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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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东行笑道:“若是为了你家十妹说亲,傅兄弟是不成的,我听到风声,说是令表姑父瞧上了他,想要他做女婿呢。”

文怡愣了愣,旋即大吃一惊:“你是说李家姐姐?!”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失为一桩好亲事,“若是真的能成,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柳东行笑说:“我们私底下也是这个想法,不过成不成的,还要看傅兄弟自己的本事。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文怡要问,柳东行却一脸神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会子说出来,倒没意思。”

文怡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什么了不得的事,非要瞒着我.....”又正色问:“那你说剩下的几个人里,有没有跟十妹妹合适的?我觉得,最好是家世不显的人家,本人品行也要好的,倒不必强求什么性子沉稳,能直爽些更好。十妹妹那个人,若叫她正正经经做人媳妇儿,也是为难她,若是个爽直的人,倒比心思重的强些。”

柳东行想了想,道:“老云是个豁达性子,平日没事时,爱游山玩水,说不定与你妹妹更合适些,只不过他是世家公子,还跟宗室连着亲,身份不低,家里不可能让他娶个庶女为妻的。倒是连峰,虽是寒门子弟,却是实打实用命挣下的前程,他武艺极好,杀敌从不手软,脾气也爽直,不过并非鲁莽之人,行事颇有分寸。”

文怡闻言一喜:“你可知道他的父母郡望?”

“听说是嘉川人士,早年祖上也出过一位千总,不过家族已没落多年了。”柳东行道,“他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位庶母打点家务,据说是个极老实的妇人。除此之外,在京里就只跟他姑姑家一门亲戚走动,他姑父是东阳侯夫人娘家的远亲,官居兵部员外郎,也算有些体面。”

文怡心中暗暗欣喜,若是这样的身份,兴许能够让二伯父点头?

不过在回报二伯母段氏之前,还要先打听了这位小连将军的性情为人才行。

就在文怡忙活着打听那位小连将军的家世时,朝廷封赏柳东行的旨意总算下来了。他又升了一级,被任命为从四品宣武将军,调离京南大营,改任康南驻军所驻将,需在三个月内到任。

第三百零八章 喜中有忧

东行的官职果然又往上升了一级。文怡别的倒罢了,却对他将要调职驻守的辖地极为欢喜。

康南驻军所,位于康城以南不足百里的地方,距离平阳不过是三天的脚程,若是走水路,还要再少大半天功夫,她随东行到那里去,想要回娘家或是与娘家人通信,是很方便的。

因此东行一接圣旨,文怡便大方地打赏了前来颁旨的小太监,一群宫使眉开眼笑地走了,说了不少好话,连护送宫使前来的禁军士兵,也连夸小柳将军性情亲切大方,体恤下情。

送走了宫使们,文怡言笑晏晏地宣布家里下人统统有赏,晚饭也要加菜,众人都欢呼不已,唯有东行一人看着那圣旨,若有所思。

卢老夫人扶着丫头,看了他一眼,默了一默,便对文怡笑道:“我先回屋去歇着了,这把老骨头时间长了不活动,真是要散架了,一会儿你到我那里去,我有话嘱咐你。”

文怡应了,恭敬送走祖母,回头看见东行的模样,心中疑惑,便走过去小声问:“相公怎么了?可悬这旨意有什么不妥?”不会吧?驻军所的驻将,独当一面,可比在京里闲置强得多了。虽说她所熟悉的驻军所驻将,就只有罗四老爷一人,而罗四老爷当时是从五品的品阶,但柳东行做这个驻将,品级并不低呀。太平年月里,也就只有这样镇守一方的武将,才算是好前程。

柳东行笑了笑:“没什么,我只三没想到会被调到那里去。说来也不是坏事,至少离你娘家近,往后走亲戚也方便。”

听到他这么说,文怡倒愧疚起来,她好象一听到他去的是康南,便只顾着自己高兴了,一时忽略了他的想法。想来柳东行从小在恒安长大,认识的朋友熟人又多在京城,这会儿要与要朋分隔千里,心里想必也不好受吧?她忙道:“是我疏忽了,忘了你的感受。那对你而言可说是个极陌生的地方呢,别说你,我自己也没底了。”

柳东行笑道:“说什么呢?我在康城也上过几年学,虽没去过康南,但也听说过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算是个富庶的地方了,而且又不象康城那样吵闹,清清静静地,山明水秀,原比别处强此。说起来康南这个驻军所,原是为了辖制康王才设的吧?如今没了康王,还留着它,多半是为了护卫康城大港。那一带都是富庶之地,即便是上年闹灾时,那里的百姓也没少过吃穿,民乱闹到平南,也就没法再往南蔓延了,可见那里比平阳平阴要太平多了。我去了,可不是只有享福的份?”

