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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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在战场上追随我了,如果遇到冲锋陷阵的时刻。这我知道。只是,他们会觉得任命我还不是时候。一年,两年……但他们现在就会追随我了。”
赫菲斯提昂略一思索。他从不说亚历山大爱听,但过后对他无益的话。“嗯,他们是这样的。上一战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曾经认为你只是个福星。但现在他们明白了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认识我很久了。”亚历山大从墙钉取下他的头盔,抖开那白色马鬃羽冠。
“听他们有些人说话的口气,简直是他们把你养大的。”赫菲斯提昂太用力,弄坏了刷子,只得再嚼出新的末端。
“确实有些人是把我养大的。”亚历山大梳毕羽冠,走到墙镜前。“这应该合适了。金属好,尺寸对,也能让大伙儿看见我。”佩拉不乏第一等的盔甲匠人,他们从科林斯来到北方这尚武之地,生意兴隆。“等当上了将军,我要做一个更醒目的头盔。”
赫菲斯提昂扭头看着他的镜容,说道:“保准你会的。你这模样像一只华丽的斗鸡。”
亚历山大将头盔挂回。“你生气了,为什么?”
“你做了将军,会有自己的营帐。从明天起一直到我们回来,我们都无法离开人堆。”
“噢……是的,我知道。但战争就是这样。”
“人只能习惯,就像对虱子一样。”
亚历山大迅捷地过来,懊悔于方才的大意。“我们赢了永垂的英名,”他说,“在灵魂中会比从前更加相融合一。墨诺提俄斯之子,伟大者,悦我心灵的你。”他对赫菲斯提昂凝眸微笑,也被答以忠诚而含笑的眼神。“爱是灵魂的真正食粮。但灵魂和身体一样,它以食物而生存,但不能为食物而生存。”
“是的。”赫菲斯提昂说。他为何而生存是他自己的事,不成为亚历山大的负担也是他的生存之旨。
“灵魂要为了行动而生存。”
赫菲斯提昂搁开佩剑,拿起有海豚柄身与玛瑙柄头的匕首,赞同确是如此。
锋镝之声响彻佩拉。轻风把这些声响与战马的气味吹到牛首骏这里,它鼻翼翕动,嘶鸣起来。
腓力王在演武场上。他命人将攻城云梯靠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叫士卒们有秩序地攀登上去,不拥挤,不推搡,不让他们的武器刺到彼此,也不拖延时间。他给儿子捎去口信说,练完兵要见他。王后立即见了他。
她拥抱他时,发现他的个子比自己高了。他身长五尺七寸;骨骼定型前,顶多还能长个一寸左右。但他能双手折断山茱萸木的长矛,在崎岖乡野中日行三十里而不进食(作为试验,有一次他甚至并不喝水)。逐渐而不为人觉察地,他不再伤怀于身材不高了。步卒方阵中挥动二十尺萨里沙长矛的高大男人,未曾因为他的身高而对他稍减喜爱。
尽管高度只相差一寸,他母亲依然把头靠到他肩膀上,显出一种栖鸽般的柔弱。“你长成男子汉了,现在真的是男子汉了。”她数落他父亲的罪状,没有一桩是新鲜事。他抚摸她的头发,附和她的愤慨,心思却在战争上。她问他,这赫菲斯提昂是个怎样的年轻人,有没有野心,要求过什么,要他许过任何诺言吗?嗯,许过诺言的,要两人同赴战场。啊,这能信吗?他笑了,轻拍她的面颊,看见她眼中的真实问题,那目光像拳手一样搜寻着刹那的意志弱点,令她可以发问。他毅然直视她,她始终没有问。他又怜惜起来,原谅了她,偎向她的头发,闻见那甜香。
