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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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来时,众人正以面包拭碟。“他吃了一点点。我觉得他闻见食物的味道就会吃的。现在,我敢说他会再吃一些了……这太多了,你把自己的也给了我。”少顷又道:“可怜的人,他丧失了一半理智。他给我们讲那一番关于野蛮人天性的话时我就知道了。想想看,将居鲁士那样的伟人说成是奴隶之材,只因他生为波斯人。”
苍淡的太阳越升越早,光线也逐渐加强。一堆堆雪从陡峭的山壁滚滚而落,像压草一样压平了巨松。急流冲下峡谷,飞沫四迸,搅动溪石隆隆作声。牧人蹚过深齐大腿的雪水,去挽救早早前行的羔羊。亚历山大搁开他的兽毛斗篷,免得离了它不行。本来相偎而眠的年轻人重新独宿,因此,他也放开赫菲斯提昂,虽然不无难舍。赫菲斯提昂偷偷调换了他俩的枕头,让亚历山大的发香留在身畔。
腓力王自色雷斯而返。他在那边罢黜了国王凯索布勒普提斯,在其各重镇驻军,并且在赫布洛斯河的谷地留下了马其顿定居者。请求在这些蛮荒里获得土地的,多是别处不想要,或是太想要的人;军中才子说,他与其将新城市命名为腓力波利斯,不如改称无赖镇。无论如何,新建的城达到了目的。他满意于冬季的成就,返回埃盖庆祝酒神节。
米埃扎清空了,只剩奴隶们。年轻人及其教师打包了行李,取道绕山的小路骑马去埃盖。时不时,他们得下行到平原,涉过涨潮的溪水。埃盖城遥未在望,沿着森林的山径,他们就感到身下大地在颤抖。那是瀑布群的撼动。
这个粗粝的老城堡处处有灯火、灿烂的织物与打过蜂蜡的器具。剧场正在为了演戏而置备。埃盖坐落的半月形台地本身就像一个大剧场,荒山俯临其上,观众为何者只容遐想——在多风的春夜,它们越过水声彼此呼唤,或狂傲,或恐惧,或孤独,或爱慕。
国王王后皆已安顿下来。跨入埃盖时,亚历山大凭着他多年来早已熟稔的那些迹象,判断两人至少表面上和好了。但是两人同时出现却很不寻常。这是他长久离家后第一次回来;应该先去向谁请安?
应该是国王。礼俗如此,越礼是公然的轻视,也并不公正。在色雷斯,腓力特意留心,当着儿子不失体面:他周围没有女人,也从来不对侍从当中那最英俊而且自命不凡的少年多看一眼。那场战役之后,他父亲慷慨地称赞了他,承诺让他下次打仗时拥有自己的军团。侮辱他是无礼之举。其实亚历山大也发现,他盼望见到他,有许多事想从他那里知道。
国王理政的房间在古塔楼的上层,这塔楼是城堡最早的核心。在一把数百年来屡经维修的笨重木梯旁,依然有一个沉重的环,将这里用作寝宫的先世列王拿它拴过一只看门犬,是著名的摩罗西亚品种,挺立时比人还高大。阿奇劳斯王在火炉上方悬了一个烟罩;但他在埃盖改动的不多,他对佩拉的宫殿才情有独钟。腓力的文书们使用梯子底下的前厅。亚历山大让一个文书去禀报过了,方才登梯。
他父亲从写字台前站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见面的问候从未如此轻松。亚历山大的问题滔滔而发。基普塞拉城是如何攻陷的?他被送回学校时,军队仍然坐镇城下。“您是从河那边进去的,还是突破了那个紧挨石山的盲区?”
腓力本要批评他归途中不该擅作主张,探访青年兰巴若斯在蛮荒中的鹰巢,但已经忘了提。“我在河那边试掘了坑道,但土壤里沙子太多。于是我建了一个攻城塔迷惑他们,同时挖坑道逼近东北面的城墙。”
“您的攻城塔放在哪儿?”
“在那块高地上——”腓力寻找他的蜡板,发现上面已经满是笔记,便在空中比画着勾出那个位置。
“等一下。”亚历山大跑到火炉边的柴篮前,双手抱着满满的柴薪回来。“看,这是河。”他放下一根松木棍。“这是北边的望楼。”他立起一个木块。腓力取过另一块,挨着望楼当做城墙。他们热切地将那些小木块推来推去。
“不对,那样离得太远了,城门在这儿。”
“看,但是父亲,您的攻城塔……噢,那儿,我懂了。而坑道是在这儿?”
“现在是梯子,把那些木棒给我。现在这儿是克雷托斯的军团。帕曼尼恩——”
“且慢,我们忘了弩炮。”亚历山大从篮子搜出枞果。腓力排列了它们。
“所以克雷托斯处于半掩护之下,我则——”
寂静如刀落下。亚历山大背对着门,但一看他父亲的脸色就明白了。较之于现在回头,纵身跳入多瑞斯克斯的门楼是容易的;因此他马上回了头。
他母亲一袭紫袍,镶着白色与金色的滚边,头发以一条金饰带收束,拢在来自科斯岛的黄麻丝网巾下,隔着那层纱,红头发仿佛是漠漠林烟中的火。她看都不看腓力一眼。她炽烈的眼睛并不追踪敌人,却对准了叛徒。
“亚历山大,等你的游戏完了,我会在我的房间里。慢慢不急。我等了半年,再等上几个钟点又有什么?”
