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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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姐姐。那位小姑娘在赵琇看来,是个小女孩,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却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比赵琇还大呢。所以她的母亲要年纪还小的赵琇去“指点”她,在外人眼里是怎么看怎么违和。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心里都在想:呸,好厚的脸皮,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赵琇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她只是有些好奇,这对母女是怎么知道她懂西洋文字的?她确实懂英文,也会一点点拉丁语,这些事自家人固然知道,但在奉贤地界,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对母女是从哪里听说的?
那小姑娘似乎没料到赵琇会这么问她,神情有些无措,吞吞吐吐地回答:“这…我喜欢西洋来的东西,想知道西洋文字是什么样的,该怎么读,怎么写,所以就…就想学了。”
赵琇挑挑眉:“西洋文字也分好几国呢,不同国家的文字是不一样的。我只会英吉利语,拉丁语只懂得些皮毛。但如今在大楚常见的货物,倒有多一半是法兰西与荷兰来的。我不懂这两国语言,要不…你还是另找别人请教去吧?”
那小姑娘忙道:“英…英吉…英吉语也是极好的,我就学这个吧。我最喜欢英吉货物了,那什么法兰荷兰的,我都不喜欢。”
赵琇一听她这话,就觉得她大约对西洋的语言文字和货物什么的。并不如她所说的那么感兴趣。由于南汇有赵家与威尔斯家合办的西洋商行的缘故,英吉利国的货物在当地十分流行。而在那之前,生意做得最大的洋行却是主销法兰西出产货物的。如今洋货盛行,奉贤、南汇两地对洋货稍有了解的人,一般都不会念错这两个国家的名字。这小姑娘两个都念错了,哪里象是喜欢的样子?
赵琇便婉拒了:“英吉利语很好学,比我们大楚的文字要简单多了。若你只是想知道西洋文字的模样。如何读写。而不求精通,那容易得很。南汇港里多的是通译,请一位带本西洋书籍给你瞧瞧。再教你读写,也不费什么事。”
那小姑娘的母亲连忙赔笑道:“南汇虽有几个西洋通译,但都是男子,如何能进内宅教女孩儿们呢?还是跟着赵大姑娘您学习。要方便得多。”
赵琇笑笑:“若是担心通译是男子,我们赵家六房的商行里也有会说西洋话的丫头。原是备着跟洋商家的女眷打交道用的。令嫒既然有心要学,那我去打声招呼,借个丫头过来教令嫒几日好了。我在奉贤不会停留太久,明年开春大约就要回京中去了。只怕教不了令嫒,反倒耽误了她的功课。”
那妇人急切地说:“不会不会,眼下离开春还有两个月呢。小女素来聪敏。您教了,包管她一学就会的。绝不会耽误您回京。”
赵琇有些嫌这妇人没眼色了:“两个月够学什么?况且还要过年呢,想必府上也忙碌。”
那妇人没听出她的厌烦:“不打紧,不打紧,小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横竖无事,就让她到府上求学好了。我每日送她过去,晚上再接她回来,不劳您操半点心。”
赵琇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令嫒很闲,我却不闲,家中过年事忙,大约是没功夫招待外客了,还请多担待。”
那妇人总算听懂了,有些讪讪地,又不死心,想要再试一试,赵琇直接对她女儿说:“这位姐姐,若是不喜欢西洋的东西,也无心了解,又何必勉强自己?若是没有兴趣,学这个也无甚用处,还不能娱己,倒不如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少胡思乱想比较好。”说完就把头转过去看戏台上的表演了,不再理会这对母女。
那妇人一听,就知道自己母女二人的说辞必然穿了帮,却不知道哪里说得不对,站在那里尴尴尬尬地。她女儿虽然一脸害羞,在家却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受宠惯了,年纪又小,有些受不住赵琇的话,红着眼圈咬着下唇,转身就要走。她母亲伸手去拉她,她还把母亲的手甩开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就显得有些失礼了,她母亲又气又急,只能草草给赵琇、张氏行了个礼,便跟着出了门。
