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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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斯坎达,有许多东西,你对它们的渴望胜过生命,但你的生命就是我的全部。”

“火要焚烧,亲爱的波斯人,可你们一样崇拜它。我也是。我把恐惧、痛楚,和肉身的需求投进火里,那火焰很美。”

“确实,”我说,“我崇拜的就是这一团火。”

“但是,卡兰纳斯要我烧掉火给我的一切——尊严、今生后世的威名,以及火中的神语:‘继续前行。’”

“可他自己抛下朋友来跟随你。”

“他说是为了让我解脱。但神给了我们双手,如果他只是要我们托手于膝,又何必让我们长着手指。”我笑出声来。他说:“噢,他是个真正的哲人,不过……有一次我和他遇到一只快死的狗,被踢得奄奄一息,折断的肋骨都陷了进去,口渴地喘气。我拔剑替它断绝了痛苦,卡兰纳斯就批评我,说我应该让它走完它选择的道路。而他自己从来不伤害任何生灵。”

“真是怪人,不过他是有可爱的地方。”

“对,我喜欢和他相处。我很高兴你把他带来……明天,我会卜问渡河的吉凶。如果是吉兆,士兵们会重新考虑的。”他至今还紧抓着他的火轮。

“嗯,艾尔斯坎达,到时候你就会明确知道神的旨意了。”有点什么东西告诉我,这样说很安全。

占卜翌晨进行,马其顿人窃窃私语着等待结果。牺牲挣扎了几下,本身已非吉兆。从尸体里取出的肝脏被放到阿瑞斯坦德手里,他翻动那块油暗的肉时,细语都归于肃静。他扬起声音向大家宣布,各种迹象都预示凶险。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带着三位将军返回御帐。帐篷里,他相当平静地告诉他们,他不会违逆神意。

不久,他把朋友们和资历最深的伙友们召来,对他们说可以通告全军了。没有人多说话,他们心怀感谢,但也知道他付出的代价。他和将军们在书桌前坐下,策划退兵。有一会儿工夫,帐内只有日常工作的平静。然后响声涨起了。

那时我还没有听过海啸,但就是那样的声音,然后它越来越近,便知道是欢呼。他的痛苦成为他们的快乐,我听得悲哀。然后咫尺外有了人声,喊着国王的名字。我问他要不要挑开门帘。

“好,”他说,“好的。让我们看看他们现在精神怎样。”

全是马其顿兵,足有千人。他一走出来,大家纷纷向他呼喊,声音粗哑,含着喜悦的泪。许多人高举双手,像希腊人敬神一样致意。他们骑在彼此肩上争睹他。有个满脸褶皱的老兵挤到最前,跪了下来。“我王啊,战无不胜的亚历山大!”他念过书,粗通文辞。“你只被自己战胜了,而那是出于对我们的爱。众神将回报你!愿你长寿,英名不灭!”他握住亚历山大的手亲吻。亚历山大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继续站了一会儿,领受他们的赞美,然后走进帐篷。

爱人回来了,情深如昔。但是情侣们吵过第一次以后永远会知道:原来可以那样。我想,要是从前,他会亲吻那个老兵的。

到了夜里,他邀来几个朋友共餐。他的书桌上还放着渡河的计划,粗笔的划痕还深印在未抹平的蜡板上。他睡前虽然安静,我能想像他彻夜辗转。我把夜明灯放好,跪到他身边。“我愿意陪你去世界最远的海岸,哪怕要走一千里。”

他说:“就在这里陪我吧。”

他对爱的需求大于他自己所知,但是我已经知道。我耗去了一部分他身体里的火,那火本来闭锁在熔炉里,会烧灼他的心。是的,虽然我不能给他赫菲斯提昂,这一晚他喜欢有我。见他睡安稳了,我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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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建了十二座高如楼台的祭坛,祀奉希腊人的十二大神,纪念远征的终点。宽阔的楼梯盘绕祭坛,供祭司们手捧牺牲登顶。祭祀倚天而行。如果他必须回转,至少也要隆重其事。

按原定计划,他办了运动会并上演百戏,让军队休养。他们已经得偿所愿,都纵情欢庆起来。然后我们重新渡过大河,回到赫菲斯提昂为坡拉斯平定的行省。他建了一座新城市,在那里等候亚历山大。

