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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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知府看见他们来了,不等刘谢上前行礼,便先开口道:“莱城来信,派往京城送急报的士兵遇劫,东西和信都被抢走了!”
青云一惊,眯起了眼:“是被楚王府的人劫走的吗?我记得当日来刺杀我的是三个人,跑了一个是不是?”
龚知府冷声道:“不但如此,我的人报了官,当地官府竟不肯用心去搜索。哼,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莱城的副将,可是楚王世子妃的亲舅舅呢!”
第三十八章秋日
青云闻言吃了一惊:“楚王世子妃的亲舅舅?那就是跟楚王府的人是一伙的了?龚大人,您怎能这么大意呢?应该避开的呀!”
龚知府郁闷极了:“楚王平日结交的权贵极多,交好的官员也不少,为世子定下定国公府这门婚事,又得了一大助力。定国公府本身的姻亲就极多,门生趋附者众。从前人人都以为楚王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也没人去拦着,如今却是想防都防不来了。与他结交的勋贵官员里头,谁是忠于皇上的,谁是投向楚王的,压根儿就没法分辨清楚。若是将所有与他有关系的官员都避开了,这信也就没法送进京城了。”因为那样的人可谓是遍布全国各州府啊!
青云想想也是,楚王世子妃是定国公世子的掌上明珠,她的母亲自然也是大家子出身,有兄弟做官是很正常的。乔致和还是定国公的庶子呢,不也是皇上这边的人吗?不过他好象跟嫡支那边素来有不和,立场也可能不大一致。
记得定国公夫人姓陈,就是皇帝元配陈氏的同族姐妹,从前是跟着倒过霉的,但在皇帝的努力下,陈家东山再起,她也重新夺回正室的权势地位了。现在陈家连陈通判这种无能的家伙都能稳稳当当地做着官,皇帝亲信的龚知府居然还拿他没办法,想必陈家人不会糊涂地参与到夺位之事中去——换了另一个皇帝,谁还能对他家这么照顾?可偏偏这位定国公夫人陈氏的亲孙女又嫁给了楚王世子为正妃,一旦楚王世子做了皇储,她孙女就是稳稳当当的东宫皇储妃、未来的正宫皇后了。这似乎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所以说,定国公府及其姻亲们,在皇帝与楚王这场权位角力中分别抱持着什么样的态度,还真是说不清楚呢!
青云皱着眉头问龚知府:“那现在该怎么办?那个莱城的地方官府既然要听楚王世子妃的舅舅命令。不肯帮你们搜寻劫道之人,这件事恐怕就真没法查出结果了。是不是再送一份报告进京去为好?我担心,楚王府拿到你的奏折之后,会有针对性地将所有罪证抹去。再另想法子先下手为自己洗白。到时候知府大人你再告他的状,就没用了。”
龚知府对此倒是有不同的想法:“楚王府派人来锦东,只是为刺杀姑娘而来,若姑娘所言为真。楚王并不曾与东秦勾结,意欲挑起两国战火,那劫道之人想必不会知道此事有多严重,也未必能马上将消息报到楚王耳中。因为那就得提及楚王妃的密令了。我一收到信,就立刻重写了一份奏折,命人快马加鞭再送入京中。这回会特意避开莱城。只是有一点…”他顿了顿。有些为难地道:“所有可以证明姑娘身份的证物,全都被人劫走了,即使下官禀告给皇上,只怕也…”
原来如此。青云轻轻地叹了口气:“算了,其实我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宗室女,现在看来恐怕天意也是如此。我就继续过我的小日子吧,就是怕楚王妃拿到东西后。没了后顾之忧,又派人来追杀我了。”
龚知府十分严肃地道:“姑娘放心,下官定会护得您周全。而且,下官也会将此事如实禀告皇上的。物证虽已全失,但姑娘本人就是证据,只要再搜索当年知情之人,哪怕没有那些物证,也能为姑娘正名!”
