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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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斯医生坐到她床边。“可能在一个钟头内就爬升到五。”他警告,“也可能是九。”
我妈的脸变成了茄子色。“可是凯特现在觉得很好。”她给凯特加油打气。
“我知道。可是她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短,陷入昏迷的时间会拉长。”钱斯医生补充,“这不是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的病兆,这是肾功能衰竭。”
“可是肾脏移植后……”我妈说。
我发誓,病房里的空气顿时凝结成海绵。你可以听到窗外蜂鸟拍动翅膀的声音,可见病房里有多安静。我想像雾一样悄悄地飘走,我不要让这个变成我的罪过。
钱斯医生是唯一敢直视我的人。“据我的了解,莎拉,捐肾的可能性仍在争议中。”
“可是……”
“妈。”凯特插嘴。她转向钱斯医生说:“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或许,一个礼拜。”
“哇喔,”她柔声轻呼,“哇喔。”她抚摸报纸的一角,用大拇指把它抹平,“会痛苦吗?”
“不会。”钱斯医生保证,“我相当确定。”
凯特把报纸放到她腿上,再轻触他的手臂。“谢谢你。我的意思是,谢谢你讲真话。”
钱斯医生抬头看她,他的眼眶红了。“不要谢我。”他费力起身,让我以为他的身体是石头做的。他离开病房,没有再置一词。
我妈,她将自己关进自己的世界里,只能这样解释。就像报纸,当你把它放到壁炉的最里面,看不到它燃烧,似乎就消失了。
凯特看看我,再看看她身上所有和病床连接着的管子。我起身走向我妈,一手放到她肩上。“妈,”我说,“停止吧。”
她抬头,以苦恼的眼光看着我。“不,安娜,你来停止。”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能走开。“Anna(安娜)。”我呢喃。
妈妈的头跟着我转:“什么?”
“四个字母,Vessel同义词。”我说完踏出凯特的病房。
那天下午,我坐在消防队里我爸爸的旋转椅上旋转,茱莉亚坐在我对面。桌上是半打我们的家庭照。有一张是凯特婴儿时拍的,她戴着一顶看起来像草莓的针织帽。另一张是我和杰西,嘴巴咧得就好像我们手上抓的青鱼那么大。我常怀疑店里卖的随框附赠照片是作假的——那些拥有柔顺棕发的美女,巧笑倩兮;头像葡萄柚的婴儿坐在他们兄姐的膝上——他们可能都是陌生人,被一个有才华的星探召集来,扮成一个假家庭。
或许真实的照片也没差多少。
我拿起一张照片,照片里的爸妈都比我见过的本人黝黑一点,年轻一点。“你有男朋友吗?”我问茱莉亚。
“没有!”她回答得飞快。我抬眼看她,她只是略耸一下肩。“你呢?”
“有个家伙,基利·麦菲,我以为我喜欢他,可是现在不确定。”我拿起一支笔,开始拆解它,拉出它装蓝墨水的细小管子。如果把这种小管子装在你身体里,像乌贼,一定很酷,你的手只要一点,就可以在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上留下记号。
“出了什么事?”
“我跟他去看电影,就像是约会,电影演完,我们站起来,他……”我的脸羞红,“呃,你知道的。”我瞄向我腿间附近的地方示意。
“喔。”茱莉亚会意地应声。
“他问我在学校有没有上过木匠工艺课程,我心里想,怎么会突然扯到木工课?我正要告诉他没有,我突然看到他那里鼓起。”我把那支被我斩首的笔放到我爸爸的记事簿上,“我现在每次在街上看到他,就会想起当时的情景。”我看向她,一个想法闪入脑际,“我是个性变态吗?”
“不是,你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基利也是处于这种年龄的少男。他无法控制那种情形发生,就像你看到他时,也不由得想起当时的情景。我哥哥安东尼以前说,男人只有两个时候会感到兴奋:一个是白天,一个是晚上。”
“你哥哥会跟你谈那种事?”
