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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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琇将做好的信匣和附带的钥匙分别送给了两位朋友,冲她们眨了眨眼睛:“我特地叫人打的最坚固的小锁头,你们将信锁在里面,除我之外,再不会有人看到的,有什么不好跟人说的心事,只管写在信里。”

方仁珠立刻就涨红了脸,她想起了赵琇曾经提起这个主意的原因…

蒋雯却非常高兴,拉着赵琇的手道:“太好了,我正烦心呢,去了天津就没法给你写信了,那可怎么办?如今就不用愁啦。”

赵琇还给她们准备了些路上解闷用的小玩意儿,诸如跳棋、九连环、华容道、双陆棋盘之类的,也有几样自家厨娘做的点心,都是蒋雯与方仁珠喜欢的口味。三个女孩子手拉手聊得热切。依依不舍得很,都磨蹭了将近半个时辰了,还没有说完的迹象。

不过蒋方两家其他人倒是没有埋怨的意思。两家都有亲眷前来送行,方家是两家亲密些的族人,蒋家则是蒋二老爷和蒋二太太——在蒋家几房人里。二房与四房算是关系比较好的了。他们不过是充当亲友代表,送人出城的,但既然遇上了另一家人,又都是世宦名门,也不介意结交结交。方家这边,本来应该由方三爷同面跟蒋家人打招呼。可他头上还顶着个谋逆份子的名头,见了太后的娘家人也是尴尬,便躲在车队后头不露面,一应交际事务都交给大侄子方锦骐来办。方锦骐身为方家嫡支的继承人,今日好好刷了一把存在感。展现了一下世家子弟的翩翩风度。

等把人送走了,送行的人调头各自回家时,蒋二太太还私下跟蒋二老爷说:“方家嫡长子不错,容貌俊秀,知书达礼,瞧着也是个温和性子。你觉得他配我们六丫头如何?”

蒋二老爷意外极了:“你看中了方家嫡长子做女婿?可你先前不是说…”

蒋二太太哂道:“太后娘娘不答应,我们能如何?况且我们六丫头年纪小,又自小娇惯。只怕未必过得了宫里的日子。既如此,还不如给她挑个好女婿,将来就嫁在京城。我们要照应也方便。”

蒋二老爷沉吟片刻:“倒也罢了,方锦骐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他跟我们六丫头有没有缘份,如今还不好说。他父亲眼下在外任上,不过区区四品知府,若是三年任满后。有望回转京城,再往上走一走。方锦骐也知道上进,那倒还算是门不错的婚事。倘若他父亲一直待在外地。那还是另挑一个好的吧。”

赵琇不知道今日这一场送行,会给蒋方两家的关系带来什么样的变数,她只知道,蒋雯与方仁珠离开后,她在京城就没几个合得来的好朋友了。虽还有个曹萝,但只能算是性情挺好相处,脾气也比较讨人喜欢,可一说到志趣相投,那还是不如方仁珠的。曹萝又不象蒋雯那样爽利,赵琇跟她相处起来,说话都要仔细先想一想才能出口,还得提防说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会让曹萝无意中泄露给了曹太夫人知道,然后再由曹太夫人的嘴,传回张氏的耳朵里。有时候她与曹萝通信,只会说些笔墨丹青,又或是赏花拂柳的闲话。本来赵琇还想着,闲来无事,请曹萝到家里玩玩算了。可曹萝如今还在守她舅舅的孝,不便出门玩乐,赵琇只好做罢了。

方奕山一家被出族,是指他夫妻二人以及一儿两女,不包括他的父母祖宗,自然也没把曹太太曹方氏给算在里头。可是曹方氏很难接受这个结果,哪怕方奕山与她素来感情平平,但总归是她的亲弟弟。方奕山死了,还有她的亲侄儿方锦驹在呢。他们被逐出宗族了,他们这一房就没了人,她父母、祖父母的香火谁来供奉?方慧珠断了他们这一支的香火,这仇大了去了。曹方氏对她恨之入骨,不过对嫡支其他人倒是没多大恨意。方太太与方三爷为方奕山的妻儿奔走打点,把人从牢里捞了出来,又派心腹送回老家安置,还给他们添置了房屋地产,让他们今日衣食无忧。再加上出族之事,方太太与方三爷原本都是反对的。曹方氏记下了这份情谊,跟嫡支是更亲近了,只是将宗族的决议视若罔闻,她和她的儿女,该为方奕山守的孝,依然守着,对族人们也没了好脸色。

