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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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暗暗打了个激灵,心想难道清江王身边也有齐王妃的奸细?!这事儿可说不准。齐王妃既然对清江王有利用之心,会放弃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的想法吗?
她马上对曹玦明道:“我要尽快把这些话告诉皇上,先走了。令堂那儿。你替我赔个罪。”曹玦明张张嘴,还是改了口:“是,县主。”
青云走出两步。皱着眉回头看他,忽然将他桌上那一叠文章都抓在手里,随便折叠几下,就往袖里揣。
曹玦明吃了一惊:“县主这是做什么?!”
“这些文章我拿走了,帮你寻个有学问的人看一看,指点指点。”青云睨了他一眼,“别多心,你我好歹也算是贫贱之交,多年的交情了,你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既然你有心上进,我怎能袖手旁观呢?正好,我知道有个地方,里头收藏了不少好书,对你正有用处,改日我就拿几本来借你。你的学问有了长进,考试时也多两分把握。”说罢转身抬脚就走。
曹玦明忙道:“县主不必如此!”
青云猛地回头指住他的鼻子:“你的自尊心就这么重要吗?你救我性命就可以,接受我的帮助就不行?你不是最看重家族亲人了吗?既然有心要上进,要支撑门户,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就不能暂时摆到一边去吗?还是说,你要科举,真的只是说着玩玩儿而已?!”
曹玦明睁大了眼,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服气:“我当然是认真的!”
“既然是认真的,那就给我闭嘴!”青云冷哼一声,“就算我今儿帮你找了指点的名师,再借你几本好书,那也不过是辅助的,真想考个好成绩,还得靠你自己!从前你遇上难缠不讲理的病人,尚能无视他们的非议,今儿倒扭捏起来了?你说吧,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帮助?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拿这个来逼婚?你也太小瞧我了,而且还高看了你自己!姑奶奶是什么人?犯得着倒贴你吗?!”
曹玦明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和难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县主言重了,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我…我会好好读书,争取考得功名的,多谢县主好意相助。”
青云下巴抬得高高的,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背转手大步走出门去了。
小样儿,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眼里的受伤,要不是真有点想法,他受的哪门子伤?!但别以为她这次会好言好语,柔情以对了,他要是真的对她有意,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决心和行动才行!姑奶奶是那么好追的吗?
出了门,她匆匆上了马车,立刻给车夫下达了指示:“去太平桥乔致和大人家的宅子!”
第三十五章请托
乔致和仔细看完了曹玦明的每一篇文章,连上头的红笔批语都细细瞧了,方才放了下来。
青云连忙问:“怎么样?写得还算过得去吧?”她真没指望曹玦明是个天才,从小没正经读过四书五经,刚刚有了参加科举的心思,就能写出什么好文章。她只盼曹玦明在应试文方面还有点天份,不至于写得一蹋糊涂。
乔致和给她的答案还不算太糟糕:“倒也罢了,字不错,条理也清楚,引用的典故都是对的,但辞藻不能算太好,略嫌干巴了,大约是因为读的书少,又不擅诗词的缘故。再有,就是审题上头,不能说十分贴切。不过照着这样去考,只要考官不出夭蛾子,一个秀才还是能考下来的。”
青云暗暗松了口气,又连忙问:“只是秀才吗?如果让他用心苦读上一两年,能不能中举人?有没有希望考中进士?”
乔致和笑笑:“县主,能考中秀才就不错了,天下读书人何其多?功名哪里是这么容易考的?”不过笑完了,他又拿起文章,再翻了几翻,“不知曹大夫请的先生是哪一位?倒是个有真本事的,指点得不错,若能得这位先生潜心教上几年,后年的乡试倒可一搏,进士嘛,就要看曹大夫的运气了。”
青云咬咬唇,笑道:“乔大人,您的学问一向很好,当初考科举时,名次也很靠前,我不止一次听先帝说过,您是大才子。若有您指点一二,他的学问能不能再长进一些?”
乔致和颇有深意地看向青云:“县主为何对曹大夫能不能考中科举如此关心?”