话虽如此,但文怡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了。柳东行便拉着她的手往正厅里走:“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把圣旨供起来,早晚三炷香,才对得起圣上的一番好意呢。”

文怡嗔了他一眼,回头吩咐家人收拾供桌,郑重将圣旨供上去,烧了香,默默祈求皇帝安康,病体早愈,只吾一转念,又想起今上大概只能再活上五年左右,不由得暗暗叹息。拜完了起身,一回头,她才发现柳东行不知哪儿去了,问了丫头,却说是出门访友去了。文怡跺跺脚,又叹了口气,径自去寻祖母不提。

到了西厢房,卢老夫人只略问了两句圣旨供奉的话,便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了,连赵嬷嬷都没留下。文怡心中生疑,也紧张起来:“祖母,那圣旨莫非真有问题?!相公听了也是怪怪的。”

卢老夫人道:“圣旨倒没什么问题.东行升了官又调了地方驻将,年纪轻轻的,能有这样的前程,在本朝已是少有的英才了。若这样还要抱怨,只会惹人笑话。”

文怡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说呢,圣旨里的话听着也不象有不好的意味,只是瞧见祖母与相公都一脸肃穆,倒弊我心里担忧起来。”

卢老夫人叹道:“眼下看来,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有一样,康南那边的驻军所,虽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朝廷里的人都有数,是为了辖制康王府方才设的。”

文怡点点头:“孙女儿知道,就象是锦南的驻军所,便是为辖制郑王府才设的一般。”

卢老夫人看着她:“可是康王府已经没有了,康王死了好几年,世子也没有袭爵,反而降了一等,留在京城里,不过就是个寻常宗室而已。”

文怡一愣,神情沉了下来。

“若是在宗室亲王藩地附近镇守的驻将,那自然是前程看好,非帝王亲信不可能胜任,但如今康王府已是明日黄花,那一带又富庶,连民乱匪乱都少的,在那里做驻将,极有可能稳稳当当做上几十年,也碰不上一个立功的机会。”卢老夫人淡淡地活,“身为武将不能立功,就难以升迁,若是他在朝中有援手,倒也罢了,但学士府怎可能助他一臂之力?更别说他们家自身难保了。即便是北疆再有战事,朝中能征战的将帅何其多?而天下驻军所的驻将又何其多?康南在南方,远隔千里,朝中的大人们能不能想起他来,还是未知之数呢。若是不巧,兴许他在士八岁时去了康南,便全在那里待到告老了儿。”

文怡沉默地坐在那里,思索片刻,方才压低了声音道:“祖母,这个职位,若是让上了年纪的老将荣养,显然比叫相公这样的年轻小将担任要合适得多,相公又没犯什么过错,会被指派过去,会不会是…受了二叔他们的连累?又或是因为那个传言…”

卢老夫人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不过东行与他二叔不和,许多人都知道,即便真受了连累,也是有限的。再者,那所谓的传言也不知有几人听说了,若真的传开来,军方也不是死人,两千多条性命算什么?这一回北征,蛮族死了好几万人呢,要编排还不如先编排阮将军与上官将军!你先别管这么多,该做什么,就井去做兴许日后还会有转机呢?”

文怡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抬头笑道:“祖母说得是,相公还年轻呢,将来的事谁知道呢?便是真的在那里待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与我都是看重权势地位之人。”便把忧心事暂且放下,又说起收拾行李与起程南下的事,道:“圣旨给了三个月的时间,想想这一路南下,有一个月也就尽够了,康南的气候与平阳相差不大,咱们不会不知该准备些什么。临行前,一定要跟表姑母与干娘两家多聚一聚,这一去,再见就不知要等几年了。还有,南下路上必定要生回恒安祭祖的,说不定还要在那晨盘桓些时日,给先人修一修墓,也好让柳氏族中那里看不起东行的族人瞧一瞧,谁才是孝子贤孙,好扬眉吐气一番。接着再回平阳去,也在那里住几日,有一年没见弟弟妹妹们了,怪想的。祖母,你与我们一道老吧?路上有军士护送,比自个儿走安全多了,也不必赶路,还可以坐船。”