曹方氏如今最恨这些被怂恿了几句,就合力违抗嫡支意愿,硬将方奕山一房赶出宗族的族人。如今有族老提议,方奕山出族后,他这一房无人承继香火,可从族中过继嗣子。这一房的族产地产可不少呢,即使被抄了家,老家还保住了一份族田的产出,一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两。方氏虽是大族,也不是每房每户都过得宽裕的,那些子嗣众多却家产不丰的人家,盯着那每年几百两的入息眼睛都红了。而柱国将军夫人曹方氏又是这房人如今仅剩最体面的出嫁女了,孩子过继了,也是叫她一声大姐,她的意愿自然是最重要的。不少族人纷纷寻了关心曹冉的功课、关心曹萝的婚事、关心曹方氏的身体…诸如此类的借口,上门找曹方氏拉关系,希望她能挑中自家孩子,但曹方氏一律不为所动,更鄙夷族人所为,只是还需要端着书香名门出身的贵妇人架子,心里再生气,也不能大骂着将人赶出门去。

倒是曹太夫人出面扮了白脸,将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打发走了。她身份高,又是老人,方家族人谁还能跟她较真?曹方氏总算得了清闲,对这位一向有些看不起的婆婆,真心有了一份感激。婆媳关系比先前倒是和睦了些。

张氏见状,还私下对赵琇叹道:“萝姐儿她母亲如今懂事了许多。”

赵琇只当在看热闹了。她其实一直觉得曹方氏那架子端得很没必要,如今能够跟曹太夫人和睦相处,也是件好事。不过方氏族人为了那一份族产,居然能如此放下身段,可见这世间的大族都是差不多的,有些人可以重风骨轻财帛,有些人远不能免俗,不可一概而论。相比之下,赵氏一族这种人人都觉得是草根的家族,也没比方氏书香世宦差到哪里去,不过是少几个读书人,少几个官,少几代积累罢了。

建南侯府的明知书馆开业已有数日,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在京城内外积累了不错的名声,而且还越来越有名气了。书馆筹备数月,本来就已经有许多读书人盼着开馆了。开馆当日,赵家虽然低调,但消息还是早早传了开去。起初是家中没多少藏书的清贫学子来得多,等知道馆中藏书的人多了,什么阶层的读书人都跑来看了。等馆中有《永乐大典》残本的消息传开,连京中几位学问大家都按捺不住,跑过来开眼界。

时近秋闱,馆中所藏的各种经史典籍最受学子们的欢迎,前朝与本朝多位进士的应试文章也吸引了许多人去翻阅。许多人都说,若是这座书馆早一年开馆就好了,有一年的功夫,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翻阅馆中藏书,又何愁今科不中?如今离秋闱只有一个月,够什么使呢?若是今科不中,只好在书馆里苦读上一年,等明年正科再试了。

书馆的规矩,天黑前就要闭馆的。可是每天晚上都有许多学子哭着喊着不肯出去,请求馆中人员允许他们挑灯夜读,还表示不用书馆出灯油钱。赵琇给书馆订下这条规矩,就是为了避免夜间烛火走水,引发火灾,烧毁藏书,书馆人员怎么可能会答应那些学子的请求?好说歹说,差点要把人抬出门去。最后还是那位住在东邻的老翰林过来镇场,才把人都给弄走了。

明知书馆在京城里迅速挣得了偌大的名声。每日都有本地学子与来自外地的考生慕名而来。书馆占地本就不大,有些不堪重负了。消息报到建南侯府,赵琇连忙下令疏导人流,免得惹出什么祸事来。她心里也清楚,如今正值秋闱,到明年春闱结束为止,京城学子云集,书馆拥挤些是正常的。再说,书馆如今新开,众人还贪新鲜,等新鲜劲儿一过就好了。不过自家书馆能有这样的成绩,她心里也挺高兴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赵玮即将要下场参加秋闱了。赵琇一边帮着祖母张氏预备中秋节事宜,一边为赵玮准备考篮,一应笔墨纸砚都是上品,不求最贵,却必须是赵玮用得最习惯的。连他带进考场内的食水,她都要再三斟酌检验,以保万一。