青云有些讪讪地:“他救过我的性命,不是吗?我心里感激他,却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尽自己所能了。”
乔致和笑了笑:“县主知恩图报。乔某叹服。只是想起从前县主未曾认祖归宗时,与曹大夫颇为亲近,如今又见县主为他参加科举之事如此费心,不免多想而已。”
青云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脸上笑容不变,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老狐狸”,索性坦白告诉他:“他知道我的身份后,就疏远了我,言谈间总说他自己不配。这身世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他忽然间变卦算什么?我不管他考科举是为了什么目的,我只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他,就当作是报恩。如果他将来得了功名,仍旧没改变想法,我也可以安心跟从前的事作个了断了。我这么说,乔大人能接受吗?”
乔致和的笑容浅了些,面上倒是添了几分郑重:“县主从来都是重情之人。乔某明白了,县主放心就是。”又道:“曹大夫若有心向我求教,那就等他考中了秀才后,再来寻我。若是考不中,别的也就不必提了。”
青云明白,笑着说会去告诉曹玦明。又接过了乔致和还来的文章,心里只觉得松了口气。
她是在先帝驾崩后,才重新联络上乔致和的。定国公一去世。世子袭爵,品级降为侯,但凡是乔氏家族中有掌军权的,通通都要交出大权,回家守孝。再不能参与到朝政中去。乔致和本就与嫡母嫡兄不和,等亡父百日刚过。就分家出来,得了一处位于太平桥附近的二进小宅子,另有田产财物若干,与嫡支相比,自然是少之又少的。他也不在意,只管在那小宅子里守孝读书,平日深居简出。他本没有儿女,与妻子感情又不好,偶尔得闲了,就只跟几位从前读书时认得的朋友来往,但也只是君子之交罢了,有一回偶然感染了风寒,竟没人照顾,他身边的老仆担忧不已,请大夫时恰好遇上了石明朗。青云是从石明朗处得知的,听说他病情迟迟没有起色,就亲自请了曹玦明给他医治,这才重新走动起来。
乔致和并不知道青云与先帝的父女关系,毕竟事情牵涉到太后昔年的阴私,先帝即使是对乔致和、龚乐林这些心腹臣子,也都是统一官方口径的。只说楚王妃姜氏在娘家时,就与长房的堂妹温郡王妃姜氏不和,得知温郡王妃生下了温郡王的遗腹女,爱若珍宝,又随婆母离京幽居,便派人去抢孩子,原只打算吓一吓温郡王妃的,没想到温郡王妃本就体弱,失了爱女后,悲伤过度,病情加重死了。楚王妃担心事情暴露后会被皇家问罪,索性命人弄死孩子。姜锋听说后,看不惯她的行为,就私下抱走了孩子。不过温郡王府断了嗣,无权无势,根本敌不过楚王府,他也不敢把实情告诉温郡王太妃,就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了。青云回京认亲,先帝很快就查到了她的身世,请了温郡王太妃回来认孙女,事情方才真相大白。
这个解释其实还有许多漏洞,比如魏红绡的存在,还有楚王妃杀娘家族人等等,但乔致和是个聪明人,既然先帝提出了这个解释,他也就不必多问了。当然,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其中还涉及到宗室阴私之事,但青云确实是温郡王的遗腹女。
既然只是郡王之女,位封县主,在婚姻大事上头就不必要求太高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理解青云的想法的,如果曹玦明能考中进士,那他身份也就是略低了一些,却说不上不配。如今宗室女众多,很多人都不肯放下身段低嫁,以至于一大堆县主、郡君什么的到了十八、九岁,甚至二十出头了还不能嫁人,也有的是因为嫁妆少的缘故,早有宗室人家为了钱财,拉下了脸面,抛开了顾虑,只要聘礼丰厚,连商人女婿也能接受,更何况是位正经的进士?曹家在岍州也是乡绅,家境还算富足,对于青云这样一个衰败郡王府的孤女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的婚配对象了。
乔致和心里清楚,自己出孝已有些时日了,但起复之事,一直都没有回音。当今皇帝对陈家不如先帝亲厚,又对定国侯府不大看得顺眼,不可能是因为嫡母嫡兄的缘故打压他。却有几个在御前得用的朋友暗中给他递话。说皇帝有心要晾他些时日,大概是他从前不小心得罪人了,不过时间不会太久的,让他安心等候,至多到过年前后,差不多就有准信下来了。
乔致和自问并不曾得罪过皇帝,但又听闻温郡王府的清河县主极得太后与皇帝宠信,不免疑心是为当年天花疫情之事,他擅自丢下清河县主先行回京,得罪太后与皇帝了。才会受到冷落。若真是这样,他还真不担心,清河县主待他一如往日。皇帝即便有几分恼了他,也不会长久的。但做了皇帝近臣,就不能死脑筋地耍什么清高脾气,既然清河县主受太后与皇帝宠信,他还是要对青云这个小姑娘和气些的好。
想到这里。乔致和忽然记起一件事,笑道:“上回中秋节,县主送了礼来,其中有一样花茶,既清香,又滋润。我喝着极好。想来县主也是爱喝茶的。正巧,我最近从友人处得了一种清茶,喝着也不错。县主要不要带些回去尝尝?”