她笑道:“没错。你觉得奇怪吗?杰西不跟你谈那种事?”
我嗤之以鼻。“如果我问杰西一个跟性有关的问题,他会笑到一根肋骨裂开,然后丢给我一本他藏着看的《花花公子》杂志,叫我自己去研究。”
“你爸妈呢?”
我摇头。我爸不可能跟我谈那个——因为他是我爸。我妈不会把心思放在这里。而凯特跟我一样对性一知半解。“你和你姐姐会争夺同一个男人吗?”
“事实上我们欣赏的类型不同。”
“你欣赏的是哪一型?”
她想了一下。“我不知道。高大,深色头发,会呼吸的。”
“你觉得坎贝尔可爱吗?”
茱莉亚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什么?”
“我的意思是,对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家伙来说。”
“我看得出有些女人……可能觉得他颇有吸引力。”她说。
“他看起来像凯特喜欢看的肥皂剧里的一个角色。”我用大拇指的指甲抠木桌上的沟,“很不可思议。我会长大、亲吻某个人、结婚。”
而凯特不会。
茱莉亚向前倾:“安娜,要是你姐姐死了,会怎样?”
桌上有一张我和凯特的照片。那时我们还很小——可能是两岁和五岁。那是在她第一次旧病复发之前,头发长回来之后。我们站在靠近海滩的地方,应景地穿着游泳衣,玩边唱儿歌边拍手的游戏。你可以把这张照片折成两半,让人家以为是镜子照出的同一个人——凯特的个子比她那个年龄段的孩子矮,而我比较高;凯特的发色跟我有别,可是同样自然蓬松,发尾卷起;凯特的手跟我的手合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以前不知道我们两个长得有多像。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电话响起,我讶异地听到消防站里广播我的名字。我拿起厨房的分机听,厨房已经整理干净,地板也擦过了。“你好。”
“安娜。”我妈说。
我立刻想到,她是打来告诉我凯特的事。除了凯特之外,她很少跟我说别的事,尤其今天稍早时,我们还在医院里意见不合。“没有什么事吧?”
“凯特已经睡了。”
“那很好。”我回答,然后怀疑是不是真的很好。
“我打电话给你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想对你说,关于早上的事,我要道歉。”
我很难为情。“我也是。”我承认。那一剎那,我想起以前晚上睡觉前,她常帮我盖被子。她会先到凯特的床边,倾下身,宣布她在亲吻安娜。然后她会来我的床边,说她要拥抱凯特。我们每次都会被她逗笑。等她关灯离开,久久之后,房间里仍会闻到她润肤露的香味,她的润肤露可以使她的肌肤像法蓝绒枕头套的内里那么柔软。
“我打电话的第二个原因,”我妈说,“只是想跟你说晚安。”
“就这样?”
我可以从她的声音听出笑意:“那样不够吗?”
“够。”我说,虽然我觉得不够。
因为睡不着,我就溜下我在消防站里的床,经过打鼾的老爸,离开房间。我进男厕所偷出《吉尼斯世界纪录》,然后躺到消防站的屋顶上,就着月光阅读。一个十八个月大、名叫雅雷汉德罗的小宝宝,从他爸妈位于西班牙穆尔西亚的公寓六十五英尺七英寸高的窗口摔下,创下从最高距离摔落仍能活命的纪录。美国弗吉尼亚州的罗伊·苏利文,七次被闪电击中都活了下来,可是他在被情人抛弃后自杀身亡。台湾一场造成两千人死亡的地震后八十天,一只猫被人在瓦砾堆里发现,不久后完全康复。我发现自己在重复阅读《幸存者》和《救生者》的章节。我在脑海里加进一章:《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患者存活最久的纪录》,有一节的标题是:《最浑然忘我的姐妹》。
我放下书,想要寻找织女星时,我爸爸找到我:“今天晚上看不到什么星星,是不是?”他坐到我旁边。这是个云层颇厚的夜晚,连月亮似乎都被棉花般的云遮蔽。
“是看不到。”我说,“全都朦朦胧胧的。”
“你用望远镜试过吗?”
