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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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古龙水的味道。”凯特抱怨。

“我们不是每个人都用静脉插管来吃药。”杰西回嘴。

莎拉举起双手调停。“拜托。可不可以不要吵了?”

“安娜呢?”凯特问。

“她不在你们房间里吗?”

“她从早上就看不到人影了。”

莎拉把头转向厨房的门:“安娜!吃饭了!”

“看看我今天买了什么,”凯特说着拉拉她的运动衫,那是迷幻感的手工扎染,胸前有一只螃蟹,旁边印着巨蟹座[3]的字样,“看懂了没?”

“你是狮子座。”莎拉看起来快掉泪了。

“肉烤好了吗?”我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就在这个时候,安娜走进厨房。她把自己丢进椅子里,低下头。

“你去哪里了?”凯特问。

“附近。”安娜看着她的盘子,可是她似乎毫无食欲。

这不像安娜。我和杰西常常逗心情沉重的凯特开心,而安娜则是我们家情绪最稳定的人。安娜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她会告诉我们她发现一只脸红红的折翼知更鸟,说她在沃尔玛连锁超市看到一个带着双胞胎的妈妈,稀奇的是她不止带一对双胞胎,而是两对。安娜平常给我们的节奏是稳定响亮的,看到她坐在那里低头不语,让我了解到沉默也有它的声音。

“今天出了什么事吗?”我问。

她看向凯特,以为我是在问她姐姐,当她发现我是在问她时,她吓了一跳。“没有。”

“你还好吗?”

安娜又吃了一惊,这种问题我们通常都用来问凯特。“嗯,好。”

“可是,你没吃东西。”

安娜往下看她的盘子,注意到它空空如也,然后她把食物堆满盘子,连续舀了满满两叉四季豆,塞进嘴巴里。

我不期然地想起孩子们小的时候,被塞在车子的后座,像雪茄楔入盒子里,我会唱名字游戏歌给她们听。安娜,安娜,包娜娜,鲍娜娜,何娜娜,贺娜娜,妈,麻马娜娜……安娜。(“贾,”杰西会叫,“唱假娜娜。”)

“嘿,”凯特指向安娜的脖子,“你的项链不见了。”

那是我多年前给她的项链。安娜的手摸向她的锁骨。“你弄丢了吗?”我问。

她耸耸肩:“或许我不想戴。”

据我所知,她从不把那条项链拿下。莎拉把牛肉从烤箱里拿出来放到桌上。她拿起刀子来切,眼睛看着凯特:“你去换一件衣服。”

“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这么做。”

“这不是理由。”

莎拉拿刀刺向牛肉。“因为我觉得它在吃晚饭时出现很碍眼。”

“不会比杰西的重金属乐团人头运动衫更碍眼。你昨天穿的是什么?不是阿拉巴马雷霆猫摇滚乐团的运动衫吗?”

杰西的眼睛转向她。我看过这种表情:意大利人拍的西部片里的马,跛脚,要被枪决之前的求饶眼神。

莎拉在锯牛肉块。之前太生,现在硬得像木头。“完了,”她说,“毁了。”

“还好。”我叉了一片她设法切下来的牛肉到盘子上,切一小块来吃,好像在嚼牛皮,“好吃。我可以跑去我们的消防站借一个焊接用的小喷火枪来为大家服务。”

莎拉眨眨眼,笑出声来。凯特也咯咯笑了。连杰西都绽出微笑。

那时候我发现,安娜离开了餐桌,而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在消防站里,我们四个坐在楼上的厨房里。瑞德在炉子上煮某种酱料,鲍立在看《普罗维登斯报》,恺撒在写信给他这个礼拜的情欲对象。瑞德看着恺撒摇摇头:“你应该把情书放进磁盘里存档,一次打印几十份。”

“恺撒”是个绰号。鲍立几年前给他取的,因为他老是在网络上漫游找情人。“这次这个不一样。”他说。

“是呀!维持了两天。”瑞德把煮面条的锅拿到水槽,倒进大滤杓里,蒸汽漫上他的脸。“费兹,你教那小子几招好吗?”

“为什么是我?”

