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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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文怡便立时转头望向祖母,眼中满是惊喜,而与此同时,屋中其他人等,却都掩不住脸上的诧异之色,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搬离侍郎府
屋里静了一静,于老夫人方才开口:“六弟妹,你这是…”眼神中闪烁着惊疑不定,“这又是何必呢?”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却仿佛在说“我能体谅你的想法”。
但她还未把那句话说出口,刚刚从门外进来的蒋氏便先一步惊叫出声了:“六婶,可是侄媳妇有什么怠慢之处?家里的屋子虽然不多,但招待六婶主仆一行还是不成问题的。您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便是在外头赁到了宅子,到底不如家里舒服呀?更何况,这会子天色都不早了,您带着九丫头去了新宅子,今晚可怎么办呢?这点子功夫,哪里够收拾东西的?倒不如先在家里住些日子,若实在觉得不习惯,侄媳妇再让人去收拾合适的宅子就是。”
于老夫人表情顿一顿,方才露出一个微笑:“老大家的说得有道理,六弟妹,你还是先在家里安顿下来再说吧。关于九丫头的婚事,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五丫头要嫁人了,她亲娘死得早,正需要长辈指点呢,你帮着提点两句,也是好的。”
文怡微一皱眉,心想五姐姐文娴虽没了亲娘,却有继母,要指点什么,哪里用得着自家祖母?至于自己的婚事,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么?便是要商量,也用不着长房操心吧?她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心下更是警惕,想起柳东行将要出征,莫非大伯祖母又有什么不好的想头了?
卢老夫人却由始自终都是那个淡淡的表情:“这些事等我闲了,过府说话时再谈也是一样的。我虽多年没来京城了,从前却也在这里住过几年,老仲那时候还是外院使唤的小厮,一应道路人头都是熟的。离开几十年了,虽说物事人非,但一些老字号却还在,几个老相识也都没死绝。他提前两天到了京城,早已把事情办好了,屋子也都打扫过了,方才我过来时,他就领了几个丫头婆子过去收拾些细软。虽然略嫌仓促了些,一晚上功夫还是能对付的。等安顿下来后,再慢慢收拾也行。”说罢微微放缓了神色,向蒋氏道:“大侄媳妇素来是个细心周到的,人也淳厚,我们九丫头这半年里多亏你照应了。我知道你的孝心,只是你自个儿家里如今事情还一大堆呢,又要娶嫡长媳妇,又要嫁侄女儿,还要招呼小叔子小婶子的,你身子又素来娇弱,我便是看在你素日的孝心份上,也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呀。六婶没什么能帮上你的,替你减些麻烦却还不难。”
蒋氏听得眼圈都红了,面上满是感动:“六婶娘…”到底是有人能明白她的六房全家都是厚道人,不但九丫头是个懂事的,时常开解她,六婶娘也能体谅她的难处,虽是隔房的婶娘,却比正经婆婆还要贴心几分呢。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段氏却低下了头,掩去双眼中一闪而过的隐怒。卢老夫人这话,表面上看来,仿佛只是在夸奖蒋氏,却在有意无意间,将侍郎府的主人与顾家长房分隔开来了,这是蒋氏“自个儿”的家里,嫁的却是“侄女儿”,还要招呼“小叔子小婶子”,这是在暗示长房的两兄弟不算一家吗?那自己又算是什么身份?到底是正经的二太太,还是前来做客的族人?这个问题需得弄清楚才行,不然自己夫妻二人居于侍郎府中,便是有心要为丈夫的官职活动一二,也要大受制肘的想到自家上京带来的有限的财物,还有给继女准备的陪嫁,以及丈夫先前说的“有母亲和大哥在,不必准备太多银钱”的话,段氏垂下了眼帘。
于老夫人想的没小儿媳妇那么多,只是心头略有些不爽快。她对大儿媳妇的行事素来不大满意,可老妯娌却是大加赞赏,言语间夹枪带棒的,究竟是在嘲讽她对九丫头不够亲切周到,还是在指责她给儿媳妇添麻烦了?
