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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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其实是我儿子的故事,他该在这儿的。”

“如果他在这儿,”理查德说,“女士们就会全都睁大了眼睛瞧着他,一边长吁短叹——是的,你会的,爱丽丝——而且也就不在乎什么狮子的故事了。”

亨利爵士出狱康复之后,成了宫廷里位高权重的人物,有位敬仰者给他送了一只小狮子作礼物。在阿林顿城堡中,我把它当亲生孩子一般养大,他说,直到像一位姑娘那样,它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一天,由于一时疏忽,是我的疏忽,它从笼子里跑了出来。利昂蒂娜,我对它说,待着别动,等我把你引回去;但它接着就蹲下身子,一声不吭,盯着我,眼睛像火一般。这时我才明白,他说,我不是它的父亲,不管我有多么爱它:我只是它的一顿主餐。

爱丽丝的一只手捂住了嘴,说,“亨利爵士,您觉得自己死定了,对吗?”

“的确是的,而且如果不是我儿子托马斯恰好走进院子,我就真的完蛋了。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险境,于是对它叫道,利昂蒂娜,到我这儿来;于是它转过头去。那一刻,它的注意力转移了,我退开一步,又一步。看着我,托马斯对它说。那天他穿的衣服很鲜亮,长袖飘飘,一件宽松的长衫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再说他有一头金发,你们知道,而且留得很长,他当时看上去肯定像一团火焰,我想,因为他身材颀长,在阳光下明亮照人,于是它站定了,有些不解,而我则朝后退,一步,又一步……”

利昂蒂娜转过身;微微下蹲;它撇开父亲,开始向儿子靠近。你可以看到它肥壮的爪子,可以嗅到它气息中的血腥。(而与此同时,他,亨利·怀亚特,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正在一步步后退,后退,朝可以寻找救兵的方向。)汤姆·怀亚特还在用温柔迷人的嗓音,用亲昵的语言,用祈祷的语气,跟狮子说话,请求圣弗朗西斯打开它那颗冷酷的心,让它沐浴恩典。利昂蒂娜看着,听着。它张开嘴巴,咆哮起来:“它说什么了?”

“呵呵嘿嘿哈哈,我闻到一个英格兰人的血了。”

汤姆·怀亚特站在那儿,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马夫们拿着大网蹑手蹑脚地穿过院子。利昂蒂娜距离他只有几英尺了,但是它又一次停下脚步,侧耳听着。它站在那儿,有些犹豫,摆动着耳朵。他能看到它嘴里淌出的粉红色的口水,能闻到它皮毛上的霉味。它蹲坐在地上。他闻到了它的气息。它准备一跃而起。他看到它的肌肉在颤抖,它的嘴巴张开了;它纵身一跃——但是在空中翻了个滚,一支箭射进了它的肋骨。它转动着身子,撞打着箭头,怒吼着,呻吟着;又一支箭射中它结实的侧腹,它哀嚎着,不断地翻滚,这时,大网罩在了它的身上。亨利爵士镇静地走到它身旁,把他的第三支箭射进了它的喉咙。

即使在临死之前,它还在咆哮。它咳着血,奋力反抗。时至今日,有位马夫的身上还留着它的爪印。在阿林顿的墙上能看到它的毛皮。“年轻的小姐们,你们要来看看我,”亨利爵士说,“到时候,你们就明白它是一头什么样的畜生了。”

“汤姆的祈祷没有奏效,”理查德笑着说,“在我看来,圣弗朗西斯什么也没干。”

“亨利爵士,”乔拉着他的袖子,“最精彩的部分您还没有讲呢。”

“对呀,我忘了。接着,当时的英雄、我的儿子汤姆走到一旁,在灌木丛中吐了。”

孩子们长嘘了一口气。他们一同鼓起掌来。这个故事传到宫廷后,国王——当时还很年轻,性情也好——也生出几分敬畏。直到现在看到汤姆时,他还会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汤姆·怀尔特。能驯狮子。”

亨利爵士喜爱吃软和的水果,吃过几颗涂有黄色奶油的大黑莓后,他说,“单独跟你谈谈好吗?”于是他们避开众人。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亨利爵士说,我会请他让你当珠宝屋的管理员。“我当时任那个职务时,发现借此可以了解整体的财政状况。”

“怎么跟他提呢?”