青云正瞧窗外的景致呢,闻言笑着答应了:“真有好茶?那我一定要尝尝。”乔致和亲自起身去取茶,青云便打量着窗外的小院,发觉这宅子恐怕有些年头了,虽然收拾得十分干净齐整。但一草一木,墙头檐角。都透露出岁月的痕迹来,院中大树参天,遮住了半个院子,在深秋的季节中显得格外清冷,但长廊上的花格窗,院角的凤尾竹,以及窗下的兰花丛,都透着雅致的意味,明明白白地显示了,这是一处文人雅士的居所。
她心想,原来只要部置得好,旧宅子也可以很清幽雅致,自己那新买的后街小宅也差不多是这样大小,索性回去也学着这么收拾好了。
乔致和捧了茶回来,青云有些惊讶地问他:“您亲自沏的茶吗?那真是不敢当。您太太不在家?”怎的连个丫环小厮都没有?
乔致和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只回答:“我太太回娘家去了。”眼角眉梢处隐隐带着的阴沉之色,却显得有些古怪。
青云心中疑惑,见他不提,也不好多问,坐下喝了茶,与他再聊几句,不一会儿便告辞了。她让人带着文章,连带乔致和交待的话,一并送回给曹玦明,半日后有回音传来:“多谢县主,玦明会谨记在心,明年考中功名归来,定会前去向乔大人请教。”青云心下稍安。
她回宫后跟太后与皇帝提起曹玦明对桃花雪这种毒的介绍,并表示自己疑心齐王妃在清江园也安插了人手,太后吓了一跳,忙道:“这可了不得!清江园的人,除去几个三年前签了死契买下来做粗活的丫头婆子,都是宫里派去的,若这里头还有奸细,那蒋氏下手可真早!”她更担心的是,若宫里派去清江园的人中有齐王妃的人,那齐王夫妇在现在的宫中,还安插了什么耳目呢?她与皇帝身边侍候的人里,有没有齐王府的奸细?
皇帝对此也十分重视:“朕会命人严加详查的,母后与皇姐请放心。至于大皇兄那里,得尽快知会他一声,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在外头再买几个人来侍候,把身边正在用的人换走。想来那齐王妃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全京城的人伢子那儿做手脚吧?”
说起清江王,青云转头向四周张望,不见他在,便问:“大皇兄哪儿去了?”
“他回清江园了。”太后道,“今儿这事也吓着他了,当时我还想他这孩子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怎的胆子这样小?如今想来,大概是他早就疑心园子里的人有可疑,那可都是日夜侍候他的,万一当中有人起了歹心,要对他下毒,那可真是防不胜防!他脸色苍白地说不放心家里,要回去瞧瞧,大约是想回去查这件事,我就让他去了。”
青云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大皇兄早就发觉了,我说呢,他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想到才是。”
大皇兄发觉的可不仅仅是身边人有可疑这么简单。此时此刻,他刚狠狠地甩了翠雯一个耳光,指着身旁桌面上梳妆匣里其中一个空空如也的小抽屉,厉声质问:“这里头放的药,到哪里去了?!”