八月初八,乙亥年的恩科秋闱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四百零八章秋宴

乡试分为三场,分别在八月初八、初十、十四开始,每场考三天,中间虽然也有归家休息的时候,但根本就没办法放松。赵玮八月十六那天结束最后一场考试,回到家里就连睡了一天一夜,方才歇过气来。

乡试考完,赵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眉间还隐隐带着一丝倦意。但他精神极好,心情也很放松,跟祖母妹妹说起话来,嘴边总是带着笑。显然,他对自己在考试中的表现挺满意,有信心会得个不错的成绩。张氏见他有把握,心里也高兴,但还是不放心地让孙子把题目和答案默写下来,自己看一遍,再让他找两个熟悉的大儒看一遍。等那两位大儒都说赵玮的文章写得好了,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阅卷时间少说也要花上十天半月的功夫。在桂榜张贴出来之前,赵玮还有不少时间可以放松一下。之前的中秋节因为秋闱之事,赵玮缺席了家宴,张氏与赵琇是草草度过的。等赵玮十六那天回到家,又累得吃完饭就睡下了。所以等到赵家摆下家宴,一补中秋的遗憾时,都已经是十八了,夜空中的月亮已经缺了一块,没有了团圆的喜庆意味。

但张氏拉着一对孙儿孙女在花园听风堂内赏月品酒,闻着随风而来的桂花香气,又觉得今日比中秋那日,她和孙女与在京的赵氏族人们一同饮宴更为畅快。祖孙三个也不讲究什么规矩礼仪了,围坐一张小圆桌,桌上放着庄子上送来的各色瓜果与厨房自制的月饼,还有广平王府送来的大螃蟹。白瓷酒壶里盛的则是老家送来的新酿果酒,他们爱吃哪个就吃哪个,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张氏喝了两杯,兴致上来,吟上几句诗。赵琇跟赵玮兄妹都能唱和一番。赵玮后来也喝得有些兴奋。就在月下为祖母和妹妹表演了一路拳法。赵琇哈哈笑着拍手叫好,也要打上几招,被张氏瞪眼止住了,最终是弹了一首练熟的曲子,为祖母与兄长助兴。

那一夜他们祖孙三个都喝了不少果酒。果酒清甜,却也是酒。结果三个都喝多了,一夜好睡。次日起来,赵琇才觉得头痛,暗暗告诫自己,酒这种东西。以后还是少喝点的好。喝的时候高兴,喝完就要受醉,实在划不来。

家宴之后,建南侯府又恢复了平常的生活步调。赵玮虽然还每日练字看书,但已经不象之前那样用功了,时常出门走走,跟三五友人出去秋游赏景,又或是谈诗论文。过得还挺愉快的。赵琇这边则要开始忙活做冬衣、备冬炭之类的琐事了。去年是头一回在京城过年,她很多事都没准备周全,保暖措施不是很足。张氏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幸而广平王请了他们祖孙去温泉庄子上住了些时日,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今年他们家的温泉庄子也改建好了,最冷的时候完全可以过去小住几日。另外侯府修建的时候,新添了火墙、地龙之类的设施,赵琇对于今年冬天的保暖又多了几分信心,想必张氏会过得比往年更舒服。

只是不知道…广平王与高桢今年入冬后。是否还会去温泉庄子上避寒呢?