青云冲他笑了笑:“龚大人,你不必在这种小事上费心,我现在也过得挺好的。当务之急,是把正事办好了,一方面,要告诉皇上的紧急军情不能耽误,另一方面,给老兵们盖的房子,似乎出了点纰漏,你已经有多长时间没去关注过那边的事了?”
龚知府怔住了:“怎么?出纰漏了?”
刘谢总算有插话的机会了,连忙将青云发现的几个不当之处一一说了出来,最后道:“当初周通判与下官在清河时,曾为流民们划出几块荒地,由得他们自行盖房,因行事仓促了些,又没管他们如何建屋,结果事后便时不时出点纰漏,使得周通判与下官常常疲于应付。两年下来,倒是让我们得了不少经验,知道这种建庄立村之事需得注意些什么。周通判与下官在出发前往荒原前,也曾将所知心得一一写成折子,送给陈通判参详,只不知为何,陈大人似乎没有将我们的提醒放在心上。”
龚知府沉下脸:“这是我的疏忽,我应当好生敦促他的,若非我这些日子只顾着忙别的事,也不至于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犯这等错!”
他命随身小厮从书房拿了老兵社区的简易地图出来,就摊在客厅的圆桌上,对着图纸问了青云与刘谢许多问题,心里也就有数了,微笑道:“幸好发现得早,再作补救也来得及。明儿我就让人去加建火炕,本地工匠都精于此道,费不了多少工夫;道路太窄,只需要把每户人家的院墙线往里缩三尺就好,横竖院子也够大了,陈通判为了赶工,没有为这些院子建墙,反倒是件好事了;至于排水沟,怕是要等过些日子工程完结,才能拨出人手开挖了,所幸锦东一带少雨,一时半会儿还用不着这东西;防火之事,就每隔几户人家备两个大水缸,不必专门运水了,等到冬季下了雪,就有现成的水可用;倒是粪池麻烦些…”他皱起眉头苦想。
刘谢大着胆子提了个建议:“如今房子都建好了,无论在哪里开挖粪池,怕是住在附近的人都不会乐意的,不妨在本地的贫民里头寻几个老实有力气的,让他们专门负责每日清早到家家户户后门去拉粪,再集中运到一个地方?这地方最好建在下风处,才不至于臭了住在附近的人,不过若能离田地近些,方便众人取粪肥地,那就再好不过了。干这行的人若是能多几个,那些没处找营生的穷人也可以赚几个钱,养活一家老小。”
龚知府听得连连点头:“这法子不错。是老成之言。”他将地图重新收起,笑道:“好了,明儿我亲自带着懂行的人过去瞧一瞧,看还有什么疏漏之处。一并寻出来改了,也省得老兵们都来了以后才出漏子。刘经历不妨随我一道来吧?我会连周通判也叫上。”
刘谢连忙答应下来,眉眼间透着喜气。刚刚完成了量地的任务,这么快又被委以重任。看来他在锦东府已经算是站稳脚跟了。
青云又向龚知府提出一个问题:“您说这锦东府少雨,那么新开垦的那些地要怎么灌溉?就荒原上那几条小河,分布得又散,用起水来很不方便吧?老兵们住的地方如此集中。固然有利于统一管理,但水源也是个大问题啊!”
对此龚知府倒是早有想法:“荒原上的河流,水源都来自于北面雪山融化的积雪。每年暮春初夏开始。水流就会增多,河流变宽,甚至会在一些河床浅的地方形成小湖泊,入秋后水流减少,河流又变窄了,甚至会缩小成溪流,入冬后则直接凝结成冰了。如今已是初秋时节。那些河流的水量早已降低,因此姑娘才会觉得水少,事实上,若只作农田灌溉,那水是足够的。我预备秋后雇些人到荒原上,把那几条小河挖宽、挖深些,等明年春夏时节多蓄些水,大家用起来也方便。”
青云忙道:“要是人手够的话,不如多挖几条小支流出来,让水能够流到原本缺少水源的地方?不然这么宽广的土地,那些老兵们要是为争水源闹起来,府衙也会很烦恼吧?”