鲍立的眼睛越过报纸的边缘瞄向我。“我弃权。”他说。他的确不适合指导恺撒。他太太两年前为了一个跟着交响乐团来普罗维登斯演奏的大提琴家而离开了他。瑞德是个坚定的单身汉,即使有小姐迷上他来追他,他也没感觉。而我跟莎拉已经结婚二十年。

我开始说话的时候,瑞德在我面前摆上个盘子。“女人,”我说,“跟营地的篝火差不了多少。”

鲍立丢下报纸发出轻蔑的哼声:“费兹杰罗队长开始布道啰。”

我不理他。“火是美丽的东西,是不是?当它在燃烧时,有时候美得令你目不转睛。可是你如果无法遏止它蔓延,它的火光和热力就会扑向你。只有当它失控时,你才必须攻击它。”

“队长想告诉你的是,”鲍立说,“你约会时必须保证避开侧面吹来的风。嘿,瑞德,你有帕尔马干酪吗?”我们坐下来吃我的第二顿晚餐,那通常意味着在几分钟内可能会警铃大作。消防救灾是墨菲定律的世界,会出错的终将会出错,但是在意外发生时,这个危机至少是你承担得起的。

“嘿,费兹,记得上次那个死掉还被困住的家伙吗?”鲍立问,“那时候我们还只是救助队员。”

上帝,是的。一个重达五百磅的家伙因心脏衰竭死在自家床上。消防队接到殡仪馆的电话,说他们无法将尸体抬下楼。我记得我当时大声喊:“带绳子和滑轮去。”

“本来预备将他火葬的,可是他太庞大了……”鲍立笑道,“我以我在天堂的妈妈发誓,他们必须把他送去兽医那里。”

恺撒诧异地眨眼:“为什么?”

“你以为他们是怎么处理马的尸体的,爱因斯坦?”

恺撒把两者联想在一起,双眼瞠大。“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他想了一下,推开瑞德的博洛尼亚肉酱意大利面。

“你想他们会叫谁去清理医学院的烟囱?”

“职业安全健康署那些可怜的家伙。”鲍立回答。

“我赌十元,他们会打电话来说那是我们的工作。”

“不会有电话进来。”我说,“因为没有残留物需要清理。那场火烧得太猛了。”

“我们至少知道那场火不是蓄意纵火。”鲍立咕哝道。

过去一个月来我们发现一连串的蓄意纵火。你很容易判别——发现泼洒的易燃液体,几个起火点,冒黑烟,或不寻常地集中在一处。不管是谁纵火,他相当聪明,总是在几个易燃点放火,例如楼梯下,切断我们的救火通道。纵火酿成的火灾比意外的火灾更危险,因为它不按我们以科学思维推理的方式延烧,阻止我们灭火。纵火案很可能造成消防队员在里头救火时,建筑物突然倒塌。

恺撒发出嗤声:“或许是纵火的。或许那个胖家伙是个自杀纵火狂。他爬上烟囱,然后引火自焚。”

“或许,他是因为对减肥绝望才想不开。”鲍立说,其他人哈哈大笑。

“够了。”我说。

“费兹,你得承认蛮好笑的……”

“对他的父母来说并不好笑。他的家人不会觉得好笑。”

令人不安的沉寂笼罩了厨房,其他人都明白我的意思了。过了一会儿,认识我最久的鲍立说:“凯特又怎么了吗,费兹?”

我的大女儿经常“怎么了”,她的病似乎没有止境。我离开餐桌,把我的盘子拿去水槽:“我要去屋顶。”

我们四个人各有嗜好——恺撒喜欢找女朋友,鲍立喜欢吹风笛,瑞德喜欢烹饪,而我喜欢用望远镜观星。几年前我在消防站的屋顶上架设了一个天文望远镜,可以自望远镜里看到夜空的美景。

我如果不是消防队员,会是个天文学家。我知道我的数学能力不足以当职业天文学家,不过我对绘制星象图非常感兴趣。在漆黑的夜晚,你可以看到一千到一千五百颗星星,而宇宙间还有数百万颗星星还没有被人类发现。通常你很容易去想世界是绕着你转的,可是只要你凝望星空,就会明白事实不然。

安娜的全名是安德罗墨达。真的,上帝见证,她的出生证明上写的是这个名字。她是以仙女座的安德罗墨达公主来命名的,她被锁在石头上,当作献给海怪的牺牲品——为了惩罚她妈妈卡西奥佩娅向海神波赛顿吹嘘自己的美丽。大英雄珀尔修斯刚好飞过,爱上了她,解救了她。在天上,如果将仙女座诸星连接成线,仿佛画出了她伸着的双手,手上缠着锁链。

在我看来,这个故事有快乐的结局。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那样?