我看着他摆弄了望远镜好一会儿,然后他确定今晚观星会徒劳无功。我突然想起今晚约七点的时候,我在车子里坐在他的旁边,问他大人要怎么知道去一个地方的路。因为我从来没看到过他拿出地图来研究。
“我想我们习惯走同样的路线。”他说,可是我不满意。
“那要是你第一次去某个地方呢?”
“喔,”他说,“我们会认方向。”
但我想知道的是,谁是最早最早第一个指导他们的人?要是没人知道你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呢?“爸,”我问,“听说可以利用星星的位置当地图,是真的吗?”
“是真的,如果你懂得天文领航。”
“那很困难吗?”我想或许我应该学。有备无患,因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没有方向感,找路会兜圈子。
“那是相当有趣的数学。你必须测量一颗星星的高度,用航海历书算出它的位置,再算出你估计的高度应该是多少,根据你在何处,估计星星应该在什么方位,再比较你量出的高度和你计算出来的高度。然后把这些标到图上,画成位置线。你得到几条位置线的交叉点,就是你要去的地方。”我爸爸看我的表情一眼,绽开微笑。“没错,”他笑道,“没带你的GPS,千万不要离开家。”
可是我打赌我会算出来,它其实没有那么令人困惑。你抱着最大的希望,朝你在不同的位置打叉叉的地方走去,应该不会太失望。
如果有个宗教是安娜教,我必须告诉你人类是怎么来地球的,我会这么说:一开始,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太阳和月亮。月亮想在白天出来,可是那样一整天都太亮了。月亮变饿了,变瘦了,她越来越瘦,后来只剩下一片,她的尖端像刀子那么锋利。意外地,很多事情都是这么发生的,她把夜晚戳破一个洞,从那个像泪泉的洞,流出了一百万颗星星。
月亮吓死了,她想把所有的星星都吞下去。有时候行得通,因为她变胖变圆了。可是大部分时候行不通,因为星星实在太多了。星星一直往外跑出来,他们把天空照得太亮,令太阳嫉妒。他邀请星星去他那边的世界,那是个永远明亮的世界。不过,他没有告诉他们,白天没有人看得到星星。所以笨蛋星星们从天空跳到地上,他们被自己的愚蠢冻僵。
月亮尽她所能,把那一块块哀伤僵冷的星星雕刻成男人或女人。其余的时间,她注意不让其他的星星掉下来。其余的时间她抓着她雕刻剩下的废料不放。
布莱恩
礼拜天早上七点之前,一只章鱼走进消防站。那其实是一个打扮成章鱼的女人,可是当你看到那种情形时,女人与章鱼的区别似乎并不重要。她脸上流着泪,多手章鱼怀中抱着一只京巴狗。“你得帮我的忙。”她说。我这才想起,她是杰尼亚太太,她家几天前因为厨房失火而烧毁。
她拉拉她的触角。“这是我唯一剩下的衣服,用于在万圣节扮成美人鱼动画片里的海巫婆娥苏拉。它和我收藏的彼得、保罗和玛丽三重唱的唱片一起放在自助式仓储公司的柜子里,放得快烂掉了。”
我礼貌地请她坐到我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杰尼亚太太,我知道你家已经不适合居住了……”
“不适合居住?它根本已经只剩残骸!”