龚知府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听起来似乎是可行的,我会派人去察看地形,看能否如此行事。”
刘谢在旁笑道:“这法子以前我们在清河也用过,清河县紧挨着百里河,夏季里雨水多了,水位上涨,差一点儿就淹过河堤了!青姐儿给我们想了个法子,在河两岸挖了几条水沟,将水引至内陆农田附近,既分流了河水,也方便了农户灌溉。水沟口安个水闸,等秋冬时节河水减少时,把水闸关上就行了。因水沟里的地比别处湿润,有农户就趁机种了水萝卜。第二年开闸的时候,县衙费了不少事才把那些水萝卜清理干净呢。”
龚知府有些诧异地望向青云:“是姑娘提的建议?”
青云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是周大人和干爹请了积年的老农去视察过地形,确认可行才做的,并不是我的功劳。”
龚知府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明儿我等去察看给老兵们修的房屋,姑娘可要一同去瞧瞧?姑娘心细,兴许能发现一些我们看不出来的纰漏?”
青云想了想,还是推拒了。明天同行的应该还有府衙内的其他官员,她的身份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没必要出这个风头。有周康与刘谢在,应该不会出什么篓子。她还没有自负到那个地步,觉得自己不在场,别人就干不好活了。
第二日,龚知府与周康等人到老兵社区处逛了一圈,周康与刘谢都提出了不少整改意见,另外还有关通判等人,也就牲口棚的分布与建设等问题提了不少看法,龚知府采纳了许多有用的意见与建议,对老兵社区的工程进行了调整。对此陈通判自然是很不高兴的,因为进度再次被拖慢了,不过这回龚知府倒是十分硬气,强令他必须照办,还要办好,否则这差事就交给其他人好了,省得再出篓子。陈通判无奈地接受了,至于他心里要如何骂娘,就无人知道了。
转眼时间就进入了八月。天气已经转冷了,寒风凛凛,还下了两场雨。一早一晚,气温格外凉,一不小心就容易伤风感冒。周楠就中了招,幸好她身体底子不算差,吃了两日药,也就好了,谁知钟淮的妻子钟太太又病了,通判宅里成天弥漫着药味,周楠索性逃到青云这边来躲避。
最近锦东府十分热闹,老兵们陆陆续续抵达了,已经有四千多人,再过几日,第一批五千人就能到齐。加上同行的家属,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口。这么多人要安置好,可不是件轻松的活计,锦东府衙上下忙碌不停,周康、刘谢已经有几日不曾吃好睡好了。
给老兵们建的房子总算勉强赶工完成了,配套的排水沟、牲口棚等等也都先后建好,防火的大水缸已经到位,拉粪工也找好了,眼下府衙的人正忙着从附近锦城府那里拉冬天取暖要用的煤炭过来,还要安排所有人秋冬时节要吃的粮食,用的布匹。虽说老兵们自己也有准备,但官府也要负担一部分,以免引起他们的不满。但老兵们千里迢迢从异地迁来,虽然房子田地都到手了,生活却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了,心中的不满多着呢。如今每日里为了谁家嫌自己的地不如旁人的好,自己的屋子不如旁人的舒适,老兵们总要到府衙里闹几场,闹得众人头都疼了。
还有老兵们之间,或是他们的家属之间,有口角、冲突、打闹乃至械斗等事,也都是府衙负责调解。龚知府深觉自己工作负担重,开始考虑起周康给他提的建议:将这五千户人家当成是一般的百姓般,照里甲制度统一管理,编造黄册,再从老兵当中挑选武职较高、较有威信之人充当里长、甲首,以后有什么邻里纠纷、小偷小摸的鸡毛蒜皮事,就让他们自行解决了。
不过,老兵们听说北边百多里外有蛮人王族的残余势力作怪,都有些蠢蠢欲动。他们跟蛮人打了十来年仗,本来还以为再也不会遇上了,结果如今正闲得发毛的时候,老对头们竟离他们这般近,立时就有不少人提起自己惯用的兵器,出门牵了马就要往北边冲。这可不是里长、甲首们能压得住的,搞不好他们自己就是带头人,龚知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们劝住,还是有不少人偷偷去,借口去看自家田地,其实是往北边五十里外的地方跑,石统领带兵巡视荒原,每日都能押不少人回来。