又见卢老夫人提起自己在京城也曾住过几年的,她心下一紧,但很快又松开了。六房老太爷做官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便是从前有过几个老相识,也早就死的死,散的散,连卢氏娘家的族人也都不在了,顶多就是有个族侄女儿,能顶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要靠长房的体面的。
这么一想,她越发大方了:“六弟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拦着。只是不知老仲寻的宅子在何处?可需要我们家借几房家人去帮着料理?实话说,六弟妹固然是体谅小辈们,想着给老大媳妇减些麻烦,但在外头住,到底比不得家里方便,九丫头还小呢,你们祖孙俩身边又没个男丁撑门面,行事只怕多有不便呢,正巧我这府里有个…”
话未说话,卢老夫人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这个就不劳大嫂子费心了,良哥儿会陪我们住过去的。”
于老夫人大吃一惊,立时转头去看蒋氏:“良哥儿?”蒋氏一脸茫然:“这却不曾听见他说起…”段氏则笑道:“是先前老仲进京时跟良哥儿说的吧?怎么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
于老夫人面色微微一沉。殿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文贤高中二甲十二名,已经开始预备庶吉士考试了,文良却只考得了三甲第四十七名,得了个同进士出身,虽然跟文贤不能比,到底也是有功名的人,没打算考庶吉士,正等着吏部派缺呢。因顾大老爷有公务在身,文贤还要备考,最近侍郎府出面招待外客的事,便都落在了文良头上,若他走了,谁能顶替他?文安还是个孩子呢
卢老夫人神色依旧淡然:“我们离开老家时,四侄儿夫妻俩托我给良哥儿捎了信,让他帮着我们祖孙俩料理些俗务。进府时我已经叫人把信给他了,他素来是个孝顺孩子,想必不会拒绝。若是这府里有什么事要差他帮忙,再叫人来唤他就是了。”
既是四老爷夫妻俩交待的,于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心下仍旧有几分不快,想着长房招待文良在家里住着,好吃好喝的,中了科举,正要他帮忙呢,他居然就走了,实在不知好歹得紧。
蒋氏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忙忙劝说:“这一时之间,如何能料理妥当?不如先在家里歇两日,待收拾好了东西…”
卢老夫人却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然后回头问文怡:“要几个时辰才能收拾好行李?”
文怡因这些日子一直在盘算着送走了柳东行便回平阳的事,有些行李已经收好了,其他的也因为是在客中,而不曾四处乱放,闻言忙道:“从家里带来的行李,只须片刻便能收拾好,其他的…大伯母、表姑母与干娘送的东西,有半个时辰也就能得了。”
卢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你快带人回去收好了吧,别耽搁你大伯祖母、伯父、伯母们吃饭。尤其你二伯父、二伯母和你段家妹妹赶了这么远的路,都累了,别碍着他们歇息。”
文怡心下有几分好笑,嘴上自然是应了,转身向于老夫人与顾二老爷等人行了礼,便要先行退下。蒋氏却急急上来拦道:“何必如此急切?好歹吃了饭再走…”
卢老夫人却道:“不用了,我已经交待老仲,在那边宅子备下了饭菜。”
于老夫人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干巴巴地道:“老大家的,既然你六婶家里都安排好了,你就不要再拦着了。想要说话,日后闲了,派人将你六婶请来做客,也是一样的。”蒋氏只好闭了嘴。
文怡赶紧带着赵嬷嬷与秀竹退了出来,让赵嬷嬷回外院收拾东西,自己则带着丫头回房,迅速将自己的衣物首饰与日常用具,凡是从家里带来,又或是蒋氏、李太太、罗四太太与柳东行等人送过来的,全都收拾齐整,装了三四个大箱子,五六个包袱,叫了冬葵,又唤来几个还算老实的做粗活的婆子媳妇,帮着把东西拎出二门去,自己则亲自挽了刚刚打包好的装有柳东行衣裳鞋袜丝甲的那个包袱,跟着出去了。
到了二门上,姐妹们都来了,一一道过别,文怡头也不回地随在祖母身后,上了马车,不一会儿,文良也带着书童与行李过来了,一行人离开了侍郎府。
坐在微晃的马车上,文怡掀起车帘一角,回望渐渐远离的侍郎府大门,心头仿佛顿时轻松了许多,回头看向祖母,忍不住笑着窝进她怀中:“祖母,您能来真是太好了孙女儿早就想离开那地儿了,只可惜没处去,表姑母那儿又不能久住。”