“我可以帮你联络收容所。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跟你的保险公司谈,催促他们尽快理赔。”
她举起一只手擦眼睛,其他八只手臂被线拉扯着同时举起。“我的房子没有保险。我认为不应该过着预期厄运会发生的人生。”
我凝视了她一下。我试着回想,被可能发生的灾难吓一大跳是什么滋味。
当我到医院,凯特躺在床上,紧抱着一只她从七岁时就开始抱的玩具熊。她吊着病人专用的吗啡点滴,拇指不时把控制点滴速度的按钮推到底,虽然她睡得很熟。
病房里的一张椅子拉开成帆布床,上面仅有薄得像威化饼干的床垫,莎拉就蜷曲在那里。“嗨,”她把头发推离她的眼睛,“安娜在哪里?”
“还睡得像个小孩。凯特昨晚过得怎么样?”
“还不坏。她只有一点疼,介于二到四级之间。”
我坐到她的帆布床边缘。“你昨晚打电话给安娜,她很高兴。”
当我看进莎拉的眼睛,我看到杰西——他们眼珠的颜色相同,也同样吸引人。我怀疑莎拉看着我的时候,是否会想到凯特。如果是的话,她会不会心痛?
很难相信这个女人曾经和我一起坐在车里,开过整条六十六号公路,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我们现在谈的都是单调的现实生活,只谈值得谈的事情和内部消息。
“你记得那个算命仙吗?”我问。她茫然地望着我,我继续说:“我们在内华达州中部,我们的雪佛兰没油了……你不让我留你一个人在车上独自去找加油站。”
十天后,你还在绕圈子走,他们会发现秃鹰已经快把我吃得精光了,莎拉说。结果她走在我旁边。我们往回走了四英里,来到我们曾经经过的一间简陋小木屋,那里是个加油站。那里由一个老头子和他妹妹经营,她自己做广告,说她是个灵媒。我们算算看,莎拉哀求。可是算一次要花五块钱,而我身上只剩十块。那我们买半桶汽油,问灵媒下一次我们会什么时候用光汽油,莎拉说。她一向都能说服我。
艾格妮丝女士是那种会吓到小孩的盲人,她白内障的眼睛看起来像空虚的蓝天。她指节突出的手抚摸莎拉的脸,摸索她的骨头,她说她看到三个小孩和莎拉会长寿,但是那不够好。什么意思?莎拉问。艾格妮丝女士含糊地解释,命运像是泥土,随时都可能改造。可是你只能改造你自己的未来,不能改造别人的,那对有些人来说不够好。
她把手放到我脸上,只说了一件事:救你自己。
她告诉我们,我们过科罗拉多州的州界时,汽油就会用光,结果很灵验。
现在,在医院的病房里,莎拉茫然地看着我。“我们什么时候去过内华达?”她问,然后摇摇头,“我们必须谈一谈。如果安娜礼拜一真的要我们出庭,那我必须检查你的证词。”
“事实上,”我低头看我的手,“我要帮安娜说话。”
“什么?”
我快速地瞄过她的肩膀,确定凯特还在睡觉。我尽力解释:“莎拉,相信我,这件事我已经深思熟虑过。如果安娜不愿再做凯特的捐赠者,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决定。”
“如果你为安娜作证,法官会说至少有个家长愿意支持她的请求,那么他会以对她有利的观点来判决。”
“我知道。”我说,“否则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们无言地凝视对方,不愿承认这些路的尽头横卧着什么。
我终于说:“莎拉,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看着你,回想以前的时光。”她沙哑地说,“布莱恩,我要时光倒流,我要你带我回去。”
可是她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女人了,她不是那个在乡野旅行时,会数有几个土拨鼠洞的女人;不是那个会大声念出分类广告上寂寞牛仔寻找女伴的女人;不是那个会在最深的夜里告诉我,她会爱我直到月亮失去它在天空的立足点的女人。
公平地说,我也不是同样的男人了。不是那个会倾听她说话、会相信她的男人。
莎拉
2001年
安娜走进客厅时,我和布莱恩坐在沙发上,分享报纸的专栏。“如果我负责割我们院子里的草,直到我结婚。”她说,“我可以现在拿到614美元96美分吗?”
“为什么?”我们不约而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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