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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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白丘也极为困扰,大约是看透了降旗在这种状况下,无论福音或医师处方都帮不上忙,只会多此一举吧。结果,牧师的判断就是暂时不管他,什么事也没做。

降旗大约三天不说话也不吃饭,躺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浅浅的睡眠,朦胧的觉醒,加上不间断的偏头痛。阴阳怪气的不安涌上他的心头:被死灵侵犯的朱美、梦见砍掉死灵首级的朱美,以及堆积如山的骷髅。

不论睡着或醒着,笑得很娘娘腔的大胡子犹太人。

第四天,进入体力的临界点,意识逐渐消失。

好久没睡熟。

即使如此,还是做了那个梦。

在骷髅山前,男女交合。

降旗偷看着。被抱着的是朱美,看不见抱她的男人的脸。反正那就是降旗自己。只要转头就知道了——降旗这么想。

烈火映照的黑影男人,缓缓地回头。

不对,不是自己。

男人有胡子。

醒了。

——那是谁?

很在意。不能因为有胡子就说是弗洛伊德,有胡子的男人多得是。白丘脸上也长了奇怪形状的胡子。

——会是牧师吗?真实太愚蠢了。

那是最不可能的,太可笑了。降旗在那愚蠢之中嗅到些微日常的味道,稍稍恢复了精神,然后觉得肚子饿了。于是擅自到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一直得不到饱足感,因此吃了很多,结果变得极不舒服。

到外面看看。头昏昏的,爬楼梯时发晕,看着屋外也眼冒金星,好像田鼠从洞穴里出来似的。一深呼吸,冷空气充满了肺,肋骨好痛。觉得身体虚弱不堪。

——白丘在哪儿呢?

降旗走到户外,突然担心起牧师。因为睡觉时没有考虑他人的闲工夫。

对白丘做了坏事。前几天说了很过分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道歉。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情沉重。约略环顾四周,到处都没有他的身影,也没有在整理前院。

在后面吗?

果然,牧师站在屋子的后面。

和那天一样拿着移植花草用的铲子。

那是四天——五天前吧,降旗对日期没有概念了。

四周气氛让他很难开口,一时也想不起该说什么。降旗一边思索,一边走进白丘。牧师似乎处于恍惚状态,毫无察觉降旗接近的迹象。

后院与其说是院子,倒像是空地,杂草丛生,只放了一个烧垃圾的大汽油桶。虽然围了起来,但栅栏外就是邻居的地盘,那儿只有树丛。白丘朝着树木的方向。在看什么呢?

“亮。”

牧师仿佛被电到一般,吃了一惊,回头。眼镜有点歪了。

“降……降旗。”

“啊,我还没有痊愈,只是想道歉。”

牧师不知为何不知所措,“道谢,我什么也没做啊。如果要道谢的话……”

“跟神道谢,是吗?不,我说道歉,不是指这个。”

“什么……事呢?”

“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在你的神圣之地,说了侮辱你信仰之心的话。就是那件事……”

白丘的胡子震动了一下,笑了。

“如果是那件事——反正你也没说错。我,正是你所谓的那种人,大概吧。所以,无需道歉,。反正是……”

白丘在此打住,看着脚下。

“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算是商量吧。我一直……想跟你告白。”

语气显得很软弱,样子很怪。

对了,白丘在朱美说到最高潮时,出现了相当异常的反应。不……

——他果然还是有所隐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个月,不,两个月前吧,降旗隐隐觉得牧师的行径怪异。只是在面临分析或解释之前,反而努力忽略此事。

然而,不论是牧师说教的语调,或是阐述宗教的说话方式里,降旗还是在不知不觉中作了分析和解释。

与白丘的信仰纠结不已的神秘主义倾向——是轮回思想吗——以此为基底,并设法将其扬弃的确确实实的战斗。这么说来——那件秘密,也发自于此吗?

因此,降旗对白丘的商量或告白兴趣不小,也是事实。

只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法提起兴致。

“亮,我……”

“啊……你还没恢复正常啊?”

牧师无力地说,抬起头来。怎么也读不出来表情的男人,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要说是乐天派也行。对这样的他而言,真不适合现在的态度。

白丘又低头,一边说“就是嘛”,一边用指尖敲敲地面。

——我也很害怕骨头。

这么说来,白丘也提过这档事吧?

记得在朱美回去后,白丘好像说了这句话。当时,降旗正处于逐渐脱离现实的状态,但确实在礼拜堂听到了这句话。

“什么事?那个,你说的告白。”结果还是问了。

“呃,你也很痛苦吧?”

“没关系,痛苦是常有的事。”

白丘似乎忍耐着什么似的,抬头看着教会的屋顶,仿佛在练习思考,大约十秒钟后,又像甩掉那思绪似的,说:“嗯,那就麻烦你听我说。”

“在这里吗?这里好冷。”

“啊,去下面吧。”

白丘用拇指指着地板,请降旗到餐厅。

教会的餐厅有一半在地下室。结果,田鼠又回到刚刚出来的洞穴。

“来吧,你前一阵子想要的东西。”

白丘在降旗眼前把朗姆酒瓶放下,发出声响。

降旗无法抗衡他的诚意。白丘还没喝酒就好像已经醉了,就连降旗也是昏昏沉沉的。

餐厅的大桌子上,点着古老的西式烛灯,散发一种异样的气氛。那是唯一的亮光。当然也有电灯,但牧师很少开灯。

白丘将拿在手上的酒杯靠近嘴唇,喝了一口后,说:“你的病也……嗯,很辛苦哪。可惜的是,没有错的部分,正是那个,辛苦之处吧。”

无法据实以答。但在降旗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尴尬气氛的片刻,牧师已将话题转向出乎意料的方向。

“听说有所谓宗教心理学。”

降旗对这意外的发展感到不知所措,“是有啊,怎么了?”