赵琇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问一问高桢,这时候。已经抵达济宁的方仁珠,终于有了第一封信过来。

信里说的大多是些琐事。诸如他们路上如何,有些什么景致,她与蒋雯都玩了些什么游戏,分手的时候哭得多么伤心,之后方家哪一日路过某地,哪一日到达济宁,知府衙门如何,当地风土如何,他们一家又如何安置,等等等等,写了竟有十来页纸。大约赵琇叫人做的信匣够大够深,所以方仁珠也就不吝多写几张了。

方仁珠小姑娘的文采是没得说的。明明只是一封家常书信,但在她笔下,一字一句都十分有韵味,文字也十分清新优美。她描写的运河两岸景致,还有济宁当地的街道风景,哪怕是一路上每日的天气变化,都如诗如画。赵琇看了,暗叹不如,对于如何回信也越发上心起来。朋友的文采如此出众,她要是随便回一封通篇大白话的信给人,也太没有面子了。这比诗会强些,至少她还有不少时间去构思,还可以不停做修改,甚至还能附几张写生画在信上——赵琇心想,这样跟方仁珠通上几年信,大约她也会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才女了。

方仁珠完全没有提起跟尚琼私下通信的事,也不知是头一次写信没好意思提,还是另有渠道。不过赵琇猜想,大约是前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她十分隐晦地在信中问起尚琼的近况,也就是身体健不健康、新近又看了什么书之类的。赵琇觉得这种再寻常不过的近况,如果方仁珠真的跟尚琼另有联络方法,比如家长们之间有通信等等,她又怎会不知道?何必要找外人问呢?大约是因为没处打听,才不得不从赵琇这边碾转想办法的吧?

赵琇暗暗偷笑,却也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就没在回信中打趣,而是正正经经介绍了一番尚琼的近况。她还真没用心去打听,因为尚琼如今就死守在明知书馆的西馆里了,似乎把自己当成了书馆的一份子,每日早去晚走,连自己的书都是在西馆里写的。赵琇想要知道些什么,只需要命人寻书馆中的仆从一问,就全都清楚了。

当然,尚琼在书馆里,也不是只看书修书而已。他虽无功名在身,却是家学渊缘,向有博学之名。会到明知书馆借书抄书的学子,有不少是寒门出身,比不得世家子弟能够接触到丰富的藏书,看书时常有不解之处,需要找人请教。本来东邻的老翰林便是镇馆先生,可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是天天都能出门的,况且他一个人,又能解得多少人的疑难?所以尚琼便是一个极好的请教对象了。他脾气好,学问也好,但凡有人来问,无不耐心讲解。时间长了,他也在京城学子当中得了一个极好的名声。虽然年纪尚轻,但旁人已经开始以“先生”来称呼他了。他字玉树,别人就叫他“玉树先生”。

尚家玉树先生的美名,渐渐在京城中传开。尽管他脸上仍旧是破相,但在读书人眼里,皮相又算得了什么?学问与品行才是君子的根本。而他此时的博学之名又更为人所知了。原本还有人觉得他年纪轻轻就想著书,太过好高骛远,根本不可能成功。但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这么想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以他的才学,能著出一两本书来,根本就没什么出奇的,不著书才是浪费了他一身的才华。

赵琇将这些事一一写在信中,一边写一边偷笑,猜想方仁珠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不知会不会一边羞红着脸,一边为未婚夫的优秀而开心呢?

赵琇正写回信写得高兴呢,张氏身边的大丫头夏露忽然过来了,给她送了张帖子来:“姑娘,这是靖远侯府的帖子,请老夫人与姑娘过府听戏。老夫人让给姑娘送来,问姑娘是否想去。”

赵琇被打断了思路,叹了口气:“放下吧,我一会儿再看。”

夏露放下帖子回去了,赵琇写完一段信,就将信纸收起来,预备有空时继续写。她走过去捏起那张请帖,确实是靖远侯夫人下的。

说起靖远侯府,也是旧勋贵中的一家,跟建南侯府交情平平,但表面上的客套还是有的。他家夫人说起来也是皇亲,是个郡主的女儿,而且非常走运地没在站队时犯错误,所以如今过得相当体面。在旧勋贵当中,这家人也算是有些权势的了,因此平日也张扬一点。但凡有些什么节庆,总爱大摆宴席。反正他家财产颇丰,也撑得起这样的花销。

赵琇记得他家女儿比自己大好几岁,已经订了亲,明年就要出嫁了,性情嘛,不好也不坏,也就是寻常勋贵人家千金的水平,文化水平差一点,但识字,读过一点女四书,人有点脾气,倒是不惹人讨厌,不过也不怎么讨人喜欢。他家世子娶了妻,已生了个女儿,小儿子倒是跟自己差不多年纪。听哥哥赵玮提过,这兄弟俩都是爱玩爱闹的性子,算是比较规矩的纨绔,跟他们那些爱读书的子弟不是一路人。

