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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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三老爷倒是曾经在外头住过,好像是有朋友请他去小住,但真的没说过要般。本来有传闻说侯府太太曾提过要不要送他们一座宅子,只是老太太和侯爷说了,都是自家亲眷,只管在府里住着便是,有事彼此也有个照应,搬出去倒显得生分了。”春瑛一边回答,一边心下暗想,难道范家惹恼了二太太?
卓氏倒没恼,只是暗暗摇头。范家虽是大族,在京城却没什么根基,他们把女儿送到京城选秀,想来是有所图谋的,若是自家在外头宅子住着,别人只看到的便只是地方大族的名头,在京城算得了什么?倒不如住在侯府,借一借庆国侯的势,让人觉得他们是侯府的亲戚,还能高看几分。只是这范家竭尽心思,不是个安分的,侯府因为已经去世的元配,被人这般利用,还无所觉,反而尽心尽力为人谋划,时在是太不智了。
春瑛在一旁看卓氏神色,小心地侍立在旁,一个字都不敢说。方才青鸾给她使过眼色,表示在二太太跟前已经提过小虎的事了,她现在不能出任何出错。
不一会儿,卓氏醒过神来,对春瑛笑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不必跟人说起。”
春瑛低头一礼:“是,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卓氏笑道,“也未免太小心了。不过你这份小心倒也难得。--我记得你有个小兄弟是不是?几岁了?如今跟你老子娘住一块儿么?”
春瑛心倒“来了”,忙回答:“奴婢的弟弟满六岁了,今随奴婢爹娘住在庄子上。本来想要送去姐姐家,让他去学堂读书认字的,可那学堂的夫子嫌他是奴仆出身,不肯收他,因此如今跟在奴婢爹爹身边认几个大字。”
卓氏有些讶异:“你爹认字?是了,他是管事,又做过掌柜,自然是认得的。不过他让你弟弟这么小就学认字,倒是难得。”
春瑛恭谨道:“虽说奴婢的小兄弟也是家生子,但因是独子,在家也是宝贝似的,奴婢爹娘简直把他当成心肝一样宠,满心期望他将来能有出息,因此特地送他去学堂,只可惜先生不收。”心里暗暗向小虎的老师道歉。
“这有什么难的?”卓氏早就听过青鸾的建议,爽快地开了口,“你是个好丫头,也是你父母教得好,我就让他们沾沾你的光。叫了徐总管来,就说我说的,放春瑛的小兄弟出府,明儿就到官府上档,将来他有了出息,叫他一辈子感激你这个姐姐。”
春瑛大喜,忙磕头拜谢:“谢太太恩典,他将来有了出息,该感激的是太太才对!”
卓氏笑了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又嘱咐了春瑛几句,春瑛立刻表示会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二老太太、二太太和四小姐,并小心地没添上四少爷,卓氏更满意了,觉得自己果然有眼光,这丫头是个懂事的。
春瑛奉承了半日,退出房门,高兴地翘起了嘴角。
解决了一个,接下来就是......
第六卷 云散 第二百七十四章 接踵而来
二太太卓氏的命令很快就得到了执行。第二天,外院便传来消息,徐总馆已经派人去了衙门打招呼。因小虎年纪太小,还未登录在家生子名册上,须得先找出他父母的奴籍文书,证明他的身分,才能再行销除。当徐大娘通知这件事时,春英也不去打搅近日坐卧不安的二叔了,立马就雇了人送信去大兴庄上。路家夫妻连夜带着儿子到了城外,天一亮便进了城。
事关重大,春瑛也顾不得二老太太这边了,在她面前奉承了半日,见她欢喜,便趁机讨了假,陪着家人上徐总管家拜访。这一回,她吸取了教训,亲自拉着母亲准备了外表不起眼内里却价值不菲的礼物,带着一起出门。
也许是因为外表不起眼了,徐总管与徐大娘起初也没当回事,等路家人走了,徐大娘翻看礼物,才发现里面有好几幅上等的生纱与金坛葛布,还有两对塞了金银锞子的精致绣花荷包,以及青玉镯子腰佩和一对沉甸甸的金五事。这些贵重物品,都淹没在用薄麻布包好的十二对绣花鞋面、十二包彩色绒线、大兴庄上出产的新鲜桑葚以及二三十个鸡鸭蛋之中。
徐总管夫妻面面相觑,徐大娘变皱了眉头,“老路两口子这是在做什么?!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春瑛平日看着是个好的,怎么也糊涂起来,不劝劝她老子娘?!”