卢老夫人慈爱地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你这孩子就是个实心眼儿,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也不跟祖母提一提?送回家里的信,一概是报喜不报忧的,若不是别人跟祖母说了,祖母还不知道长房竟然这般待你呢”说到这里,她便冷哼一声:“你大伯母也是个没用的,在平阳时信誓旦旦,会为你的亲事做主,结果呢?只顾着她自个儿的闺女,竟然眼睁睁看着别人逼你改许他人”
文怡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来,问:“祖母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是谁告诉您的?您忽然上京来,莫非…”
卢老夫人微微一笑:“还会有谁?自然是你那未婚夫婿怎么?难道他说的不是真的?我倒觉得他未必有胆子胡编乱造,顶多就是加油添醋罢了。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怡脸微微一红,便把这半年里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卢老夫人冷哼:“果然如此。长房打得好算盘,舍了我们六房的一门亲事,她们家那名声扫地的闺女便能顺顺当当嫁进尚书府了,回头再把你以侍郎侄女的名义,另许一户人家,便又添了一门得力的姻亲。若你稍稍弱一些,怕是早就称了他们的意闹得好,就是要这样闹,他们才不敢小瞧了你如今长房跟咱们六房相比,不过就是人丁旺些,除此之外,又有哪点比咱们强?你论出身,论门第,论才干,又有哪里输给你两个嫡出的姐姐了?他们长房当自己还是一族之长呢?”接着又嘲讽:“可惜了,六丫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亏得全家长辈连廉耻名声都不要了,为她筹划周全,到头来还是落得个一场空,平白便宜了五丫头”继而又骂文娴:“从前看着倒好,怎么如今眼皮子这样浅?我从前只道你二婶是个藏奸的,如今看来,有个藏奸的继母教养着,你五姐姐还能得个贤淑名声,没了这继母,只让你大伯祖母带着,别说贤淑,不叫人笑话是个糊涂人就不错了哪个人家会把女儿教成这样?”
文怡久不听卢老夫人骂人,如今听了,倒觉得亲切,只是还记得文良在前头骑马,小声提醒祖母声量略放低些。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还敢说,受了这么多委屈,你这会子才告诉祖母,若是祖母没来,你要怎么办?一直忍到几时?”
文怡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孙女儿原本已经拿定主意,过些时候就托干娘那边的人,寻一条船回去的,用不着再求长房了,没想到祖母会突然前来…既然来了,不如再住些日子,先歇过气来再说。”又有几分抱怨柳东行:“他怎么就给您写那样的写呢?我虽受了些委屈,但也没吃大亏,如今婚事也定下了,等我回去了,多少话说不得?偏他背地里告状,害得您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奔波千里…”
卢老夫人笑道:“你以为他悄悄儿派人送急信过来,把这些告诉我,就只是为了向我告状?”
文怡一愣:“难道…还有别的缘故?”柳东行不是为了她抱屈,又不好直接插手,所以才特地把祖母请上京来为她撑腰的么?
卢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下月就及笈了,那小子急着娶亲呢,因此才大老远的把我请过来了,还叮嘱我带上你的陪嫁。我不想引起你二伯父二伯母的疑心,因此只带了些细软与银票,一应大件的物什都打算上京再筹备呢,不然你道我为何一定要另租宅院居住?自然是为了办事方便。”
文怡怔住了,羞涩惊喜之余,心下却又涌出一股酸涩,咬咬唇,眼圈一红,便抱住了卢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柳大哥他…柳大哥他收到了朝廷的征召,下个月…就要出征北疆了”
第二百三十章 新居所,新天地
马车在一处民居巷口前停下,顾文良翻身下了马,环视周围一眼,见此处环境幽静,房屋齐整,离市集不过百来尺距离,却是闹中取静的一处所在,周围人家瞧着也多是小康殷实之家,路上走动的行人衣衫整洁,地面也打扫得颇为干净,心里便不由得暗赞一声,六房的管家老仲会办事。
巷中最靠里的一户人家已经打开了门,老仲带了几个婆子小厮迎出来,命人把巷口方圆十来尺的地面围住,便开声迎老夫人下车。文良也赶紧上来请叔祖母。
车中,文怡拭去眼角的泪痕,抬头望向卢老夫人:“祖母?”
