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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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勒阿革只当没觉察那绵里针,“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你。你的作风无人訾议,你的阅历尽人皆知。你可以向马其顿军队演说吗?”
欧迈尼斯早已自己权衡过了。腓力和亚历山大的家族是他唯一的忠诚所系,是他们提携他从默默无名登上权势之顶。假使腓力·阿里达乌斯有才干,他会感到左右为难;但他知道老腓力对此事的看法,因而支持亚历山大那尚未降生、未见其面的儿子。可腓力是他的恩主腓力之子,也被自己父亲所承认,所以欧迈尼斯会尽力保护他。他是个冷淡平静的人,内心情感极少遭到猜疑;他从来不发咄咄之辞。他说:“好的。”
他受到欢迎。这个年届五旬,瘦削挺拔的人,有南方人那种较细致的五官,举止却是军人的,他说了该说的,没有一句废话。他并不尝试仿效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对听众的掌握是艺人的天赋。欧迈尼斯的才具在于据理陈词,不离主旨。听见他们混乱的疑惑被归纳出逻辑,集会安心接受了他的结论。使者受命前往佩尔狄卡斯的营地,洽商条件。破晓时他们从伊什塔尔门骑行而出,焦灼的巴比伦群众观望着他们离去。
他们午前归来。佩尔狄卡斯愿意撤围,和解军队,条件是墨勒阿革及其党羽要自首,接受审判。
至此,若说巴比伦的军队还剩下任何纪律,那全是由于荣誉感残存的自律,主要取决于所涉军官是否得人心。归来的使者们向街上拦住问讯的人喊出消息。当墨勒阿革仍在阅读佩尔狄卡斯的回信时,军人们已经自发集会,涌入觐见殿。
欧迈尼斯在他的办公室听见人声隆隆的激辩,和靴钉继续损毁大理石地板的刮擦声。厚墙之中的一道楼梯开着一个窗洞,可俯视大殿。他看见那些士卒不仅带着象征性的武器,而且不顾天热,胸甲在身,头盔也戴着,而不是抱在手上。看得出分裂已经开始;一边的人赞成接受条件;另一边警惕而恼怒,他们是倾力支持墨勒阿革的,无路可退。其余是没有主见,等着被舆论左右的人。内战发轫时恰恰如此,欧迈尼斯心想。他向国王的住处走去。
墨勒阿革在那里,站在腓力面前让他排练一篇演说。腓力被对方满头大汗的绝望努力给罩住了,动来动去,一个字也听不入耳。“你在教他说什么?”欧迈尼斯直率地问。
墨勒阿革永远凸出的淡蓝色眼睛如今还布满血丝,“说不,还用问吗?”
欧迈尼斯以他连亚历山大生气时也会注意的平直声音,说道:“如果他说不,你来不及喘口气就会刀剑相碰。你看到大殿里如何了吗?看看去。”
一只又大又重的手攫住欧迈尼斯的肩膀。他吃惊地回头,从未想过腓力是个强壮的人。
“我不想说那些。我记不住。告诉他我忘了。”
“没关系,”欧迈尼斯安静地说,“我们想点儿别的来讲。”
国王驾到的号角齐鸣令大殿一时安静下来。腓力上前,欧迈尼斯紧随其后。
“各位马其顿人!”他顿了顿,回想着那平静和善的男子教他的话,“争执无谓。讲和的人将会是这里的胜利者。”他差点要回头寻求肯定;但那和善的人告诉过他不要。
大殿上下有一种满意的私语。国王的发言听来跟任何人一样。
“不要谴责自由的公民……”欧迈尼斯轻声提示。
“不要谴责自由的公民,除非你们希望内战。”他又顿住了;欧迈尼斯以手挡唇,将台词告知。“让我们再次尝试和解吧。让我们再派出一个使团。”他胜利地吸了一口气。欧迈尼斯悄悄道:“别往回看。”
没有郑重的反对。人人都欢迎一个喘息的机会,争论的只是方式与手段;然而这些声音越来越响,让腓力回忆起那可怕的一天,当时他逃离大殿,而他们给了他一件斗篷劝他回来,然后……死去的亚历山大躺在那里,像大理石雕刻一样。亚历山大告诉过他……
他摸了摸头,摸到他每次出来这里时必定要他戴的金冠,摘了下来,端在手上,走到前面。
在他身后,墨勒阿革和欧迈尼斯同时惊愕地倒抽一口气。他推心置腹地把王冠举向瞠目而视的士卒们。“这是因为我当了国王吗?不碍事的。我宁可不当国王。看,王冠在此;你们可以把它交给另一个人。”
这一刻非同寻常。之前人人都紧张兮兮,然后在借来的时间里苟且放松。结果这样。
马其顿人向来感情容易冲动——亚历山大将这种性情为他所用,娴熟而从未失手——这话叫他们感慨万千。多正派的好人、多守法的国王。生活在他弟弟的阴影下,他谦抑过度了。当他四顾找人接过王冠时,无人发笑,倒有鼓励的叫喊:“腓力万岁!腓力为王!”