围观了这一幕的其他宾客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世人大抵都是如此,所有人都想做到的事,自己没做到,就不希望别人能做到。眼见着别人失败了,即使与他们无关,他们心底也会觉得暗爽。
经过这场小风波,再上前没眼色地纠缠张氏与赵琇祖孙的人就少了许多,即使有,也是顶着寒暄的伪装,客客气气地搭着话,聊些听起来似乎很正常的话题。然而张氏经过孙女提醒,已经没那么好骗了。聊归聊,对于任何涉嫌提及孙子孙女婚事的话题,她一律不接,甚至会生硬地提起另一件事。次数一多,旁人都知道她无心谈论这个了,只好知机地聊起了别的话题。
回家的路上,张氏抱怨孙女:“那对母女虽然不知所谓,你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以后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婉转一点吧。这般直来直去地,叫人下不来台,岂不是得罪了人?叫旁人看到也不好。”
赵琇不以为然地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那妇人好象当我很好骗似的。我若真的答应让她女儿来家里学英文,她能待一天不走。眼下还好,哥哥不在家,她顶多就是碍着我们干正经事。等哥哥回来了,她再粘着我们,我们要如何打发了她?万一她再弄点什么阴谋诡计,设计哥哥一把,难不成我们还真让哥哥把那姑娘娶回家里来?”
张氏立时被她提醒了,还真有这个风险,一时间也有些生气:“今儿到底是怎么了?那些人这般烦人,早知道是这种情形,我还不如不来呢!”说完了,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今天的寿星,那位老太太其实对她们挺好的,她的儿女子孙也不是轻浮之辈,并没有失礼之举。他们家最大的错处,不过是让那许多不知所谓的客人参加了今日的寿宴而已。可他家老爷是有名的孝子,其他人要来向他母亲祝寿,他难道还要阻拦吗?因此,责任不在他家身上,都是那些势利的人不好。
看到张氏在生闷气,赵琇便抓紧机会教育祖母了:“您老人家习惯了就好。这才是刚开始呢。奉贤一带的人家,门第少有与哥哥匹配的,出色的女孩儿也少,最好的几乎都在咱们家了。他们也就是肖想一下,不可能真能成事的,但回到京里就不一样了。那里高门大户多,女孩儿也多。眼下为着皇上纳妃与皇长子立正妃的事,大家都不提联姻了。等到咱们回了京,这两件事若是有了结果,那些没了着落的女孩儿们,可不得另寻下家了?哥哥少年袭爵,如今又出了仕,等这趟差事办好了,回到京里得个正经官职,就成了那些有女孩儿的人家眼里的香饽饽了。您只当在奉贤是在演习,回京后才是正戏呢。”
张氏吓了一跳,想想都觉得有些发怵:“若是能在回京前,就给你哥哥定下亲事,那就好了。京里那些高门大户,哪家不是眼高于顶的?我可不想让你哥哥任人挑拣去。”
赵琇笑说:“如果路上真能遇到合适的,哥哥也喜欢,那就定了又如何?只是娶妻的是哥哥,祖母可别自个儿拿了主意,好歹要先问过哥哥的意思才好。”
“这是当然,我理会得。”张氏应了一声,顿了顿,看了孙女一眼,“你哥哥的事情解决了,就轮到你了。你的亲事…”她想起了广平王说过的话,叹了口气,又改了话题,“你如今也大了,不能象小时候那样随意,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的,这样才能叫人尊重呢。”
赵琇眨眨眼,干巴巴地答应着,心思却早就飘远了。
自打这次宴席结束,她们祖孙俩就在家里专心准备过年与祭祖之事了。而陶太太上回得了信,回到家里也没闲着,立时就修书一封,命人快马送往杭州妹妹妹夫处。米知府的夫人收到信时,还以为是日常问候,打开看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心知事关重大,不敢轻忽,连忙打发人到前头衙门去瞧一瞧,若是丈夫得空,就把他请回来。
米知府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从前衙回到了后院,草草倒了杯茶水咕噜咕噜全喝下去了:“渴死我了,今儿去看人修沟渠,在外头走了半日,一口茶水都没喝过。”又问妻子:“刚进衙门,门子说夫人特地来请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米夫人忙道:“记得夫君从前跟我提过,祖父那一辈,原还有另一房兄弟,后来断了音讯,不知下落。只记得那一房有一儿一女,女儿是原配所出,幼年失恃,继母不良,一直跟着祖母过活的。”
米知府疑惑地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小时候我妹妹与那位堂妹还经常在一处玩耍呢。夫人今儿怎的忽然提起这件事来?”