总的来说,这家人跟建南侯府交情一般,他家的宴席,张氏与赵琇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如果不去,找个合理一点的借口婉拒了就行。大家彼此心里都是有数的,主人家不会生气。

赵琇百无聊赖地翻着请帖,心想如今正值秋高气爽,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几乎天天都有人办什么赏菊会、赏花诗会、游园会,家家安排的宴席菜色、活动内容、戏酒曲目都是大同小异,去得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张氏就不喜欢,除了曹家办的宴席,她恨不得回绝每一个邀请。可是如果每次都不去,又好象显得太过孤僻了些。靖远侯府的邀请,只请女客,相对来说算是规模小的,但以他家素来的风格,肯定是能把全京城里能请的人家都请遍了。赵琇心想,自家祖孙去一回,大约就能把该见的人全都见上一次,该联络的感情也能一次过联络上了,倒也省事。听戏虽然无聊,但比起赏花,至少还热闹些。

她想了想,又去问了张氏的意见,最终决定还是去吧,随手就写了回帖。到得宴席当日,她盛装陪同张氏坐着马车前往靖远侯府。到了人家的大门口一看,门前那一溜儿的马车——

哟,还真齐全。曲水伯府、眉山伯府、安阳伯府、柱国将军府、汪家、王家、刘家、方家…各家女眷的马车都到了。

第四百零九章听戏

靖远侯府是开国勋贵之后,交际的圈子理当是偏向勋贵武将这边的。不过他家世子娶的媳妇却是书香人家出身,虽然不算名门世族,却也是个清流文官家的女儿,母亲还是方家女。所以靖远侯府摆酒请客时,也会请一请媳妇那边的亲友,自然免不了方、刘、冯这几家书香门第。

赵琇站在靖远侯府的花园里,左望望,右望望,发现主人家虽然请客的时候面面俱到地把文武两派都请来了,却还是免不了保守地将他们分别安排在不同的位置,中间隔着主人家的席位,以避免双方接触交流,会发生争执。她心里有些失望。其实今日不过是只请女客的宴席,主要活动又是听戏,听的还是同一台戏,如此分开来坐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若说是分了文武上演不同的戏码,那倒还罢了。现在这样,只不过是隔绝了双方交流罢了。

赵琇最郁卒的就是这一点。

她是建南侯府的千金,所以被安排跟勋贵武将那边的女孩子一起坐了。可是建南侯府跟其他勋贵人家来往不多,大部分的姑娘她都只是勉强知道姓氏,压根儿就不熟。曹家只有曹太夫人来了,曹方氏与曹萝身上有服,都缺席了,同桌的丘媛又与她不和,她还得提防这姑娘会不会又出夭蛾子,所以她坐在一堆精神奕奕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中间,却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近来因为明知书馆名声大振,外界再也没人因为赵家是勋贵而觉得他们祖孙粗鄙了,反而觉得赵家人低调好学,知书达礼。虽有爵位在身,却是书香人家——这种话张氏听了高兴,可有些勋贵人家就觉得不怎么高兴了,认为建南侯府成了勋贵中的异类,隐隐有些排挤的意思。家长们的态度也影响了家中的儿女。赵琇百无聊赖地坐在席间。都能听到小姑娘们在私下议论:“她自小读书,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听说也能吟诗作词,琴棋书画都是通的,看着咱们,面上和气,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人呢。”

对着一群小学生和初中一二年级岁数的小女孩。赵琇都懒得多说了,由得她们脑补去。

倒是文官女眷那边的席位上,还有刘家姐妹、冯秀琴、李善文这些曾经打过交道的姑娘。蒋家来的女孩儿跟她是不熟,但真要聊几句也是没问题的。方家几个姑娘都是旁支,赵琇从前也见过两面。同样因为明知书馆的缘故。建南侯府如今在士林中的名声很不错,所以这些小姑娘们对赵琇都挺友好,见了面也会笑一笑,不会因为她是勋贵出身便心生鄙夷。赵琇觉得,如果能跟她们坐一块儿,那还是挺好的。可惜,如今她跟她们至少隔了三排桌子,周围都是人。特地走过去跟人搭话,那也太过兴师动众了,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位不给人好脸色看的王大姑娘。赵琇只好望洋兴叹。撇开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不管,专心盯着前方戏台上的表演。