锦东城忽然增加了这么多的人口,又都是兜里有点银子的,附近的小商小贩都出动了,纷纷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向老兵和他们的家属兜售各种小物件,锦东城忽然间热闹繁华起来,还有一些商人从外地过来租买了铺面,预备开门做生意。
另外还有东秦人,虽然尚未得到皇帝和朝廷的明令允许,但从前又不曾有过禁令,因此不少人都越过国界,跑来帮本地地主种田,或是到城里寻零工。其间曾有过本地贫民与东秦打工者之间的争斗,后来龚知府为防有蛮人细作借机生事,就把东秦人全都组织起来,统一负责挖沟渠等工作,每日统一在一处工作,一处吃饭,晚上也在一个地方睡觉,不让东秦人有落单乱走的机会。至于那些零工什么的,就由本地贫民分担去了,双方关系很快缓和了起来。
外地人多了,龚知府与石统领他们都十分警惕,担心会有不怀好意之人潜入生事,但对青云与周楠这样的女孩儿来说,市面变得热闹,却是件让人欣喜的事。
第三十九章逛街
周家与刘家都有人每日出门到市集上采买食物与生活用品,从他们的口中,青云与周楠很容易就打听到市面上最新出现的各种商品,比如某种高档衣料,比如最近在京城周边流行的小饰物,又或是富贵人家女孩儿们才用的上等胭脂香粉。
周楠对这些曾经如数家珍,但自从外祖家虞山侯府换了主人,她也跟母亲、兄长决裂,随父亲留在清河就任,这些东西就远离了她。清河因为背靠着淮城这个繁荣的城市,还偶尔会有些新鲜时髦玩意儿流传过去,但锦东这地方,却是天之涯地之角,别说京城里的最新时尚了,在本地官家千金们之间最受欢迎的妆容和打扮,还是京城在去年春夏时节流行过的。她们想要得到最新的资讯,只能通过原本家住京城近来才新上任的官员家眷,或是那些从外省赶来赴任的官员的妻子女儿们,带来她们原本所处的地方的流行时尚。而那通常都经过了各种荒腔走板的修改,往往已经面目全非了。
比如京城的闺秀圈中曾经流行过的石青色软罗,上头用金线绣成斑斑点点的小花,在阳光与烛光下会一闪一闪的,仿佛夜空中的星光闪烁,无论配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十分好看,但首要的一点就是裙子的用料必须轻而软,薄而透,层层叠叠,金绣小花必须够小,金线的亮度也必须足够,才能透过层层薄纱,透出金光来。
但这种时尚款式在传到外省时,就经过了人为的修改。有一位地方官的千金找不到石青色的软罗,就改用了上等的同色绸缎,而她母亲在吩咐裁缝做衣裳时,又嫌那金绣小花太小了不显眼,不够富贵,让人绣得大一些。于是本来应该是星光在夜空中闪烁的效果,变成了石青色绸缎上面绣金色小团花的图样。
另一户官宦人家的少奶奶看见了。又改成了石青色的绸缎裙子,带一条两寸宽的金绣团花裙[。这位少奶奶的娘家妹妹看见了,嫌裙料颜色太深了,不适合小姑娘家,就改成了大红裙子,上头带了金绣团花裙[。看起来跟一般的裙子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这位姑娘随父亲来到锦东上任时,将这种所谓的“新款”裙子当作最新时尚介绍给其他姑娘们,就被人吐嘈“京城里的千金小姐穿的还不如我们老家土财主的女儿别致”。
周楠恰好有一条星光裙子,那是她在青河时找淮城最好的裁缝做的,因此对于那条大红团花的变款格外不能接受。一脸惊恐地拉着青云道:“若我在这里待上三年,也变得那样土气,回了京城后。一定会被人笑死的!我宁可一头撞死了,也不能忍受这种耻辱!”于是一听说市面上来了京中最新流行的衣料,她就立刻拉着青云出门了。
青云对此有些啼笑皆非,在马车上,她劝周楠:“流行的东西都只是昙花一现罢了,现在会在锦东城里叫卖的所谓最新款衣料,只怕在京城里已经过气了,买了跟没买都没啥区别。想要永远不落伍。那就只穿经典款,不跟流行,不然有多少钱也禁不住折腾!你要回京。恐怕要到三年后,现在急什么?”