米夫人叹道:“夫君啊,如今亲戚找上门来了!你一定想不到,京中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年建南侯,竟是你的外甥呢!”L
☆、第四百六十六章冒火
米知府看完了陶太太写来的信,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米夫人就劝他:“从前咱们不知道就罢了,听了建南侯府的传闻,也只当是个传闻而已。如今知道了是自家妹妹妹夫惨遭不幸,虽有些晚了,但也该前去祭奠一番,看看外甥与外甥女。”
米知府默默地折好信,叹道:“万万想不到,原来堂妹已经去世十余年了。算算时间,当初我上京会试的时候,她就已经遭遇了不幸。只可叹我从来不知她嫁进了建南侯府,否则早就看望她留下来的一双儿女了。这十多年里,想来两个孩子跟着他们的祖母住在老家,也受了不少苦,我们却一无所知,自顾自地过悠闲日子。如今他们重得富贵,日子也过得好了,我才知道了外甥是谁,哪里有脸面去见他们呢?”
米夫人忙道:“这如何能怪夫君?原是堂叔堂婶的不是。既然将女儿嫁进了建南侯府,怎能瞒着亲人不说?”
说到这件事,米知府的脸就拉长了,冷哼一声道:“堂妹的继母,我原该叫一声婶娘,可惜她不是个贤良妇人,从前就多有违礼之处。我父母好心提点她,她不但不领情,还要当面大吵大嚷,说我们家欺负她,又调唆得堂叔与我们疏远。自打堂叔丁忧完后起复,就再也没回过老家来了,连封书信都没有,更别说是嫁女了。这必定都是那妇人的主意!若不是她可恶,我们一家又怎会失了堂妹的消息,以至于让他们夫妻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受尽奸贼欺凌,横死异乡呢?”
米夫人听得心情都变得沉重了。她安慰丈夫:“逝者已矣,夫君就别再难过了,还是寻个机会去见一见外甥与外甥女吧?还有亲家老太太,难为她老人家了,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照顾一对孙儿孙女,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米知府看了看手中的信,点头道:“也好。过些天等衙门封了笔。我们就借着过年有假,往奉贤走一趟。先去拜祭妹妹妹夫,再见一见外甥。若是能知道堂婶如今的去处,我还要去信质问一声呢!”
这边厢米知府与米夫人才定了计划,那边厢他们的独女米颖芝从外面进了屋,她方才在门外听见米知府的声音了:“父亲要质问谁?”
米知府见是爱女来了。神色放柔了许多:“今日你陶家姨母来信,说了一件事。父亲正生长辈的气呢。打算打听得对方所在,就去信责问。”
米颖芝面露好奇,米夫人便拉过女儿,拿出信如此这般跟她说了一遍。米颖芝吃了一惊:“竟是建南侯?我可万万没想过。咱们家竟然还会与勋贵人家做了亲戚。”
“谁说不是呢?”米夫人叹道,“咱们米家世代娶媳嫁女,从来只在读书人家里挑。你堂姑姑这门亲事。也不知道是谁定的。不过以她在娘家时的处境,这门亲事对她来说倒是好事。听闻建南侯之父也是位读书人。生前已经考得举人功名,学问极好的,为人品性也不错,可惜天妒英才。”
米知府在旁道:“建南郡公夫人记得是姓张?若我没有记错,从前伯祖母在世时,曾经照拂过这位夫人,当时她还年幼呢。想来堂妹能嫁入侯府,郡公夫人应当出了不少力。否则以堂叔的官职品级,哪里能说成这样好的亲事?即使真能说成,后娶的那位堂婶也必会让亲事黄了。她从前就没少折腾堂妹,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堂妹攀上高枝?堂妹出嫁,她连亲族都不肯知会,她自家人口又少,当时的场面必定很冷清。”他越说越不忍了,又开始担心别的:“堂叔如今也不知在何处,他是个疼儿子甚于疼女儿的,为了儿子,别的都可以不顾。堂妹既然嫁进了侯府,想来堂婶也不会轻易放过,必要她想法子给她兄弟谋些好处,兴许就是官职。若是堂叔亲自开口,堂妹也不会拒绝。那些年,还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呢!”