靖远侯府今日的宴席,并不是正式的大宴,又以看戏为主,所以规矩上就随意了些。戏是摆在花园里的。靖远侯府太夫人与夫人都爱看戏,因此特地在花园水池子里头盖了座戏台。今日天气好。宴席就直接摆在戏台前方岸边的轩堂上。轩堂四面开窗,光亮充足。地方又大,周围还种了许多桂花树。花香阵阵,十分雅致。与戏台只隔着十尺远的水面,既能把戏子们的唱念作白看得清楚、听得分明,又不必担心刮风下雨、男女大防,端得是安排周到。

轩堂中,最前排两溜儿的小圆桌,坐的是各家老夫人、夫人与太太奶奶们,两人一桌,若是一家子来的就坐在一起,若是单个儿来的,就跟相熟的搭伴。桌子不大,但放些吃食点心酒水是足够了。有两把自斟壶,随客人们根据喜好自斟自饮。而且主人家非常细心,每张桌子上的食物,总会因为那一桌客人的喜好而做出小小的调整。绝不会有哪位客人发现手边有自己讨厌的食物,也不会有哪位客人觉得今日席上没有自己爱吃的东西而感到扫兴。

夫人太太奶奶们之后的席位,则是姑娘们的,三人一席,吃食也与前者规格相同,只是酒水的品种不一样。中间几席坐了靖远侯府的姑娘和世子夫人,以及亲族家的女儿,两旁一边坐了书香文官家的闺秀,一边坐了勋贵武将家的千金,彼此要搭句话都得扬起脖子大声讲话,或是穿过好几席去到对方的地盘上,大家都觉得太麻烦了,还要给主人家面子,倒也两两相安。

这种场合,既不好跟周围的人聊八卦,又不方便起身出去逛花园,赵琇除了专心听戏,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不过靖远侯府的婆媳倒不愧为戏曲爱好者,挑的戏都不是平日常见常听的,请来的戏班子也很有水平。因为有小姑娘们在,夫人太太们也没有点小姐书生的风月故事,只有些传统的神话或是先贤事迹,倒是曹太夫人一如既往地爽利,为了满足武将人家女眷们的口味,点了一折《武松打虎》,那武生与老虎都身手利落,打得十分精彩,看得人目不转睛,啧啧称赞。

赵琇往日也听过几回戏,对这昆曲兴趣平平,但今日的戏,词藻都非常优美,演员的唱腔也功底深厚,值得细细品味。有几折戏是她从前没看过的故事,了解一下情节,也还有些意思。她就这么耐下性子看了几折,直到中场休息。

宴席也是有中场休息的,大约也就是两刻钟的时间,想出去花园里走走的人可以出去走走,想要聚在一处聊聊天的可以聊聊天,想要更衣洗手洗脸的人,也可以失陪一下。赵琇去了一趟古代版的洗手间,回来瞧见客人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自己却没有了去处。

刘家姐妹、冯秀琴与方家姑娘们聚在一处,蒋家姐妹、李善文站在窗边说话,一旁还站了个王大姑娘,赵琇左望望,右望望。再回头瞧见丘媛拉着几个勋贵人家的千金小声说话,也不知聊些什么,就觉得自己还是别掺和进任何一个圈子的好。她转身走向了张氏那一桌。

张氏跟曹太夫人坐在一起,此时又添了一位圆脸的夫人,记得方才有人提过是李二太太,看起来五十来岁年纪。跟她们大约是熟识,三人聊得正高兴。汪太太刚刚站在她们桌边,面上带着谦躬的微笑,低头跟张氏说着什么。张氏对汪家的怨气早就消了,也无心跟她计较。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就挥了挥手。汪太太欲言又止,但还是微笑着退开了。

赵琇走了过去,给张氏与曹、李二位行了礼,又对张氏说:“祖母,您坐了半日,可觉得累了?我替您捶捶腰肩吧?”