徐总管倒是有些明白路家人的心思:“兴许也是怕了,你看他们家,从前比现在强多了,可打点得不够周到,便被人撵到了装上。此事关系到老路儿子的前程,他只怕是宁可多送些礼,也不想出什么事的。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叫他安心吧,横竖太太已经发了话了,我就利索些,替他尽早办成了吧。”
徐大娘还是有些不高兴:“要是传出去,府里的规矩就被败坏了!再有人送礼给我们,央我们办事,那该如何是好?这些年因老爷太太不在家,我们夫妻在府里守着,不知遇到了多少难处,得罪了多少人!若不是行事足够公正,也坚持不到今日,要是这回被人拿住把柄,告到上头,太太定要生气!”
徐总管摆摆手:“这是两回事,一来老路一家并没提要我们办什么事,二来太太发话在先,他家送礼在后,咱们是为了太太办事,而不是为了他们!这跟别人送礼来央我们办事大不一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如今老太太、太太回来了,有主人撑腰。咱们没什么可怕的,你若觉得不妥,便告诉太太收了这么一份礼就是了。
徐大娘抿抿嘴:“索性还回去是正经!”
徐总管摇头:“他家就这一个儿子,小小年纪,能脱了奴仆的身分,正正经经地过活,换了是你,你能放心丢开手不管?我看老路没别的意思,叫路家人安安心,等到端午节下,咱们也送一份礼去,比着这个准备就是了。”
徐大娘这才罢了,待认真查看礼物,才发现那些生纱葛布都是自己喜欢的颜色,轻软通爽,正适合夏天做了衣裳来穿;镯子适合了自己双腕大小的,腰佩也跟丈夫平时待习惯的那只很像,只是玉质好些。她不由得暗叹:这定是春瑛帮着准备的,可见这丫头心细!又觉得春瑛平日是个再老实贴心不过的人,服侍主人也很用心,想必是担心弟弟,才会送这么一份礼来的,便把先前的几分恼意都丢开了。
春瑛哪里知道这些事?见弟弟的放奴文书两天就到了手,心里高兴得不行,立刻就拿去姐姐家给父母瞧了,一家人都高兴不已。小虎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爹娘姐姐姐夫们在高兴什么,但一听说自己要留在大姐家里,像以前一样读书认字,便不干了:“我要回去!庄上好玩!我还要赔爹娘呢!”
路妈妈一掌拍了他脑袋一记,恨铁不成钢:“臭小子湖说什么?!能上学堂是好事,你刚去庄上时,不也闹着要回来上学么?!”
小虎抱着脑袋蹲下来不说话了,春瑛笑道:“你是舍不得庄上好玩自在,还是想陪在爹娘身边?”小虎见她对自己眨眼,忽然很机灵地抱住母亲,道:“当然是为了见爹娘!爹白天不在家,娘可闷了,我要给她解闷!先生以前说了,这叫彩…彩衣…淤青?”
“是彩衣娱亲!”春瑛笑着说,“你瞧瞧,你学问还差得远呢,要是真想让娘高兴,你就好好读书,等学里没课的日子,再请姐夫送你去庄上陪爹娘住两日,如何?”
小虎犹豫着,后脑勺又挨了路妈妈一记:“就知道贪玩!以前没指望就算了,如今你出来了,我可得好生督促着,让你认认真真读书才行!不许偷懒!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敢不敢偷跑出去玩!”小虎这才消停了。
春瑛看了好笑,扭头去逗小外甥,秋玉在旁问些她当差时的事,她一一说了,秋玉又指点了几条要领,然后叹了口气,道:“如今弟弟算是出来了,你自己的事可有了章程?胡小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年纪也不小了,十儿与你同岁,都要出嫁了呢!”