米夫人道:“夫君何必在此瞎猜?还是等见了外甥,再细细追问不迟。就是不知道近日衙门里的公务可多?千万要把正经事干完了,你才好出远门呢。”
米知府点头:“放心,我有数的。”
米颖芝想了想,就对父母道:“父亲母亲是打算过年时再到赵家去探望么?如今只有姨母一封信,内中详情如何,我们家通不知晓,还是先打听打听吧?万一是弄错了,岂不尴尬?再者,父亲若想见外甥,倒也不必非到奉贤去。女儿昨儿看父亲的邸报,见上头写着广平王做钦差,到江南来视察海傍大坝。那大坝不是直修到咱们杭州来么?王爷想必是要亲至的。建南侯是副使,必然也要跟着过来。父亲到时候想个法子,与他私下见一面,说说话就好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您再到奉贤去,就是亲戚间正式往来了。”
米知府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就这么办了。
在他找人打听的时候,身在川沙堡的赵玮也收到了家中祖母与妹妹的来信,上面将米知府这门亲戚的事说得清清楚楚,赵琇还让他想法子去打听米知府品性为人,看是否值得来往。赵玮没想到还真能找到一门米家的亲戚,是可以压制米大舅的,一时间也觉得十分惊喜。他也不知道该找谁去打听米知府的事,得知随行的上海府官员中,有人是从福建升过来的,便找机会拉着对方问了几句话。
米省之在福建一省也算是小有名声了,那位福建调过来的官员还记着他。原来他是个十分实在能干的人,旁人都知道,也爱与他共事,因为与他共事极轻松。无论遇到什么事,他总能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很快就把事情干好了。与他合作的人只需要跟着沾光就行,偶尔搭把手,也没什么难度,最后却稳稳地算上一份功劳,他也不会与人争。所以他的个性虽然有些率直,有时候说话容易得罪人,但人缘还算不错,又得福建巡抚赏识,一路升得顺遂。
本来以他这样的际遇,是极易引起其他人嫉妒排挤的,但却有一位好帮手,就是他的夫人。米夫人娘家姓卞,原也是世家女,在人前素来是端庄得体、温柔大方的形象,只有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她十分警觉精明。旁人但凡有算计陷害之举,十有八|九会被她发现,使了手段去化解,叫那人盘算落空。她又与上司同僚以及下属家的女眷们打得火热,让旁人都说她的好。若那些女眷们的丈夫对米知府生出恶意,这些女眷们多半不会帮着丈夫害人,反倒会劝他们打消主意,若是劝服不了,就会私下给米夫人捎信,让她多加提防。托这位长袖善舞的夫人的福,米知府一路走来,树敌不多,朋友倒是不少,也算是福建官场上的一朵奇葩。
他被调到浙江来,福建那边大大小小的官员还不乐意呢。把这些事告诉赵玮的那名小官,就曾收到旧日同僚写来报怨的信。
赵玮听完这些,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堂舅,也有了个不错的印象。如今钦差船驾正缓慢往南走,今日停在川沙,广平王要重点查验重修的大坝。明日他们又要继续前进,往南汇进发了,过些时日就能到杭州。赵玮倒象趁着机会,与那位米知府见个面,好好谈一谈呢。若果然是位好长辈,他必得想个法子,让米知府继续高升上去才好。
想了想,赵玮就修书一封,命身边随从先骑快马,赶往杭州送给米知府。在见面之前,他想要先确定一下,对方与自己真的是甥舅关系,再与对方打个招呼,约个见面的时间。