惊喜之中,腓力重新戴上王冠。他样样做对了,那和善的人会对他满意的。他们护送他进去时,他依然眉开眼笑。
佩尔狄卡斯的帐篷扎在一个高大的海枣树林的荫凉处。他在如此眼熟的陈设中重新安顿自己,仿佛从未离开:轻床和折叠椅、甲胄的支架、柜子(在凯旋抢掠的日子里,柜子曾经堆得满坑满谷,但那已成往事)、搁板桌。
新一批使者到来时,他跟弟弟阿尔塞塔斯和表弟利昂纳托斯在一起。利昂纳托斯是个骨架瘦长、头发红褐的男子,仿效亚历山大将头发理成狮鬃状,连那些发鬈也用火钳学得逼肖(据他的敌人们说)。他野心虽大,还没有机会施展;其时他支持佩尔狄卡斯。
遣出使者后,三人思量他们的消息。和平是以国王腓力的名义提出的,条件是他的权柄要得到承认,而他的辅臣——墨勒阿革——要与佩尔狄卡斯分权,共同担任最高统帅。
利昂纳托斯把头发向后一甩;这在亚历山大是个很少用的动作,被他一学则成了习惯。“大胆放肆!我们有必要拿这个烦扰其他人吗?”
佩尔狄卡斯从信札上抬头一瞥。“这个话,”他从容地说,“我看是欧迈尼斯的手笔。”
“不错啊。”阿尔塞塔斯诧异道,“还有谁会这样写?”
“我们会接受。再好不过了。”
“啊?”利昂纳托斯瞠目道,“你不能让那强盗参与统帅!”
“我告诉你们了,我看出来欧迈尼斯的手笔。”佩尔狄卡斯抚着下巴的深色胡茬,“他知道什么样的诱饵会引得那野兽出洞。唔,让我们引他出来。时机在后头。”
游船在底格里斯河上航行,靠近了公主们必须登岸与车队会合,续行陆路的河湾。
天已垂暮。她们的帐篷扎在草地上,避开河流的湿气和蚊子。宿营地第一批火把点燃时,她们踏上岸来;晚餐的烤羊肉在篝火上滋滋作响,飘来肥肉的焦气。
扈从中为首的宦官扶着斯塔苔拉走下跳板,轻轻说道:“夫人。来卖果子的村民都在说,大帝驾崩了。”
“这他提醒过我。”她平静地回答,“他说农人中间有这个谣传。他信上提到了,他叫我们别理会。”
她挽着裙裾不让它碰到露水浓重的灯芯草,撒步向着亮灯的帐篷而去。
随着喇叭与双管笛的昂扬音乐,在释怀的巴比伦人的目送中,步卒们从伊什塔尔门楼底下列队而出,去与伙友军团缔结和平。
墨勒阿革领骑,国王在他旁边。腓力显得愉快而得体,穿着亚历山大有一次送他的猩红披风,坐在一匹训练有素的结实马儿上,比挽着缰绳的克农超出半个身位。他自顾自哼着那管乐的曲调。空气还带着早晨的清凉。一切都会好了,人人重新和睦友爱。现在,继续当国王不会招祸了。
伙友们骑坐在他们皮毛光滑的、因闲散而躁动的马匹上等候,笼头的黄金垂饰与银质玫瑰腮饰熠熠生辉,这打扮是亚历山大为牛首骏创立的风尚。佩尔狄卡斯穿着征战的实用甲胄,朴实的色雷斯头盔,凸镶的皮革胸甲,怀着阴沉的满意观望行来的步卒队伍,领头的骑手衣装艳俗。墨勒阿革一身阅兵的甲衣,上有一个很大的金狮面模,斗篷边沿缀着金饰带。哼!野兽出洞了。
