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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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以合宜的方式向英雄呼告,唱了他的赞辞和名号,然后感谢了他送给人类的礼物,最后说道:“请和从前一样地对待我;照我祈愿的那样,赐我今后的事业以护佑。”
他倾侧杯子。一缕晶莹的熏香,像粒粒琥珀,在阳光中耀目地流淌,落在赤红的木炭上。甜味的蓝烟袅袅升向天堂。
众人同声祈福,只有列奥尼达斯紧抿嘴唇。他到场,是因为觉得这是他的义务。他很快就要走了,会有别人来接他的班。虽然小伙子还不知道此事,他的好兴致仍叫他反感。那阿拉伯香料从高脚杯中源源流出,一定花掉了好几十个德拉克马。他一向训练他节俭,劝诫他凡事毋奢滥,到头来——!
在一片喜悦的祝颂中,他尖刻地说:“亚历山大,在你成为物产来源地的主人之前,决不该这样浪费贵重之物。”
亚历山大从祭坛转身,手持空杯。他看列奥尼达斯的眼神先是惊讶警惕,而后肃穆专注。他终于说:“是的,我会记住。”
当他步下神祠的台阶,他遇见等候中的赫菲斯提昂,眼神相触——他也懂得征兆的本质。事后他们不必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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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知道是谁了。父王接到一封信,今早召了我过去。希望这人还行,不然我们就得想个办法了。”
“哪怕你想溺死他,我也可以替你办到。”赫菲斯提昂说,“你忍受过的已经太多了。他果真是个哲学家?”
他们坐在王宫屋顶上两堵山墙之间的檐槽中。这是个幽独的去处,因为只有亚历山大攀上去过,在他把赫菲斯提昂也领来之前。
“哦,是的,他在阿卡德米亚27受教,师从柏拉图。你会来上课吗?父王说你可以来。”
“我只会耽误你的。”
“智术师以辩论授业,他希望我的朋友们也在。稍后我们可以想想还应该找谁做同学。不会仅仅是穷究逻辑的,他得要教我实用的东西,父王嘱咐过他了。他回信说一个人的教育应与其地位和义务相适。这话等于没说。”
“至少这人不能打你了。他是雅典人吗?”
“不,是个斯塔吉拉人。他父亲尼可马科斯是我祖父阿敏塔斯的医者。我猜想也给我父亲看过病,当他还小的时候。你知道阿敏塔斯的生平,他像猎地上的一头狼,有时把敌人驱逐了出去,有时要抢回丢掉的地盘。尼可马科斯想必是忠心的。他医术如何我不知道。阿敏塔斯死于病榻,这在我们家可是难得。”
“那这儿子——他叫什么?——”
“亚里士多德。”
“他熟悉我们的乡土,这是个长处。他年纪很大了?”
“四十左右。以哲学家来说不算老。他们长命百岁。希望父王领导希腊人的伊索克拉底已经九十出头了,而且,他也应征了这份教职!柏拉图活了八十多岁。父王说,亚里士多德期盼过由他来继任学院之长,但柏拉图选择了一个外甥。这是亚里士多德离开雅典的原因。”
“然后他就请求过来了?”
“不,他离开时我们九岁。我知道那年份是因为卡尔基狄克战争。当时他无法回到家乡斯塔吉拉,父王刚焚毁了它,居民都发卖为奴隶。我头发被什么钩住了?”
“一根树枝。是那棵我们沿着爬上来的树。”赫菲斯提昂的手指并不怎么灵巧,他紧张而仔细地从闪耀的万千乱丝中解开了那胡桃木枝条,闻见奥林匹娅斯用在上面的某种昂贵皂液的气息,和夏天的草香。然后,他的胳臂溜到亚历山大的腰际。他第一次这样做时几乎是无心的;虽然没有被推开,他又过了两天才敢重试。如今每当他们俩独处他都在寻觅机会,这成了他念念不忘的一件事。他看不出亚历山大怎么想,也许他根本不想。他和悦地接受着,一边谈论别的,只愈发轻松、无拘无束。
“斯塔吉拉人是奥林苏斯人的盟友。”他说,“他教训那些拒绝与他和谈的地方,以儆效尤。你父亲跟你讲过那场战争吗?”
“什么?……哦,讲过。他讲过的。”
“听着,这很重要。亚里士多德去了阿索斯,在赫米亚斯那里做客;他们是在阿卡德米亚认识的。他是那儿的城主。你知道阿索斯的位置,它和米蒂利尼遥遥相望,辖制着海峡。想到这一点,我就明白了父王为什么选择这个人。这话我只对你说。”
他深深注视着赫菲斯提昂的眼睛,透露秘密之前,他总是如此。赫菲斯提昂每次都感到自己的腹腔仿佛在融化。每次,他都要隔一会儿才能跟上正在告诉他的话。
“……当时在别的城邦而躲过了围城的人,一直恳求父王重建斯塔吉拉,并让其居民恢复自由。这也是这位亚里士多德所希冀的。父王则希冀与赫米亚斯结成同盟。这是一桩精心算计的交易。让列奥尼达斯前来,同样是出于政治考虑。老菲尼克斯是唯一为我而来的人。”
赫菲斯提昂攫紧了手臂。他的感情是矛盾的:他想这样抓下去,直到有什么办法使亚历山大的骨骼包裹在他自己的身体中,但也知道这是疯狂的恶念。他会杀掉任何伤及亚历山大一根毛发的人。
“他们不知道我看穿了。我只说‘好的,父王。’我连母亲都没告诉。我打算见了这人后自己拿主意,以我觉得适当的做法行事,不让别人知道为什么。这话我只对你说。我母亲完全反对哲学。”
赫菲斯提昂想着,他的肋骨摸起来真是不堪一击;爱护它与压碎它的两种欲望在争斗,可怕。他沉默下去。
“她说哲学使人以理智来排斥神祇。她该知道我永远不会否认神,无论别人怎么教我。我知道众神存在,就像我知道你存在一样确定……我呼吸不了。”
赫菲斯提昂也可以说同样的一句;他很快松开,少顷找出话来说道:“也许王后会遣走他的。”
“噢,不,这我不希望。这只会招来麻烦。而且我近来在想,也许他是那种能解难释疑的人。自从知道会有一位哲学家前来,我就开始把这里没人答得出的各种问题写下。昨天一算,已经有三十五题了。”
他没有退避,背靠坡斜的山墙屋顶而坐,还轻轻枕在赫菲斯提昂身上,信任而温暖。这是圆满的幸福,赫菲斯提昂心想;应当是这样,必然是这样。他躁动地说:“我恨不得杀了列奥尼达斯,你知道吗?”
