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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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氏回归正题,又望向春瑛:“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想让家里过得好些,何不直接寻个好人家嫁了?也不必再进来坐侍候人的营生。”

春瑛方才听得清楚,有一位喜姨娘是老太太“亲自调教”的,原来这位二老太太也会把丫头给儿子做妾,为防节外生枝,她便回话道:“回太太话,奴婢家里已经给奴婢定了亲事,只是对方有事去了外地,要三年才能回转,因此奴婢才想趁这段时间,进来当几年差的。”

卓氏万想不到春瑛居然已是有了人家的,不过想想她的年纪,倒也不出奇。

女儿身边的大丫头九如,就是自小有了人家,这次回京后就该出嫁的,只是春瑛年纪本就不小,又定了亲事,只能侍候几年功夫,为免有些鸡肋了。

徐大娘见状便小声禀道:“太太,我记得老太太屋里的几位姑娘,除了在任上出嫁的鸳鸯,和给了老爷的喜鹊,剩下的鹦哥和雪鹤都到了配人的年纪了吧?”

卓氏微微点头:“你说得是,在外头毕竟不像府里周全,侍候的人也少,,一时半会儿的没处合心意的人选去,这丫头好歹能侍候个三两年,等她要出去时,新调上来的丫头也能使唤了。”又觉得春瑛是定了人家的,想来不会有不安份的心思,可以放心用了,便添了一分笑模样:“你许的是哪家?若是我们家的就更好了。”

春瑛低头道:“是京南清润店镇上的一户人家,家里做些小生意的。他如今出远门贩货去了。”

卓氏点点头:“那倒还罢了。”又转向良姐,问了几个问题,良姐答得小心翼翼的,但仍然很紧张。卓氏梅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又叫了几个粗使的丫头进屋相看,不一会儿便道:“春瑛,良姐随我去见老太太,徐妈妈带其他人去找鹦哥,让她带着做活,先在老太太院里试两日,若不好了,再换。”

说罢卓氏就站起身,命凤鸣帮着整了整穿戴,挺直了腰肝,往三进的院子走去。春瑛连忙跟上,良姐有些脚软,歪了歪,她忙伸手扶了一把,又托着对方的手肘往前缓行几步,等到良姐站稳了才松开手,得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凤鸣回头正好瞧见,特意看了春瑛几眼。

二老太太关氏住在正路第三进院子里,因是刚到的关系,院子里到处都是行李,丫头婆子四处穿梭。卓氏瞧着不像,命徐大娘与凤鸣留下来帮忙,静自带了春瑛与良姐进屋。

二老太太正歪在榻上歇脚,听说是儿媳妇带了给自己使唤的丫头来,便道:“你拿了主意就是,我这里人也够使唤了。在外头和在家里也没什麽不同,何必非要摆那个排场?”

卓氏忙笑道:“母亲虽然省事,只是亲戚们来了,看着不像。那些寻常人家,家中老母亲还不止四个丫头使唤呢,母亲何必跟儿子媳妇客气?再说,鹦哥她们家里不是已经给她们说好亲事了?等她们出去了,母亲怎麽办?自然要再添人的。母沁的日子过得安好,才是我们做晚辈的福气。”

二老太太揉揉额头:“我倒忘了这回事了呢。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她们几个说不定心里都在怨我呢。”旁边正在捶脚的丫头扬起小脸笑道:“老太太这话可是冤枉我们了,我们倒恨不得留在这里侍候老太太一辈子呢,又怕老太太闲我们粗笨。”二老太太笑道:“胡说,哪有女孩儿大了不嫁人的道理?”又问儿媳:“你带来的就是那两个人?”

良姐还没动静,春瑛便先机灵地上前拜见:“给老太太磕头。奴婢春瑛,院老太太长命百岁,万事如意。”良姐慌忙跟着下拜。

老太太笑道:“瞧着倒还机灵,是哪家的孩子?”

卓是便指着春瑛道:“那一个良姐,是外头买来的,这个春瑛,是老路家的女儿。母亲可记得霍家外甥女儿?她在西府里住的时候,这丫头就是屋里侍候的。”

“哦?”二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麽,“姓路?路春瑛?你原本是侍候攸哥儿的吧?会厨活?”