周楠却早已被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注意力,笑说:“没关心。就当是散心嘛,咱们逛一逛好啦!”
青云无奈地依了,事实上,她本人也有些蠢蠢欲动,马上就要入冬了,要预备过年的新衣,她现在手头有钱,也想给自己弄点好东西呢。
她们这回来的市集,离府衙不远,与姜锋旧居离得更近,本来就是一处专为中上层居民服务的商业中心,顾客与店家们大都彼此熟识,有什么矛盾也有人居中说和,因此一向比较安静平和。只是最近来了不少老兵和他们的家属,他们与本地人素不相识,彼此间也有不少人结下了小仇小怨,一旦汇集到一个地方采买物品,就总要生出点事来,有时为了争一样东西,便忍不住要起些口角,闹得这处市集一天比一天热闹了。
青云与周楠带着丫头婆子,驾了马车前来,在市集入口处就被堵住了。无他,来的人太多,基本所有人都是驾车来的,锦东城的道路修建时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口涌入,稍嫌有些窄了,许多人只好弃车步行。青云见状就劝周楠也下车步行,反正商店就在前头,戴了纱笠遮住脸,有这么多下人陪着,也没什么好怕的。
婆子一听就想劝周楠回头,周楠怎么可能答应?立刻就戴了纱笠跳下车去,比青云还要心急。婆子无法,只好嘱咐了车夫半日,便带着丫头们跟上去了。
周楠今日逛兴格外浓,每一家店都要进去看上半日,每一种料子都要挑上一盏茶功夫,青云都逛得累了,她还兴致勃勃的,甚至小声跟青云说:“这里比清河县要繁华些,差不多可以跟淮城西市比了,只是在淮城时,我没法亲自去逛,如今总算得偿所愿,果然比在家里等人上门强!”
青云暗暗好笑,道:“那是当然了,买东西,当然是亲手摸到实物,亲眼对比不同货物之间的优异,然后才决定要不要买比较好。等人送货上门去挑,你咋知道人家是不是开了高价?你是不是被人当成肥羊宰了?”
周楠瞪她一眼,又拉过一匹淡青色的纱罗:“这个雨过天青的颜色好不好?夏天里做成褙子,配碧色或月白色的裙子,一看就觉得清爽!”
青云歪头看了看:“好是挺好的,但现在天都凉了,还买什么纱料呀?再过几日,怕是连夹衣都穿不住了,要换成薄棉袄。”
周楠瞥她,又拉过另一匹青莲色的呢料:“这个如何?这是多罗呢的料子,听说自海外而来,前几年在京城里倒也时兴过一阵子,后来虽说穿的人少了,但只要颜色配得好,也不至于被人说土气。”
青云无可无不可地:“这料子倒还算厚实。那个是什么?”她拉过一块厚厚的料子,表面上毛绒绒的,有点象是羊皮。
周楠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羊剪绒。就是把羊皮上头毛一刀煎了,剩下一点毛绒头,摸起来十分平滑,再染了色,做衣裳穿是极好的,比棉袄要暖和。只是这个色染得不好。有些深浅不一,该不会是染坏了吧?”她瞪向店家:“难道你这东西是因为染坏了,才会丢到这儿来卖的?!”
店家额头都冒汗了:“小店怎么敢?这都是上好的货,供货的货商怎么说,小店就怎么卖。当真不是故意染坏的!”
这分明就承认了是处理品!周楠柳眉一竖就要发作,青云便劝住她:“行啦,真要象你说的那样。这是好东西,哪里还能轮到锦东卖?肯定是在京城或是大府大城里卖不掉了,才会运过来的。价钱这么高,又不好看,咱们还是看别的吧!”