张氏笑了,曹太夫人也笑道:“你这孙女可真够孝顺的。在外头还记得要给你捶腰肩。”还打趣赵琇:“姐儿平日也常说我也是你敬重的长辈,就如同你祖母一般,怎的不给我也捶捶?”

赵琇有些不好意思:“我捶得不好。您若不嫌弃,我就给您也捶一捶吧?”

曹太夫人哈哈笑道:“你这孩子倒实诚,我不过是跟你说笑罢了,你还当了真?”

赵琇也不以为意:“虽是说笑,但为长辈捶一捶腰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又有什么要紧呢?”

曹太夫人听得高兴:“好孩子,那你就给我捶一下好了。”

赵琇真个给她捶了。张氏笑吟吟地看着,还主动建议了几个平日最喜欢叫人按摩的位置。赵琇依言而行,曹太夫人连喊舒服。等捶完了,她就对张氏夸道:“你这个孙女着实是个孝顺贴心的。你瞧瞧,这屋里有几家的女儿会跑到长辈身边来陪着呢?个个都找小姐妹说笑玩耍去了。只你家琇丫头,得了空就巴巴儿地跑来侍候你,生怕你听了几折戏就累着了。”

张氏抿嘴笑而不语,心里也挺高兴的。李二太太哂道:“哟,曹姐姐,听你这话酸得,人家的孝顺孙女儿,得了空就巴巴儿地跑来侍候她祖母,方才侍候的是你。赵家嫂子还没抱怨你抢走了她孙女儿呢,你倒先酸上了。”

曹太夫人听得也笑了:“不是我酸,我实在是喜欢琇丫头,真恨不得她就是我亲孙女儿!我的孙子孙女儿,没一个比得上她的。就算是亲戚家里的女孩儿,比她再大几岁的,也不如她稳重。”

张氏一听,连忙道:“这话就太过谬赞了,琇丫头哪有这么好了?你说她稳重,其实是老成,这点年纪的孩子,要这么老成做什么?到底失了灵气。”

曹太夫人就不乐意了:“什么话?!你也太埋汰孩子了。琇丫头若没有灵气,我家的丫头岂不是越发成了榆木疙瘩?”

眼看着两位就要争起来了,赵琇连忙给她们各添了一次茶水,打了岔:“曹太夫人、李二太太、祖母,你们要不要吃松子儿?我替你们剥吧?”

还好这三位老夫人交情一向挺好,说笑两句,也就过去了,重新聊起了家常。这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赵琇闻声望去,认得那好象是眉山伯府的老夫人。眉山伯夫人今日没来,来的是老夫人和大少夫人,方慧珠也没出现。赵琇知道那位老夫人跟自家祖母不大合得来,因此心里多少生出些偏见,看着对方的笑容,总觉得过于嚣张了。

曹太夫人显然也不大喜欢丘老夫人的为人,凉凉地对着两位好友吐嘈:“瞧她那得意样儿,不就是二儿媳妇进门月余就怀上了么?即使是喜事,也犯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吧?好歹也要等到胎儿满了三个月,坐稳了再说。况且,谁家媳妇不生孩子?她得意得那样,没瞧见她大孙子媳妇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么?”

张氏瞥了丘老夫人一眼,扯扯嘴角,没有吭声。她才懒得理会这等粗鄙妇人呢!

李二太太接了曹太夫人的话头:“这也难怪,丘家大少夫人嫁过来几年了,才生了一位女公子,丘太夫人这是急着抱孙子呢,所以才会一听说二孙媳妇怀上了,就高兴得到处跟人说。”她顿了一顿,“不过她确实太着急了,才一个多月,听说她二孙媳妇怀相不太好,身子虚弱得没法出房门。今儿靖远侯府请客,本是单给她二孙媳妇下了帖子的,都没法过来,只能由大孙媳妇代劳,可见她二孙媳妇的身体弱到什么地步。万一有个好歹,她家早早就把事情宣扬开了,岂不是打了自家的脸?”

