愿就刀;然而当拴绳交到祭司手中,它吼起来并对他猛扑。即使以这个大小的狗而言它也是格外强壮的。四个人联合才制伏了它,把刀割向它的喉咙;屠宰完成时,他们自己流的血比身上沾的牺牲之血更多。更有甚者,在那搏斗中国王喊着冲上前来,很不容易才被哄劝走了。

来不及思量那征兆,四个受令血祭平原的骑手已经匆匆携着血淋淋的供品,走马驰向它的四个角落。他们把那腻白猩红的一团掷在外边,同时向三相赫卡忒与冥界众神祷告消灾;然后,净化的场地可以迎入亚历山大的军队了。

各骑兵中队和各步卒方阵均已就绪。骑兵们擦亮的头盔闪闪发光,或红或白的马鬃顶冠,枪上的垂缨,在晨风中颤动。他们矮小结实的希腊马对着波斯军士的高头大马嘶鸣。大部分波斯步卒已崩散,走上尘土滚滚的马帮之路远道回乡。马其顿步卒未减一人。他们以密集队形站阵,磨利的长矛映出一片炫目。

广阔的麦茬地平原上出现了一个四方形,基线是巴比伦的城墙,左边是步卒,右边是骑兵,两者之间,构成第四边的,是御用的象群。

和大象一同从印度来的驯象人,犹如母亲熟悉孩子一般熟悉它们,昨日在海枣树间高敞的大象棚舍里一整天替它们忙活;在运河给它们洗澡,喃喃低语,咂咂做声,拍拍打打;给它们描画额头,用赭色红色绿色,画出缠着旋涡形花叶饰的神圣标志;在它们皱巴巴的身侧,披上染色艳丽、缀着金饰带的流苏网巾;穿过它们皮革耳朵的裂缝,扣上镶珠嵌宝的玫瑰饰;梳理它们的尾巴和脚趾。

驯象人上次有机会打扮他们的孩子,已经是一年前了。他们在塔克西拉的王室演武场上受过训练;他们的孩子也一样。他们轻轻对它们说话,提起印度河畔的昔日,同时照着这一类场合必做的那样,用散沫花染料涂红其脚。如今在粉色晨曦里,他们自豪地坐在它们的脖子上,穿着丝绸礼服,戴着插孔雀翎的头巾,胡须新染成蓝色或绿色或绯红,各持一支钉了宝石的包金象牙尖头棒,那是讲究排场的安斐斯王连同每头大象一起赠给伊斯坎达王的8。他们事奉过两位名君;该让天下人看到他们和他们的孩子见过世面。

将军们在血淋淋的祭坛前奠酒,此时正离开,返回其队伍。托勒密和尼阿卡斯并排骑向伙友阵列的时候,尼阿卡斯从挽缰的左臂拭去一块血,说道:“下界的众神似乎不乐意涤净我们。”

“你吃惊吗?”托勒密说。他棱角分明的面孔凝着憎厌的皱纹。“唉,神明保佑,我很快就会远在他乡了。”

“我也是,神明保佑的话……亡人注视着我们,像诗人说的那样吗?”

“荷马说没有安葬的亡人如此……他确实从不轻易放弃。”他添上一句,但并不完全是对尼阿卡斯说的,“我会尽我之力向他赎罪。”

是时候了,国王该去伙友军团的右首就位,那是自古的尊位。他的马儿已就绪。他也早就排练过了。急于用他办正事的佩尔狄卡斯,咬着牙,按捺着不发火。

“陛下,军队在等您。大伙儿在看着哪。您不能叫他们望见您哭哭啼啼的。您是一国之君!陛下,您镇静下来。一条狗算得了什么?”

“他是埃俄斯!”腓力涨红了脸,泪水流进胡子里,“他认识我!我们从前经常拔河。亚历山大说他强壮得可以独自过活。他认识我!”

“好了,好了。”佩尔狄卡斯说。托勒密是对的,亚历山大早该让人闷死他。众人大多以为他在助行祭礼;但所有的征兆都令人惴惴。“是众神把他要去的。已经做完了。来吧。”

腓力向来服从权威,这声音又比墨勒阿革威严得多,便用他猩红色斗篷的一角擦了擦眼睛鼻子,让一个马夫把他举到刺绣的鞍布上。他的坐骑惯于演武,每个动作都照足了旁边的一匹马,令腓力觉得牵马绳一定还在。

部队等待最后的典礼;喇叭一吹响赞歌的提示音,他们就可以唱了。

国王在身边,佩尔狄卡斯转向他身后隔开站立的,率领各自中队的军官们。“向前!”他喝令,“慢步——走!”

喇叭吹响,骑兵队没有领唱赞歌,而是照演武那样缓行。光滑闪耀的队伍平稳地踏步而前,一排又一排,步伐细致,正如奇迹之年凯旋之日他们在孟菲斯、提尔、塔克西拉、波斯波利斯,以及这里同一个场地做过的那样。领骑的是佩尔狄卡斯,和那机灵的战马驮着的国王。

这举动让步卒措手不及,站在阵列中窃窃私语。他们难掩纪律的衰败,长矛歪歪斜斜。这些是演武用的轻长矛,不是特长的萨里沙;举着它们的人忽然感到装备不足。前进的骑兵一副正式而庄重的样子;是不是训令时有什么弄错了?这种怀疑从前不可思议,今日却属平常。在墨勒阿革麾下,他们士气低落,纽带松散。

佩尔狄卡斯发出一声号令。左翼和中军勒马而止;右翼——国王的中队——继续前行。他对腓力说:“我们停止的时候,陛下您就发言。您记得吧?”