他们独处了许久。我百般无聊,找到卡兰纳斯问印度诸神的事情。他对我谈了一些,然后含笑说我的道行长进了,虽然我什么也没告诉他。

赫菲斯提昂工作勤奋,这一点毋庸置疑。行省秩序良好,职官已经各就其位,他自己跟坡拉斯也交谊甚笃。这方面他是有天赋。我来之前,刚攻克西顿的亚历山大甚至一度让他选立当地的国王。他四处打听,闻知波斯人罢黜已久的旧王室最后一个子嗣还活在城里,一贫如洗,白天做园丁为生。但是他以诚实善良为人称道,因此赫菲斯提昂将王位给了他。那些富有的贵族便失去争夺王宠、互相倾轧的动机,这位国王也统治得很好。他近年才去世,举国悲恸。是的,赫菲斯提昂确有眼光。

亚历山大另一个童年朋友也一样忙;尼阿卡斯是个细腰身、短小精瘦的男子,克里特岛人氏。从前亚历山大跟父亲几次闹翻,他始终紧随不弃,一度共同流亡在外。亚历山大一直感激。离开地中海前,尼阿卡斯是亚历山大舰队的主帅,东征以来则只能待在陆军里,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到岛民热爱的水中了。在希达斯皮斯河边,他正受命打造一支舰队。亚历山大打算顺流航进印度河,再顺流入海。如果他无法东临周流洋,至少可以西航,进入同一个海。

军队原本希望直接取道开伯尔山口入巴克特利亚,现在闻知要沿河与舰队同行。那里的部落未曾投降,据说还很猛悍。士卒不大乐意,亚历山大对他们说希望他们容许他离开印度,而不是逃走。自从他们拒绝前行,他的耐心减少了。他们看了看他,不再作声。最起码他们是朝着回家的方向。

亚历山大从前认为,沿着印度河一直走,最终会到达尼罗河。两条河里都有莲花和鳄鱼。最近他才听见河畔的土著说不是这样。但是他觉得,还是会有值得一看的东西。

年老的科伊诺斯染上热病,死在这里,他究竟无法再看见马其顿了。亚历山大信守诺言,从来没有报复他的直率,此时为他办了庄重的葬礼。但是在他心里,有点什么东西已经改变。多头的爱人41毁了信仰的完美。他们因为需要彼此而和好,还相爱着,但没有真的忘记。

初夏的河岸很宽,停泊在沙滩上的舰队十分悦目:二十桨或三十桨的长身战船,轻巧的扁舟,各种形状、各种大小的圆艇,以及又大又平的运马船。

我注视亚历山大的战船,估算其容量。他会带上我吗?既然是战船,他会不会觉得只应该带侍从呢?我走陆路的话,就说不准何时能回到他身边了。而且我会在赫菲斯提昂的队伍里。他即将带领大部分军队、随军人众、战象和后宫,在左岸行进。他不会给我难堪,但我觉得我会受不了。还有一件小事:我从来不曾跟着有罗克萨妮而无亚历山大的队伍前行。对赫菲斯提昂,我只需消灭自己的心魔,没什么好怕的;对她,我就不那么肯定了。

我平白担忧了半日。鼓起勇气问他的时候,亚历山大说:“怎么,你想坐船?可以啊,有什么关系。他们经常说我已经波斯化了,谁也不会吃惊的。你会游泳吗?”

“噢,艾尔斯坎达,我想我能游的。”

他笑起来。“我也不会。”

坡拉斯王给我们送行,他的人民也几乎倾国而出,来到河岸上。时值黎明,河上的船只连成一串,极目不尽。亚历山大的战舰排头,他站在船首,头上戴着出航祭礼的花环。他敬奉了父神阿蒙、水域之神波塞冬、赫拉克勒斯、狄奥尼索斯,还有我们途经的河流——虽然希腊人污染河水(我自己也越来越不在意了),他们其实崇拜神圣的水域。每次洒祭酒,他都把盛酒的金杯一起投进河里。周围船上人人唱起了颂歌,两岸军队加入齐唱,军马嘶鸣,战象呼啸。然后我们在船工喊号声中顺流出发,宽阔的水面依然映着晨光,寒凉而灰白。

亚历山大曾经送给我许多贵重的礼物,这次带我同舟,是他最好的礼物之一。事隔多年,我已经看遍了尼罗河上的节庆,但我依然这样说。三十艘战船领先,两侧船桨如翅膀律动;各式各样的舰艇紧随其后,绵延数里;两岸有行列漫长的军队,包括重武装的方阵步卒、骑兵、车辆、涂彩的战象;旁边跟着几千个印度人,奔跑追赶,贪看这奇观。马群坐船本身就是十年不遇的景象。印度人好奇地跑着,吟唱着应和船工的号子,直到河流进入峡谷峭壁;陆军也不见了,但歌声不绝,是峭壁的回音与绿枝上的猿啼。