卢老夫人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回头再细说吧。咱们且先进屋吃饭。”说罢便伸了手过来,文怡忙扶住,另一只手去掀门帘,车外头的石楠忙接了手,文怡便搀着卢老夫人下了车,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走进巷中。
仲茂林赁下的这处宅子,前后两进,地方虽不算大,却也整整齐齐,五脏俱全。文良跟卢老夫人打过招呼,便让人将自己的行李搬进了前院的书房,他原带了两个小厮在身边侍候,一应铺盖等物,都是直接从侍郎府搬来的,有了六房的婆子帮忙,不一会儿便安顿了下来。看着一明两暗的三间宽敞屋子,里头一应起居用具、文房四宝,都是齐备的,前院那么大的地方,除了仲茂林与几个男仆,便都由他做主了,文良心下颇为欣喜。
先前他住在侍郎府中,虽然有大伯母照应,又是高官府第,往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他帮着出面招待,也能见见世面,积累人脉,但他又不是个傻子,哪里看不出来人家眼中看见的只是顾侍郎的侄儿,而不是平阳顾氏的二少爷?他在功课学问上素来不如兄长,科举名次又比文贤差了许多,不过得个同进士出身罢了,在家乡平阳尚可拿出来撑撑场面,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却只能叫人看不起。
他在家也是金尊玉贵的独生儿子,父母慈爱,从来没有不顺他意的时候,而在兄弟当中,除了文贤便数他为长,因文贤从小在京城,几乎没怎么回过顾庄,因此他可以算得上是长兄了,族中弟妹们,哪个不是敬着他的?他在侍郎府住了近两个月,事事都要受人制(掣)肘,连自己想出门都做不了主,心中早就生厌了。如今虽然还是跟着别房的长辈一起住,但六房的卢老夫人却是个好说话的,又不爱约束他,只要他守规矩,还不是随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一会儿,小厮便送上了热腾腾的饭菜,文良见有四菜一汤,虽是家常菜色,匆匆备来,却都是家乡口味,还有两样是他素日爱吃的,问了小厮,知道下人的饭菜过一会儿也能得了,住的地方正收拾呢,心里更是佩服六房管家办事周到。
文良心中欢喜,便开始盘算着,若明日六叔祖母没什么差事要他去办的,他就要约几位同乡好友出去逛逛京城,好好见识见识京都风物了。他到京城后,还没细看过京中景致呢,三年前来时,因也是住在侍郎府,同样不得自在,如今大好机会,岂能错过?家里的父母未上过京城,他还要买几样合心意的东西,回去孝敬二老呢,便是族里的弟弟妹妹们,也要捎些礼物回去的。
且不说顾文良如何欢喜,如何盘算,文怡到后院后,先是服侍祖母在正屋歇下,便立时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收拾东西了。这处宅子虽好,到底是租来的,除了简单的家具与几处花木,其他一应用具都还要自备。
仲茂林通共只得了一天功夫收拾,难免有许多不足之处。文怡让人先把祖母在船上用的东西都安置好了,看着能过日子了,再让石楠带着人整理细节,自己带人去了西厢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卢老夫人此次上京,原本就是为了孙女儿的婚事而来,因此便带上了文怡的丫头,除了紫苏不知为何没跟看来,秋果第一时间便来向文怡请安了,她还带来了两个小丫头,文怡认得其中一个是从前九房的家生子,只是并未领差事,没想到祖母会把她带来,另一个却是生面孔。
秋果道:“小姐,这是十五老爷家从前门房上当差的老王家的孙女儿,小姐可还记得?因家里人手少了,老太太要添人,却又怕外头找的信不过,正巧九房要删减人手,便收了几房家人过来,老王的儿子媳妇带着几个孩子都过来了,老夫人见这丫头还算伶俐,便做主给了小姐使唤。因她是六月生的,仲娘子便替她起了个名字叫荷香,小姐若觉得不好,再改也使得。另一个是四太太送过来的一房家人的闺女,叫初月,人还老实。”说罢便回头示意两个丫头给文怡磕头。