她兀然转身,走了。亚历山大站着不动。腓力看这情形,感到如其所愿。他含笑抬起眉毛,重新埋首于那幅战势图。
“对不起,父亲,我最好去一趟。”
腓力是个外交家;但是多年的积怨、当下的恼怒,令他丢掉了以慷慨赢取回报的本能。“你留下等我把话说完也无妨吧。”
亚历山大变了面容,是个兵士候命的脸。“嗯,父亲?”
怀着与敌人谈判时决不会有的莽撞,腓力指着一把椅子说:“坐下来。”挑战书已下,无法收回。
“很抱歉,我现在就得去看母亲。再会吧,父亲。”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回来。”腓力吼道。亚历山大原地回头。“你就这么把这些脏东西撇在我的写字台上?是你放上去的;清理干净。”
亚历山大回到桌子前。他仔细而利索地将木头归成一堆,捧着它大步走到火篮边,扔了进去。方才他撞落了桌上的一封信,但也视若无睹,只狠狠看了腓力一眼就出了房间。
女眷的住处自城堡始建以来就没有变过。阿敏塔斯在位时,她们便是从这里被召去欢迎波斯使者的。他走上那道窄楼梯,到了小前厅。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姑娘正在走出来,扭头一望。她有羽绒般的深色头发,碧眼,清亮苍白的皮肤,胸部深陡,薄红裙紧裹其上;下唇天然呈微凹的一线。他的跫声使她一震。她的长睫毛向上一扫,诚挚如孩童的面容,露出钦羡、认识、惊惧。他说道:“我母亲在吗?”也知道不必问,只是特意找话。“在的,殿下。”她说时紧张地屈膝。他不解她为何显得害怕——虽然一面镜子或能为他释疑——便歉意地对她微笑。她动了脸色,仿如被淡淡的阳光照临。“要我去通报你来了么,亚历山大?”“不用,她在等我,你可以走了。”她略一踌躇,认真地看着他,仿佛是不满意自己对他不够周到。她比他略大,也许大一岁。然后她下楼去了。
他在门外停了片刻,出神目送。她似乎有脆弱的外表与细腻的手感,宛如燕子蛋;嘴唇没有敷彩,粉嫩细巧。她是一道苦味之后的甜蜜。窗外飘来一阵男声合唱,他们在为酒神节而排练。
“你还记得要来。”一旦独对他母亲就说,“没了我也照过,你学得倒也真快!”
她在厚石墙下临窗而立,一道斜照勾出她面颊的曲线,照亮了她的薄网巾。她为了他而盛装,涂了脂粉,头发也精心弄过。这他看见了;正如她也看见他又长大了,面部轮廓硬朗起来,声音失去了童年期最后的粗嘎,变得成熟。他以男子的面貌归来,也跟男子一样不忠。他知道他渴求过她,知道真朋友一切与共,除了相遇前的过往。就算她哭一哭也好,他可以安慰她;但她是不会对一个男子屈服的。要是他奔向她,依偎她多好;但他的男子身份是奋斗来的,不能让任何人将他又变成孩童。他们彼此就这样被自己的特殊所蒙蔽,又开始了情侣般的争吵;埃盖瀑布的怒吼在他们耳中血潮隆隆。
“不学战争我还能有什么成就?我可以去别处学吗?他是我的将军;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冒犯他?”
“噢,现在这叫做无缘无故了。从前,我就是你的缘故。”
“什么?他做了什么?”他离开这么久,埃盖看上去也变了,仿佛应许着某种新的人生。“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算了,何必让你心烦?去跟朋友们找乐子去吧。赫菲斯提昂要等你了。”
她肯定盘问过某人;他向来小心。“他们我随时能见着。我只想做事得当。为你做也是一样,你知道。人家会以为你恨我。”
“我只期待过你的爱。现在我知道了。”
“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别提了。不算什么,除了对于我。”
“母亲。”
她看见他额上那道横纹变深;眉宇间又现出两条新的小皱折。她已经不能再俯视他了;他眼窝拉紧的眼睛与她的齐平。她上前,让面颊贴着他的面颊。“以后不要对我这样残忍。”
一纵身于这涨潮的河,她就会原谅他所有的事,一切都能赎回。但不行。这他不能给她。趁她还没看见他的眼泪,他挣脱了她,跑下那道窄楼梯。
在拐角,他泪眼朦胧,跟一个人迎头相撞。是那深色头发的少女。“噢,”她叫道,簌簌轻轻,如鸽,“对不起。对不起,殿下。”
他挽起她纤细的手臂。“是我不小心。没伤到你吧?”
“没有,真的没有。”他们停了片刻,然后她垂下浓密的睫毛,继续上楼。他摸摸眼睛,生怕方才看得出什么,但他的眼睛几乎是干的。
赫菲斯提昂四处寻找他,一个钟点后,终于在一个朝向瀑布的古旧小房间里发现了他。时值水盛,那声音震耳欲聋,地下的水石相激令地板似乎也在颤抖。这房间里排开了一列列的橱柜搁架,放着古老发霉的档案、地契、条约,以及上溯到英雄与众神的悠长家谱。也有一些书籍,被阿奇劳斯或时间的偶然遗落在那里。
亚历山大在小而深的窗洞中蜷身坐着,如岩穴里的一只动物。周围散漫着几卷书。
“你在这里做什么?”赫菲斯提昂问道。
“读书。”
“我不是瞎子。怎么了?”赫菲斯提昂靠得更近了些,看着他的脸。这面孔带有一只受伤猛犬的隐秘,它会咬上伸手摸它的人。“有人说你到这里来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房间。”
“这里是档案室。”
“你在读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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