凯特出生的时候,我常想象她在她的婚礼中会多么美丽。然后她被诊断出得了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我因此只能想象她走上台领取高中毕业证书的情形。当她旧疾复发时,我对她所有的想象全都抹灭:我只能想象她参加她的五岁庆生会。有一段时期,我不再怀抱希望,她反而能打败病痛。

凯特快死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做好心理准备。我们每个人在寿命终结时都会死,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由我来送走正值青春年华的凯特。

几乎像是一场骗局,在我们对抗她的病这么多年后,将夺去她生命的居然不是白血病。其实钱斯医生很早以前就告诉过我们,白血病患者都是这样的——经过不断地与病魔奋战,病人的身体会逐渐衰竭。日复一日,她的器官疲累过劳,无力再跟死神搏斗。这回是凯特的肾脏可能会置她于死地。

我把望远镜转向巴纳德星云环和大星云M42,它们像是猎户座发亮的剑。星星是燃烧了几千年的火球。它们有些燃烧得比较慢比较久,例如红矮星。别的星星——蓝巨星——它们燃烧燃料的速度非常快,所以虽然它们离我们很远很远,仍然明亮易见。当它们的燃料用完,它们燃烧氦,它们的温度会因此更高,爆炸成超新星。超新星的极大亮度比最亮的银河还亮,然后它们会逐渐黯淡,终至死亡。

稍早,在我们用过晚餐后,我帮莎拉清理厨房。“你有没有觉得安娜有点不对劲?”我说完,把番茄酱放回冰箱。

“因为她把她的项链拿下来了?”

“不是。”我耸耸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

“跟凯特的肾脏和杰西的反社会倾向比起来,我觉得她很好。”

“她还没坐下来就希望晚餐赶快结束。”

莎拉在水槽前转身。“你认为出了什么事?”

“嗯……或许是因为某个男孩?”

莎拉瞪我一眼:“她没有跟任何人约会。”

感谢上帝。“或许她的某个朋友说了什么令她难过的话。”莎拉为什么问我?我怎么知道情绪不稳定的十三岁女孩心里在想什么?

莎拉拿手巾擦擦手,再转向洗碗机。“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个青春期的少女。”

我试着回想凯特十三岁的时候,但我想得到的只是她旧疾复发,移植干细胞。凯特的日常生活淡入背景中,我对她那时候的记忆全被她发病时的一切夺去了。

“我明天必须带凯特去透析。”莎拉说,“你什么时候回家?”

“八点之前。可是我必须随时待命,如果我们的纵火犯又捣蛋,我也不会惊奇。”

“布莱恩,”她问,“你觉得凯特怎么样?”

看起来比安娜还好,我想,可是莎拉问的不是这个。她要我评估凯特的肌肤是否比昨天还黄,她要我从凯特放在桌上的手肘的模样,看出她太虚弱了无法坐直。

“凯特看起来很好。”我说谎,因为我们俩喜欢互相用谎言来安慰对方。

“你出门之前别忘了跟他们说晚安。”莎拉说完,转身去拿凯特睡前必须吃的药。

今天晚上很安静。时间有它自己的韵律,在忙乱的星期五或星期六夜晚之后,会转换成反差极大的无聊星期天或星期一。我已经知道,今晚是我可以躺下来好好睡一觉的那种平安夜。

“爸爸,”屋顶上推式的盖口打开来,安娜爬出来,“瑞德告诉我你上这里来了。”

我立时呆住了。现在是晚上十点。“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只是……想来找你。”

孩子们小的时候,莎拉常带他们来看我。他们喜欢在沉睡中的巨大消防车之间戏耍,他们也常在消防站楼上我的床铺上睡。盛夏夜里燠热的季节,莎拉有时候会带条旧毯子来,我们把毯子铺在屋顶的平台上,我们两个大人躺在毯子的边缘,小孩躺在我们中间,观看暮色转为暗沉,夜空缀上星光。

“妈妈知道你来这里吗?”

“她载我来的。”安娜踮着脚尖越过屋顶。她一向对跨越高度都不怎么在行,其实她越过的只是一个三英寸高的水泥墙墩。

她弯下身,眯眼看望远镜。“你看到了什么?”

“织女星。”我说。我端详安娜,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地看过她了。她不再是直发,头发开始变卷。甚至她的动作——把头发拢到耳朵后面,再去看望远镜——让我联想到成熟女人的优雅。“你有话想跟我聊聊吗?”

她咬着下唇,低头看她的运动鞋。“或许你有话也可以跟我聊聊。”安娜说。

我让她坐到我的外套上,和她一起观星。我告诉她织女星属于天琴座,那把天琴是希腊神话里弹七弦竖琴的名手俄耳甫斯的。我不擅长讲故事,不过我记得一些和星座有关的故事。我告诉她俄耳甫斯是太阳神阿波罗的儿子,他弹奏的音乐能迷倒动物,亦能令巨石软化。他非常爱他的太太欧律狄克,不让死神带走她。

我讲完这个故事时,我们俩都已躺在地上。“我可以跟你待在这里吗?”安娜问。

我亲吻她的头顶:“当然可以。”

在我以为她睡着了时,安娜耳语:“爸爸,那有效吗?”

我想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克。

“没有。”我回答。

她叹气:“我就知道。”

星期二

我的蜡烛两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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