春瑛很是惊讶:“是,奴婢在三少爷院里做过大半年粗使丫头,后来因病回家养了一年,表小姐来时,才被选上去侍候的。”

“这就是了。”二老太太笑道,“漪姐儿来见我时,就提过京中的日子,说身边一个西府带去侍候的丫头极好,平时也不奉承,但见了她有不妥处,常常苦劝的。她总说当时不懂事,没把那丫头的话放在心上,后来想起,才知道那句句都是为了她好。她离京那日,曾经服侍过的人,也就只有这个丫头悄悄儿跑去送她,她离京那日,曾经服侍过的人,也就只有这个丫头悄悄儿跑去送她。想来就是这丫头了?只是如何又跑到我们家来了?”

春瑛从没想过,霍家表小姐曾经在这位二老太太面前说过自己的好话,一时间心里感激万分,正要回答,卓氏先开了口:“外甥女儿既出了嫁,这丫头便没了差事,总在家闲着也不是道里,正好徐妈妈要找人来侍候,便把她叫了来,给母亲使唤,可不正好?母亲既觉得她不错,正好调理调里,等她将来出嫁时,也多份体面。”

二老太太笑着点头:“这话很是。漪姐儿送了我些好药,他女婿又荐了位好大夫来,去岁过冬时,我腿风犯了,多亏了那大夫和药,才好过些。既然这孩子是她的丫头,我便照应两年,当是还了漪姐儿的情。”

卓氏忙叫春瑛:“老太太留下你了,还不快谢恩?”春瑛没想到自己那麽容易就过了关,忙依然拜谢,心里都松了口气。

虽然东府里的行情也挺复杂,不过当家太太似乎挺能压场,而且两代主母都对她不错,想必今后的日子不难过吧?

只是,沉沉浮浮,兜兜转转,她又重新开始了丫环生涯,今后是否能事事如意?

(第五卷完)

第六卷 云散 第二百六十一章 晋升

春瑛在东府的丫环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东府是个四进的宅子,东西两路各有两个套院,与侯府那边的格局大不一样。

进大门后的第一进是外院,正屋三大间,分别是客厅、偏厅和茶室,东厢是外书房,又有少爷读书上课的地方,后头的月洞门连着的套院,却是二老爷长年请的一位幕僚及其家眷所居之处,隔着过道,可通过角门出府的,算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如今这位先生随二老爷北上了,但其家眷却跟着雇主家人住了进来,平时就关上中间的月洞门,要到卓氏那边去,都只从过道走。

西厢有两间放置物件的屋子,中间是穿堂,通向西边头一个套院,却是家中管事们议事的地方,有时候,若有外头的管家、掌柜、庄头们来拜,主母卓氏也会来这里见他们。这个套后院一进,是徐家夫妻另两位大管事在府里的居所。

进了二门后,全府的第二进院落则是二老爷夫妻起居的正院,除了卧室,还有内书院、琴房、棋室、花厅等房间。二太太卓氏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偶尔闲了,也会教教儿女琴棋书画,或是陪丈夫消遣。

正院西侧有游廊,通向西边的套院,地形窄长,横向隔成了三个单独的院子,却是给家中姬妾们备下的地方,据说是当年二老太爷在时,就定下的格局,只是长年只有一个院子是有人住的,多数房屋都荒废了,早在两年前,便由卓氏写信回府,命徐总管找来工匠,把两个没人住的院子改建成一个,预备将来四少爷娶亲时用。至于东边的套院,仍然是空的,不过是存放东西罢了。

再往后的第三进院子,才是春锳的工作场所。这里是二老太太养老的地方,因各处门窗、隔板都雕了松鹤延年、福寿如意等花纹式样,便起名叫了松颐院。正屋三间,分别是二老太太的小厅、卧室和暖阁,两边厢房则是四少爷四小姐的居处。

一等大丫头都住在耳房里,其他人则是住在后头的后罩房,每日到前面来当差。

春瑛刚刚上岗,鹦哥和雪鹤两个一等大丫头还在,她只能在外罩房跟别的丫头挤在一处。但她也没怎么在意,反而趁机会跟其他二三等的丫头搞好关系。别人有难处,她能帮就帮,不能帮也会提点建议;自己从前穿过得不合身的旧春装,这次也从家里带来了,见了新来的小丫头没什么像样的衣裳,便送一两件,有些不大值钱的小首饰也拿来送人;早起时有人来不及梳头,她便帮着梳;或是晚间不当班时,做两双鞋子给小丫头们;新人有不懂的地方,她总时不时提点两句。没几天,新来的丫头便觉得这位姐姐为人极好,又很能干,原来的旧人也觉得她温柔可靠,闲时常爱跟她亲近,有了好处,也总是带稳她。