而米知府这边,也很快就打听到了建南侯近年的情况。赵家在杭州还有茶庄呢,主持茶庄事务的蔡卓成就在杭州城内,原也曾与其他茶商、富商们一道,做过知府大人的座上客,为救济城中贫户捐过银米。米知府心知蔡桌成是为建南侯府做事的,便把人请过来,细细询问了一番。蔡卓成万万想不到,本地父母官竟是他东家的亲戚长辈,因不知真假,也不敢说得太多,但一些外人亦知的事情,他倒是坦白讲了。
于是米知府很快就知道了,米氏去世之前几年,她父亲就已经去世了,留下了继母与兄弟。那位兄弟靠着建南侯府得了官职,是往蜀地做官。米氏出事之后,他一直没派人来吊唁,也没给外甥与外甥女写过一封慰问的信,态度十分冷淡。倒是赵玮得了爵位后,他曾经去信侯府,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想要重新走动起来。这些事在侯府并非秘密,主人们对米大舅的行为感到不屑,下人们也很看不起,私下没少嘲讽。蔡卓成前不久才往奉贤送过一回茶叶,盘桓了两日,自然也听到了许多传闻,还知道米大舅如今在何处做官,又刚刚干了些什么好事呢。
米知府听完后,火冒三丈。等送走了蔡卓成,他立刻就回到后衙小书房里,开始写信。
米夫人见了便问:“夫君是在给外甥写信么?”
米知府摇摇头,两眼几乎喷出火来:“我是在给堂弟写信,我要好好骂他一顿!谁教他做出这许多不忠不悌不仁不义之事的?!”L
☆、第四百六十七章提议
赵琇一心要让米知府去压制米大舅,还不知道米知府那边已经得了消息,早早写信去平度州骂人了。她刚收到了哥哥赵玮从南汇发来的信,知道了他所打听到的消息。
她把这些事情都跟祖母张氏说了,张氏道:“听起来是个正派人,若今后能走动起来,也是好事。你们兄妹俩势单力薄,除了族人,还有我两个兄弟,就没有靠谱的亲戚了,你们舅舅又是那个模样…”
赵琇笑道:“若有亲戚可以往来,固然是好事,但亲戚少些,也有亲戚少的好处。哥哥与我并不在意,祖母不必担心的。”
张氏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到底有些不足。也罢,你哥哥在信里说,打算在陪广平王去杭州时,借机见一见米知府,看能否请他们一家子过年到我们家里来做客。那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老宅那么大,许多院子都闲置了,多年不曾住人,荒废得厉害,得赶紧挑一个好些的收拾出来,预备招待客人。还有你们这位堂舅、堂舅母与表姐妹都有些什么喜好,也该向陶太太打听打听,免得到时候不知情,犯了别人的忌讳。”
赵琇答应了,转身就下了帖子,请陶太太与陶灼华到家中做客。
陶家母女很快就到了,两人都满脸是笑。陶太太大概已经收到了姐妹的来信,确认了米赵两家的亲戚关系,连忙给张氏与赵琇道了喜,又笑道:“听我妹妹说,妹夫打算过年到奉贤来拜见老夫人呢,顺道也祭一祭小侯爷的父母。”
张氏忙道:“那太好了,正巧我们也想请他们一家来做客呢。两家离得这样近。陶太太还跟我们做了几年的邻居,万万没想到竟是亲戚,真真是对面不相识了。如今知道了实情,自然要好好聚一聚的。”
陶太太笑着点头。接着赵琇便问起了米知府一家的喜好和忌讳,陶灼华说:“并不曾听说姨母一家有什么忌讳,他们家的人,做什么事都不爱挑剔。最是和气不过了。”
赵琇笑道:“人都有喜好、偏好。不挑剔只能说明他好说话,但若能事先得知他的喜好,用最大的诚意欢迎他上门。岂不是更能让宾主尽欢?”