文怡见这荷香容色只是平平,但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的,举止却规规矩矩,应该是懂得礼数的,另一个初月,相貌颇为俏丽,目光却有些呆滞,瞧着似乎不大聪明,她心想到祖母上京是为了她的婚事,便知道这多半是祖母为她挑的陪嫁了,心下温暖,对两个丫头也生出了几分喜爱,便微笑道:“快起来吧,往后就先跟着你们秋果姐姐学规矩,有什么不懂的,也只管问她。我自问不是个难侍候的,却也不是一味手软心慈,你们既到了我屋里侍候,少不得要守我的规矩,只要不出错,行事谨慎小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荷香与初月双双应是,荷香还笑道:“从前奴婢在家里时,就曾见过九小姐行事,最是和气怜下的,人又能干,没成想如今还能有福份侍候九小姐,刚领了差事时,高兴得晚上几乎没睡着呢!第二天就差点儿出了错,还好有秋果姐姐教导着,才没闹了笑话。”
秋果瞥了她一眼,她便收了几分笑容,规规矩矩地低了头。
文怡只是笑了笑:“你既然喜欢这差事,日后可得多用心。”荷香忙正色应了。
初月却还是呆呆地站着,直到秋果望过去方才醒过神来,小声说了一句:“奴婢也会用心的。
文怡点点头,便让她们干活去了,指挥的工作就交给了秋果。秋果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她知道自己论机灵论才干,在文怡的四个丫头里不过是平平,又不象紫苏天真直率讨人欢心,因此一向都只是老老实实干活而已,如今紫苏虽没来,但冬葵与秀竹却都在场,小姐怎么反倒让她负责揽总了呢?她心下虽有狐疑,却没多嘴,只是领命去了。
冬葵默默地收拾着文怡的床铺,有些落寞地回头看了忙碌的众人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干活了。秀竹则一脸的忐忑不安,时不时看向文怡,害怕小姐有了使唤的人手,就会把自己贬下去了。
文怡顾不上她的小心思,眼看着各人各司其职,便出去叫了仲娘子来问午饭备得如何了,得知文良那里已经送了饭菜过去,暗暗松了口气,又嘱咐:“回头二哥哥吃完了,记得去问他跟前的小厮,他吃得如何?可有什么想吃的菜色?只要不是太麻烦,晚上或明后日便让人做了来,回头到我这里归账,万不可怠慢了。”
仲娘子应了,又道:“方才听二少爷跟前侍候的小普说,他们少爷好象打算明儿出门访友呢,只是不知道老夫人和小姐这里可有差使要托他去办的?”
文怡想了想,道:“待我问过祖母再说。”那边厢水荭过来禀报:“老夫人叫小姐过去呢。”文怡忙去了正屋。
卢老夫人方才已在炕上略歪了歪,觉得精神头好了许多,肚子饿了,便叫人摆饭。文怡进得门来,先请过安,她便摆摆手:“有话吃了饭再说吧。时候不早了。”
文怡应了,亲自上前布了菜,侍候着祖母吃了几口,方才安坐下来用餐。饭后吃过茶,卢老夫人又问文良可吃过了,文怡一一答了,又说:“二哥哥此番上京,原有几个友人同行,如今金榜出来了,他又不打算再考庶吉士,想是有心要跟几个友人聚一聚的,只是不知道二哥哥手头可宽松?咱们要不要贴补些?”又压低了声音,“虽说四伯母必会给二哥哥备下足够的花费,但他在侍郎府住着,一应事务都要打点的,大伯父又让他帮着出面招呼府里的客人,他少不得还要多做几件体面的衣裳,还要操心人情往来。大伯母这几个月忙得晕头转向,未必能想到这些呢,底下人却都不是好应付的。”
卢老夫人皱了皱眉,叫过石楠:“跟你爹说一声,支五两银子,给二少爷送过去,只说是预备他在外头游玩时租车赁船并请人吃酒食用的,若是不够再开口。”说罢又叹了口气:“长房只顾着在旁门左道的事情上花心思,却连自家正经的少爷都受了下人的气,他们还做梦呢,你大伯母管家都管成什么样了?”
文怡少不得要替蒋氏多辩解两句,卢老夫人却只是摇头:“她为人再厚道,才干也是有限的,更何况上头还有你大伯祖母压着,你大伯父又不是个明白人,她也只能跟着糊涂了。”接着便把长房的事抛开不提,直接问:“我上京时,不知道东行会被派去北疆,他也没提过这样的事,到底是怎么弄的?若他在战场上有个好歹,你又怎么办?如果还未正式定亲,倒还罢了,如今这样…岂不是耽误了你?”她的表情似乎十分生气:“他怎能这样呢?!”
