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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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安艺肯定地说。
野末紧接着说：“不过，看起来你真的是着了迷。一看我和她唱歌时你的表情，一切就都清楚了。”
到底还是野末，观察敏锐。
“看这个样子，你们是分不开了。她好像也是来真的……”
听到这里，安艺还是和盘托出了。
“实际上，刚才她打电话来说她恐怕要离开家。”
“在这深更半夜里吗？”
“好像是从家里打来的。”
野末干咳了一声接着说：“那么，她是想去你那里吗？”
“她倒没那么说。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那是肯定的了。有小孩的有夫之妇在外面喝到那么晚，如果我是她丈夫，决不会听之任之的。”
安艺像是自己受到斥责般低下了头。
确实抄子回家太晚了，可那是因为他的缘故。当然抄子确实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女人顺从地答应了男人的邀请，就这一点来说也可以说是男女同罪。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不打算就此打住吗？”
确实，可以说现在是分手的好时机。如果只是玩火，那么就不应该再深入半步了。
但实际上，安艺不想跟抄子分手，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玩火的阶段，他们早已经陷进去了。
“那可太难了……”
不可思议的是，经野末这么一劝，安艺的心情反而更坚定了。
“谢谢你的忠告，但我是真心的。”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
“但你可能还没意识到这是不大可能的。”
“不可能？”
“你和她，现在的条件太差了。无论怎么看，你们要想生活在一起都太难了。但也许正因为困难才更有吸引力。”
安艺没有答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往往是条件越差热情越高。”
不能不说确实有这种倾向。但安艺并不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想要抄子的。
“可我真的不想放开她。”
“既然你那么投入，我就无计可施了。但是你也知道这样下去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吧？”
感觉着夜晚的凉意，安艺慢慢点点头。
这样继续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安艺自己也能想象得出。
总之，抄子会离开家庭，安艺也将完全和妻子分手。然后，两个人手牵手迎接新生活。只考虑大框架的话，事情是多么的简单，前途是多么的光明。
但是要具体一步步去实现这一目标却有重重难关。
安艺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首先抄子要离家就必须彻底跟她丈夫决裂，自然这会有一场大风波。根据情况，安艺也可能要和抄子的丈夫见上一面。
就算她丈夫同意离丅婚，接下来还有如何处理她孩子的问题，甚至还会有抄子的母亲、亲友牵扯进来。
何况安艺这边的事情也并不简单。虽说现在等于是分居，但妻子也并不一定就会很痛快地答应离丅婚。这一问题自会有麻烦，而且也会牵扯到孩子们的问题。
双方都面临着难题，等待着他们的是布满荆棘的路，他们能够逾越得了吗？考虑到现实问题，安艺越来越缺乏信心。
“喂……”
听筒里传来野末的声音。因为安艺沉默不语，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差不多我该睡觉了。”
“实在不好意思……”
安艺手拿听筒低头致歉。
“总之，你最好慎重考虑清楚。”
太急于下定论只会使问题变得更复杂。
“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了。”
“我明白。这么晚给你打电话，真是对不起。”
“那，我要挂了。”
放下听筒，安艺感到轻松了许多。
至今为止一直藏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的问题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他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正因为对方是野末，他才能够直言相告。
但是无论是多么亲密的朋友，都毕竟是局外人。
野末似乎是理解了安艺的心情，而实际上又像是根本没有理解，甚至于他会觉得安艺有些不可理喻。
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怎么还会去真情投入，热衷于恋爱？也许他会觉得这不像是有理智的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但是无论野末怎样劝说，安艺现在也不会按照他的意见去做。