陶灼华一笑,转头去看母亲。陶太太点头:“这倒也是。我与妹妹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的喜好我十分清楚。外甥女那儿,问灼华就行。倒是妹夫的喜好。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他性情为人。旁的也没多加打听。”
张氏道:“这便够了,还要多谢陶太太愿意告知。”
陶太太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其实米知府与米夫人的喜好也是极简单的,就是一般书香门第人士的风格。偏爱淡雅、别致、书香气息浓厚的东西,不爱华丽,不喜金玉。饮食方面也是偏好清淡鲜甜。陶灼华则向赵琇介绍了那位名叫米颖芝的表姐:“米表姐是家中独女,从小充作男儿教养。学问是极好的,四书五经无不精通,更通晓律法。她还会骑马,会驾车,曾经陪着父母去过许多地方,见识广博。无论我问她什么问题,她都能回答出来。最出奇的是,去年我去杭州探望她,与她一道坐马车出门游玩,一路上看见的农田里种的什么粮食,她都一清二楚,还给我指了几处需要兴修水利的地方。这难道不是男孩子才应该学的么?我所认识的堂兄弟、表兄弟们,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赵琇听得兴致勃勃,她见过的闺秀也不少了,象方仁珠这样清高多才的有,象蒋雯这样聪慧大气心思通透的有,醉心权势地位却无匹配智慧的如方慧珠,不学无术却自命不凡的如丘媛,此外还有俗不可耐却以名门千金自居的,满脑子除了吃喝玩乐衣服首饰就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喜欢舞刀弄枪却看不起诗书礼仪的,娇纵任性自我中心的…
但各式各样的闺秀当中,她似乎还没遇到过象米颖芝这类的。显然,后者通晓诗书,也懂得经济民生,还精通律法,比起一般的官家闺秀,确实见识广博。赵琇都有些等不及想见到对方了。她跟这位表姐能合得来吗?
张氏似乎也被陶灼华的介绍惊住了:“这…米知府夫妻二人教女的法子还真是…真是…”她顿了一顿,最终只能选择用两个平淡的字来形容,“…少见。”
陶太太也觉得妹妹妹夫这样教女儿,有些不靠谱,不过她对外甥女还是挺喜欢的:“其实颖芝那孩子极聪明极可人的。别瞧她好象学了许多男孩儿才学的东西,其实女孩儿该学的也一样没落下。她的女红还是不错的,也跟她母亲学着管家理事。我最喜欢她的落落大方,若是我们家灼华能学得她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陶灼华害羞地红了脸。赵琇含笑拉了拉她的手。
张氏听完陶太太的介绍,初时是很惊讶的,但平静下来一想,这不是跟自家孙女差不多么?赵琇也是熟读四书五经,会作诗词,擅长书画,女红做得也不错,刺绣功底是差了些,做衣裳却十分擅长。赵琇也会骑马射箭,还从小练拳,只是不懂驾车罢了。她也是从小就学着管家,当家理事是一把好手呢,经济民生,农耕水利,她都是知道的。至于律法,那本来就不是女孩儿该学的东西。米家女儿大约是因为其父的官职,才会接触这些的吧?
别看张氏总是嫌弃孙女,其实她对赵琇还是十分满意的,听闻有另一个女孩子象赵琇,她还未见着人,就先有了几分好感:“这样好的姑娘,我也恨不得早日得见了。”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忙问陶太太:“米知府家只有这一位女公子么?”