赵琇剥着松子的手停了一下,挑起了眉。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丘家老夫人的二孙媳妇,岂不是方慧珠?原来她怀孕了?怀相还很不好?连房门都出不了?

赵琇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在给方仁珠的书信里提上一句好了。

她正想着这事儿,回头又再看了丘家女眷的方向一眼,无意中瞥见丘媛不知几时到了侧门边上,盯着蒋家六姑娘与李善文两个人瞧,脸上表情变幻。

赵琇顿时警惕起来。丘媛这又是打算做什么?

第四百一十章倒打

李善文是蒋太后同胞妹妹的孙女儿,与蒋家六姑娘是自幼在一起玩儿的表姐妹,年纪也相仿,因此十分要好。前些日子蒋家要为蒋雯之事善后,颇忙乱了一番,也没心情跟亲友们来往,所以小姐妹俩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今日遇上,自然要抓紧机会好好说说话的。

蒋家六姑娘跟李善文说了几句家常,瞥见丘媛也在堂中,就小声提醒李善文,以后再也不要跟丘媛接近了。往日丘媛在京城闺秀圈子里,一向是温柔和气大姐姐的形象,对于这些年纪比较小的千金来说,还是挺能迷惑人的。可是蒋雯差点儿中了她的算计,蒋家为了蒋雯闺誉着想,不曾将过程细节公开,自然也就没有提到丘媛这个人物。就连安阳伯府,若不是事后受了皇帝迁怒,外人也猜不到他家大公子头上。但隐瞒归隐瞒,蒋家内部都对丘媛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蒋六姑娘早早听了母亲的嘱咐,对她怎会有好脸色?她年纪还小,沉不住气,见了要好的表妹,就立刻将事情跟人说了,叮嘱表妹远离此人,免得不知什么时候,也中了丘媛的算计。

李善文万万没想到丘媛竟然是这种人。蒋雯被皇后暗命安阳伯府大公子算计的事,她也曾听家里长辈们提过,只是长辈们不肯在孩子面前细说,因此她也不知其中内情。今日见了蒋家六姑娘,方知其中真相,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转头去偷看丘媛,然后便意外地发现丘媛不知几时走到了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两个小姑娘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丘媛有些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妹妹们在说什么呢?我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心下却在怀疑。方才这两个女孩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她连脸色都变了,莫非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吧?蒋雯那天压根儿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喜宴结束后她婶娘还跟自家母亲暗示想要结亲呢,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也没提到自己,蒋家人又怎会知道自己曾经参与过皇后的算计呢?况且他们若是真的知道了,又为何一直不来寻自己的晦气?

蒋家六姑娘是个城府浅的。闻言立刻就冷笑了一声:“我们在说什么。与你无关。我们跟你不熟,你别那么厚脸皮跑来搭讪了!”李善文也紧紧抿着唇,虽然知道表姐的语气不太客气。但也没有阻止的打算,只用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盯着丘媛,眼神里满是提防。

丘媛听得心惊胆战,白着一张脸。僵笑着说:“妹妹们今儿是怎么了?好象吃了炮仗似的?”

她要维持客套,蒋家六姑娘却半点不买账:“我倒巴不得自己吃了炮仗呢。正好把那些卑鄙无耻的小人给炸了!免得她们做了坏事还一脸没事人儿的样子,镇日跑出来骗人!”

丘媛这下更加确定了,蒋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上回见面时,她跟蒋六姑娘以及李善文还是亲亲热热的。怎的今日再见,她们就仇视起她来了?到底是谁泄的密?是安阳伯府的大公子,还是皇后娘娘?!

眼看着三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赵琇走到附近,见蒋、李二位对丘媛一脸提防。就知道她们不会轻易上当受骗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蒋六姑娘见丘媛半天不说一句话,冷哼一声,转身就拉着李善文要走人,丘媛不由得上前两步:“且慢!”蒋六姑娘愤怒地回过头:“你又要做什么?!”丘媛一脸纠结地不知该说什么话,嘴里只含糊地道:“我只是过来跟妹妹打声招呼,别无他意,妹妹何必如此?莫非是自恃皇亲身份,瞧不起我们眉山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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