周楠神色缓和了些,又冷冷地命令店家:“还有什么好料子,都拿出来吧,别把这种别人不要的货色拿出来搪塞!”
店家战战兢兢地去了。他认得周楠身后站的婆子,知道这是位官家千金,绝不敢得罪的。不一会儿。他便捧了两匹大红料子出来,周楠一摸,才觉得满意了:“这是大红猩猩毡。品色不算一等,但也还过得去,冬天用来做斗篷是极好的,我已经有一件了,倒是缺个观音兜,正好扯几尺回去。”又问青云:“你要不要买些?你总是穿青呀蓝的,总没件大红衣裳,小小年纪,做什么打扮得这样素?头上也只戴些绢花,金呀宝的连一件都没有!”
青云不由失笑:“算了,我不习惯穿得这么红,也不爱往头上插金银财宝,再说…”她有些迟疑,“猩猩毡的意思,是不是用猩猩血染红的?那穿在身上不是很别扭吗?”
周楠忍不住笑了:“今儿幸好只有我在,当着别人的面可别闹笑话。谁家真拿猩猩血来染衣料?不过是这么一说罢了。”她非常干脆地替青云做了主,命店家剪了十尺回去,还小声对青云道:“你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进京去的,不先做好几身象样的衣裳,到了那个地儿,一定会被人挑剔笑话!你也不必舍不得,今儿我就做主了,买几样好料子送你,回头再叫我家针线上人给你做成衣裳,就当是送你的新年礼物,你若是拒绝,可就是不拿我当姐妹了!”
青云心下感动,拉过她的手:“周姐姐…”
周楠抿嘴笑了笑,就顺势拉着她的手出门:“我方才瞧见那边有家银楼,咱们过去逛逛,你也该添几样好点儿的首饰了…”身后婆子丫头急急忙忙抱着衣料跟上。
青云赔着周楠足足逛了半日,脚都要软了,才让周楠满意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当初在荒原上快马跑了两三个小时,也不如今天这半日辛苦。在现代时,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是购物达人了,没想到古代女子也不输她。
周康与刘谢近来公务繁忙,午饭常常由家人送到前衙去,因此两个女孩子也不急着回家,见街口新开了一家饭庄,还有二楼雅间,似乎挺别致,便带着一群随从,抱着无数新买到的商品涌入了人家的店中。店小二见了这架势,差点儿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那里没反应,结果被掌柜的狠狠敲了一记脑袋,方才转了笑脸,与掌柜的一起无比殷勤地招呼起贵客来。
她们挑了二楼一处临街的雅间,地方很宽敞,可以摆下两桌,但两个女孩子却只开了一张桌子,下人们在楼下另开两席,留了两个周家的小丫头在门外听候吩咐。她们也不赶时间,就让店家细细做几样好菜,两人一边看着街景,一边慢慢喝着茶,聊着天,很是惬意。
青云往街上无意识地扫视着,忽然看见曹玦明走出了一家店,往东头去了,身后并没有跟着人,手里倒是拿着一包东西,再看那家店的牌匾,似乎是卖药材的。她想起曹玦明曾经说过,他已经收够的药材,可以回家乡去了,但最近却似乎不再提起这一桩。也许他心里还不能接受她那日的提议,但她有信心,一定能扭转他的看法!
周楠凑了过来:“看什么呢?这般专注?”
青云收回视线,冲她一笑:“没什么,刚才看见曹大哥走过去了。”
周楠取笑她:“那人也算是常见的,用得着看得那么专心么?难不成…是某人动春心了?”
这本是闺阁间惯用取笑人的话,周楠也没有真的这么想,但青云却大大方方地冲她笑了笑,道:“我是动春心了,这人不错,就是有些死脑筋,不知几时才能转过弯来!”