“让安妮小姐跟他提。”

“也许贵公子能帮忙去求一求安妮小姐。”

亨利爵士笑了起来,准确地说,他轻咳了一声,以表明他知道这是个玩笑。根据肯特郡小酒馆里的客人以及宫廷里下等仆人(比如乐师马克)的说法,对托马斯·怀亚特作为一个男人可能提出的合理要求——哪怕是在妓院里的要求——安妮都是有求必应。

“我打算今年从宫中告老还家,”亨利爵士说,“我该写遗嘱了。我能指定你为执行人吗?”

“我非常荣幸。”

“把事情交给别的人我都不放心。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可靠的人了。”

他笑了,有些不解;他觉得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可靠的。

“我了解你,”怀亚特说,“我知道我们那位红衣老家伙几乎把你拖垮了。但瞧瞧你,能吃杏仁,嘴里的牙齿一颗不少,一家人都在身边,事业蒸蒸日上,连诺福克那些人都对你恭恭敬敬。”尽管一年前他们还当你是臭狗屎,不过这句话他没有必要说出口。亨利爵士用手指将一块肉桂威化饼掰碎,一点点地放在舌头上,这是一份谨慎的、世俗的圣餐。从塔里出来已经四十年了,甚至可能更长,但是被打碎的下巴仍然很不灵活,仍然时常发痛。“托马斯,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照看我儿子吗?像父亲对儿子一样?”

“汤姆有……嗯……二十八岁了吧?他也许不喜欢再有一个父亲。”

“你不会比我做得更糟。我非常后悔,主要是他的婚姻……当时他十七岁,很不愿意,愿意的是我,因为那姑娘的父亲是科巴姆男爵,而且我想在肯特郡的左邻右舍中出人头地。汤姆一直都很英俊,而且心地善良,待人彬彬有礼,你会以为他跟那姑娘会很美满,但是我不知道她对他是否有哪怕一个月的忠诚。于是紧接着,他当然就以牙还牙……那儿到处都是他的情妇,在阿林顿随便打开一个衣柜,就会有个小骚货掉出来。他在国外游荡过一阵子,结果怎么样呢?他在意大利成了阶下囚,那件事情我怎么都弄不明白。自那以后,他更加没有脑子了。当然,他会给你写一首三行体诗,然后坐下来琢磨自己的钱都去哪儿了……”他摸了摸下巴。“不过你也知道。虽然有一千个不是,但没有谁比我的孩子更勇敢。”

“您愿意再回去跟大伙儿呆一会儿吗?您知道,每次您一来,我们就像过节。”

亨利爵士拄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身材魁伟,尽管他只能喝汤和吃糊状食物。“托马斯,我怎么就老了呢?”

他们回到大厅时,发现大家正在演一场戏。雷夫扮成利昂蒂娜,其他人都在为他喝彩。倒不是孩子们不相信狮子的故事;他们只是想加入自己的理解而已。理查德已经站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折叠凳上,他朝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你们这是嫉妒汤姆·怀亚特,”他说。

“哦,别生我们的气,先生。”雷夫恢复人形,坐回到长凳上。“给我们讲讲佛罗伦萨吧。讲讲你们还干了些什么,你和吉奥瓦尼罗。”

“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你们会把它编成戏的。”

哦,讲讲吧,他们都恳求他,他朝周围看了看:雷夫“唔”了一声以示鼓励。“我们确定瑞斯里不在这儿吗?那好吧……当时,我们如果有一天的时间,就总是去拆屋。”

“拆屋?”亨利·怀亚特说,“是真的吗?”

“我的意思是,把它们炸掉。但是会经过主人的同意。除非我们认为那些屋子摇摇欲坠,会对路人造成危险。我们只收爆炸材料的费用。我们的技术不收费。”

“那费用不低吧,我猜?”