这是我的魅惑之旅,胜过集市上的一切传说。在船头,亚历山大抓着艏饰像的顶凸,凝神前望。他释放出一种渴望的热火,感染了我们所有人。我不再介意战船上的谈话没有隐私,他又只睡在船尾的一个小篷里,而且航行结束前,我们几乎没机会触手。投身未知的世界,我进入了他灵魂中为士卒所熟知的一部分。任何见闻都使我想到他。活在他的好奇里,无时无间,每一天都快乐。

敌界尚远,我们经常上岸,接受酋长们的敬意。他会被请到繁花紧簇的王位就坐。会有马戏和舞蹈看,通常不错;还会有人唱歌,在我听来像是乞丐在集市上哀号。然后我们会登船,挥别岸上的军队,继续航行。

亚历山大常说,一切好东西都有代价。河道变窄了,水势湍急。一种压低的咆哮,起先遥远微弱,从两水交汇处传来,那是激流之所在。

我们早被警告,在峭壁间希达斯皮斯河与阿塞西尼斯河合流处,两层水会冲撞出漩涡。但是关于那巨响,谁也没有警告我们。驶近的时候,划桨手因震恐而节奏大乱,只是水流仍把我们向前推涌。船长欧奈西克瑞塔斯叫喊不要停止,划得更用力些,船一打转大家都会丧命。他们苦拼着。船长站在船头,对舵手喊令,不断调整航向。亚历山大站在他旁边,看着白浪,轻启的嘴唇半含微笑。

落在河流的巨手里,我只记得疯狂的动作、惊骇的混乱,还有那种幸而使我哑口无声的恐怖。一旦被抛进急流,谁也不能自救,包括亚历山大。我不由得求告某位未知的神明,祈愿溺水身亡后可以跟他一道再生。我们随即脱险,仍旧起伏不定,下层的桨全数毁坏。传奇里没有一个动人的故事不说到考验。

大多数的船安然通过,只是有两艘相撞,船上一部分人得救。一找到理想的河滩,亚历山大便驻扎下来。

这首歌结束了。

我们已经接近马利亚地界,此邦的城市均未臣服,正积极备战。这里由祭司统治,他们跟卡兰纳斯一点都不像(他反复告诉我们他只是一个寻找神的人,根本不是祭司)。连武士都听这些祭司的号令。他们已经宣布亚历山大和我们所有人都是污秽的蛮族。他们憎恶污秽,不过什么是污秽就由得他们去说了。波斯人蓄养奴隶,但是奴隶在波斯人眼里并不脏。然而,这里从事贱业的人来自一个被征服的民族,虽是自由身,却被视为极污秽,祭司和武士不吃任何落上他们影子的食物。但是这些人地位低,亚历山大则不然。如果他的影子会污染他们,他的统治会怎样?

在他入波斯前的西进道路上,这是最后一个民族。一旦征服他们,他就控制了从比亚斯河至印度河河口的全部地区。他的梦想受挫以后,印度的事现在是收尾,要一了百了。河上的魅力已经消失,在船头畅想的青年踏上岸来,化为一个喷火的凶神。

他让赫菲斯提昂的部队提前五日出发,追击向前面逃走的马利亚人,又叫托勒密的士卒延迟三日离开,捕捉向后方逃亡者。布下陷阱后,他朝着猎物潜行。

我们走沙漠,需走一天一夜。这是近路,而且渺无人烟,艰苦但时间短。我们有大半个晚上睡眠。拂晓,亚历山大带着骑兵,直奔马利亚人的第一个市镇。

市镇离营地不太远,我骑马去观望。

那里有泥砖筑的城墙,田头垄上站满了人。他们在大路上设了许多哨站,拦截亚历山大。没有人看守无人取道的沙漠。

喊杀大作,骑兵策马冲进田野。当地人即使持械也只是农具。无数马刀在曙光中闪过,割麦一般砍倒马利亚人。

我以为他会呼吁他们投降,像以往那样。但是他们拒绝过一次,他决定不再给机会了。

他晚上回来时,城堡已经攻陷,战士们满身尘土和血污。军队休息进餐的时候,他发布了夜行令,以便在有人报信前突袭下一座城市。他自己没怎么休息。曾经照亮河流的光,已经变成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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