“我也听说了,十儿的大喜日子,是订了哪一天?”春瑛故意略过前面的问题,那种事她也不知道,说出来反惹得姐姐伤心,“我已经被下了一份礼,娘回去时,记得千万要捎上。恶些日子我请的假太多了,估计起码两个月内是不能再讨假了,不然,就算老太太不说,太太心里也会不高兴的,底下人更要说闲话了。”
秋玉无奈地看了看她:“罢了,你想必自己也有主意,但我有一句话嘱咐你,千万别耽搁太久。”
路有贵也在旁道:“你大姐说得有理,如今最要紧的,是把你自己弄出来。至於我和你娘,倒是不急。换到东府,干了些时日,倒觉得这边比侯府要轻松些,人也没那么难相处,我就算在东府再干几年也使得的,只是担心你出嫁时名头不好听。但无论如何,你自己的前程最要紧。”
春瑛心里有些感动,忍住鼻子的酸意,应了一声,回头拉过弟弟,郑重地道:“小虎,如今你的身分不一样了,未来的命运也不一样,不管你是要读书,还要学手艺,都要认真去做。爱玩不要紧,只要别把正事丢下。爹娘、大姐和我都盼着你出息呢,你要懂事些,明白么?”
小虎似懂非懂,但也感觉到二姐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也跟着郑重点了头。
春瑛这晚回了东府,特地向秋雁、百灵两个问了问二老太太心情,才到跟前请罪,请她原谅自己为了家里耽误了差事。二老太太心情正好,嘱咐几句话就算了。春瑛在这之后便很长时间都没再请假,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就算有人产生过不满,也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二太太在京中认识了几家女眷,平日时不时有来往,偶尔也有几位夫人上门品茶,有时候还会带上自家女儿或侄女。四小姐管家之余,也结交了几位闺中密友。同时,随着这种交际活动的进行,京城里的各种小道消息也辗转传进了东府人们的耳中。
首先,是后宫接连传来喜讯,皇后生了一位皇女,还没满月,便有一位选侍和一位淑女怀了龙脉,皇帝为此把她们的位分都升为才人,还许诺如果有人生下皇子,便会再升一级。消息传出后,没过多久中一位才人便落了胎,然后又有消息传出,说太后娘家选进宫的那位刘才人嫌疑最大。
刘才人虽家势显赫,又有太后撑腰,无奈就是不得皇帝喜欢,眼看着自己之下的低等嫔妃先有了龙胎,又升到与自己评级,甚至将来还会高於自己,刘才人十分不满,平时便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结果这回就被人告到皇帝面前,说她残害皇裔。
刘才人自然要喊冤的,太后和她娘家人也跟着喊冤,刘太后还要从严处置那些嚼舌头的宫人,但不知怎的,事情居然传开来了,有御史上书皇帝表示要严惩这种行为,还牵扯到刘家人头上。被冠上残害皇裔的罪名,就算是刘太后,也不能随便混过去了,更何况是刘家?他们苦苦哀求了好多天,做出无数让步,才得到了皇帝的一份明旨,说宫妃流产是因为意外,朝野不得私下妄议云云。刘家松了口气,收拾心情进行事后总结时,才痛心地发现自家在让步过程中损失巨大,却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了。那个刘才人,也被他们放弃了,等於是变相打入了冷宫。整件事中,皇帝是最大赢家。
接着,北方战事终於出现了新的发展,清国求和了。边境守将上本请求朝廷派人去谈判,而几位立下军功的年青将领也进入了京城权贵的视线,同时,东府二老爷李彦同样是有功之臣,虽然皇帝尚未下指,但高升已经是定局了。
东府一下变得炙手可热。在这种情况下,卓氏反而淡定了,无论别人说什么好话,都一概保持谦卑的态度,绝不以功自傲。
进入五月份后,京中各世家大族极为专注的洋务司正式开衙办事,几位被选重的协理官员,除了几个拥有船队的世家派出的代表外,还有一些不熟悉船务却身家不菲、手眼通天的人物。让人吃惊的是,其中居然有范家三老爷的名字!