二老太太、二太太等见状,都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认为霍漪看重春锳这个丫头,果然是有道理的,从此待她更客气了,还时不时有赏赐。春锳每次都微笑着接下、谢恩,一点都没有失态之处,出了门,若有小丫头们喜欢,便拣些不要紧的东西分了,从此在她们心中形象更加高大,二老太太、二太太见了,便觉得她不好财物,为人大方,但也有分寸,不会糟蹋主人家的好意。

一个月不到,春锳在东府的地位便越来越稳固了,随着雪鹤、鹦哥两人的婚期议定,新的一等大丫头名额便成了松颐院所有丫头心中最大的悬念。

本来老太太身边,除了鹦鹤二位以外,还有两个大丫头,是鸳鸯喜鹊二人处嫁后补上来的,一个叫白鹭,一个叫秋雁。前者是家生子,后者却是在南边时买来的。二房回京后,二老太太身边添了好些人手,她们二人,几乎算是候补的一等大丫头了,还有两个名额,应该是从新挑上来的家生子里选,但无论如何,白鹭和秋雁都是为首的人,只是春锳的出现,却让这件事有了变数。

秋雁是外头来的,自知没法跟家生子比,又是一样的月钱份例,心里早就些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可白路却是在东府家生之女,与春锳差不多年纪,再二老太太跟前已经侍候了近六年,除了鸳鹊鹦鹤四位,她自认是资历最深的一个,忽然被个春锳抢了风采,又见她越来越得众人看重,心里便生不忿。

本来鹦哥将管教新来小丫头的差事交给她,是想让她提前接手自己离开后的工作的,但白鹭管教得严,小丫头们都对她有几分惧怕。而春锳态度温和,凡是有不懂的问她,都会得到详尽细致的回答,有时候还会耐心地手把手教她们。相比与只会大声喝斥数落的白路,小丫头们自然更喜欢春锳了,加上春锳时不时送些小东西,或帮点小忙,小丫头们闲谈时说起,都觉得春锳比白鹭好,希望将来是春锳管教她们。白鹭偶然听见了,大骂她们一顿,回房后越想越不对,从此一见春锳就板起了脸,还常常冷嘲热讽的,仗着自己替鹦鹤二位代管事务的机会,但凡是辛苦累人又不露脸的差事,便都交给春锳去做,自己专门在老太太面前奉承讨好。

春锳早就过了跟人争闲气的年纪了,也不理会,该做的事做好,不该做的事,交给该做的人去,若是遇上到别处传话送东西拿东西的差事,便趁机跟各处人马打好关系。她在这府里,想要打听消息,或是送东西送信回家,都要这些人帮忙呢,临时拿银钱去收买,总是比不上提前进行感情投资可靠。而且,这府里虽是二老太太地位最尊贵,当家主事的毕竟是二太太卓氏。她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到卓氏面前说话的机会,拍些不显眼的马屁,再暗中讨好一些徐大娘等有实权的管事娘子,从此这好名声就传得更远了。

等白鹭从家人那里听说,察觉到不对劲时,春锳在东府的形象已经定了下来,她再生气也无事无补。一想到将来自己和春锳同时升一等,但春锳在府中比自己更有脸面,白鹭便心里发虚,忙忙抢过在二太太卓氏跟前后脸的差事,也去奉承讨好,又想到四少爷是小主人,更是太太的心头肉,便殷勤地在他跟前多打了几个转。春锳则淡定地接过在二老太太面前服侍的工作,并没有特地卖乖,只是很仔细很认真地做着事,尽最大努力让二老太太过得舒适自在。