文怡咬了咬牙,此前一直在害怕的事果然发生了,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斥退了屋里的所有丫头,关了门,然后深吸一口气,跪在卢老夫人面前,毅然道:“祖母,孙女儿已是认定他了,若他此去,能平安归来,是孙女儿的福气,若他有个好歹…孙女儿也不会弃他而去的!这是孙女儿的真心话,求祖母成全!”
第二百三十一章 祖母的安慰
卢老夫人听了文怡的话,却越发生气了:“快起来,你说的什么傻话?我几时要你弃他而去了?你又要我成全什么?”
文怡闻言心下稍安,神色却显得更加惭愧:“是孙女儿想岔了,生怕祖母疼爱孙女儿太过,便顾不上别的…”
卢老夫人脸色略缓了几分,仍旧没好气地斥道:“你知道就好别一时冲动,便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如今不比先前了,未上京时,你们俩说是有婚约,其实还未正经换过庚帖,便是他日后有个好歹,也于你没有多大妨碍。但如今你们是正经订了亲的,京城上下知道的人怕是不少,更别说族里了,这时候他要是有个差迟,岂不是要连累你一辈子?咱们族里,又向来有那些个规矩…偏偏在这时候,他还要写信给我,催着我上京来替你们完婚,回头却又往战场上凑按理说,男儿习武,自当是为了保家卫国,他有大志气,我只有夸他的,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时候出这个头。他分明是要去挣大前程呢,却没替你着想,你叫祖母如何不生气?”说到这里,她便微微红了眼圈:“你只知道要对他一心一意,怎么就不明白祖母的心?守节的苦头…祖母已经吃了几十年,又怎能看着唯一的骨肉也跟着受这个罪…”
文怡鼻头一酸,慌忙伏下身去:“都是孙女儿不孝,才会害得祖母如此担心…”
卢老夫人暗暗擦去几滴眼泪,感觉心里好受了些,方才淡淡地说:“起来吧,自家祖孙俩,又没有外人在,何必讲究这些个规矩?快坐下来,我们好说话。”
文怡这方起身,却没听从祖母的话坐下,反而走到卢老夫人身前,挨着她的腿,再次跪下:“祖母容禀。方才是孙女儿没把话说明白,柳大哥原本并不知道自己会被派往北疆,甚至还以为自己是要被派往外地驻军所去的,那原是新科武进士通常的去处,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没有多想,便派人给您送信了。那兵部的任命,才下了二十来天,柳大哥根本就没料到…”她低下头,拭去刚刚忍不住溢出来的几滴泪水,方才继续说下去,“他还要忙着去京南大营练兵,因此匆匆间,只来得及向孙女儿送了平安信来,让孙女儿不必为他担心。此去既是为了保家卫国,他当然不会退缩,却也会为了孙女儿保重自己…”
卢老夫人眉间的恼意渐消:“这倒还罢了,只是他也太不小心了,听说今年北疆有战事,他怎么就认定了自己不会上战场呢?幸而任命下得早,若是晚个几个月,我到了京里,给你们办了…那又怎生是好?”她是当了几十年寡妇的人,其中苦楚心知肚明,饶是如此,好歹还跟亡夫有过几年好光景,孙女儿若是这头才嫁了人,那边夫婿就出征了,一旦有个好歹,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走上她的老路?若真到了那一日,她真是宁可早日闭了眼,也胜似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
文怡听了,心里却越发难受了,忍不住伏在祖母腿上大哭出声。卢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忙问:“这是怎么了?”文怡抽泣说:“祖母,是…是孙女儿害了他…”卢老夫人却越发糊涂了:“这话又怎么说?”