侯府立刻就轰动了,消息甚至还传到了东府和后街李氏族人那里,还有传闻说范家小姐要嫁入王府了。春瑛听说后,半信半疑,毕竟这种消息早就在传了,可将近一年的功夫里,也没见有动静。
二太太卓氏听说后,想了一会儿,便笑了笑,命人不要在议论此事,在二老太太跟前,也只是说:“她是女孩儿家,听了这种传闻,岂不是羞死了?若真的成了事,咱们再贺她不迟。”
二老太太点点头:“这倒是正理,既如此,便丢开手。她若再来请安,你们也别打趣她。先前说的要给敦哥儿请先生的事,到底怎么样了?他天天在族学里混,总不是是儿,我听说族学里有很多调皮孩子,都无心读书的。”
卓氏忙道:“媳妇都托给侯爷了,昨儿传了信来,说是已经找到了一位,约好了明日上门。”
“那就让敦哥儿明寺别去上学了,专心在家里等先生,若这个是好的,以后咱们也能松口气了。”
卓氏忙应是,春瑛从门外走进来,拿着张帖子,有些惊讶地笑道:“老太太、太太,靖王爷下了帖子,说请我们四少爷明日过府喝茶。”
第六卷 云散 第二百七十五章 老师与伴读
二老太太与二太太听了都十分惊讶,后者忙问:“可有说是什么缘故?是单请敦哥儿一个,还是连西府的人一起请?”伸手接过了帖子。
春瑛答道:“王府的人来说,是单请我们四少爷一个的,好像是为了四少爷拜师的事。”
二老太太与二太太卓氏互相对视一眼,都难掩面上的异色。
靖王府虽是侯府的女婿,算起来也是东府的侄女婿,但彼此并不算亲近。靖王妃出嫁前,东府几乎一直在外任官,即使小时候曾经亲近过,也早就淡忘了,因此两府之间只是维持着一般亲戚的关系,靖王府要请王妃的娘家堂弟、堂妹过府,向来是与侯府的正经弟妹们一起请的,单请却是头一回,而且卓氏还发现,下帖子的人不是王妃,上面的戳的分明是靖王爷朱顺煁本人的私印!她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安,生怕十五岁的儿子也会被卷进朝中争斗里去。
二老太太倒是很镇定:“既然是靖王开恩,替咱们敦哥儿请先生,那可是极大的体面,比敦哥儿他伯父出面要强多了。你也别担心敦哥儿小孩子家没见过世面,会在王爷跟前失礼,咱们娘儿两教了他这许多年,这点子事她还是能应付的。春瑛,去请了四少爷过来。”
春瑛应声去了,路上还在想,莫非是因为二老爷在北方边境立的功劳很大,所以靖王府也来拉拢了?但靖王不是皇帝那派的吗?这究竟是皇帝的意思,还是靖王自己的决定?虽然这个世界已经跟历史不同了,但传统礼数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所谓天地君亲师,正式拜的老师,是仅次於君王与父亲的权威存在,关系重大。四少爷是二老爷独子,他拜的老师可不是学里的夫子能比的,对东府而言,那份量非同一般啊......
四少爷李敦听了春瑛的话,忙忙赶到正屋,给祖母与母亲行了礼,面上虽有些不安之色,但表现得还算镇定:“敦儿已经听说了,大姐夫要为我请先生,必是好的,他既然特地下帖子传召,我明日必去!只是伯父那里......”
这话提醒了二太太:“那边叫你娘去说就是,你不必担心。明日出门,叫你的丫头打点好你的衣裳,媳妇儿再选几个妥当人跟着侍候,敦哥儿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要遵守礼数,万不可无礼!”
四少爷乖乖应了,卓氏虽然有些忧郁,但还是把事情一一打点妥当,次日一大早,又亲自送儿子出了二门,看着他上马离开,方才回来。
春瑛这一日跟在二老太太身边,发现她总是心不在焉,知道她多半是在担心孙子,便说些轻松有趣的小事,或是把针线房为少爷和小姐们新作的夏衣拿来给她过目,好引开她的注意力。二老太太渐渐觉得好过些了,又挑剔些衣裳来,每人四件新衣,就有三件被打回去修改。
但二太太卓氏从侯甫理完事回来后,气氛又恢复了沈郁,连四小姐都有些无精打采地,不想跟丫头们玩耍,又不想说话,只能跟母亲一起,沉默地陪着二老太太。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祖孙三代开始着急了。
中午时李敦没回家,跟去的随从回府来报,说是靖王妃留饭,毕竟两人是亲近的本家姐弟。可这一留,就到了傍晚时分,李敦仍未回来。卓氏也顾不得跟去的五六个长随都是身强力壮练过拳脚功夫的男子,靖王府又是至亲,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担心儿子是不是路上遇到了意外,派了好几拨人沿路找过去,后来是听见春瑛在那里轻咳,又看到婆婆脸上的郁色,才忽然醒过神来,重新端坐在位,羞愧地说:“叫母亲笑话了,媳妇儿一遇到敦哥儿的事,就......”
二老太太微笑着摆摆手:“部要紧,我也跟你一样担忧。你再派人去靖王府问一问,别老在路上找,兴许敦哥儿与靖王爷聊得高兴,一时忘了时辰呢?”