卢老夫人笑道:“这倒不必了,跟你表姑母多聚一聚是真的,不过我想先回去…”伸手止住文怡,“你先别急听我说,你们两口子南下赴任,自然是要回恒安祭祖的,拜祖宗也罢,修先人墓也罢,断没有带着我老太婆的理儿,即便你与东行不在乎,我也不想叫你婆家的族人说你闲话。况且,你们这一路,水陆都有,我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倒不如直接从京郊码头坐罗家的船,一路走到康城再上岸,换了马车慢慢回平阳去。横竖你们到时候还要去顾庄的,仔细算来,也不过跟我分别两月,有什么要紧?往后你在康南,想要回来看我,或是接了我去小住,都方便得很,就不必在这等琐碎小事上费神了。”

文怡再劝了几句,都劝不动,反叫祖母数落了半日,怪她太重娘家人,忽视了夫家的想法,到得后头,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晚饭前,柳东行才从外头回家,听文怡说起这件事,便道:“这有什么要紧?你就依了她老人家吧,有罗家商行的人照看祖母这一路自会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何必让她随我们恒安康南地折腾?再者,等我们到了康南,安顿下来,你爱接她过来住多久,便接她过来住多久,甚至可以把你弟弟妹妹也一并接来。平阳离康城是一日水程,康南离康城却要近得多了,你不是说你六哥想在康城书院读书么?索性把他们兄弟都送去,以后他扪兄弟姐妹见面方便,你也可以跟他们多亲近,与此同时,顾氏族中再有什么麻烦事,你们也都离得远远的,不必理会了,岂不清静?”

文怡听了,转忧为喜:“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果然清静。”这么一想,即便是在康南待一辈子,也成了好事了。她细细盘算一遍,笑道:“这法子好!祖母先回去也行,到了顾庄家里先歇几日然后再安排兄弟们读书的事,家里的产业也要过问呢。等这些琐事都料理完了,咱们也该到了,正好打点行装,借送兄弟们南下康城读书的机会,一并搬过去!我宁可在康城买个宅子让祖母与兄弟妹妹们住,也强似叫他们独自待在顾庄里受气强。”

想到就做,文怡立时起身往外走:“我去找祖母商量,看能不能先送信回去,叫仲叔先去康城寻合适的宅子,若是有好田地,一并买了也罢。”

柳东行笑着将她拉回来:“你也太急切了,听风就是雨的。这会儿南边刚刚秋收完,正是秋播的时候,谁家肯将地卖给你?”

文怡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说得也是,我竟一时忘了。”又道:“先前总说要在京城附近买两个好庄子的,一直没挑中,竟拖到了今日。如今一想,倒也歪打正着了。

若是我们买了京城的庄子,又要去南边做官,哪里有这许多人手可留下来看守产业?倒不如去了南边再说。东江太平江一带的土地肥汰着呢,一年两熟,可比京城的地强多了。”

柳东行笑道:‘我却是不巧了,在山南镇置的产业,等于白置,萧师又一直不肯上京,难道真要抛荒不成?”

文怡笑道:“这有什么?你若是想留着,那就留着,不是有人替你打理么?若是萧老大夫执意不肯来,咱们至了平阳,再给他在平阴一带置办个小庄子算了,到时候,随他爱在那里养老都行。”

柳东行搂过文怡:“既如此,为夫就都女给娘子了请娘子多多用心,替**办了吧。”

文怡微红着脸,笑着应了,丫头们来报说晚饭已经备好,卢老夫人那边催呢,她忙拉起柳东行往西厢房走,脑中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东行方才出门,到底是去哪里了呢?”只是柳东行饿了,一路上就在念叨着今晚有什么好菜,她心里好笑,便将这个疑问抛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只是文怡一直没把这个疑惑记起来,因为吃完饭后,卢老夫人便跟他们商量起接下来三个月的行程。最后决定,为了柳东行升迁一事,家里要摆酒请客,只请几家亲近的人家与亲戚,再跟李罗两家多见几回面,然后卢老夫人便要赶在深秋之前出发,先行出船离京南下。