文怡于是就把自己与康王世子那一番纠葛说了出来,只抹去了前世的孽账。她哭道:“当日孙女儿只是见他有几分可怜,虽然任性胡闹些,却也不该受那样的气,又怕查杜两位小姐会因怠慢了他而受人指责,因此便多事管上一管,却没想到他会生出那等念头…想来若不是因为孙女儿先招惹了他,柳大哥也不过是跟其他武进士一般,平平安安地得了驻军所的官职,出京当差去了,怎会被派到京南大营那种地方去呢?这都是孙女儿害的,可是孙女儿却…却不敢跟他实话实说…”
卢老夫人又气又急:“这人怎能这般?你是一番好意,他却要害你未婚夫婿…冬葵那丫头也太大胆了,居然敢瞒骗主人”
文怡哽咽道:“孙女儿已经罚了冬葵,但此事到底与她干系不大,即便她老实跟我说了,事情也不过是这么着…那康王世子早已知道孙女儿的想法了,却趁着面见太子殿下的机会进谗言…说来都是孙女儿多事,若当初没理会他,哪里会有后来的麻烦…”
卢老夫人唏嘘不已,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方才缓声对文怡道:“没想到实情居然会是这样的…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你当初帮那康王世子,是你心性仁厚,他起了坏心,便是他自己造孽,却与你不相干,又不是你故意勾得他生出那般心思的。且听你的描述,那康王世子年纪尚小,还未变声呢,小小年纪,一团孩气,谁知道他会对你生出那种念头呢?要我说,这事儿太子也是犯了糊涂,派兵出征北疆,乃是军国大事,康王世子不过是个孩子,能懂得什么?怎能为了他一句话,便随便决定了一个五品武官的派遣?我往日总听人说,当今新册立的太子是个英明贤良的,怎的糊涂至此?”
文怡抹去脸上的泪痕,哽咽道:“孙女儿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太子的…只听传言,太子殿下应该不是这样糊涂的人…也许是另有想法?柳大哥那头已经说了,任命已下,况且出征北疆,乃是他自少年时便许下的宏愿,难得有机会实现,他是绝不会放弃的…他还叫我安心,说他好歹是个将官,武艺也过得去,没那么容易叫蛮族打败…可他在信里越是这样说,孙女儿心里…就越难受…”
卢老夫人此时已经把先前对柳东行的几分不满都通通抛开了,只觉得他与孙女两人都是命苦之人:“兴许这是命中注定的…记得你从前做的那个梦…”她看了文怡一眼,“罢了,若那梦里的事一定要成真,他还是会平安归来的,至于容貌什么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他的人品总是信得过的。”她虽然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也没底。孙女儿梦里看见的事早就变了许多,此番又因为招惹上康王世子,柳东行被派去了极危险的地方,谁知道他是不是能平安归来呢?卢老夫人心想:相比之下,她倒宁可未来的孙女婿受点伤,破了相,也比马革裹尸强一百倍。
想到这里,她看向孙女的眼光越发柔和了:“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东行,但你细想想,在你的梦里,他跟你还未定亲呢,不也一样要上战场么?可见他是注定了要立下战功的人。你也别光想着他会遇到不测,指不定他遇上了你,福气会更大些呢?那都是没影儿的事,你与其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倒不如为他多做些准备,比如贴身的软甲什么的,又或是治病疗伤的药给他多带些去,不定几时就能救了他的性命呢。”
文怡点头道:“孙女儿给他做了一件丝甲,是表姑母和李家姐姐教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药物却是疏忽了,孙女儿回头就叫人置办去…”
卢老夫人微笑道:“有这个心就好,他如今是在营里当差么?什么时候能回来?叫他过来一趟,我问清楚他都需要些什么东西,能带什么东西,咱们再帮着置办,也省得白费力气了。先前你在侍郎府住着,不方便见他,如今祖母来了,就都交给祖母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那康王世子的事,你别跟他提起,毕竟不是好听的话。”
文怡一怔,心中微痛,低下头去。
卢老夫人见状却有些不安:“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告诉他?”她立时便板起脸:“不行这事儿不但不能告诉他,也不许再叫别人知道了那康王世子的侍女跟你说话时,你跟前只有冬葵一个吧?祖母明白了,正好先前要给你寻陪嫁丫头的时候,便已挑好了两个人,加上秋果,也就尽够了,若还缺人手,祖母这里还有人,要不就在京里慢慢寻。秀竹到底是大房来的,不够可靠,让她做些寻常活计也就罢了;紫苏性子太急,我瞧她是不堪大用的,已将她留在家里,到了年底回家后,便把她跟连顺的事儿办了,让她在外院当差就行了。至于冬葵,就让她到祖母房里来,细看一段时间,若是个嘴紧的,就容她在家里,不行就远远地卖了,也省得惹麻烦”