什么年龄啦、理智啦等等，那都只不过是世俗强加于人的限制。当然，循规蹈矩生活的人也有，但现在的安艺早已经超乎于常识范围之外了。
与其按照常识这
种不明身份的规矩生活，还不如忠实于自己的真正意愿去生活。
安艺现在会这样想可能与他已经年逾五十有关。今后的人生道路已经不长了，这种焦灼感使他更趋向恋情。
但并不只是由于这一点原因就自觉深陷于这困难重重的男女关系之中的。
如野末所言，他之所以固执地维系着这种条件恶劣的关系，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喜欢抄子。而且对于深恋着抄子的自己本身，他也感到很满意。进一步讲，他也想借此试试自己到底能在怎样程度上违背世俗与常识达成己愿。
自然，这样下去的话，两个人周围的环境将更加恶化，这是不言自明的。到最后，自己和抄子都可能会变得伤痕累累。
有家室的男人和女人不顾一切地在爱情之路上疾奔会给周围带来无数的混乱，造成环境破坏。就算他们二人能够得到幸福，也很难得到周围人的理解。
不可能那样十全十美，使相互渴望爱的二人和周围的人们都获得幸福。
明知如此还执意前行，这可能是因为安艺心中有破罐破摔的想法。要毁灭就让它毁灭吧。
这样一分析，安艺更加感到恐惧。
看起来现在自己正走向无底的深渊。他在这实实在在的坠落而下的感觉中屏息静气。
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正走向深渊却不想逃脱，甚至于反过来主动沉溺于其中。
安艺有心理准备面对自己坠入婚外情之炼狱这一事实，只是受牵连的抄子太可悲了。如果不认识安艺这样一个男人的话，抄子仍会是个沉稳的妻子和母亲。而现在却因为认识了一个男人而不能自拔地坠入了恋情的深渊。
这只能说是一场灾难，也许就如同交通事故一般。
但反过来想，可能抄子现在也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了。
现在抄子不仅仅是认识了丈夫之外的男人，而且已经准备抛弃丈夫，甚至于抛弃家庭。
使贤惠的抄子变得如此大胆、如此不明事理人情的原因何在呢？
如果说是为了爱情也无不可，但实际上心心相印的同时，还因为有强而有力的肉体结合。
接触安艺以后，抄子渐渐因新感觉而觉醒，越来越加深了快乐的程度。
与至今为止只限于一定程度的愉悦相比，这种感觉可以说是“登峰造极”。
把抄子运到快乐彼岸的同时，安艺面对渐渐觉醒的抄子又感到困惑。每次相会都会有所加深的感觉最终会到达哪里呢？女人的感觉是男人无法估量的。
总之，他们吞食了禁果这一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尝到了禁果的味道，要让他们忘记也不容易。禁果的美味浸透全身，用常识或理性是很难除去的。
“原来是这样……”
安艺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和野末商量终究也得不到理解，那是因为野末还没有尝过禁果。对于没有尝过这种美味的人大谈尝过美味后的不同，自然是不甚了了。
一旦尝食了禁果，美味就如同中毒般传遍全身，是很难戒掉的。
他们两个人就如同是在这美味中徜徉，在毒性中迷失。
白夜
六月中旬，安艺想去北海道，因为他想摆脱这连绵不断、持续已久的令人不快的梅雨。
不知为什么，今年五月末开始下雨，一直盼着什么时候放晴，可实际上已经直接进入梅雨季节了。
如果是往年，应该是在六月十日前后，过了水稻、麦子等抽穗农作物的播种期“芒种”后进入梅雨。也就是说应该是在螳螂出现的“螳螂生”时，或是再迟些时候腐烂的草丛中出现萤火虫的“腐草为萤”的时候。
由此可见，五月份的阴雨天一直持续，使人无法分清是什么时候进入梅雨季节的，这也使人失去了明确的季节感。
正因为是这样，到六月中旬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梅雨已经持续有一个月之久了。
看电视中播放的气象图，从九州南端经四国、东海、关东地区的南部沿海地区都被粗线条的圆圈或三角形的标记牢牢套住了。这表明梅雨前线停滞于此。
进入六月份后，大气团位置仍然未变，这一地区仍然被注上显示低气压的“低”字，而这一地区之外一直都标明有“高”字。
根据气象员的解说，梅雨前线是在初夏时节由于鄂霍次克海上形成的高气压与小笠原群岛一带形成的高气压相撞而成。
但是对于理科很差的安艺来说，他是无法理解为什么高气压与高气压相撞会形成低气压这一现象的。人家告诉他说两个高气压中一个冷，一个热才会这样，但他对这种解释也很难弄明白。
被连日来的梅雨搅得心烦意乱，盯着气象图看的时候他发现梅雨前线上下部分都是宽阔的高气压带。南面是在太平洋上，北面则牢牢盘踞在鄂霍次克海附近，而北海道也包括其中。
原来就知道北海道没有梅雨，现在看着气象图更明确了这一点。东京进入梅雨期间，北海道一直都处于高气压带。看着看着，他突然想去北海道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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