罗家商行有载贵客的大船,比货船舒适多了,按例是十日一艘,若是不能赶在九月二十日那天出发,再往后就要到十月初一了可那时候北方天气已经转冷,卢老夫人年纪大,又长年习惯了在温暖的南方生活,加上走水路回平阳至少要二干来天的功夫,为了让她路上过得舒适些,不好再往后推了。

而东行与文怡,则需要在十月中之前料理完京中一切事宜,尽量赶在十一月前出发,先走水路,到了泰城再转陆路往恒安,然后在恒安待上半个月,祭拜先人、修修墓,再走走亲戚。但那时候,江水多半已经冻住了,倒不好再坐船!只能骑马坐车,费时更久,因此不好留在恒安过年,须得赶在年前抵达康城。柳东行的意思是,若是能在年前赶到康南接任,等到衙门封印之后,正好有空陪文怡回平阳娘家过年。等过完年,全家人一并南下康城,正好赶上书院开学。

卢老夫人与文怡都司意了这个计划,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要带些什么礼物回老家去了。柳东行见她们说起了衣服料子毛皮什么的,不由得苦笑:“祖母与娘子慢聊,我先去书房看一会儿书。”卢老夫人盯了他一眼,文怡掩口笑道:“相公是不耐烦听这些琐事的,你就去吧,这里有我呢。”柳东行一脸讪讪地,作了几个揖,方才退出去了。

到了外书房,他收了脸上的笑容,站在窗前想了又想,方才提笔写了一封信,密密封好,叫了舒平来:“将这封信送去罗家,一室要亲自交到罗二爷手上!”

舒平一怔:“罗二爷回来了?”但看至柳东行的神色,忙收起惊讶,接过信放入怀中,肃然一礼:“小的遵命。”

第三百零九章 良缘终成

回到家,傍晚柳东行从营里回来,文怡便把李春熙要考验傅仲寅的事告诉了他。

柳东行听得出了一头汗:“可怜的......怪不得今儿傅兄弟乐得笑个不停,原来是婚事有着落了,只是李家摆出这个架势......他应该不知情吧?”

文怡含笑瞥他一眼:“难不成你要去告密?”

柳东行想了想,内心十分挣扎:“这个么......好歹也是一块儿在北疆拼杀过的兄弟,我实在不忍心......”他犹豫地看了文怡一眼:“他若能跟李家大小姐成事,也是好姻缘,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文怡笑道:“你便是去告密又能如何?难不成这考验之事就会不了了之?依我说,李家姐姐一向自视甚高,不肯跟寻常官宦人家的闺秀比,以她的家世、相貌与本事,想寻一个身手出众的夫婿,也是人之常情。若是李家表姑父做了主,不经考验便定下婚事,她未必不肯依,只是这么一来,日后夫妻间相处时,她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倒不如一开始就顺着她的心意,让小傅将军历练一番,以小傅将军的本事,总不会过不了关吧?只要他过了关,李家姐姐心里的关也过了,这门亲事自然水到渠成,岂不是皆大欢喜?”

柳东行道:“就怕李小姐有意刁难,而傅兄弟也不好意思跟女孩儿比身手,至于那些力气活,再有本事的人,也经不住长时间的折腾啊!谁都有力气用尽的时候,万一等他力竭了,李小姐还不肯罢休,那该如何是好?”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兄弟要经受车轮战的情景。

文怡一听,也开始有几分担心:“不会吧?我瞧李姐姐不象是讨厌小傅将军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傅兄弟递个信吧,好歹有个准备。”柳东行叹了口气,“至少,明儿的早饭要吃饱了。”

柳东行吃了饭,便急急出门去了,文怡则担心李春熙明日若是把事情弄拧了,耽误了婚事反而不妙,便写了封信,悄悄叫人送给李太太。

李太太回信叫她放心,他们夫妻早有对策,她这才放下心来。不久柳东行回来了,告诉她说一切顺利,小傅将军会平安过关的。

然而,当柳东行与几名军中同袍第二天午后扶着一身疲软的小傅将军回来时,文怡对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傅仲寅浑身如同被水浇过似的,即便是在凉风阵阵的秋天,他也仍旧浑身大汗,而且手软脚软,一路由战友们搀着走路,仿佛一旦失去他们的支撑,他便要瘫倒在地一般。文怡站在二门里头,看着一群人在书房乱哄哄的,商量是该先给他弄点热茶水来,还是先让他换衣裳,争了一盏茶功夫也没争出个结论。她叹了口气,回头吩咐婆子们送了热水过去,还翻出几件柳东行没穿过的新衣裳来,一并送去了外书房,接着又命厨房炖参汤,等这些事都忙完了,她才开始想,究竟李春熙想出了什么法子来折腾这位求婚者呢?

