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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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赶上，真是太好了。”
今天早晨，抄子应该是在八点钟以前就出家门了。抄子的丈夫是在她之前就去上班了吗？然后她又把孩子寄放到她母亲家里去了吧？无论如何，一家之主妇一大早出门肯定是很不容易的。
“大家都在工作的时候去看樱花，真有点儿过意不去。”
“不过，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您却是在工作的呀。”
这话倒也说的是。安艺被说服了，他把目光投向窗外。
春光洒满了到处都是楼房的早晨的街道，都市里的人们即将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运气不错，今天天气这么好。”
“护城河边上的樱花已经开始谢了。”
“京都总是比这边晚，没关系。”
“吉野会怎么样呢？”
“中千樱附近大概开了八成，接近全开了。”
安艺每年都出去赏花，基本上能估算出来。
“今年好像比往年开的早。”
“谁都对樱花的心血来潮没办法。每年都被樱花牵着鼻子走。”
“不是正因为这样才有意思吗？”
“还不如干脆没有，让人更心静一些。”
新干线沿线也有很多樱花，比东京开得晚，现在正是全开。在晴朗的天空下，东海道像是整个掩埋在樱花里。
安艺和抄子一边赏花，一边在餐车吃过早点。先要了啤酒，点了火腿和沙拉做下酒菜。
“正午前到达京都，然后直接去吉野。”
从京都坐特快电车去的话，差不多两点以前就能到。
“在中千樱附近有一个旅馆，能够俯瞰周围的樱花。我在那儿定了午饭。”
“住，是在京都吧？”
“预定了高台寺附近的一个被樱花环抱着的小旅馆。”
为了有效地利用这一天时间，安艺制定了完整的计划。
“明天必须在什么时间回来？”
“时间？倒是无所谓。”
“难得去一趟，还是连京都的樱花也一起看的好吧？”
“那，回到东京就是傍晚了吧？”
“那样行吗？”
抄子点点头。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安艺：“在京都我只想顺便去一家店，行吗？”
“当然，没问题。”
“是一家染布店。我只是去打个招呼。”
抄子这次出来旅行，可能用的是工作名义。
“下一次，五月份要发表我设计的新款。”
抄子又变回到职业妇女的表情。
“是浴衣布料。从上一次您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受到的启发。”
“是伊豆的山或海吗？”
“树叶之间，海不是一直在闪闪发光吗？我想试试能不能表现出那种感觉。”
“那，我倒要等着瞧瞧了。”
“给您也设计了一件，不知您是否喜欢。是一件情侣装。”
“那么，要我跟你一起穿着出去吗？”“不愿意吗？”
“那倒不是。”
抄子特意为自己设计了浴衣，安艺虽然很高兴，但是否有和抄子一起穿出去的勇气就有点难说了。
列车到达京都是十一点半。按照安艺的计划他们要坐近铁的特快经鉼原神宫去吉野。
正好有一列特快十分钟后开出，他们坐了上去。
虽然是平常日子的上午，但车里几乎坐满了人。因为是赏花季节，以为都是去吉野的赏花客，但实际上也有很多销售员模样的人及穿着轻便服装的中年妇女和孩子。
很早以前，安艺就很向往以奈良为中心的大和路。
从久远的大和朝廷，经飞鸟、奈良时代，直至吉野，这一带都是作为与京都抗衡的另一个都城而繁荣昌盛过，留下了很多历史遗产。也就是现在，京都受到一般人的青睐，但是以东大寺、法隆寺等为代表的大和一带的寺院，远比京都那些小巧玲珑的寺院更庄严、雄伟。
但实际上，大和路已被住宅开发的大潮所吞没，早已经没有古都的影子了。
从车窗望去，那些万叶时代的人们孕育过梦想的丘陵与山脉，已经被无情地砍削，露出了红土。住宅密密麻麻的一直延续到山麓。过道两旁林立着欧式餐馆、装饰着原色旗的二手车市场等，“大和路”、“天平”、“飞鸟”等店名也是徒有其名，与这些词汇带给人们的对于久远的历史年代的印象相距甚远。