春天气候虽已转暖,但空气中还有几分冷意,因此屋里仍燃着炭盆。为了防止炭火气过重,屋里的人会感到不适,丫头们总是在屋角墙边放上水盆,离人太远、效果平平不说,丫头们走过,总是会不小心踢到。春锳便想了另一个法子,将湿巾搭在屋中架子上,或是用托盘盛着放到二老太太附近,等湿巾干了就再换一条,屋里炭气大减,也再没没人踢翻水盆了。若是二老太太嫌湿气重了,要拿开也方便。

春锳又仔细研究了二老太太的食谱,专门挑些适合春天吃,但又能暖身的食物,得知二老太太脾胃弱,常常觉得腹涨,没胃口,还特地照着胡飞找来的食谱,结合自己在现代见过的东西,用茯苓、莲子、苡仁、山药、扁豆、麦芽、藕粉等材料做了八珍糕,因是甜的,又合了老人家胃口,二老太太吃了两天,便开胃多了,四少爷四小姐跟着祖母吃饭,跟着吃了几块。卓氏见了很是欢喜,命春锳把坊子交给厨房,又赏了一对荷包,里头装了四个银锞子。春锳微笑着谢过了

二老太太便对媳妇道:“这丫头果然是个有心的,我没看错她,难得得的是沉稳,不管你是骂还是夸,都没慌过。我瞧着,倒还有几分大家子的模样。”

卓氏笑了,瞥向春锳:“听见了?老太太夸你呢。”春锳忙道:“这原是表小姐在十,姐姐们教导的。奴婢不敢居功。”

二老太太笑骂:“我夸你,你应了就是,推到别人身上做什么?别人教导得好,也要你懂事才行!”说罢换了个姿势,拍拍腿:“来,给我揉揉,你昨儿给我揉得好,晚上睡得舒服,腿风竟没再犯,可惜今儿又疼了。”

春锳笑着上前,对着她和卓氏分别行了一个礼,便坐到脚踏上开始按摩。她专门练了好几个月,又在庄上专找老人家试验过的,对自己的手法相当有信心。她一边轻揉,一边加重力度,还问:“这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只是能暂时舒服些,老太太既喜欢,我便教给其他姐妹们,将来即便我不再跟前,老太太也可叫人来揉了。”二老太太惊讶地望了她一眼,回头对媳妇道:“你瞧这丫头,居然会这么说,若是换了别人,心里一定不愿意的,她居然还自个儿提了!”这可算是一手绝活了,谁不想在主人面前得脸?这丫头倒是难得的大方!真不知该说她承时还是笨了。

春锳低头弯了弯嘴角。她当然没那么笨,就算是真的教,教多少还是她自己说了算的。等到人人都学会了,却没一个按得比她好时,才更显得她难得不是?现再主动提出来,也可以显得自己大方没私心。

卓氏在那里感叹:“真是难得的好孩子。母亲,我记得雪鹤过几日就要出门子了,鹦哥也是这两个月的事,您看......您屋里要补两个一等大丫头的,不如就让春锳占一个去吧。她原本在漪姐儿身边就是二等,做了三年多,论资历年纪都够了。”二老太太点点头,“这话很是。”

春锳心中一喜,升了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几乎就是肯定会放出去的,而且这段时间她一直避着侯府的人,担心会有意外,这下总算放心了,即使遇上以前的对头,也不怕他们会对自己做什么。不管是侯爷,还是太太安氏,都不可能越权处置婶母的丫头,三少爷更是不可能。

想到四少爷每每见到了自己,都会尊称一声“姐姐”,换成是三少爷,场面一定很好玩吧?

心里这么想着,春锳的手脚也没忘了动作,迅速磕头谢了恩典。等到白鹭等人嘻嘻哈哈地拥着四少爷四小姐进门时,春锳已经是新出炉的一等大丫头,接手雪鹤原本负责的管衣裳手事的差事,腰间收着库房钥匙,在松颐院里拥有一个小尔房,每月月钱一两,还有一个小丫头随时听候使唤。

白鹭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更是委屈。他还打算等鹦鹤二位走了再接手的,费尽了心思讨好太太与少爷小姐们,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先抬举了春锳,又想到自己服侍的年份更长,居然叫外头的占了先,眼圈便红了。见众人上前向春锳道贺,她脚上便像灌了铅似的,勉强道一声恭喜,便转身叫人给四少爷四小姐倒茶送点心。

卓氏淡淡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见众人都在围着春锳道贺,悄声对婆婆道:“母亲,近日白鹭似乎总在敦哥儿跟钱转悠,哄他欢喜。媳妇担心她人大了,心也大,您看......是不是让她家里领回去配人?”