周楠顿时愣住了:“你是说笑的吧?你不会真的…”
青云喝了口茶,抿嘴笑而不语。
周楠皱起了眉头:“别闹了,他虽然人品不错,出身也还可以,若你真是刘叔的女儿,倒与他是良配,但你马上就要重回宗室,他的身份就差得太远了。饶你再不受看重,皇上和宗人府也不会答应的!”
青云却道:“怕什么?现在不是证据都丢了吗?我还做哪门子的宗室女?就算真做了,也不代表我就不能嫁给他。他这样的好人不要,我难道嫁给那些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吗?我又不傻!”
周楠眉头皱得快要夹死蚊子了,青云说的固然有些道理,但世间之事,并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周楠正想再劝青云几句,忽然听得青云说:“那个是什么人呀?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但带着这么多兵马进城,又不象是个官,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周楠一怔,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又一次呆住了。
那人…那人分明是楚王世子呀!
第四十章带走
周楠惊诧地将来人是楚王世子的事实告诉了青云,青云差点儿没被茶呛着了,忙忙扑到窗边去看个仔细。
楚王世子年纪与曹玦明相仿,模样倒是要丰神俊朗许多,看起来面不敷粉而白,唇不涂朱而赤,多亏长了一双又黑又浓的剑眉,给整张脸带来了勃勃英气,才不至于让人觉得脂粉气太重。
他头绾墨玉直簪,脚蹬黑色长筒马靴,身穿一件杏色素缎长袍,只在领口与袖口处用黑色丝线绣了些简洁的藤蔓作点缀,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骑着一匹通身漆黑的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二三十名高大壮实、骑着骏马、浑身散发着军人气息的护卫,就这么出现在锦东城的大街上,一时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
老人们见了他,眼里满是赞赏;男人们见了他,神情羡慕之余又泄露出几分妒忌;女人们见了他,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们,简直就发起了花痴,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他身上;老兵们见了他,视线只盯住他身下的骏马,还有护卫们身上穿的统一制式服装,揣测着他们是来自哪一支军队;生意人见了他,则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迅速估算出他那身看起来无比简单的装束能值几百两银子,然后两眼放光地盘算着能不能找到机会向这位真正的大财主推销自家货物。
周楠见了他,则是另一个说法:“虽然知道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将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我还是想说,他真真是难得的好相貌,又是文武全才,只可惜性情冷了些,傲了些,目下无尘。我从前跟他妹妹交好时,平日往来的也都是些勋贵世族、高门大户的姑娘。不少人都对他有些小心思,可无论是哪一个,偶尔在王府里遇见他时,他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就连对待同胞亲妹妹,也是冷淡得很。”
青云听了。心里倒觉得有些稀奇,对待外人冷漠就算了,小说里酷帅狂霸拽的男主都是走这一挂的,身份也以什么皇子、世子、世家公子为多,但连自家亲妹妹都得不到他好脸。也算是少见了。这种人真的有足够的人格魅力,让朝臣支持他上位,代替太子做皇储?不是说。那位小太子不被人看好,就是因为性格不够亲民,对待老师们也不够礼貌吗?看来果然是借口啊!
周楠又将视线转向楚王世子身后的护卫们:“我认得打头的那两个护卫,他们是楚王府亲卫里的人,一向是跟在世子身边的,已经有七八年了吧,但其他人瞧着脸生,身上穿的衣裳。好象也有些不大一样,看起来更象是御林军那边的。”
青云闻言就去打量那些护卫们的穿戴,觉得都差不多。所有人都穿着清一色的深蓝色锦袍。腰束革带,衣裳下摆似乎带着马面褶子,脚下蹬的也是一样的黑皮长马靴。为首那两个。腰间束的是似乎绣花带子,这可以算是唯一的不同之处了,其他的包括马鞍与武器在内,全都是统一的式样。看来真象是军队里出来的。
街上行人极多,楚王世子带着一群人,个个都骑着马,又引人注目,自然免不了被阻碍了前进的步伐,不得不打消了在城中骑马奔跑的打算,只能慢慢在人群中挤。没多久,他们就走到了饭馆楼下,忽然间,楚王世子抬头向两个女孩子所在的这扇窗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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