在那彩绘的书房中,腓力坐拥一张凌乱的桌子。他从演武场径直而来,房间弥漫着他马匹的以及他自己的汗酸气。行吻颊礼之际,他发现他儿子虽然只骑了不足四十里的马,却也已经沐浴洗尘。但实在叫他吃惊的,却是觉察他的下颔有一块细软的金色胡茬。腓力又愕然又失望,省悟这男孩出须究竟也不晚。他一直在刮须。
一个马其顿人,国王之子,怎么居然模仿起阴柔的南方人来了?细嫩得像姑娘。他为了谁这样做?腓力对米埃扎消息灵通;帕曼尼恩与菲洛塔斯有密约,让他定期来函报告。跟阿敏托尔之子交好也无妨,那纯情漂亮的青年,换了腓力自己也会动心的;可是像某人的娈童一样四处招摇未免过甚。他回想起陆续抵达的一个个青年,这才醒悟有些年龄较长的人同样是没有胡须。必定是他们的风气。他隐隐感到此中暗藏逆心,但随即抛却了这念头。尽管这孩子有些怪癖,军人们都信任他。况且照目前的情势,决不是惹怒他的时候。
腓力挥手让儿子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唔,如你所见,”他说,“我们在这里已经很深入了。”他描述他的战备;亚历山大在听,以膝支肘,扣掌于身前;看得出他未等言发便已会意。“佩林苏斯会棘手难攻,但我们也要对付拜占庭,它即使不公然支持佩林苏斯,也会暗予援手。波斯大帝也同样如此。据我所知,他现在大概无力发兵;不过他会援以补给。他跟雅典也有一个那样的条约。”
瞬时间,他们的面容显露了同一个思绪。就像他们谈到的是某位绝代佳人,启蒙他们童年的严师,如今在一个港市沿街卖笑。亚历山大瞥了一眼波留克列特斯制作的赫尔墨斯发明里拉琴的铜像,古朴而美丽。他自幼熟悉它,那过于苗条的青年有细巧的骨架与捷足者的肌肉,在雕塑家赋予它的神圣的平静底下,总似蕴着一种深沉内向的悲哀,似乎知道终将如此。
“那么,父亲,我们几时进军呢?”
“我和帕曼尼恩,七日之后。你不用去,儿子。你留在佩拉。”
亚历山大瞪眼挺身而坐,似乎全身都僵硬了。“留在佩拉?您是什么意思?”
腓力咧嘴一笑。“你看上去彻彻底底像你那匹马,害怕自己的影子。干吗这样听风就是雨的,又不会叫你闲着。”
他从有伤痕和结节的手上摘下一枚古旧粗重的黄金印戒。那缠丝玛瑙图章镌着宝座上的宙斯,其拳上有鹰。这是马其顿王国的印鉴。
“你来掌管这个。”他抛起戒指又抓回手中。“你觉得你行吗?”
亚历山大脸上失去了峻色,一时几乎显得呆笨。国王在外,掌印的人是摄政。
“你打仗的经历不错,”他父亲说道,“等到提拔你也不会招人物议时,你就可以带领一旅骑兵。那大概还要两年。与此同时,你要学会治国。如果国家在你背后内乱,还不如不拓疆。记住,我扩张前也首先对付了国内,包括打退侵入国境的伊利里亚人。不要认为它不会重演。此外,你还要保护我的交通线。我交给你的是一项重任。”
他注视面前的眼睛,看到一个久违的神情,是从那次马市结束时的骑行以来未曾再见的。“嗯,父亲,这我知道。谢谢您,我不会叫您后悔的。”
“安提帕特罗斯也会留下。如果你聪明,就会向他请教。但那由你来选择,王印就是王印。”
从这时直至进军,腓力日日召集朝会:与会者包括留守的将官,收税员,司法官吏,受伙友军团中的部落酋长之托而治理本部落的人,以及因历史、传统或法律之故而驻留国内的王公藩主。腓力的兄长佩尔狄卡斯之子阿敏塔斯便是其一。他父亲猝逝时,他尚年幼。众人选举腓力为摄政,而阿敏塔斯未及成年,马其顿人便判定他们喜欢腓力的工作,希望国家一直由他治理。照古来的习俗,王室苗裔是有权被选举为国王的。他对阿敏塔斯很优待,给他相当于王侄的地位,又让一个半合法的女儿与他成婚。他从童年起就被命运主宰,此时来参会,已是一个身材壮实、胡子浓黑的青年了,年纪二十有五,任何陌生人在大庭广众遇见他都会认为他是腓力之子。会议中坐在父亲右侧的亚历山大偶尔会偷觑一眼,暗忖那猜想是否恰合事实。