文怡吃了一惊,忙道:“祖母,冬葵素来是个懂规矩的,她在别的事情上还好,只不过遇上康王世子与她有仇怨,她方才犯了糊涂,且事情会落到这个地步,也怨不到她头上,她已知道错了,又认了罚,也就罢了,何必…”
“你知道什么?”卢老夫人厉声道,“别的倒罢了,她怨恨那康王世子,不肯替他传话,也无可厚非——小姐身边侍候的丫头,若是随便外头的野男人要她传什么话,她都一字不少地告诉小姐,那她就该死了我不是怪她没及时把实情告诉你,而是怪她不该让那康王世子误会你对这件婚事有所不满,且不管康王世子知道你的心意后,是怎么想的,她都不该让外人以为你对自己的亲事有别的想法,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关系到闺誉的大事”
文怡低头受教,不敢再为冬葵说情,想来祖母也不是要从重处罚这丫头,凭冬葵的聪明,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才能保住自己。
卢老夫人生过气,方才重新转向文怡:“罢了,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轻重,也是有的。慢慢学着就是了。现在先派人去柳家探探消息,看东行什么时候得空吧。”
文怡忙将柳东行已从尚书府搬出来的事说了,又讲了他现在的住处,卢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卢老夫人暗叹一声,便叫了丫头进来,让她们去寻仲茂林,叫他派人去羊肝儿胡同。
到了午后,卢老夫人歇过午觉,文良过来请了安,谢过她的赐银,又问了明日是否有差遣,得知无事,便说了自己要出门访友。卢老夫人特地叮嘱他多带衣裳银两,又命赵大的小儿子闲阳跟着侍候,好给他领路,接着便派了赵大家的与赵嬷嬷一起坐车,往李家走一趟,说明自己上京之事,请李太太得了闲便过来见面,接着又打发人去看望聂珩。
聂珩住的小院离六房赁的房舍并不远,隔着两条街,不过一刻钟的路程,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聂珩还亲自过来请安。
他的殿试成绩是二甲第四十七名,不上不下,文怡起初还觉得略低了些,好生安慰了许多话,但聂珩自己却并不放在心上,只专心备考庶吉士,到了卢老夫人跟前,也不过说笑些家常小事,又问了自家父母康泰,妻子平安,对科举只是一言带过。卢老夫人温和地应着,等送走了人,方才对文怡道:“你这大表哥,从小就聪明,我原以为他只是伶俐些,会背书本罢了,今日看来,却果然是个水晶心肝剔透人儿。”
文怡不解:“祖母此话怎讲?”
卢老夫人冷笑:“这科举哪是那么简单的事?举凡会试上榜的,只要没有大错,殿试就不会落榜,不过是争头甲二甲三甲罢了。状元、榜眼与探花,这三个名头好听,却都是进翰林院的。三年一科,在翰林院那种地方,谁不是顶尖的人物?名次越高,名声越大,越容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等到三年后散了馆,总要熬上十几二十年,才有望进中枢呢,真要成了众矢之的,这日子可就难过了。倒不如名次不高不低的二甲进士,一样能考庶吉士,一样能进翰林院,三年后散馆,考得好了,一样能到地方上任官,熬够了资历,一样能进中枢。既然都是一样的,那又何必争那风尖浪口的荣耀,去当别人的眼中钉呢?”
文怡恍然大悟,笑道:“我只说以大表哥的聪明,不该在会试时只考到一百多名才是,原来是这个缘故…如今大表哥不显山不露水的,该争取的却都没落下,又不会熬坏了身子,反倒更便宜些呢。”
卢老夫人点头:“他一向病弱,心又细,本不该在功课上太过劳神的,要我说,当上三年庶吉士,就随便寻个不好不坏的地儿当几年官,也就罢了。有了进士名头,老家那里断不会有人敢得罪聂家的。”
文怡正要接话,却听得水荭来报:“去羊肝儿胡同的人回来了。”文怡忙让她去传人,回头见卢老夫人瞟着自己,脸上不由得一红。
派去的人正是赵大,他在门槛外跪下,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满头大汗:“老夫人,小姐,羊肝儿胡同那边正乱着呢,姑爷不在家,尚书府派了人去帮着料理家务,不知为何跟姑爷的管家闹起来了,三姑太太要将那管家捆了卖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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