二老太太太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好歹服侍我一场,你叫她老子娘来,说是我赏的恩典,给她二十两银子、十匹上好料子和一副金头面,算是我给她添妆。叫她老子娘给她寻一户好人家,不可委屈了她。”卓氏低头应了:“是,媳妇知道。”

春锳不知道这对婆媳暗中讨论的结果,只知道没过两天,白鹭的母亲便亲自来求二老太太,说家里给女儿定了一门亲事,对方个殷实的庄户人家,男方人品也端正的。二老太太问了对方的情况,便点头应了。白鹭傻了眼,大哭着不肯走,又去求卓氏,没想到卓氏只是另赏了她一份嫁妆,她没法子,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又过了几日,鹦哥离开,秋雁、百灵和翠翎补上了另三个一等大丫头的缺。

春锳只觉得从此事事顺心,东府里就没人跟她作对了,心中也畅快。家里又送了信来,说接到了胡飞从南边捎来的信,已经于上月初起程出洋,一切顺利,再来则是弟弟的功课有了进步,已经开始学《诗经》了,先生还夸他用功。她只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做事也更加有动力。

一日,春日晴和,二老太太想起了西府的妯娌,自从回京后第二天去喝了一回茶,便再没见过了,便遣了人去打听,知道侯府老太太今日精神不错,便带了春锳、秋雁,坐了软轿,上门去探望。

春锳跟在软轿边一路走着,偶然遇到一两个熟人,都无视对方脸上的讶意,淡淡笑着,不一会儿,便进了侯府二门,往老太太的院里去。到了院门前,扶着二老太太下了软轿,正打算进门,却听得附近传来一阵吵闹,顺着声音望去,居然是二少奶奶梁氏在指着一个年轻妇人斥骂,说的话极难听。而那年轻妇人一直跪在地上嘤嘤哭着,几乎伏到地面上了。

二老太太眉头一皱,春锳便上前问:“那边骂人的是谁?怎的这般吵闹?!”

梁氏恼了,也不管是谁在问,劈头骂来:“我管教丫头,哪个多嘴?!”转身见是个气派不凡的老妇人,便怔了一怔。

这时,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抬头望来,春锳才看到了她的长相,暗暗吃惊。

那居然是崔曼如!

第六卷 云散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再遇

春瑛记得,刚被撵到庄上时,王家的人来看望,曾提到曼如要开脸了。她当时跟十儿都很是吃惊,想着三少爷那么讨厌曼如,怎会答应纳她为妾?后来太太被夺了管家之权,想来三少爷也应该没什么心思纳妾才对。

只是现在曼如一身少妇打扮,又穿着一身的粉,可见是真的当上了姨娘,只是这打扮未免寒酸了些,衣服倒罢了,头上戴的还是她在浣花轩做丫头时得的镶琉璃珠的银鎏金簪子和旧绢花,就算当年的多姑娘,日常穿戴也比她富贵。再瞧眼前二少奶奶梁氏的架势,和看曼如的眼神,似乎跟她有很大仇怨。春瑛不由得怀疑,莫非曼如不是三少爷的妾,而是二少的?可她不是一直很怕二少爷吗?该不会是二少爷见太太失势,特地把曼如抢过去做小,好落三少爷的脸吧?

春瑛心念电转间,已经回身面向二老太太,低头回禀:“老太太,这位是去年新进门的二少奶奶。”

二老太太淡淡地看了梁氏一眼:“就是那个梁家的女儿?当年在京里时,也曾听过她的名声,不是说贤淑端庄,德才兼备,堪称天下名媛之首么?可见世人误传之谬,真真见面不如闻名!”