“记得!”腓力急切地说,“我要说——”

“嘘,陛下,不是现在。是当我说‘停下!’的时候。”

整齐而优雅地,国王的中队走到距步卒五十尺远,佩尔狄卡斯喊了停。

腓力振起一臂。这时他习惯了这匹舒服的马儿。稳稳坐在刺绣的鞍布上,用响亮而意外地深沉的、连他自己也惊异的嗓音喊道:“把作乱者交出来!”

一时有震住的绝对安静。这是他们自己的、他们选举的马其顿国王。头几排不可置信地瞠目望去,看见他绷着脸,露出一个孩子做对功课的单纯努力,终于明白对方做了什么。

队伍中间爆发出人声,陡然上扬,呼吁着支持。它们发自墨勒阿革的中坚党羽。在迟疑的私语中,他们的喧哗孤立了自己;听得出他们人数之少。

起先是轻微的,几乎如偶然一般,众人退开了他们周围。他们昔日的同志逐渐醒悟威胁并不针对着他们。而且说到底是谁的错?是谁把这个傀儡国王强加于他们?任何暂且操纵他的人都能挟令天下。他们忘了那个首先呼喊腓力之子的、出身乡村的长矛手,只记得墨勒阿革如何把亚历山大的王袍穿在那傻子身上,并试图亵渎亚历山大的遗体。谁欠他的爪牙们什么?

佩尔狄卡斯招唤传令官,此人手持纸卷骑马上前。他以训练有素的洪声,念了墨勒阿革那三十党羽的名字。墨勒阿革的名字不在其中。

在他位于步卒右翼前阵的尊位上,他感到自己周围最后的效忠者也如潮退走,留他一人在干涸的高处。如果他走上前去,斥责佩尔狄卡斯背信弃义——那等于自投罗网。他冻住了,如一个军人的雕像,在巴比伦烧灼的太阳下渗出冷汗。

六十人自佩尔狄卡斯的中队下了马。二人一组,一个拿着一副脚镣,另一个拿着一捆绳索。

这是关键的一刻。那三十人奔向左右,抗议着。一些长矛在挥动,一些声音在呼吁抵抗。混乱中,喇叭又响了。佩尔狄卡斯悄声给腓力排练他的下一段话,看上去只是在商议。

“交出他们!”他喊话,“否则我们的人马就动武了!”他开始收紧缰绳,却是他自作主张的举动。

“不是现在!”佩尔狄卡斯嘘道,好歹起了效。他可不想继续走近那些长矛。从前,亚历山大在生时,矛丛会齐刷刷搠出。

持镣者走近时,那三十人周围的空地变大了。有的束手就擒;有的挣扎,但他们的捕手是经过挑选的,孔武有力。很快,全部人都上了脚镣,站在队伍中间的空地上,等待未知。捕手们脸上有点奇怪,目光也避开他们。

“捆上他们。”佩尔狄卡斯说。

他们的手臂被绑到身侧。骑兵队退回第一排,再次留下一个空的方形广场。那些上镣者把受缚的人一推,他们便无助地仆倒,在羁束里扭来扭去,背对天穹,孤处于献与赫卡忒的场地。

从较远的那边传来一支东方乐管的尖音,接着咚咚一串鼓声。

在安斐斯王的礼物——那些象牙包金的尖头棒之上,烈日晃了一晃。驯象人轻轻刺着他们的乖孩子的脖颈,喊出旧有的命令。

五十个象鼻齐举,向后收卷。军队敬畏地听见它们嘟嘟高昂的战嚎。迟慢地,接着稳定沉重一串砰砰,那些华丽的庞然巨兽向前移动,能从大地感到它们步伐的震动。

穿熠熠的丝绸衣服的驯象人抛开他们训练有素的静默,一边叫着“哈噜”,脚踵连踢,用戴了珠宝的手或尖头棒的末端拍打坐骑的脖子。听上去他们是放了学的男孩。大象们舒展巨耳,兴奋地鸣叫着,开始奔跑。

一种呻吟,又震惧又入迷的恐怖,掠过观看的队伍。匍匐的众人闻声蠕动,跪起回顾。起先他们望着那些尖头棒,然后,仍在挣扎的一个人看到那些越擂越近的涂红的巨脚,明白了。他尖叫起来。其余人拼命在厚厚的灰色尘土中翻滚,时间只够他们挪动一二码。

亚历山大的军队在屏息中嘶嘶呼气,看着那践踏榨出人汁;外皮破裂,殷红的浆液流出舂烂压扁的鲜肉。大象的动作现出训练有素的聪明,用鼻子箍了打滚的身体,巨脚落下按定,在那厮杀之味从地上蒸起时号叫。

从他紧邻佩尔狄卡斯的位置,腓力发出小声而吁吁的喝彩。这与杀死埃俄斯不同。他喜欢大象——亚历山大让他骑过一头——但没有人在伤害它们。他满眼是它们灿烂的装饰,盈耳是它们骄傲的叫声。他几乎没去注意它们底下血淋淋的糨糊。反正,佩尔狄卡斯告诉过他,那些全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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