ps:(这两天有事,更得有点少,抱歉…)
第三十六章算计
翠雯双眼含泪,一手捂着红肿的脸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奴婢…”却吱唔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清江王见状更生气了,若不是念在她侍候自己多年,即使身在逆境中,也不离不弃,还怀了自己的骨肉的份上,他真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那个梳妆匣的小抽屉里头,原本放着一枚碧玉戒指,内含机关,可以打开来,当中有个小小的凹洞,藏了一粒大内秘藏的毒药“桃花血”。这原是前朝宫中流传下来的方子,在本朝已经失传了,只有早年前曾经有前朝老人制成过三粒,一粒在开国之初就用过了,用来赏赐一位功高震主的大将军,剩下两粒辗转落在太皇太后罗氏手里,后来又给了他生母废后罗氏。
昔年宫变,罗家事败,罗氏知道他们母子二人都性命堪忧,为了避免死前受折辱苦痛,就给了儿子一粒,自己留下了一粒。不过她一直被囚冷宫,并没有死,先帝只是不管她,却没有命人折磨她,这药自然也就用不上了。后来她命人毒死冒充二皇子的楚王次子时,就用上了这颗药,因此那孩子死得格外突然,完全无从救治。另一粒,清江王一直藏在玉戒中随身携带,从未离过身。原本想着若有朝一日,先帝保不住他了,他与其受人被杀、被赐死,还不如服用这“桃花血”,好歹死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半点苦楚也不必受。但后来先帝驾崩,新君登基,待他一向优容,他完全没有了寻死的必要,这玉戒也就被他弃之一旁了。
翠雯在他身边侍候多年,又是枕边人。因此他就把玉戒放在了翠雯这里,却万万没想到,她会大胆到未经他同意,便将毒药偷出去用了。还是用在小高子这样关键的证人身上。若不是他心里清楚“桃花血”的症状,兴许还不会怀疑到她头上呢!
小高子被转移前,是在清江园吃的早饭,说来也巧。他吃的是桂花糕,桂花的香味将毒药的花香掩盖过去了,他完全没尝出来,而且因为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催得紧。他狼吞虎咽地草草填饱肚子,不曾细嚼慢咽,将毒药连同糕点一起吞下了肚。
清江王心里有数。眼下已经过了桂花盛开的季节。而他本人向来讲究吃食要根据时令而变化,厨房是绝不会把已过时令的桂花用在他的饮食中的,若不是翠雯或翠云特地嘱咐,他们更不会将桂花糕作为早饭的内容。他早上看见餐桌上有这个时,心里还觉得奇怪,原只以为是妹妹青云喜欢,因此厨房特地为她做的。后来才知道原委。青云早上只吃了一点桂花糕,反而对别的糕点更有兴趣;菊花没有足够的香甜去掩盖“桃花血”的香气;而翠云又不知道毒药的存在。从这三点看来,一定是翠雯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嘱咐厨房做了这不合时宜的桂花糕,并在里头下了毒。
清江王再度看回满面泪痕的爱妾,只觉得她忽然变得十分陌生:“为什么要杀小高子?别再跟我辩解了!你以为这世上有这么多桃花血?还是觉得我当真认不出中了这毒而死的人是什么症状?!”
翠雯被他忽然发出的高声质问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含泪低下了头:“他威胁王爷…王爷身份贵重,怎能受他一个小小的内侍胁迫?!若不是奴婢一时糊涂,中了他的算计,就不会连累王爷了。这是奴婢的错,自当由奴婢去解决…”
清江王握紧了拳头,强忍住怒气闭上双眼:“我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本王会处理,你不必理会,你是聋了么?!还是听不懂?!我何曾受他胁迫?只不过是暂时稳住他,好让他乖乖听话而已!如今你自作主张,把人给杀了,没了人证,齐王妃又逃过一劫,你可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他再也忍不住怒气,愤而瞪向翠雯。
翠雯顿时慌了:“奴婢错了,都是奴婢糊涂,王爷别生气,奴婢…奴婢…”奴婢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弥补的法子来。
清江王见状更生气了:“你除了说自己糊涂,还能做什么?你可知当年我母后就是用这种毒药害死了二皇子的?倘若太后或她身边的人想起二皇子中毒时的情形,你说她们会不会怀疑到我身上?到那时我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我若当真清白无辜,不曾与齐王夫妇勾结,为何我身边的人要对小高子这个知情者下毒手?你想过没有?!”
翠雯脸色苍白,开始觉得小腹作痛,显然是动了胎气。她捂住腹部,低声呜咽着,强忍住痛楚,却忍不住向清江王求饶:“奴婢罪该万死,只求王爷看在奴婢腹中孩子的份上,饶过奴婢…”
清江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脸上说不出的灰败:“你好生养着吧,父皇都不曾杀我,我又怎会杀了自己的骨肉?只是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沾手这园里的事了!”
翠雯一惊,忍痛连声唤他,他却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她心底开始恐慌,这回她确实太鲁莽了,可明明是翠云告诉她,小高子威胁王爷,从王爷那儿得了许多好处的呀!王爷从不曾瞒过她什么事,怎的这回就不告诉她了?若他早说那只是权宜之计,她又怎会犯下这等过错?