春瑛强忍住笑意。当年梁氏才十二三岁,就已经出落得挺水灵了。梁太师一家不知是不是打着送她入宫,为后为妃的主意,因此早早在京中做宣传,把个小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引得无数人夸赞。谁知皇帝就是不上钩,还把她赐婚给了侯府的二少爷,刚进门时,也是自重身份,总端着大家闺秀、名门千金的架子,如今看来,显然是没那个耐心了。

梁氏一听二老太太的话,脸便涨红了,又猜到眼前的是位长辈,不能随便骂,但是当着崔曼如那小见人的面,被人如此奚落,她哪里忍得住:“这位老太太不知是哪家的?我是此侯府中主人,不过是教训教训自家屋里人,您倒是不客气,特特跑来横插一脚,我却不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二老太太反而笑了,叫过春瑛:“我不跟小辈一般见识,你去替我教训几句。”

曼如正想原来曼如真成了二少爷的妾,一听二老太太的话,便应了,略一思索,上前道:“二少奶奶,这位是东府的老太太,是你叔祖母,回京已有些时日了,也曾来探望这里的老太太,侯府的晚辈全都见过的,想必你当日不在,又不曾得空来拜见,因此不认得。只是,既然是不用下人通报引路,便直接到这里来的长辈,自然是本家的亲眷了,你身为晚辈,即便不认得,也该问声好儿,怎能如此无礼?!还说我们老太太干涉你管教屋里人。二奶奶要管教,哪里不能管教?偏要在老太太院门前管教,把人骂得鬼哭狼嚎的,也不怕惊动了长辈?!老太太病了这一秋一东,才好了些,正要静养的,你做孙媳妇的,不说在长辈跟前尽孝,怎的反而要给长辈添烦恼?我们老太太拦你,是教给你做小辈的道理,免得你一错再错,你不说感激我们老太太的教导,还恶人先告状,为免辜负了你天下名媛之首的好名声吧?”

梁氏一路听,那脸色一路红下去,到最后已经红到黑了,咬牙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忽然又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你是这府里的人?!老大的胆子!居然对我如此无礼!”

春瑛丝毫没被她吓倒:“二少奶奶是大家闺秀,怎的把规矩忘了?您当日刚进门时,教训这府里的丫头,可是命自家丫头发话的。这原是做主子的自重,不与底下人一般见识的意思。我们老太太见你是小辈,不想驳了你的面子,叫你家长辈瞧瞧,因此命我们做丫头的代为开口,其实说的是我们老太太的意思。我做丫头的自然不敢跟二少奶奶无礼,只是我们老太太难道连管教晚辈媳妇儿几句都不能了?!二少奶奶,你是知礼的人,不妨细想去!”

梁氏脸色更难看了,二老太太对春瑛的话挺满意,便淡淡地点了点头:“算了,她听不进去,说再多话也是白搭。回头提醒我告诉你们太太,寻访京中人家的女儿,还得细细打听了才好,想来这京城人家,名不符实的事儿也多。”说罢也不理会梁氏,扶着秋厌的手便迳自往院门里去,老太太身边的纹玉早就听到消息迎出门来,扶助二老太太的另一只手臂,缓缓前行,嘴里还说着老太太早就等急了之类的话。

梁氏见院中的小丫头们探头探脑来偷看自己,周围又有婆子媳妇私下议论纷纷,觉得丢脸至极,又羞又恼,一脚踢开曼如,瞪她一眼:“都是你这贱人害的!看我回去不煎了你的皮!”说罢甩袖而去。

曼如颤抖着爬起身来,眼泪汪汪地转向春瑛,引中隐隐有些妒忌,又带了几分欢喜:“春儿,你是来救…”

不等她说完,春瑛便打断了她的话:“崔姨娘?还是该叫你姑娘?”

曼如脸色一白,吱唔着不说话,便有媳妇子在旁笑道:“这是曼姑娘,可是二少爷的心头肉呢!”引得周围人窃笑。曼如紧咬下唇,双手绞帕,眼中带了几分忿恨。

春瑛见她真的成了二少爷的通房,便淡淡地道:“既然是二少爷屋里的姑娘,还请多劝着你们奶奶,在长辈面前,别忘了礼数。”然后转身就进了院门,毫不理会她那泪汪汪的双眼和连声呼唤。

春瑛进德正屋中,见屋里没人,心里正疑惑,旁边暖玉就迎了上来:“老太太和二老太太在暖阁里呢。”接着顿了顿,“原来你去了东府。”

南棋出嫁后,暖玉曾经在表小姐院里服侍过一段时间,算是熟人,自然也知道当初一帮姐妹们的遭遇,她是老太太的人,没受牵连,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如今忽然重遇春瑛,自然感慨万分。

