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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舱——飞机

装甲——装甲坎肩

绿的——灌木和芦苇丛

陀螺——直升机

见过老幻——吸毒后产生的幻觉

在地雷上跳舞——被地雷炸死

下岗人——准备回家的人

……

我们创造了那么多词,甚至可以编成一本阿富汗词典。开头几个月和最后几个月死的人最多,开头——什么都好奇,最后几个月——警惕中心失灵,人变得愚钝了。到了夜里,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问自己:这是我吗?

“下岗人”会一连一个半月到两个月不能入睡。他们有自己计算日期的办法:3月43日或者2月56日,也就是说,他本应在3月底或2月底被替换下来,他在焦虑中等待。这时他看到什么都心烦,食堂的菜谱:红鱼——番茄鲱鱼;白鱼——奶油鲱鱼。一看就来火,看见驻军所在地的中心花坛也来火。不久前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的笑话,现在也不爱听了。说也奇怪,昨天和前天听起来都觉得那么有趣,其实有什么可笑呢?

一位军官出差,回到苏联,走进理发店。

女服务员请他坐好:“阿富汗的形势如何?”

“开始正常了……”

过了几分钟,她又问:“阿富汗的形势如何?”

“开始正常了……”

过了一段时间:“阿富汗的形势如何?”

“开始正常了……”

军官理完发走了。理发馆里的人都莫名其妙:“你为什么总用那句话折磨人家?”

“我一问阿富汗,他的头发就竖起来,理起来方便。”

在这儿总想回去(已经过了三年),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见那边的人。盼啊盼啊,盼到最后一天又舍不得走了,我恨不得把所有人的住址都要到,所有人的住址。

我向“麻秆”要了他家的地址,“麻秆”是大家给瓦列里·什罗科夫起的外号。他小巧玲珑,动不动就会有人唱道:“你的胳膊像麻秆……”可是他有钢铁般的性格,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我们当中有个吝啬鬼,什么都攒,什么都买,什么都换。瓦列里走到他跟前,从自己钱包里取出两百元兑换券,给他看了看,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兑换券撕得粉碎,弄得那个小子傻了眼,瓦列里不声不响地走了。

我向萨沙·鲁狄克也要了住址,我和他在作战出击时一起过的新年。我们把自动步枪架在一起,像座金字塔,这就是新年的枞树。树上挂满了手榴弹,这就是新年玩具。用牙膏在“冰雹”火箭推动器上写着:“新年好!”也不知为什么,画了三个惊叹号。萨沙擅长绘画,我带回一条有他画的风景的床单:画里有狗,有个小姑娘,还有枫树。他没有画山,我们在那边一点也不喜欢山了。你问任何一个人:“你怎么闷闷不乐?”“我想到森林里去走一走……在河里好好洗个澡……喝一大杯牛奶……”

我们在塔什干一家餐厅里,服务员小姐走过来:“可爱的小伙子们,要牛奶吗?”

“每人来两杯普通的凉水,明天再喝牛奶,我们刚下飞机……”

每个人从苏联回去时,都带了一箱果酱和一把洗澡用的桦笤帚。那边也出售桉笤帚——理想的洗澡用具!可是不行,总是带家乡的桦笤帚……

我向萨什卡·拉舒克也要了他家的地址。这是一个纯朴的小伙子,经常往家里写信。“我爸妈都老了,他们不知道我在这边,我给他们编造了我在蒙古的故事。”他带着吉他来的,又带着吉他回去了。

那边什么人都有,可别把我们看成是一模一样的人。最初人们是不提起我们,后来把我们都想象成英雄,如今又把我们说扁了,恨不得把我们忘得干干净净。在那边,有的人可以纵身扑在地雷上,以便拯救和他完全不相识的弟兄;有的人可能走到你面前乞求:“我给您洗衣服,您愿意吗?只求您别派我上火线。”

卡玛斯载重大汽车一辆辆开过去,遮护板上写着大字:科斯特罗马、杜勃纳、列宁格勒、乔尔诺河畔……有的写着:“我想回阿拉木图!”列宁格勒人能找到列宁格勒人,科斯特罗马人能够找到科斯特罗马人……像兄弟一般拥抱,我们在苏联也像是兄弟。喏,今天哪个年轻人会拄着拐杖、佩戴勋章走在街上?只能是自己人。只能是我的哥们儿……我们的哥们儿见面就拥抱,有时在长椅上坐一会儿,吸支烟,感觉像是聊了一整天。我们大家个个营养不良……在那边,这表现在体重与身高不成正比上……在这儿,感情不适于用语言表达,也不适合在工作中表达出来……

我们离开机场,向旅馆驶去。在回国后的头几个小时,大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静静地坐着。可转眼之间,大家的神经承受不住了,异口同声地对司机喊道:“注意车轨!车轨!注意车轨!”

然后,一阵哈哈大笑。然后,一种幸福的感觉:我们已经到了苏联!可以在路边上行车……沿着车轨走……在大地上,到处都可以走了……一想到这些就心醉神迷……

几天以后,我们发现:“弟兄们,我们都是驼背!”

我们不会挺胸走路了,不习惯了。有半年时间,我每天夜里把自己绑在床上,以便能挺起胸来。

在“军官之家”举行会见时,有人提问:“请您讲一讲,在阿富汗工作中的罗曼蒂克。”“您亲手杀过人吗?”姑娘们特别爱提一些血淋淋的问题。周围的生活枯燥乏味,使你觉得有些无力。可是没有一个人谈及伟大的卫国战争的罗曼蒂克!那时参战的是儿子,是父亲,是爷爷们,而在这儿,清一色是娃娃兵。盲目,狂喜,他们什么事都想亲自试一试,已经让人看腻了。大麻,有人尝了一口腾云驾雾,另一个人头昏眼花,树丛变成了大树,石头变成了山冈,走路时脚抬得比平常高两倍,他的感觉更可怕。

有人还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当时,您不去阿富汗行吗?”

我?我……我们中间只有一个人拒绝去,他是炮兵连长邦达连科少校。

“如果是祖国,我会去保卫。阿富汗——我不去。”

对他采取的第一个处治办法是召开军官荣誉审判会,他因“胆怯”被除名!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凌辱承受得起吗?这就相当于绳索套在脖颈上,手枪对准太阳穴。第二个办法是降级,用我们军人的说法,就是弄掉肩上的星星,从少校降为大尉,打发到建筑营去,能承受得起吗?从党内被赶出去,能承受得起吗?从军队里被赶出去,能承受得起吗?军人的骨气,毕竟在部队里已经练就了三十年。

“你能干什么?”有人问这位军官。

“我可以指挥一个排,也可以指挥一个连或一个炮兵连。”

“你还能干什么?”

“我还可以挖地。”

“还能干什么?”

“我也可以不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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