太后与皇上真的会怀疑到王爷身上么?
翠雯止不住心中的恐慌,忽然见翠云进来,心底便生出几分埋怨来。
翠云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劝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王爷?我早劝过你的,有了身孕,只管好生养胎,趁如今王妃还不曾定下,又没进门,你先好好把孩子生下了,日后还怕什么?偏你总是要多想,非得把好好的日子给弄没了才甘心!”
翠雯咬牙恨道:“你说什么风凉话?我如何跟你比?你不过是个内总管,日后王妃进了门,多半会笼络你,至不济也就是把你调到别处去当差。可我却是王爷的侍妾,又一向得王爷宠爱,王妃还不把我视作眼中钉么?!我想得再多,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王爷的清静!你倒会做好人,我只不信,你若不是对王爷有想法,当年明明有机会走。却还要留下来受苦。倘若你相貌不是长得如此平凡,只怕比我如今还要心急呢!”
翠云顿时愕然。
翠雯下毒杀了小高子,这件事暂时只有清江王和翠雯两人知道,不过太后在宫中也私下对青云提起:“我没见过那小高子死后的模样。但听着你们说他是怎么死的,总觉得有些耳熟,仿佛与当年二皇子…就是楚王家的次子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当时缃绮就在我身边侍候。不如让她去瞧一瞧那小高子?兴许能得出什么线索来。”
青云忙道:“如果是这样。那就请谢姑姑去瞧一眼,说不定是条重要的线索!”
于是她们知会了皇帝一声,就让谢姑姑去瞧了,后者晚间回转,禀道:“看模样确实有几分象。当年二皇子也是这般,仿佛睡熟了似的,七窍却流出鲜红的血来。但二皇子素来体弱。本就有病在身,气色十分差。小高子的脸色倒是红润得多了,死了大半日,却仍象是睡着了似的。”
青云把眉头一皱,回头看太后。太后摸了摸胸口,有些受惊的模样:“当年是废后罗氏对二皇子下的手,那这回小高子的死,看来也是罗家的余孽所为,那叫桃花血的剧毒,居然真的落在他们手中!”
青云还有一点不大明白:“母后的意思是,齐王妃是废后罗氏的表姐,她是从罗家那边得到这种毒药的吗?可她为什么要对小高子用这么珍贵的毒药?又是在什么时候下手的?”
太后站起身来:“清江园里的人必须重新排查一遍!眼下翠雯怀了你大皇兄的孩子,可不能有闪失,万一齐王妃知道了,要对孩子不利,可就麻烦了!”
根据小高子的口供,齐王妃本来是打着将养女关蕴菁嫁给清江王为妻或为妾,等她生下清江王之子,就借口皇帝不能有子嗣,将孩子过继给皇家为储。虽然这个借口听起来错漏百出,但如果齐王妃真是这么想的,还真有可能将其他女人为清江王生下的孩子视作眼中钉。
青云看着谢姑姑退下去召集人手,排查宫中派到清江园所有人员的身家背景,回头对太后道:“皇上身体并没有毛病,那些谣言不管是谁放出来的,想要让人相信,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等到皇上立了皇后,生了孩子,那谣言就彻底成了笑话。母后,我担心皇上选后之事,可能会不大顺利,一定会有人想法子阻止的!”
太后冷哼一声:“不管谁想阻止,都是白费心机!若真有高门大户相信了谣言,不肯将女儿嫁进宫来,那是他们没福气!”
不过京城里居然有这样的谣言存在,她也不能不引起重视了。太后暗暗下了决心,等过完年,就要大张旗鼓地开始为皇帝选择将来的皇后与妃子了,她甚至可以先给皇帝安排一两个侍寝的宫女,倘若当中有人能传出喜讯,那些可笑的谣言就不攻而破了!
且不说太后如何盘算,此时此刻的齐郡王府内,新近降了格的齐郡王妃蒋氏也正与“养女”关蕴菁讨论小高子之死:“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我们派去的人回报说,御卫护得太紧,他们根本没空子可钻,可最后却白背了黑锅!这件事只怕宫里已经算在我们头上了,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关蕴菁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表姑妈,你一次又一次失败,如今又被小皇帝盯上了,虽然他不曾公然问罪你与王爷,但明眼人都知道,以后你再想做什么事,就没以前那么容易了!如今你没有兵力,安插在朝廷的耳目也几乎全部折损殆尽,几乎全京城的人都在怀疑你有反心,你还能做什么?!”