过了一会儿,柳东行回到内院来,匆匆灌了两大杯茶水下肚,才喘着气道:“有劳娘子了,傅兄弟已经换了干衣裳,喝了点热汤下肚,瞧着气色好许多了。”

傅家宅子在外城,他回去要走很远的路,不大方便。兄弟几个里头,就算我们家离李家最近,因此我想留他在家里歇一两日。你就照平日的用度供给便可,无需特别款待,只是得命底下人别去打搅。”

文怡忙道:“知道了,我会办好了。只是他真的不要紧么?李家姐姐究竟出了什么法子考验他?”要知道,那可是真真正正经受过战火洗礼的武将!蛮族都没能将他折腾得那么惨!

柳东行神色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个你就别问了,反正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了,婚事已经定下,庚帖都已经送过去了,再过几日,便要下小定礼。”

“这么快?”文怡有些惊讶。

柳东行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不算快了,傅兄弟一回京,便向李家提亲了,算来也有好几日,拖到今日才互换庚帖,已经算是慢了。”

他只说了几句话,便又出去了,文怡听得满心疑惑,有些不明白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冰蓝走进来问:“大奶奶,那位傅大爷的衣裳换下来了,大爷嘱咐叫底下人仔细洗干净熨好,可是......”她将手里的湿衣裳往文怡跟前一递,“您瞧,这衣裳都磨破了,洗好熨过,还能再穿么?”

文怡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套灰蓝色的旧布衣裳,料子十分结实,但不知为何,这颜色总给人一种凄惨落魄的感觉,尤其是衣裳上头有些地方还沾着疑似血迹的东西,她心里一惊,拿到手里一闻,却发现没有血腥味,反倒有几分象是画画用的颜料所带的味道,只是不算很重。她问冰蓝:“那位傅大爷,身上可有伤?”

冰蓝歪了歪头,回想片刻,摇头道:“看不出来,不过送衣裳过去的妈妈说,他手腕止好象有红肿的痕迹,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打到的,都快发紫了。除此之外,就是脸色难看些,洗了脸之后,已经好得多了。”

这就奇怪了,既没有破皮的外伤,这衣裳上的血迹又从何而来?

文怡想了想,觉得这换衣服的事,兴许小傅将军是自个儿做的,没叫朋友们帮忙,也没让婆子们侍候,别人若不是仔细留意,未必会发现他身上的伤口。若是真的伤着了,不擦药可不行。且不说他如今是他们柳家的客人,既然已经跟李春熙订了亲,那便是亲戚了,是自己人。

文怡命秋果翻了几瓶柳东行配的特效金创药出来,又打听得外头来的武将们有七八人,便叫人备了足够的茶水点心,亲自领着几个丫头,捧着东西往二门走去。

才到了二门,她正要叫守门的婆子接东西,却忽然听得前方不远处的外书房里爆出一声大吼:“啥?!你这是吓唬我们呢?!”她吓了一跳,担心客人们是吵起来了,一时僵在那里。

然而外书房里并没有出现她所担心的情况,反而是那位据说已经累得瘫倒不动的小傅将军,慢条斯理地道:“我也不是有意的,谁想到你们会信呢?难道我平日就这么没用?不就是跟人比了两个时辰的刀枪,再扛了半个时辰的石鼎,就会趴下了?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文怡眨了眨眼,向丫头们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稍稍后退几步,自己却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书房的动静。

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声道:“老傅,不是我们小看你,实在是我们也没想到那李大小姐如此厉害,她跟你比刀枪,身手着实不凡,咱们营里的兄弟,也有不少人比不上她呢。她又招招都攻向你要害,偏你又束手束脚的,平日有十分的本事,今日也就只露了三分。看着你被她压得一口气都没法喘,兄弟们也是暗地里为你捏一把冷汗呀!”