春瑛鼻子一酸,忍住了,小声问:“其他人怎样了!”暖玉也压低了声音:“大少奶奶接管家务后,她们派了新差事,不过混日子罢了。

快随我进去吧,免得里头问起。”春瑛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忙跟着转进了里间。

老妯娌俩正聊着方才在院外发生的事,老太太叹道:“不怕弟妹笑话,我真是拿这些小辈没法子了!我才好了些,想着今儿天气好,还打算到院里走走的,谁知那梁氏一大早过来呆坐着,既不懂得说笑,也不合群,我跟孙女们玩笑,她还要在旁边摆张冷脸。跟她来的那个…记得是媳妇儿给敞哥的丫头,叫什么…曼如,开了脸的,嘴巴还算甜,哄得我老婆子笑了几声,谁知道梁氏立刻带了人告退,一出门便骂开了。我在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不是嫌弃我老婆子不中用了么?!”

二老太太安慰道:“她家教不好,慢慢教她就是了。若真不想见,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也省得生气。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何必自讨苦吃?”又问春瑛:“她如今怎样了?”

春瑛便上前笑道:“回老太太,您前脚刚进门,二少奶奶后脚就走了,还骂了那个通房一顿,说要煎了她的皮呢。只是那通房拉住奴婢,哭哭啼啼地要奴婢救她,倒叫奴婢不知如何是好了。”

二老太太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都是不懂事的,这是她们自家事,你别理他。”春瑛应了,站回她身边。

老太太却认真端详了春瑛一番,春瑛知道她多半是记得自己的,便朝她微微一笑。老太太惊道:“这不是…我记得是叫春瑛不是?当日漪儿在这里住时,你服侍了她几年的,不是已经放出去了么?!怎的会到了…东府去了?”

春瑛看了二老太太一眼,后者淡淡一笑:“老太太问你,你照实说就是了。”春瑛暗一思量,便上前笑道:“回老太太,奴婢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太太,一家人都被撵到庄上去了。过了半年,见太太似乎已消了气,又正好遇上东府挑人,便去试了试,没想到能有幸到我们老太太跟前当差,可不是天大的福气么?”

二老太太笑了,对老妯娌道:“这丫头我瞧着不错,正巧去年漪姐儿路过我那里,曾提过有几个心爱的丫头,都极能干的,其中就有她,因此我一见她来,就留下了。却不知道她是放出去了的,怎的从没听说过?管家登记入册时,也说她的名儿是在这边名册上的,清清楚楚,并没有放出去的纪录,还特地找了你家总管,将她转到我们那边去呢。”

老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只问春瑛:“你说你一家子都被撵了?你老子是做什么的?”

春瑛笑道:“回老太太话,奴婢父亲是绸缎庄子的掌柜,已经干了好些年了,如今只是在庄尚待着,并无差使。”

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她虽然病了很长时间,但家中发生的大事,也隐约有所耳闻。儿媳安氏为了安插亲信,换了好几处管事之位,结果用人不当,得民怨沸腾,最后无法收拾,才让儿子把管家大权夺了。这春瑛的老子既然做了几年管事,想来就是那时候被裁掉的?

这时二老太太又问春瑛:“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你老子是位掌柜,怎的没跟我提起?”春瑛笑答:“差事都丢了,说出来也是没脸。那时太太生了好大的气呢。虽然必不太明白是什么缘故,但如今想来,那时老太太正病得厉害,兴许太太也是着急上火了。”

这下老太太更生气了,自己才病重,儿媳就不把自己的说话当回事,自己明白说要放出府的人,她居然回头就撵了?!难道是因为记恨自己命令她把女婿家的产业归还霍氏一族的缘故?还是认定了自己不可能好起来,所以作威作福了?!无论是哪一点,都可恨之极,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告诉自己外孙女儿的丫头都放出去了!几个丫头事小,但这样的小事,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叫自己如何能忍?!

这时有丫头来报说:“太太听说二老太太过来了,特地赶来拜见呢。”接着便是儿媳妇的声音,带着两分娇弱:“婶娘真真是稀客,怎得不常来坐坐?”说罢安氏就掀了帘子进来,笑盈盈地先冲老太太行里,却不料老太太拉下脸朝她大喝一声:“你还有脸来见我?!”安氏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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