军队进发时,亚历山大护送父亲到滨海之路,拥抱而别,便返回佩拉。当骑兵队撇下它离去时,牛首骏躁动不安地长长吁气。腓力很满意他告诉儿子交通线由他来管。一个愉快的想法;也确实叫他开心了。其实,那条路十分安全。
摄政亚历山大的第一桩举动是私事。他买了一片薄薄的金子箍在印戒内环,让它贴合自己的手指。他深知象征物的完美与缺陷都有魔力。
事实表明,安提帕特罗斯是理想的辅臣。他务实行动,从来不被愿望操纵。他知道他儿子跟亚历山大交恶,不信卡桑德罗斯的片面之辞,也防着他再有接近亚历山大的机会;因为眼前这少年,假使在某个关键时刻对他掉以轻心,一个危险的男人就会出露头角。不能毁灭他,就得侍奉他,而且尽心尽力。安提帕特罗斯年轻时,腓力尚未安定国邦,人民随时可能被前来复仇的邻近王公,或是一帮伊利里亚劫匪、一伙山贼包围家宅。他早已做了自己的选择。
腓力让出了身边得力的枢密官,照顾年轻的摄政。亚历山大客气地感谢了他预备的概要,然后要求阅览通信原件。他解释说,他希望从写信者的文字推知其人。每遇不熟悉的事,他都会提问。心中厘清一切,便与安提帕特罗斯商议。
他们没有分歧,直到某日有个兵士被控以强奸,却坚称那女人是自愿的。安提帕特罗斯倾向于接受他振振有词的申辩;然而对方威胁要报血仇,他感到必须与摄政咨商。带着一点忸怩,他在阿奇劳斯的书房中向那脸色红润的年轻人交代了那件秽闻。王子即时应对道,索提昂所在的方阵全都知道他这人清醒时有三寸不烂之舌,酒醉时却只求泄欲,不会区分自己的姊妹和一头母猪,哪个对他都一样管用。
国王东行数日后,戍守佩拉城周边的全部军队被召集演习。亚历山大对运用轻骑兵来抗击侧翼步卒有一些主意。另外,他说,也不能放任他们懒散弛懈。
不知是因留守而松懈,还是因为消沉,总之这些军人本来没有把事情很放在心上。直到这光彩标致的青年骑着他神气的黑马行过一半的前阵时,他们才紧张而小心地组织队形,却难以掩盖自身的缺点。有一两人被耻辱地直接遣回营房。余人度过了一个辛苦的上午。在这之后,一度嘟囔得最大声的老军人嘲笑那些抱怨的新兵;那小伙子是折腾了他们大家没错,但他对兵法确有一手。
“他们的队形改善了,”亚历山大向赫菲斯提昂说道,“关键是,他们现在知道是谁当家了。”
但首先验证了这一点的并不是军队。
“亲爱的,”奥林匹娅斯说,“你父亲回来之前,你一定要帮我做个小事。你知道他处处拂逆我的意思。德伊尼阿斯为我效力不小,照顾我的朋友,提醒我警惕敌人。你父亲不给他儿子升职,是存心和我抬杠。德伊尼阿斯希望他可以率领一支中队。他是个最得力的人。”
亚历山大有一半心思仍在山地操练上,应道:“是吗?他在哪一支部队里?”
“哪一支部队?我说得力的人,当然是指德伊尼阿斯。”
“噢。他儿子叫什么名字,谁是他中队的长官?”
奥林匹娅斯露出责备的神色,但也查看笔记告诉了他。
“噢,赫伊拉克斯。他想要赫伊拉克斯来率领一支中队?”
“对于德伊尼阿斯这地位的人,目前的安排太轻蔑了。他是这样觉得。”
“他是觉得现在正是提要求的时候。大概是赫伊拉克斯叫他要求的。”
“这有何妨?你父亲是因为我才不待见他的。”
“不,母亲,那是因为我。”
她蓦然转身面对他,眼睛仿佛在试探一个危险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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