“可不是么?咱们也明白,好男不跟女斗,人家将门千金,又有本事,叫人家威风威风有什么打紧?只要把人娶到手,便是你占便宜了,可是人家那身手着实厉害呀!我原本还当她只是懂些花拳绣腿,陪她玩两手就算了呢。”

别人都在为李春熙的身手感叹,却有一人凉凉地道:“小傅啊,你说要兄弟们给你捧场,兄弟们都去了,但这婚事虽然定下,老哥却不知道该不该为你高兴。娶个这么厉害的老婆,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人一说话,别人都笑了:“老梁,人家李小姐虽利害,但瞧着也是个讲理的,看到小傅都要倒了,不也一脸担心地嘘寒问暖了么?小傅装出一副虚弱的痨鬼模样问她自己过关了没有,她还红着脸干脆地点了头,便退下去任由父母做主了,可见人家小姐还是个端庄人儿,未必会跟你媳妇似的,你可别因为自个儿怕老婆,便吓唬起小傅来!”

那老粱被同伴们笑话,似乎有些不服:“你们就知道笑话我,等到你们吃了家里女人的苦头时,就知道厉害了!哼哼......”

众人都笑个不停,接着又有一人道:“依我沈,人家李小姐的身手虽好,其实也不算十分厉害,可恶的是那小舅子,一脸坏笑,他姐姐累了,他就顶上,他累了,又换他姐姐来了。这分明是车轮战哪兄弟!小傅啊,你媳妇挺好的,就是小舅子太难缠了,往后恐怕日子不好过......”

柳东行忍不住笑着插嘴:“哎哎,兄弟们,我有言在先啊,李家小少爷其实性子很敦厚的,就是长相上看不出来,他实在不是有心的,你们别误会。”

“小柳啊,这话你也能说出口?亏不亏心啊?那小子要是个敦厚人,这世上还有混蛋么?!”

文怡忍笑忍得辛苦,忙拿帕子捂了嘴,瞥见舒嬷嬷从二门前过,忙叫住她,低声吩咐几句,便让她带着丫头们把东西送过去了,自己则一路笑回屋里,提笔写信给李春熙,问起了今日的详情。

傍晚上李春熙的回信到了。据她说,原是有意要为难为难那小傅将军的,谁叫他一回到京城,刚下了朝便堵住李大人去路,当着许多人的面直言求亲之事呢?不过看到他生了病也勉强支撑着前来接受考验,无论多累多辛苦,也不肯放弃,即便灰头土脸,也依旧对她笑得一脸灿烂,她便忍不住心软了。李春熙再三强调,她其实不是应了他,只不过是见他使尽浑身解数,绞尽脑汁,只为让她点头,还算有诚意,父母又已经决定了,她才会饶了他而已。

文怡一边看信,便一边笑。这么说,小傅将军使了苦肉计,而李春熙也半推半就了吗?说不定,她其实已经看出来了?那衣裳上的所谓血迹,要骗骗别人倒罢了,李春熙自小就见惯战事,在北疆还曾帮母亲护理过伤兵,哪有这么容易中计?而那洗过水后便会转好的面色,在浑身大汗的人脸上,真的不会露出破绽来吗?

柳东行从屋外进来,见她对着一封信笑得如此高兴,便问:“笑什么呢?是谁的信?”

文怡正要开口,忽然顿住,收了笑,眼珠子一转,把信收起来了:“没什么,不过是寻常信件罢了。”然后将信塞进了自己的妆奁,却拿眼角偷偷看柳东行的神色。

柳东行有些郁闷,不过却没追问下去,只是道:“傅家来人了,说小定礼已经备好,傅兄弟打算明儿就送过去。”

文怡有些吃惊:“不是说还要过两日?今日才过庚帖,总要等李家回音吧?”

柳东行笑道:“其实李大人早就跟他太太商量过了,两人的八字也合过了,今儿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傅兄弟心急呢,怕煮熟的鸭子会飞了。”

文怡讷闷:“他为什么这样心急?李家既然应了,自然不会反口。”

“我也不清楚。”柳东行想了想,“今儿回来的时候,我们坐得离他有些远,因此是李家小少爷扶他过来的,好象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话,我问过傅兄弟和李少爷说的是什么,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他叹了口气:“其实,李家小少爷那模样,那行事,若不是我们熟知他为人,还真没法把他当成好人看待。”

扑哧,文怡又忍不住了,伏在桌上闷笑起来。

傅李两家的亲事就此订下来了,接着又是柳家宴客,热闹了好几日。等到家里安静下来时,卢老夫人的归期又到了。侍郎府那边直到这时才得了消息,抱怨不已,急急忙忙地下了帖子来,说要摆家宴为卢老夫人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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