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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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眉头一抬。“有胆量你就笑好了。他会以为我们在笑话他流口水。”
国王发出了鼾声。他又歪向了左侧,不太安稳地靠在椅子的扶手上。
韦斯顿说,“你去吧,克伦威尔。最会侍候他的人就是你。”
他笑着摇摇头。
“上帝保佑陛下,”约翰爵士虔诚地说,“他不像以前那么年轻了。”
简站起身。随着锦绣康乃馨的一阵硬挺的窸窣声,她在国王的椅子旁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手背:动作很轻快,就像拍试奶酪一般。亨利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我没有睡着,”他说,“真的,我只是眯了眯眼睛而已。”
国王上楼后,爱德华·西摩说,“秘书官大人,该我复仇了。”
他手里端着酒杯,靠到椅背上:“我怎么得罪你了?”
“那盘棋。在加来的时候。我知道您没忘。”
那是1532年的深秋:国王第一次与现任王后共寝的那个夜晚。在向他献身之前,她让他手扶《圣经》宣誓,一踏上英格兰的国土就会娶她;但暴风雨把他们困在港口,于是国王充分利用了那段时间,想让她怀上一个儿子。
“您把我将死了,克伦威尔先生,”爱德华说,“但仅仅是因为您让我分了心。”
“怎么会?”
“您向我了解我妹妹简的情况,打听她的年龄等。”
“你以为我对她有意。”
“您是这样吗?”爱德华微笑着,使自己的问题不至于显得太鲁莽。“她还没有定亲,您知道。”
“摆子吧,”他说,“要不要摆成你上次走神之前的棋局?”
爱德华丝毫不露声色地看着他。据说克伦威尔具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记忆力。他心里暗暗发笑。只需稍加猜测,他就能够摆好;他知道西摩这种人喜欢什么样的游戏。“我们从头开始吧,”他说,“世界在前进。你觉得意大利式下法如何?我不喜欢这种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比赛。”
开局时,爱德华出手大胆地连走了几步。但是随后,他手指夹着一颗白色的兵,靠到椅背上,蹙着眉头,突然谈起了圣奥古斯丁,接着又从圣奥古斯丁说到马丁·路德。“那是一种让人内心感到恐惧的教义,”他侃侃而谈,“宣称上帝创造我们只是为了毁灭我们,还说除了少数人外,他的可怜的造物生来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受苦,然后承受永恒的烈火。有时候我担心果真如此。可我发现自己但愿不是这样。”
“胖子马丁已经改变了观点。起码我是这么听说的。变得让我们宽慰一些了。”
“怎么改变?说更多的人会得救吗?还是说在上帝的眼中,我们的不懈努力并非全是徒劳?”
“我不能代他说话。你该读一读菲利普·墨兰顿的著作。我会送你一本他的新书。我希望他能来英格兰访问。我们在跟他手下的人商量。”
爱德华把那颗兵的小圆脑袋贴到唇边,看上去似乎想用它磕磕自己的牙齿。“国王允许吗?”
“他不会让马丁教友本人过来。他不愿听到他的名字。但菲利普这个人要容易一些,再说,如果我们能与赞成福音的德国贵族们结成某种有益的联盟,对我们也会有好处,会大有好处。皇帝如果知道我们在他的地盘上有盟友,就会感到惶恐不安。”
“对您来说就意味着这些吗?”爱德华的马在棋格中走动。“外交?”
“我重视外交。这很省钱。”
“不过听说您自己也热爱福音。”
“这不是秘密。”他皱起眉头。“你真想这么走吗,爱德华?我马上要吃掉你的王后了。我可不想再占你的便宜,让你说我闲聊些灵魂状态什么的来干扰你下棋。”
爱德华现出一丝坏笑。“您的王后呢,近况如何?”
“安妮吗?她对我很不满。当她狠狠地盯着我的时候,我就觉得脑袋发蒙。她听说我有一两次说过前王后凯瑟琳的好话。”
“您说过吗?”
“只是很佩服她的精神。任何人都得承认,她即使身陷逆境也决不动摇。另外,王后认为我对玛丽公主太好——我是说,对玛丽小姐,我们现在应该这样称呼她。国王还是很爱他的大女儿,他说这是不由自主——这让安妮感到伤心,因为她希望伊丽莎白公主才是他所承认的唯一的女儿。她认为我们对玛丽太心慈手软,认为我们应该对她征税,迫使她承认她母亲与国王根本不存在合法的婚姻,承认她是私生女。”
爱德华用手指转动着那颗白色的兵,疑惑地看了看,然后摆在格子上。“不过,事态难道不是如此吗?我以为你们已经让她承认了这一点。”
“我们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不去提起。她知道自己被取消了继承权,我觉得不该逼她太甚。由于皇帝是凯瑟琳的外甥和玛丽小姐的表兄,所以我尽量不去惹他。查理把我们捏在手掌心里,你明白吗?可安妮不理解息事宁人的必要性。她以为只要她对亨利甜言蜜语就够了。”
“而您却得对欧洲甜言蜜语,”爱德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似乎有些生疏了,他的眼睛在说,您这会儿很坦率啊,克伦威尔先生:这是为什么?