陶太太自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米知府只有一女,并没有儿子。这个处境跟她夫妻二人何其相似?她与米夫人虽然是近支堂姐妹,但在闺中其实关系只是平平,并不算十分亲密。但在出嫁之后,两人都只生了一女,未能为丈夫添丁,没少听旁人的闲话。同病相怜下,丈夫的任地又近,姐妹俩的感情倒比从前亲密了许多。
不过陶太太觉得,与自己相比,米夫人的处境其实要好多了。陶家有位厉害婆婆,把她的女儿教养成两年前那副拘谨小气的样子,至今还在盘算着要给她丈夫纳妾生子。而米夫人呢?公婆和气开明,从不给他们夫妻添乱,丈夫也是一心一意,房里再无旁人。虽然只有一女,可夫家子嗣繁茂,各房人之间的感情又好,若是他们夫妻老来无子送终,大不了从侄儿里头挑一个过继就是。十几个侄儿呢,几乎个个都是嫡出,个个聪明伶俐,还怕挑不到一个好的么?只不过眼下他们家确实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在外人眼中就象是绝了户一般。
陶太太缓缓将妹妹妹夫家中的事说了,又道:“虽旁人为他们夫妻惋惜,他们倒不觉得有什么,一心一意教养女儿。横竖侄儿也多,将来过继一个就是了。”
张氏听得叹息不已:“他们虽豁达,就怕世人愚钝,见他家姑娘没有亲兄弟护持,就看轻了她。等姑娘出嫁了,家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寂寞。侄儿再孝顺,终究比不过亲子。”倒是对米颖芝生出几分怜惜来。
从陶太太与陶灼华处得知了米家人的情况,赵琇为即将到来的客人准备得更加用心了。老宅西路有一处院子,因为老旧,去年才翻修过一回,如今屋子倒还算是崭新干净,就收拾出来做客房用。那院子正房三间,厢房两间,另有耳房、倒座,米知府一家来,虽不知会带多少随从,但想必也够住了。赵琇还在那院子里配备了两名执事婆子,两个粗使丫头,预备堂舅一家使唤。
就在赵琇准备送给堂舅一家人的礼物时,赵玮又有信来了。他是从海宁发送过来的。钦差船驾已经路过了奉贤,检查完这一带的海傍大坝,又往杭州方向去了。眼看着已是小年,等钦差验过杭州对出的大坝,就没时间回转嘉定过年了。钦差正使广平王不想劳师动众,就打算新年留在杭州过。杭州已是他视察的最后一站,验过那处大坝,就等于办完了差事,留在那里过年,也不碍什么。
赵玮写信来,是因为他身为副使,理所应当要陪同正使广平王完成这项差使的。只是等到杭州事毕,都要到除夕了。他已向广平王告了假,会快马赶回奉贤老家来参加祭祖仪式,但最多只能在家待上三天。等仪式结束,他就得返回杭州去,等到广平王起驾返回嘉定,再同行折返。不过他跟高桢打听过了,广平王似乎有兴趣在杭州过完元宵节,有那么长的时间,他却只能与祖母妹妹分开两地,未免太可惜。
正好他有意与家人一道跟米家堂舅一家碰面,高桢就向他提议,不如把他祖母妹妹也接到杭州来过元宵节好了。横竖杭州的灯会也极有名,顺道让他祖母散散心,让他妹妹开心开心。赵玮觉得高桢的提议非常好,便写信来询问祖母妹妹的意思。倘若她们也有意过来,他就在杭州城事先租好宅子,省得她们再住船上受罪了。
看完了赵玮的信,赵琇顿时精神大振,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张氏:“祖母,咱们就答应了哥哥吧?我还从没去过杭州呢,王爷和世子也在那里…”L
☆、第四百六十八章积极
赵琇如今在祖母张氏面前,说话还是很管用的,更别说是如此恳切地请求了。张氏差一点就当场答应了,好在她还有所顾虑,死死咬紧了牙关没有松口。
她说:“家里什么事都预备好了,忽然间丢下这一大摊子事儿不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去过年?哪有这个道理?杭州虽好,眼下却不是游玩的好季节。你若真有兴趣,大不了等天气暖和以后,若王爷暂时没有回京的打算,就让你哥哥带你到杭州住几天。咱们家的茶行在那边呢,还有茶园,倒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赵琇忙道:“那哥哥怎么办?他只能在家待三天,因为想念祖母,才提议接咱们过去小住的。若是祖母拒绝了他,哥哥岂不是很可怜?”
张氏又犹豫了:“广平王与咱们家相熟,素来又好说话。他们奉旨验收大坝,验完杭州段,差事就算是完了。衙门也要封笔的,王爷也要过年。他既然愿意放你哥哥回家祭祖,想来也肯再多宽限几日?等过了元宵节,各地衙门还未开衙理事呢,到时候你哥哥再回去当差,想来也不碍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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