这一问题不只是大和路，京都或者其他历史悠久的城市也都同样存在这个问题。
列车通过大和路的最南端是鉼原神宫，再渐渐前驶就能看见右边的亩傍山了。
“因为这山姿漂亮，古代人把它看作女山，与之相对的是天香久山和耳成山两座男山，而且说这两座男山之间发生过争斗。”
安艺给抄子解释说。
抄子点点头说：“看来古代也有过三角关系。”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男女之间的烦恼都是一样的。”
现在如果把抄子比作亩傍，那么抄子的丈夫和安艺就像是天香久和耳成了。
一下子他又想到了抄子的丈夫。
从特快列车下来换了电车，再往前走经过吉野口，山越来越近，民房越来越少了。
电车在山谷中前进，到大和上市的时候，一下子视野开阔起来，吉野川呈现在眼前。吉野川是穿越和歌山的纪之川的源头，在这里河面就已经很宽阔，有一点儿大河的感觉了。
过了上市，周围的山更加陡峭，前方已经可以看见山坡上的樱花了。
“是不是还早了点儿？”抄子轻声问道。
但实际上已接近全开。
“山樱花瓣小，而且开花前先长出叶子来。虽说是全开，但也和染井吉野的感觉不同。”
“花是白的，看上去显得很文静。”
确实，山樱看上去没那么艳丽，但那节制有加的开放反而很有风情。
“也许可以说染井吉野是浓妆艳抹的女人，山樱则是不施粉黛的美人。”
“这样说，那染井吉野太可怜了。”
“染井吉野是明治时期东京的一位叫染井的园艺师培植出来传到全国各地的品种，总会有些人工的味道。”
“确实，像染井吉野那样只顾开花，是有些不自然。”
“染井吉野开起来太投入了，有些让人觉得压抑。而山樱会使人心情舒畅。”
电车到达吉野车站。走出车站就看见眼前的山体埋没在花海之中。
有很多人是从这里坐缆车到山上车站。但安艺他们叫了出租车，直奔中千樱附近的旅馆。
跟预先打听到的情况一样，从下千樱到中千樱几乎已经全开了。可能因为是平常日子，赏花客较少。
“客人您来的正是时候。明天好像要下雨，而后的周末人又太多，根本无法开车上去。”
没等问，司机就主动跟他们搭话。
“不会下雨吧？”
“今天一天都还问题不大。”
从吉野车站到中千樱附近的旅馆，坐车只需要十分钟。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饭时已过，里边很空。两个人单独坐在能环视山谷一侧山坡的房间里，边赏花边吃午饭。
料理是简单的怀石套餐，但上了一道吉野葛火锅，确实有点吉野特色。
安艺先要了啤酒，然后又要了日本清酒。
这房间是在二层。但由于下面就是深谷，所以有站在高处的感觉。
窗户大敞着，越过深谷能够眺望对面的群山。
从山麓一直到深深的峡谷，布满了重重叠叠的樱花。
“太壮观了。”
靠着窗边的扶手，抄子忍不住惊叹。游历过吉野的诗人贞室在这里咏过一首诗，诗中说：“此处彼处，处处樱花，吉野山。”著名的诗人也只是这一句，对于没有诗情画意的人来说，也就只有看着入迷，惊叹不已了。
这里的樱花有几乎是纯白色的、浅粉色的、较深一点的粉色的，层层重叠从峡谷到山坡，再一直蔓延到山顶。
“一共有多少棵？”
“上、中、下各千棵，再加上里院的，可能有几万棵吧。”
“能够找到这样深山里的樱花，真是奇迹。”
“吉野的樱花闻名于世，被咏到诗歌中去好像是在出版《新古今集》那会儿。当时樱树被奉为神树，可能也有很多是各地献上来的。”
从峡谷中吹过的微风，轻抚着抄子的头发。
“山樱从远处看比较壮观。”
“一棵一棵单独去看很普通，但集中一处就很醒目。”
“树这么多，可是都很有节制，很柔和。”
与染井吉野不同，染井吉野开起来很鲜艳，开着花的那一隅很鲜艳，山樱却是越开越融于自然，静静的依偎在群山的怀抱之中。
“您带我来这里，真是太好了。”
“你又想到什么好图案了吗？”
“要是能设计出来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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