他们以王礼向腓力致敬。他事先受过教导,领受了致敬,并伸出一臂;佩尔狄卡斯以毅然的随和,忍受了他的巨掌的握力。但墨勒阿革带着冒渎的熟络样子随即挤了上来,也准备握手和解。这次佩尔狄卡斯的握手就勉强多了。他告诉自己,亚历山大曾经和那叛徒菲洛塔斯一起掰碎面包,以换取时间;假如他不忍下那口气,那么他深入前线的部队,很可能包括佩尔狄卡斯,大多活不到今天。“那是必要的。”亚历山大当时说。
根据议定,不在场的克拉特鲁斯地位崇高又有王室血缘,应当授以腓力的监护人之任。安提帕特罗斯应继续担任马其顿的摄政。佩尔狄卡斯为一切亚洲征战的统帅,而如果罗克萨妮生了儿子,应与利昂纳托斯共同担任王子的监护人。他们是亚历山大的亲属,这一点墨勒阿革不能攀比;但既然他可以分有最高统帅权,他不嫉恨那份光荣。他已开始对他们发表自己在帝国治理上的见解了。
所有这些事情做完,佩尔狄卡斯提了最后一项建议。依马其顿古俗,经过了内战(这也是一个古俗),要以一场向赫卡忒的祭献来祛除争端。他提议,巴比伦的全部军队,骑兵和步卒,都应该齐集在平原上出席洁净礼。
墨勒阿革由衷地同意。他的出现要令人眼前一亮,跟他的新职位相称。他会戴双层羽冠的头盔,如同亚历山大在高加米拉一样。引人瞩目;而且是一个吉兆。
仪式前不久,佩尔狄卡斯请近卫们来赴一个私家晚宴。如今他重新住进了他在禁苑中的宅邸。黄昏时,将军们或骑马或漫步而来,在波斯列王无远弗届地运来点缀这天堂的婆娑树木下穿过。一个简朴的场合,老朋友相聚。
仆人退下让宾客们对酌以后,佩尔狄卡斯说道:“人,我已经选定并训令过了。我觉得腓力——大概我们也得习惯这样叫他了——能把他的部分学会的。”
在腓力的新监护人克拉特鲁斯可以接管之前,佩尔狄卡斯担当此任。因为他照常住着他住惯的套间,优遇也照常,他几乎没有觉出变化,除了墨勒阿革的消失——这他巴不得。他有新的功课,但那是意料中事。
“他喜欢上了欧迈尼斯,”托勒密说,“欧迈尼斯不欺压他。”
“很好。他可以帮着训练他。让我们希望那噪声和壮观不会叫他昏了头……那里会有大象……”
“到如今他见过大象了吧?”利昂纳托斯说道。
“他当然见过。”托勒密不耐烦地说,“他和大象一道从印度回来的,在克拉特鲁斯护送的队伍里。”
“是的,没错。”佩尔狄卡斯顿了顿。一阵言犹未尽的沉默。管辖大象队的塞琉古说道:“唔?”
“印度的安斐斯王,”佩尔狄卡斯慢慢地说,“对大象有一种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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