“噢,我也那么想过。但我现在想,他是赫拉克勒斯送来的。一个人,给别人带来了违背其初衷的裨益,可见是神的安排。他想打垮我的骄傲,却让我学会了抵受艰苦。我从不需要兽毛斗篷,从不吃撑了,上午从不贪眠。倘若没有他,我现在才来学这些对我必要的功课,那就难了。你自己不能忍耐的,无法叫士卒去抵受。而且他们都想看看我是否比我父亲羸弱。”
他的肋骨和其上的肌肉交缠,腹侧摸上去犹如甲胄。“我穿较好的衣服,仅此而已。我喜欢这样。”
“我跟你说,这件宽袍你再也不能穿了。瞧你在树上干了什么,我能把整只手伸进去……亚历山大。你不会抛开我出征吧?”
亚历山大坐直瞪视;赫菲斯提昂在惊讶中缩回了手。“抛开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你是我最亲爱的朋友。”
许久以来,赫菲斯提昂便知道如果有神祇会在他一生中赐他一个礼物,他就会选择这一件。喜悦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这话当真?”他说,“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亚历山大的话音里有愕然的怒气。“你怀疑我不认真?你觉得我对人人都讲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当真——这算什么话!”
即使是一个月之前,我也会心虚到不敢回答,赫菲斯提昂心想。“别跟我计较。太幸运的人难免生疑。”
亚历山大的眼神和缓下来。他举起右手,说道:“我对赫拉克勒斯起誓。”他挨过来,给了赫菲斯提昂一个熟练的吻,像一个天生多情而喜欢受成年人注意的孩子。赫菲斯提昂还没细味那快乐的震撼,那轻轻的一触就离开了。当他鼓起勇气报以一吻时,亚历山大已遁入内心。他似乎在凝视天堂。
“看,”他指着说道,“你见到那最高的山墙上的胜利女神像吧?我知道怎么攀上去。”
从台基远望,那神像如同孩子的陶偶一般细小。当他们经过令人目眩的攀登来到其底座时,它才显出足足五尺的高度。神像手持一个镀金的月桂花环,伸向虚空。
赫菲斯提昂途中什么也没问,因为他不敢想。此时他照亚历山大说的,将女神的铜腰抱在左臂内。“现在抓住我的手腕。”亚历山大说道。
他取得平衡,探身入空,从那花环掰下两片叶子。第一片轻而易举;第二片则不那么容易。赫菲斯提昂感到手心的汗湿;因此而失手滑脱的忧惧令他腹腔冰冷,恐怖在他头发间蠕行。在害怕之中,他分明感到了他抓紧的手腕。比起他自己的魁梧身材,这手腕曾经显得细弱;此时却强健、青筋毕露,手指在一种超然而孤独的意志下握成拳头。过了短短的永恒,亚历山大可以被拉回来了。他衔叶攀缘而下;回到屋顶,他给了赫菲斯提昂一片叶子,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们会一起出征了吗?”
叶子躺在赫菲斯提昂手中,跟真叶一样大,也像真叶一样颤动着。他很快合掌握住它。现在他感到了那攀登的全部恐怖,底下远远的大石板组成微小的镶嵌画,他在那巅峰上的孤单。他怀着一种强烈的决心上去,要面对亚历山大用以考验他的任何试炼,哪怕为此丧生。唯有现在,当镀金的铜叶边缘刺痛着他的掌心,他才明白那考验不是给他的。他是见证人。他被领到那上面,是为了让他手握亚历山大的生命,因为他问了亚历山大他是否认真。这是友谊的盟誓。
他们顺着高大的胡桃树爬下去时,赫菲斯提昂想到了塞墨勒。宙斯以人形来到他钟情的这女子身边,但她犹觉不足,请求他现出神相来拥抱她。他却太强大了,令她烧成炭灰。他必须准备去承受火的触碰。
哲学家还要再过几周才到达,但是他的影响已经先期而至。
赫菲斯提昂低估了他。他不但了解这片土地,而且了解宫廷,他的知识也是最新的;他在佩拉有亲戚故旧,以及很多各地周游的朋友。国王清楚这一点,所以在书信中提议,需要时可以拨出一块地方让王子及其朋友们不受打扰地学习。
哲学家读出了弦外之音,感到赞同。不但那男孩会离开他母亲的掌股之间,而且其父王也干预不了学业。这超出了他的期望;他很快回信,提议王子及其同学的住所应当远离多姿多彩的宫廷,又仿佛才想起来似的补充道,纯净的高地空气于治学有益。佩拉周边没有较大的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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