“辛辛苦苦地挖呀掘的,只是为了几秒钟的兴奋。不过我知道,有些人是以它为职业。在佛罗伦萨,”他说,“你做这个可能只是为了消遣。就像钓鱼一样。它能避免我们惹是生非。”他犹豫了片刻。“哦,不,也没有。其实没有。”

理查德说,“‘简称’告诉过加迪纳吗?关于你的丘比特雕像?”

“你觉得呢?”

国王曾对他说,听说你制作过一尊仿古雕像。国王哈哈大笑,但也许还是一种暗示;他之所以笑,是因为这个玩笑是针对教士,针对红衣主教的,他对这种玩笑很受用。

加迪纳秘书:“雕像,法令,一个字母之差。”

“在立法时,差之毫厘会失之千里。但我的先例不是假的。”

“只是有些夸张?”加迪纳问。

“陛下,康士坦斯大公会议曾授予您的祖先亨利五世国王对英格兰教会的控制权,其他的基督徒国王在自己的国家都不曾享受过这种特权。”

“这种特权没有被付诸实施。没有长期实施。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能力不够?”

“可我们现在不是有更优秀的委员吗?”

“是更优秀的国王,陛下。”

在亨利的背后,加迪纳朝他做了个怪相。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开庭期结束了。安妮说,来陪我吃顿简单的基督降临节晚餐吧。我们可以用叉子。

他去了,但他不喜欢在场的那些人。她把国王的朋友、他寝宫的侍从都邀请了过来:亨利·诺里斯、威廉·布莱里顿等等,当然还有她弟弟罗奇福德勋爵。安妮对他们很冷淡,对他们的谄媚就像一位主妇折断鸟的脖子做成菜肴一样毫不留情。如果她脸上的浅笑消失了片刻,他们就全都探过身来,迫切地想知道怎样讨好她。比这帮家伙更蠢的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至于他自己,不用打灯笼都可以去任何地方,他也去过无数地方。他早年是听着弗雷斯科巴尔迪家以及波尔蒂纳里家的席间谈话长大的,后来又在红衣主教家的餐桌旁聆听过专家智者的交谈,现在置身于安妮召集到身边的这些穿着考究的人之中,他不可能会觉得手足无措。天知道,为了让他不自在,这些人的确尽力了;他只管自自在在,心平气和,说话时清清楚楚,直截了当。诺里斯原本是个风趣的人,而且也不年轻了,但跟这群人搅在一起却很愚蠢:这是为什么呢?他一靠近安妮就浑身哆嗦。这简直是个笑话,但谁也不去说破。

找到机会之后,诺里斯跟着他走了出来,碰碰他的袖子,使他停下脚步面对着他。“你没看出来,对吧?安妮?”

他摇了摇头。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旅途中结识的某位胖太太?”

“我能爱上的女人,应该是一个国王毫无兴趣的女人。”

“如果这是一条忠告,那就说给你的朋友怀亚特的儿子听听。”

“哦,我想小怀亚特已经想明白了。他是已婚男士。他对自己说,把你的损失写成一首诗吧。我们不都是在伤了自尊之后,吃一堑长一智的吗?”

“看看我,”诺里斯说,“你能觉得我长一智了吗?”

他把自己的手帕递给诺里斯。诺里斯擦了擦脸,又把手帕还给他。他想起了圣维罗妮卡,她用面纱擦拭受难的耶稣的面孔;他心里想,不知道回到家后,亨利的绅士面孔是否会印在手帕上,而如果真是如此,他是否该将它挂在墙上?诺里斯转过脸去,轻笑了一声:“韦斯顿——年轻的韦斯顿,你知道——他妒忌那个她带来给我们唱了好几夜歌的孩子。他妒忌那个来添火的男人,甚至妒忌那个替她脱长袜的侍女。她每看你一次,他就记下来,还说,瞧啊,瞧啊,你瞧见了吗,她在看那个胖屠夫,在两小时的时间里,她看了他十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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