卓氏忙连声叫人,春瑛瞥见院门外有一对灯笼在晃,似乎正往这院里来,心中一动,叫道:“好像是四少爷回来了!”卓氏闻言忙站起身,外头秋雁已经打了帘子进来,笑道:“四少爷回来了。”
屋里众人都松了口气,转眼间,四少爷李敦便进了屋,先给祖母和母亲请了安,又问妹妹好,二老太太见他风尘仆仆,面有倦色,忙叫他去梳洗了,便尽快睡下,却另传了跟出门的人来问话。
随从回话说,四少爷在靖王府待了一早上,吃过午饭后略些了些,又叫靖王爷亲自带着,去拜见新老师,并在老师家里用了饭,才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如今在老师跟前已经磕过头了,并且领了一份功课回来,先预习预习,两日后正式上课。
春瑛还在那里暗道这位老师很有效率,四少爷已经梳洗完,换了乾净衣服,再度回转,向祖母和母亲说起今日的经历。四小姐年纪小,又要理事,二老太太打发她去睡了,便专心听孙子说话。
原来四少爷新拜的这位老师,名唤刘礼恺,但并非是太后族人,他是正经科举出身,官至翰林院从四品侍讲学士,因父丧丁忧在家,三年未满,又遇母丧,便接着丁忧了。现再他终於守完了孝,偏偏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又满了额,因此暂时处於闲置状态。这位学士大人学问极好,满腹经纶,对《尚书》尤其有研究,据说年轻时考科举曾连夺“解元”和“会元”,但当时在位的先帝觉得他太年轻了,还需要磨练,便点了他探花,没让他实现三元及第。这位学士性子沉稳谦和,行事低调,从不参与朝廷纷争,专心做学问,年初他所着的《古今尚书注疏》油朝廷刊行,在文坛大获好评,身得天下学子敬重。
这么一位老师,份量可不轻。
别说四少爷还是个小少年,连二老太太和二太太这样久经世事的,都觉得是天外飞来一个大馅饼砸在自家头上,也顾不得细想靖王此举背后是否有什么身意了,就算是真有深意又如何?有了这么一位老师,李敦将来要走科举大道,只要本人不是笨蛋,就肯定是一路光明了。
二老太太立刻便吩咐媳妇去准备束修,又再三叮嘱孙子,要十二分用心读书。李敦乖乖点头应了,春瑛在旁瞥见她脸上倦意渐浓,便小声对二老太太耳语:“老太太,四少爷似乎困了,今天想必也累得很了,明儿还要早起读书呢,不如让四少爷先去歇息吧。老太太也该早些歇下了,不然明儿又要嚷头疼。”二老太太觉得有理,忙打发孙子去睡觉了。
卓氏见儿子走了,又要服侍婆婆些息。二老太太见她神情似乎有些为难,便问:“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老师还不好?”
卓氏忙道:“母亲误会了,敦哥儿能得到刘学士为师,是天大的福分…只是…媳妇忽然想到,有了这位老师,西府那边…”
二老太太摆摆手:“推了就是,任他是谁,难道还能比刘学士强?直接说给人家听,那位先生自然就知难而退了。”卓氏觉得有事,便恭谨地服侍婆婆梳洗,细致周到得比丫头们还用心。春瑛和百灵在旁建了,都暗暗点头,后者索性转去铺床了。
一晚无事,第二天,卓氏去侯府时,便特地派人向侯爷去说明情况,再三谢过他的好意。侯爷倒没怎么生气,只是过了几天,又忽然提起,愿意送一个人来给侄儿做伴读。
卓氏见了那位伴读的名字,起初还想不起来是谁,听说是在侯府外书房侍候的,还以为是哪位管家的子侄,想着儿子要去上学,带两个书僮帮着拿书磨墨也很平常,侯爷推荐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便随口应了。
待回来跟婆婆提起,二老太太才道:“这不就是周家的孩子么?”
春瑛正给她捶腿,闻言手上一顿,又接着捶下去。
二老太太还在那里继续道:“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亲人,自己还被送去做苦工。我在南边就听说了,敦哥儿他伯父念着旧日情谊,想方设法地把人弄了出来,明面上是把官奴转成了家奴,其实仍旧当他是自家子侄似的养在家里,不是说他家案子要平反了么?怎的还在侯府?”