齐王妃冷笑道:“我还能做什么?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是齐王妃,我就什么都能做!你等着瞧吧,这才是刚开始呢!”
她见关蕴菁扭开头去,一脸不以为然地模样,便放缓了神色劝她:“傻孩子,你要相信姑妈,姑妈总有一天会把你嫁到清江园去的!这是你那苦命的大姐姐不曾做到的事,如今敢只有你才能做到了!再不济,你的日子也会比现在好过许多,不是么?”
关蕴菁紧崩的小脸稍稍放松了些,语气也和缓了许多:“那好吧,我就等着表姑妈的好消息了!”说罢起身回房去了。
她一走,齐王妃的脸就耷拉下来,神色阴沉,冷哼道:“死丫头,目无尊长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丫头养的野种,也敢朝我甩脸子?!等到我儿子登上皇位的那一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三十七章珠儿
京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忽然间,就下了今冬以来的头一场雪,将整座京城都装点得仿佛冰雪砌成的一般。
这场雪下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颇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皇帝清早起来,等不及上朝,就命人给户部、工部传话,让两部官员赶紧带人去查看城内外百姓的情况,若有房屋不堪积雪重压倒塌的,或是无家可归冻倒在街边的,还有家贫无力置办棉衣柴炭的…都要尽快把百姓安顿好。
青云比他稍稍落后一些,也传信到宫外给正在后街小宅主持修房事宜的李进宝,让他去查看几处她曾经捐赠过钱物的救济机构,看他们的物资可充足,人员在账目上可清白,是否把辖下的老人孩子安顿好了,第二日李进宝传信入宫,言道各机构都安排妥当了,虽然因为今冬下雪比往年早,有些柴薪煤炭之类的还未采购齐全,但应付目前的局面是足够的,接下来这些机构的人也会陆续将应该采买的东西买回来了。青云闻言,稍稍放下了担心。
天气冷得太过突然,太后也没了出门的兴致,若不是青云再三好言相劝,她都恨不得缩在殿中不出来了,青云好不容易才拖她到殿外放下了遮风帘的长廊里走了几个来回,看着约摸也有五、六百米的长度了,才由得她躲回殿中。不过,经过这一番活动后,太后也觉得身上暖和多了,整个人精神起来,不再象先前那样懒洋洋的不想动作,便命人请了太妃、太嫔们来——当然不包括卢太嫔,和她们在烧足了银霜炭的温暖宫室内打叶子牌。
青云不想打牌,更不想留在那里被一堆老爸的小妾们围观,就换了一套十分暖和厚实的冬衣。披着厚厚的毛毛斗篷,穿一双新做的鹿皮靴子,再打一把油纸伞,带着两个宫人。往西五所去了。
西五所眼下就只有宝云公主一位住客,但她是先帝“唯一”的皇女,太后与皇帝又颇为宠爱她,因此无人敢怠慢。青云进了她住的院子一会儿。就能感觉到她屋里炭火烧得够旺,非常暖和,再摸一摸她身上的新衣,材料做工都是上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戴着简单素雅却又做工精致的银发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宝云娇憨地歪在炕上。背后靠着一堆缎面引枕。手里还抱着精致的小手炉,脸上红扑扑地,笑得眉眼弯弯:“多谢姐姐想着,我这里东西都齐全,没缺什么。衣裳都是新做的,饮食一切都好,太医三日来诊一回平安脉。其实我又没生病,他们不必来得这样勤。有太后发话,内府不敢怠慢我的,今儿早上我派人去向他们多讨些银霜炭来,他们也二话不说就给我送来了。”说完后,才忽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忙抬手捂口。
青云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可是卢太嫔那儿又不够炭使了?她要用,只管去内府要就是了,怎么还要你去说?”
宝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母嫔总觉得内府给她的都不是好东西,我这里却有太后照应,因此无人敢怠慢,她就让我去出面了。其实也没啥,内府送给我的东西,跟送去母嫔、弟弟那儿的是一样的,母嫔也不好再说那些酸话了。”
青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小妹妹的头,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吐嘈卢太嫔被害妄想症未免太重。现在满皇宫里谁还把她们母子当一回事?中二是种病,不要放弃治疗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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