“再说,”他的手指停留在黑马的上方,“自从国王任命我代他全权处理教会事务后,我权力太大,所以不讨她的喜欢。除了她自己、她的弟弟乔治以及她的父亲阁下之外,她不愿亨利去听任何其他人的话,即使对她父亲,她也很刻薄,称他是胆小鬼和浪费时间的人。”
“那他是什么反应?”爱德华低头看看棋盘。“哎呀。”
“好了,仔细看看吧,”他说,“还想接着下吗?”
“我认输。我想。”他叹了口气。“是的,我认输。”
他(克伦威尔)把棋子推到一旁,强压住一个呵欠。“我可只字未提你的妹妹简,对吧?所以,你现在还有什么借口?”
上楼后,他看到雷夫和格利高里在大窗户旁跳来跳去。他们盯着脚底下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在那儿又跑又踢的。起初,他以为他们是在踢虚拟足球,但是接着,他们像跳舞一般跃起,用脚后跟朝那东西踢去,他这才看清那东西瘦瘦长长,原来是有个人倒在那儿。他们弯下腰,又拧又戳的,并把那人的头转过来。“轻点儿,”格利高里说,“我还不想扭断他的脖子,我要看着他受罪。”
雷夫抬起头,假装擦了擦眉头。格利高里双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又用脚轻轻地踢了一下那个倒霉蛋。“这是弗朗西斯·韦斯顿。您以为他在帮着侍候国王就寝,而实际上,我们却让他在这儿成了狗熊。刚才我们躲在角落里,用一张魔网等待着他。”
“我们在惩治他,”雷夫说着,弯下腰去。“喂,先生,现在后悔了吗?”他朝手掌里吐了口唾沫。“下一步怎么办,格利高里?”
“把他拖到窗户边,然后扔出去。”
“小心点儿,”他说,“国王很喜欢韦斯顿的。”
“那么,等他变成扁脑袋后,他照样会喜欢他,”雷夫说。他们互相推搡着,都想率先把弗朗西斯的脑袋踩扁。雷夫打开窗户,两人稳稳地站定,合力把那个躯体拖到窗台上。格利高里把它往外挪着,解开被挂住的衣服,然后猛地一推,让它倒栽葱地落在鹅卵石路面上。他们探头往下看去。“他弹了一下,”雷夫说,接着他们各自拍了拍手,朝他笑着。“祝您晚安,先生,”雷夫说。
后来,格利高里穿着衬衣,头发有些凌乱地坐在他的床尾,他踢掉了鞋子,一只光脚漫不经心地蹭着地毯。“这么说我要娶亲了吗?我要娶简·西摩吗?”
“夏天刚开始的时候,你以为我要你娶一个拥有一座鹿园的老寡妇。”大家都拿格利高里取笑,包括雷夫·赛德勒,托马斯·赖奥斯利,他府里的其他年轻人,还有他的表兄理查德·克伦威尔。
“没错,可您干吗这么晚了还跟她哥哥交谈?开始是下棋,接着是聊啊聊啊聊。他们说您自己喜欢简。”
“什么时候?”
“去年。您去年喜欢她。”
“就算真是这样,我也忘了。”
“是乔治·博林的妻子罗奇福德夫人告诉我的。她说,你可能会有一位来自狼厅的年轻继母,你觉得怎么样?所以,如果您自己喜欢简,”格利高里皱起眉头,“就最好不要把她嫁给我。”
“你以为我会与你的新娘偷情吗,像老约翰爵士那样?”
脑袋一挨到枕头,他就说,“别说话了,格利高里。”他闭上眼睛。格利高里是个好孩子,尽管他学的那些拉丁文,那些伟大作家的感人至深的段落,全都像耳边风一样,已经从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不过,想想托马斯·莫尔的儿子吧:身为全欧洲所敬仰的大学者的儿子,可怜的小约翰连主祷文都念得结结巴巴。格利高里是一位优秀的弓箭手,优秀的骑手,是比武场上令人瞩目的明星,他的行为举止也无可挑剔。他跟长者说话恭敬有加,走路时不拖着脚,也不单腿站立,对下人也都温和有礼。对其他国家的外交官,他知道怎样按对方的礼节鞠躬。在餐桌上,他不会坐立不安,也不会去喂狗,如果需要他照顾长辈,他也能干净利落地切分鸡块。他不会衣冠不整懒洋洋地游荡,不会对着窗玻璃孤芳自赏,不会在教堂里东张西望,也不会打断老人,并代他们把话说完。如果有人打喷嚏,他就会说,“上帝保佑您!”
上帝保佑您,先生或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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