“你对我的事情,那个什么,在作分析吧?”

这次真的无法回应了。

脸红。

宗教心理学的发端,究竟是什么呢?——降旗如此思考,代替了回应。

斯塔伯克(注:斯塔伯克〈Starbuck,E.D,一八六六~一九四七〉,美国心理学家,首创“宗教心理学”一词。)的《宗教心理学》在美国是一八九九年出版的吧。比詹姆斯(注:詹姆斯〈W.James,一八四二~一九一〇〉,美国心理学家,实用主义哲学家。)的《宗教经验之种种》还要晚一点吧。无论如何,精神分析学的历史依旧浅短——他想着这个问题。

白丘说:“是穆勒(注:穆勒〈Johann Friedrich Theodor Muller,一八二一~一八九七〉。)的《宗教科学》吗?我读了那本书,但那是宗教学,跟心理学无关吧。记得你讨厌的那位先生也写了宗教方面的书,是吧?嗯,叫什么摩西来着?”

“是《摩西与一神教》,那不是你应该读的书。”

弗洛伊德另外还出版了几本宗教论。他认为,宗教只是“集体性的强迫症”,神也不过只是“幼儿期的父亲形象”。这种解释有很大的问题——很多人如此批评。

当然,绝对是不适合虔诚信徒的意见。然而,完全不信神的降旗,也全然同意这样的声音。弗洛伊德的见解不过是有点过头的生物学性解释。宗教体验的确是个人的经验,但宗教无法只用个人体验一语道尽。欠缺社会学性的,或是文化论性考虑的弗洛伊德学说是不完整的。

降旗认为说到对宗教心理学有贡献的人,不如推崇荣格。荣格提倡,对所谓集合性的无意识或原型的概念、宗教性的象征,加以解释,这对宗教心理学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成果吧。但无论如何,深层心理学的探究依旧不变,因此不走到那里是无法论述的。

“怎么样?降旗。”白丘的声音突然飞进降旗思考的平原,如细语般的声音。

“怎么样了?只描边的话多少会轻松点吧。我也是。所以我说的话,与其说是宗教家,不如说是宗教学家会说的话。”白丘这么说,笑了。

果然不能松懈,降旗被看透了。然而,心情好像变轻松了。不能不感谢牧师。

白丘说:“所谓学问,就像骨头,手、脚等的芯。但只有这个是另外。”

牧师指着头。

“到这里,骨头就不是芯了,而是一种围篱。芯是脑细胞,骸骨只是包住它,保护它。”

虽然是很普通的比喻,但听得懂。

“因为我不是学者而是牧师,所以本来应该说明有关内在的东西,但我没办法,只好说明外侧了。你的目标是沿着外侧说明内在吧,然而你却只看见内在,所以裹足不前。真是劳心劳力的学问啊。”

白丘边笑边把酒喝干。

然后牧师把脸转向降旗,说:“可以教我一点关于宗教心理学的东西吗?那是追求什么的学问?”

降旗回望他。捕捉不到牧师的视线,因为眼镜片映着西式烛灯的火影。光是眨眼,读不出眼神。话说回来。

知道那种事要做什么呢?

降旗的疑虑没有消失。

“与宗教有什么关联?”白丘又问道。

“当然,所谓宗教心理学的研究信仰的学问。虽然同以宗教为研究对象的学问,却与社会学或民俗学不同,是无法用调查或统计量化的领域,所以很难客观论述。因为信仰存于心中。现在的主流是行动主义的心理学,所以无法排除意识来思考的宗教心理学位居下风。”

“现在没有了吗?”

“有啊,不会消失的。唉,这里能说的,首先是正心向佛——这是入信或改变宗教时的心里。也就是为何要拥有信仰?其次好像是将其视为神秘体验为中心的宗教现象。然后,宗教情操——这是宗教性的敬畏之心或喜乐之心等感情的问题。还有,宗教性人格的完成度吧。亮,你问这些要做什么?”

“啊。”

牧师害羞地搔搔鼻头:“哎呀,有什么关系啊。那个,你说的神秘体验是?”

“当然就是所谓神秘的体验喽,这是最难懂的。无论什么情况,都是个人体验,因此无法判断真伪。不过,只看‘正心’一词,就有从分裂经过戏剧性经验而统合的心理学性的公式。不需要依据詹姆斯所奠定的宗教心理学为基础,因为所谓戏剧性的正心才是真正的正心的想法已根深蒂固,这时候,所谓‘戏剧性’的部分才是问题所在。不过既然说了是戏剧性的,也就无法适用于每天一点一滴地建筑宗教性人格,借由努力而达成的正心。”

“你在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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