卓氏有些变色,也记起来了。丈夫小时候也曾与那周父一处读书玩耍,只是周父与侯爷交情好些,丈夫那时与兄长不大合得来,便也跟周父疏远了,年轻刚成婚的时候,还曾抱怨说兄长待周子鸿比对自己这个兄弟还要亲近。
只是那家人,可是犯了重罪的!不管李周两家私交如何,周念仍是个官奴!卓氏心里有些别扭,让一个官奴给儿子做伴读,要是叫刘学士知道了,心里生气可怎么办?
不过如果不提周念的出身背景,家中奴仆给小主人做伴读,也是有的,拿这话去驳回侯爷,只怕行不通。卓氏闷闷地道:“不知道这孩子学问如何?既是伴读,又是旧交之子,就不好拿他当书僮使换了,只是我们敦哥儿已经学了好几年功课,正要向刘学士请教深一些的学问。这周家孩子既是吃了许多苦头,不知学问可跟得上?”
二老太太闻言也不说话了,旧交情谊什么的,终究比不上孙子的功课前程要紧。
春应在旁听得有些着急,周念虽然没能帮她脱籍,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把他的许诺当成支柱,鼓励自己忍耐的。她终究觉得他是个非常好的人。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她再不用依靠他的帮助了,但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想帮他说两剧话,於是便道:“这位周公子,在西府也有好几年了,前些时候就听说打了平反的官司,本来都快要成了,结果后来有人从中搅和,又把这事儿给黄了,不然他早就恢复身份了。听说他学问是很好的,自小学了诗书,这几年又一直在外书房,没丢下过。”
卓氏神色放缓了些,问:“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侯府把他的事到处宣扬不成?!”
春瑛笑道:“到处宣扬倒不会,只是多少有些风声。他在后街有一处小院子,离我家很近的,从前我在三少爷里侍候过的,因三少爷与他交好,还曾吩咐过我去给他打扫屋子呢。那时我看他屋里塞得满满的都是书,有诗词歌赋,也有律法刑名,想来定是位很有学问的人吧?”
二老太太道:“他既有些根底,便叫他来跟敦哥儿见一面,试一试再说。若是真好,留下也使得。”
卓氏随应了,命人去西府传周念,又叫儿子去外书房见他。
春瑛低头给二老太太一下一下地垂着腿,心里却升起了一个念头:不知周念现在如何了?侯爷荐他来东府伴读,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第六卷 云散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再见
周念来拜见四少爷李敦时,春瑛正在松颐院做事。因会见是在外书房进行的,她也没法前去,心里念叨着这件事,面上也不敢露出来,只是一边将春天的衣裳细心地收入柜中,一边教训小丫头们衣服应该怎麽摺叠,零碎的配件又该如何存放等等,而夏天的衣裳,早已拿出来放在常用衣物的箱柜里了。
中午开饭前,四少爷回到院里,向祖母和母亲禀报会见的经过。二太太卓氏也特地将侯府的事务交给了二小姐宜君,藉口家中有事,早早回来了。春瑛从负责茶水的丫头手里接过茶盘,亲自给老太太太太少爷小姐们上茶,顺便听听四少爷怎麽说。
四少爷李敦是个老实孩子,一本正经地将他与周念的对话一一复述完毕,才道:“孙儿觉得他学问真不错,一点也不像是做了多年苦工的,倒像是读了二十多年书的学子,胸中颇有丘壑。若说有什麽不足之处,就只有一点,我瞧他对四书五经虽也能背诵,讲解上却不大经通,倒是对诗词韵脚极擅长,再来就是对朝廷大事与律法十分熟悉。与他谈了一席话,孙儿颇觉眼界开朗,从前图先生教的一些人情道理,本来不明白的,也能明白了。
春瑛暗暗松了口气,听四少爷这语气,周念的伴读资格应该没问题了吧?反正四少爷是要去进修四书五经的,两人都不熟悉不精通,正好可以一起学习。虽说周念在侯府也挺好,但那边的外书房人多嘴杂,他迟迟未能平反,搞不好要受气呢!四少爷是个好孩子,绝不会给人气受的,而且新拜的这位老师又极有来头,说不定见周念聪明却命苦,还会帮上点忙。
想到这里,春瑛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侯爷突然把周念荐来做四少爷的伴读,莫非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毕竟周念年纪比四少爷大太多了,通常伴读都是找年纪相仿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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